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熊猫,又去看了孔雀,虽然女生对猛兽并不是很喜欢,但若霞还是跟着朱令飞看完了若干老虎狮子,这才从野生动物园出来又去吃了花椒鸡,吃的若霞觉得嘴麻唇辣但还是直呼过瘾这才打道回府。
一路开了回去,看着若霞心情好,朱令飞终于问了出来:若霞,是不是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出游?若霞被这个问话问愣了,迟疑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朱令飞脸上的神色又变幻莫测了,果然若霞说到做到,他脸上挤出笑容:那这样,再见。
说着就开了车门下车,若霞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背影有些落寞,上次被看到男人这样落寞的背影,还是许志平和自己分开的时候,他说过分手就推开还在震惊中的自己转身大步离去。
当时看着他的背影,若霞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一直到现在,若霞都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哭泣,想起往事,若霞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菲姐说的好,一个男人追女人,总也要吃些苦头吧。
想到这里,若霞唇又往上翘,到家开门,到卫生间洗把脸后若霞把自己摔到床上打个哈欠,本该是补眠的大好周末,还是努力睡觉比较好。
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按门铃,若霞还以为是在做梦,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去,那门铃的声音越来越响,看来不是自己在做梦,若霞在枕上摇摇头坐起来,发了一会愣,到底是谁来了?开不开门呢?不过门铃并没有停止,看来就算若霞不开门他也要守到若霞回来为止,下床穿好拖鞋走到门边打开门,出现的人吓了若霞一跳,竟然是秦阿姨。
她眼圈红肿,头发蓬松,一脸的可怜巴巴畏畏缩缩,再加上身上那不知道揉了多少道皱褶的衣服,这是谁欺负她了?难道说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爹,可是被那个人欺负了,秦阿姨应该会去向秦总求救,而不是向自己这个继女诉苦。
不过没有那个人在场的时候,面子上的礼貌若霞还是能做到的,不管怎么说,阿婆当年对自己很好,若霞招呼秦阿姨进门坐下,然后去给她倒水,刚从厨房里面出来,就见秦阿姨坐在沙发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这事情可稀奇,若霞把手里的水杯放下:阿姨,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难道说是家里出事?说完若霞又觉得不对,家里出事也应该去找秦总,秦总可是那大家子的主心骨,怎么会来找自己?秦阿姨的眼泪都要把沙发巾打湿一块的时候,总算开口说话:你爸他,想要和我离婚。
说着秦阿姨又哭起来,离婚?就自己那个爹,会想到和秦阿姨离婚,且不说钱全都在秦阿姨手里,和秦阿姨离婚一分钱也拿不到,更不用说别的,自己的这个爹会在外有什么花花肠子是肯定的,但是以他如此精明的脑袋,怎么会想不到这些?若霞沉吟一下:阿姨,是不是你听错了,再说我爸他,不是一直对你挺好的。
这话不说出来倒还好,一说出来就是催泪剂,秦阿姨哭的更厉害了:好什么好,这二十年来原来他一直在骗我。
你也知道自己被骗了二十年啊?若霞心里加上一句,不过现在不是冷嘲热讽的时候,若霞摊开手:阿姨,就算现在知道被骗了又怎么样?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秦阿姨擦擦泪,抬头看着若霞:若霞,你爸对不起你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往大了说,我也对不起你,可是你阿婆他们没有对不起你吧,他们年纪这么大了,知道了这件事,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一提起阿婆,若霞的心就有些软了,严格说来,秦阿姨这个继母做的无功无过,但阿婆当初对若霞的好,若霞还是记在心里的,不管怎么说,没有打骂过自己,也没克扣自己的吃穿,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辅导自己的功课,努力的让自己融入那个大家庭,少女时的若霞可能还会觉得他们做的这不好那不好。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人情冷暖,回首当年,若霞觉得阿婆他们做的够好,想到这里,若霞看着秦阿姨:阿姨,就算我看在阿婆面上帮你去劝我爸,难道你认为他能听?这就是秦阿姨来的目的,她眼里闪出亮光:会的,你爸说了,他和我离婚的目的是要回去找你妈,还说什么年纪大了,觉得原配才对自己好。
这话让若霞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现在了,二十年过去了,男女都各自嫁娶生下孩子,倒想起来原配夫妻才是好的,这到底是演的那一出,简直就是家庭狗血伦理大剧。
看见若霞不说话,秦阿姨又开始叨叨起来:若霞,小湉还这么小,肯定会影响他的,他是你弟弟啊。
说着就又开始哭,他还小,若霞觉得额头又开始跳了,自己当年不更小,刚要冲口而出,看见秦阿姨哭的那么伤心,若霞又住了口,冷淡开口:我妈那里我会去和她说,让她不要理我爸,其余的我帮不了忙。
如果用别人的眼光来看,这应该是个当年拆散别人的狐狸精在年老色衰后被抛弃,然后迷途知返的羔羊重新回到家庭,一家人从此过着父慈子孝,欢乐开心的日子,足以为世间那些想插足别人家庭人反省的故事。
可是若霞只觉得恶心,当年谁勾引谁难道还不清楚吗?假如今天不是自己手里有了钱,那个人会想到重新去找妈妈,然后还要和秦阿姨离婚吗?秦阿姨或许也想到了这点,哭了一会又絮絮叨叨起来,不外就是她是多么辛苦,她大哥对自己家的提携也很多,要不是自己家的帮忙,别说在这个城市立下足,就算温饱也难解决。
