席紫荆和李瑞景之间强烈的气场,将不想关等人隔绝在外。
叶城紧张到额头出汗,而水青仿佛预知到了结果,淡淡地笑了,眼中的琥珀色透澈。
你只有一天时间。
条件更苛刻,李瑞景并非故意刁难。
他想看看席紫荆真正的实力。
去除所以束缚后,她能坐到什么地步。
一天就一天。
自己吮去唇瓣血珠,居然先李瑞景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瑞景微微侧身,让过紫荆,才离开。
青青,他们要是闹僵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叶城担心到皱纹多两条,到时候,小席叫不出图,或还是有小失误,怎么办?我们只能尊重他们的约定。
水青抿抿唇,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接受小席的辞职?叶城很为难。
那到未必,水青想。
我们不应该用自己人才对。
以后怎么面对小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叶爸叹气。
叶爸,不能因噎废食。
紫荆姐被选出来,可不是我们的关系,承建商选择了她。
水青其实极重才,不过,身边有才华的人挺多,所以就近取材也不错。
我听小席说,你答应帮她向承建商内部推荐。
叶城吃惊。
我虽然答应了紫荆姐,但什么都没告诉承建商。
紫荆姐是凭着自己本事入选的。
我对她那么说,只是增强她信心,让她在设计说明会上可以发挥如常。
她用了小小心机,那又如何?南峪,是自己的第一部,必须交给真正有能力,共同奋斗的人。
这是私心,也是以后在这块土地上安居的所以人的公愿。
对于建筑师这么重要的职位,她无法开启一道后门。
原来如此。
叶城明白用人唯亲的弊病,所以以为水青偏向老邻,害怕她判断错误,没成想终究还是自己看不透她。
叶爸,得麻烦你等一下就打歌电话,告诉紫荆姐真相。
这个时候,她需要自信。
而我不敢打,怕她骂我不守信用。
水青拍拖叶城。
青青,看着你,就觉得自己老了。
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
叶爸,您不用变着法子儿说我老成。
水青硬将感叹换成赖皮。
我打电话去。
叶城也出了办公室。
那两人吵得什么架啊?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水青等叶城一走,就趴在桌面,懒洋洋的回想。
紫荆姐那双怀抱大志,憧憬理想的眼神,变了呢。
仿佛被强雷劈了一道,裂了,却又坚强地合上了。
想要一身铮铮铁骨,若经不起敲打,又怎么能更强!紫荆姐,很看好你哦!韦明进来的时候,就是水青懒得无骨,趴着,昏昏欲睡的样子。
水青……他面色十分凝重。
水青侧脸贴着桌子,自然看不见,又听他叫自己名字,就以为不是大事情。
出事了。
他说完,背上汗涔涔,是快跑上电梯的关系。
水青立刻坐直,这才发现他时长的苍白脸色,还有汗湿的发鬓,说话的语气也沮丧懊恼。
什么事?方才还是惺忪睡眼,这时却无半点悃意,琥珀秋色射出透人心思的光芒来。
芸妮服装厂的会计卷款潜逃,里面应该有我们刚支付过去的预付金。
韦明快急死了。
公司才成立多久,竟然在他手上出了这么纰漏。
而他之所以有些吞吞吐吐,是怕水青难受。
因为手上三笔单交叠,他实在分不开身再寻别的厂家,水青就把芸妮服装厂介绍给他。
顾芸芸领着他去见厂长,他才知道他们俩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芸妮服装厂优先做自家公司的单子,同时也接外单。
因为老板女儿交代的关系,答应会尽快赶这批货出来。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价钱谈妥,样衣合格,前两天打去预付款,接着就等月底交货。
你从那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水青乍然一惊。
我刚去过厂里,工人们嚷成一片要求发公资,机器全停了。
我看势头不对,就找了几个工人私下打听。
她们说会计两天前称病,今天该回来上班,却不见人。
厂里打电话去找,也找不到。
出纳去银行取钱,回来后哭丧着脸直接进了厂长办公室,然后所以干部被招进去开会。
有人听出纳哭音,什么帐号空了。
一传十,十传百,工人们就闹开了。
我走的时候,看见顾芸芸和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下车,急匆匆赶进去。
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事情是真的。
韦明深吸气,大掌合紧,十指交叉紧握,皆显出焦虑不安。
蛛丝马迹间,似乎此事确有可能,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水青也不能就此贸然得出结论。
预付款高达五十万,和只付其他服装厂购料的定金不同,因为芸芸说这是芸妮公司规定,所以她二话不说,就让秋星宇付了。
当时秋星宇还很有意见,说她连谈判都不用,要是出什么问题,损失会很大。
谈判?和芸芸?她没想过,因为太信任对方了。
找秋星宇进来,三人临时开会。
秋星宇向来主见强烈,这次居然不火不恼,只淡淡问水青:你打算怎么办?空穴不来风,更何况这风刮得很大。
我想让韦明先联系起另一家广,以防万一。
这时候,损失的钱是小,名誉是大,哪怕赔钱,这批货也是要准时出的。
水青考虑得很清楚。
但见秋星宇微微点头,韦明说好。
至于我,既然芸妮是我推荐的,当然会负起全部责任。
由我联络顾芸芸,把事情问清楚。
如果是虚惊,货仍然由她们做。
如果是真的,我会视实际情况要求赔偿。
说到最后,水青竟然吃力。
如果是真的,自己做讨债人,心里就生出抵触。
与测试席紫荆能力的事不同,芸芸是无辜受害者。
水青,做生意最忌心软。
秋星宇一眼就看出她的矛盾。
是。
可是,做生意也讲究儒字。
水青心中已定,又说,我会看着办。
关照韦明,明天中午之前,会给他最终决定。
竟然如此坚决!秋星宇难得剪刀水青这样。
平时看惯她懒呼呼的,早会说事,也是多从个人的想法中取最好的。
这件事她一力承担,虽然有气魄——秋星宇无声叹息,终究是年轻天真,难懂生意场的险恶人心。
这里哪有多少真情实意?是即使亲人,都会为了利益残酷打击和淘汰掉的世界。
要是认不清这一点,又怎能将竞争者击败吞食,一步步登上方尖塔顶?朋友?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好得交心。
一旦对立,多坚固的友谊也会成为记忆中的残像,由胜出者老来唏嘘怅然而已。
水青打了一下午电话。
芸芸的手机一只处于关机状态。
芬姨的手机号换了,她没有新号码。
打到公司,接待说总经理出去了,交待过今天不回来。
打到H市分店,店员说店长今天有课,要晚上才能去。
羽毛,你帮我去商学院里看看,找到芸芸,让她立刻打电话给我。
她最后的支持。
怎么了?心急火燎的。
羽毛直问原因。
水青也不瞒着,一桶子话倒给羽毛,吓得羽毛直抽气。
假的吧?真要有事,芸芸第一个告诉的就是我们才对。
羽毛一针见血。
是啊,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三个从来无话不谈,现在却音讯不通。
就算她想自欺欺人没事发生,也做不到。
总之,如果她没上课,就跟同学打听仔细。
她只能请羽毛用笨法子。
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羽毛挂了电话。
可是,羽毛的小席还没回来,韦明连门都忘了敲就闯进来,带给她的是一则爆炸性新闻。
她还没笑韦明像张华的性子了,心神就被他的话震出云霄之外。
难怪说,好事成双。
坏事也一样,一个个接着来,今天都碰了三。
水青,我刚联系上的一家服装厂,无意中说起芸妮,那厂长就让我千万别和芸妮公司做生意。
听他说芸妮周总跟他借钱周转,虽然周总不肯透露详情,但他认识的同业者多又被周总请求借钱的。
好像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因为分期付款不到位,银行很快要强制没收抵押资产。
不可能!水青大声说,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一定有人嫉妒芸妮,恶意中伤。
她虽然早不管芸芸家的那摊生意,但关心还是有的。
每次去万伊时,也要去店里走走看看。
见客人挺多,服务也很上心,她就想,慢慢地这么好下去,芸妮会成为国内品牌的佼佼者。
可现在说什么强制没收抵押资产!太骇人听闻,也太荒谬了。
芸妮一向口碑不错,情景蒸蒸日上,怎么会破产?她还在为好友大力辩护,浑然忘了韦明也是自己人。
芸妮近来被骂得多。
自量次,布料掺假,跑了很多客人。
秋星宇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带锋芒,为了不让人省心的老板,她也动用了不想再搭的关系,谁知挖掘出更深的内幕。
水青突然静了下来。
她想起芸芸的频繁出神,时而染愁的青眉,郁郁的杏花眼。
原来是早有兆头的,而她竟以为是少女恋爱的烦恼。
可恶!自己怎么没追问至水落石出。
这天,水青终于联系上芸芸。
当她肚子从门庭寂寥的芸芸离开,日西薄凉,两岸垂半的迎春花就在顷刻凋尽了一般——只觉春风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