这些絮叨让若霞刚升起的对她的一点同情又削弱下去,她冷笑开口:阿姨,要不要我提醒你,当年买房子的钱是怎么来的。
这一下击中秦阿姨的软肋,她的嘴巴张的老大,过了好一会才合上,所有的抱怨随着若霞的这句话好像都结束了。
若霞站在客厅中央,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秦阿姨,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是给自己那个糊涂妈打电话吧,日子一长,她可能真的会听信那个人的甜言蜜语,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人的真爱,若霞觉得有些可笑,三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人的真爱,说出去只怕也会笑掉人的牙齿。
若霞走到沙发边扶起秦阿姨:阿姨,你先回去吧,不是说小湉还小?还要等着你回去做饭。
秦阿姨吸吸鼻子:小湉被我送到大哥家去了。
难怪有空过来找自己,若霞心里了然,秦阿姨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迟疑的说:若霞,这事你还不能告诉别人,万一我大哥知道,发起火,到时候就真是没退路。
说着秦阿姨的眼泪又要往下掉,若霞更感到无力,是他没退路不是你没退路好吧?但若霞还是冷静的问:那小湉呢?秦阿姨摇头:小湉还不知道呢,他昨天是趁小湉不在的时候说的。
若霞打开门:好了,你先回去吧。
秦阿姨连连点头,若霞把门关上,靠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这算怎么一档子事?如果要报仇的话,当然乐意袖手旁观,可是让自己的妈接受这样一个垃圾男人,这不是自找罪受吗?若霞拿过电话,还是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朱二花接电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慌乱,就算隔了那么远还不是当面若霞也察觉到了,想起秦阿姨刚才说的,若霞单刀直入的问:妈,是不是我爸在你那里?朱二花没想到若霞问的这么直接,啊了一声,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之后朱二花才说:没有,你爸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不是在和你秦阿姨在一起。
这样就更有问题,若霞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妈,你撒谎也要看看对方是谁,把电话给他。
朱二花这次没有停顿:若霞,你看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子,你爸他愿意回来是多好一件事。
多好的事?若霞觉得自己迟早会因为自己的爸被自己的妈气死,她声音更冷了:把电话给他。
朱二花哦了一声,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窸窸窣窣一阵之后那头传来林父的声音:若霞,你找爸爸有什么事,是不是听说我和你妈妈要复婚了你很高兴,当年爸爸是一时糊涂,才会和你秦阿姨在一起的,后来又有了小湉,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忘记你妈。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而且自己还要叫这个人为爸爸?如果是他在跟前,若霞恨不得拿个酒瓶往他头上砸去。
作者有话要说:撒狗血撒的很爽晕倒不过现在隔着那么远,砸也砸不到,若霞不想跟他废话:你以后别来找我妈,现在你的老婆是秦阿姨,不是我妈。
林父在那边咂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和你妈才是原配夫妻。
原配夫妻,说的可还真顺口,若霞按按太阳穴:秦阿姨来找过我了。
林父哦了一声:若霞,你应该恨她才对,当年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和你妈离婚。
恨?若霞冷笑一声,他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像自己的妈和秦阿姨一样好糊弄吗?听到若霞的冷笑,林父咳嗽一声:好了,若霞,这些事是我和她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别管了?若霞重复一声,林父连连答应,若霞再也忍不住了:那好,以后我妈的生活费,小军的学费生活费我也不管了。
林父还在答应好,若霞挑高眉,等着他醒过神来,不过一秒林父就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孝敬你妈呢?还有那个什么小军的学费生活费怎么会归我管?若霞早想好了说辞:以前我妈是一个人,当然我要管,现在你要和他复婚了,养老婆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吗?再说小军那时候就是你的继子,你当然要付起抚养责任。
这几句话把林父彻底堵住,难道说若霞说的不对吗?过了半天林父才挤出一句:你做女儿的,孝敬你妈不是应该的,还有,小军是你弟弟,当然要你管。
怎么还不死心,若霞更加看不起自己这个父亲:对啊,我做女儿的孝敬我妈是应该的,以后每个月给我妈一百块钱零花,她现在菜自己种,一百斤米够吃一年,又很少买肉,一百块零花足够了,说到小军。
若霞顿一顿,林父咳嗽一声:怎么说?若霞笑的很开心,要是林父看见她脸上这种开心的笑说不定又会生气:你和我妈复婚了,小军就有父有母,有父母的情况下轮不到我这个做姐姐的出钱吧?这下该轮到那个人吐血了,若霞心情非常好的等着林父还有什么屁要放,可能是看见林父的脸色不大好,朱二花在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若霞也没听清,若霞也不管了: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和我妈复婚,我每个月给我妈一百块零花,小军的生活费你们出,学费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出了。
说完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挂掉了电话,把电话丢到桌上,若霞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看着电话突然笑了起来,开头还是小声的笑,后面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所谓父亲就是这样,所谓母亲又是如此?若霞觉得有股气慢慢的升到心口,电话就跟催命样的响起来,都不用看就知道电话肯定是朱二花打来的,不管她打来要说什么,若霞都不想再接电话,电话停止了响动,若霞勾过电话,未接来电果然是朱二花的。
若霞那已经停止的笑声又重新开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说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不如那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若霞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原因,觉得胃也开始翻滚。
若霞按了按胃部,难道说是今天吃的东西有问题还是怎么?就听到门铃响起来,这时候又是谁要来,不管是谁要来,若霞都不想开门,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可是来人并不想马上离开,按门铃得不到响应后干脆就敲门了:若霞,开门,我朱令飞。
怎么又是他?若霞站起来打开门,朱令飞穿着一身的家居服,把手里端着的一个小锅往上举下:若霞,我炖了汤,特意带过来给你的。
若霞刚要说谢谢,就觉得胃一阵恶心,她急忙捂住嘴冲进卫生间,抱住马桶开始吐起来,似乎是要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全都吐掉,一直吐到胃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开始吐清水的时候才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有人递了给她一块毛巾,若霞接过说了声谢谢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家里怎么会有人。
抬头看见的果然是朱令飞站在那里,这人可还真自觉,若霞心里开始嘀咕,开了水龙头把手洗干净,还有嘴角的污物,若霞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还好这才对朱令飞说:我好了,麻烦你出去吧。
朱令飞还是站在那里没动,卫生间地方不大,只要朱令飞再向前一步就能把若霞整个环到怀里,若霞从镜子里看到了这个情形,向左跨了一步,努力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没事,不过是胃有点不好。
朱令飞终于说话了:刚才你电话响了,伯母打来的,她说有事找你。
若霞顿时大怒:别接我的电话。
这件事朱令飞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不过若霞的反应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对不起,是我没想到,不过你家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让我帮你吗?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这个时候的好心只会让若霞觉得不安心:抱歉,我家的事情我会处理的,麻烦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朱令飞看着她苍白的让人心疼的脸上依旧不变的倔强,站在自己这个立场,也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
若霞是真的觉得疲惫了,这么多年来,支撑自己的信念就是一个,努力赚钱,然后带着妈妈和小军过简单幸福的日子,不要被人看不起,可是这样极其简单的日子怎么会在到来没多久之后又变成这样?难道说自己这辈子就没有能过简单日子的命?若霞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不过当着外人是怎么都哭不出来,她背转身对朱令飞说:谢谢你的好意,麻烦出去。
朱令飞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不放心的转头去看,看见若霞是扶着门框走出来的,她面色苍白的好像皮肤都是透明的,再加上那有些乱了的头发,看不出平时的半点精明,而是那么的柔弱可怜。
若霞抬头看见他还站在那里,白了一眼:怎么还没走。
刚说完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朱令飞还没说话就见她有些歪歪斜斜,刚要上前扶住她,她就倒了下去。
这下是真的吓到了朱令飞,他一个大步上前探了探若霞额头,还好,额头的温度还算正常,看来不是发烧,把若霞扶到沙发上坐下来,见若霞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算了,送医院吧。
于是若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正吊着点滴,周围一片白色,自己什么时候进医院了?若霞把破碎的记忆慢慢拼接起来,终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娇弱,竟然可以直接晕倒?看着点滴一点点往下滴,似乎活力也跟着进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好难过的?只要钱还在自己手里,那个人就明白不是把朱二花哄好了就能得到一切,到时候无路可走的他自然就只有回去找秦阿姨,经过了这么一回,就算再糊涂的人也该醒了吧?若霞看点滴要打完了,刚要按铃叫护士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陈晓菲,看见若霞醒了,她长舒一口气:你差点吓死我了,昨天晚上朱令飞打电话给我,说你进了医院,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等到了医院一看竟是真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医生说你太劳累低血糖,差点说出营养不良导致晕倒了。
陈晓菲这串连珠炮听在若霞耳里十分的顺耳,真好,最起码还有陈晓菲陪着自己,她扯起嘴角笑笑:我又不是那些爱好减肥的,成天节食,怎么会有营养不良?陈晓菲已经扯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还好还好,你晕倒的时候朱令飞在旁边,他把你送来的医院,不然你一个人晕倒在家里的话,估计今天我就来收你的尸。
这叫什么乌鸦嘴,虽然知道陈晓菲是关心自己,但若霞还是白她一眼:陈董,我真死了你不更累?陈晓菲拍拍她:看吧,若霞,身边没个人还是不行的,我看朱令飞就挺不错的。
他吗?若霞没有说话,陈晓菲看点滴已经打完,按下铃召唤护士,重新坐下:若霞,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电话在我这里,接到好几个伯母打来的,我问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她也不说,只是很慌乱。
若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护士进来拔了针,若霞觉得精神还好,掀开被子要下床:我可以出院了吧?护士长着一张甜甜的小圆脸,笑的就更甜了:这要问过医生。
陈晓菲一把拉住若霞:出什么院,好好休息几天养养身体,钱又不是问题,有公司报。
钱,现在的问题就是钱啊,若霞苦笑一下,陈晓菲一看她这样子,再想到朱二花的电话,小声问道:伯母是不是要和那个人复婚?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文啊,本身就是在看了很多社会新闻后得到的灵感,要多么强大的内心世界才能支撑住她不倒下去,其实我还扣着写,不敢把那个父亲写的完全极品。
好朋友不愧是好朋友,猜的真准,若霞没有说话,只是靠回枕头上,陈晓菲叹气: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若霞依旧没有说话,陈晓菲身上帮她掖掖被角:你安心养病,反正什么都有我。
安心养病,能做到吗?若霞的眉又皱了起来,陈晓菲看她一眼,拿起个苹果削起来:若霞,你别把自己绷的太紧,你妈的事情,说直白点,那个人要的是钱,你就狠心先把你妈的钱给断了,我看他能撑的住多久?若霞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脆的苹果她半点都尝不出味道,她又开始叹气,陈晓菲拍拍她的肩: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但若霞是真的累了,真的想不去管妈妈,让她自己折腾去,可是可能吗?陈晓菲见若霞一直不说话,自己努力想从脑子里找点话题出来打破这种沉默,但是一直找不到话题,还是若霞先问她:我在住院,你也来了,公司怎么办?陈晓菲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为如此勤奋的员工表示下赞赏,不过她还是笑着说: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六点,我五点过来的,公司里面什么事都处理完了。
都快六点,那自己这觉睡的可真长,很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陈晓菲站起来:好了,你别想那些,我叫保姆炖了鸡汤,这就回家去取。
若霞扯扯嘴角:得,陈董送鸡汤,这待遇不错。
陈晓菲拿起包:林总病了,当然要服侍周到。
若霞这下才觉得有些放松,重新躺好没有过一分钟,就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开头还以为是陈晓菲回来,若霞也没抬头睁眼,只是闭着眼睛说:陈董,你速度够快的。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到窸窸窣窣倒东西的声音,一股鸡汤的香味也进到鼻子里面,若霞吸吸鼻子,真香,这才睁开眼睛坐起身,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了若霞一挑,竟然是朱令飞,他手里还端着一个碗,那股香味就是从这个碗里发出来的。
朱令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若霞,这是我妈熬的汤,快点趁热喝。
他还真自觉,若霞刚要伸手去接碗,电话就响了起来,若霞还在寻找电话声音的来源,朱令飞已经从若霞枕头旁边把电话拿给她。
看着他递电话过来的手,若霞想起昨天他没经允许就接自己电话的事,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接过电话,电话是陈晓菲打来的,她笑眯眯的说:若霞,我遇到朱令飞,你有人照顾我就不过来了,再见。
这个损友,若霞把电话放下,朱令飞又把碗送到她鼻子下边,这下香味就更浓了,若霞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喝就喝吧,若霞接过碗,一口喝完,把空碗放在桌上,朱令飞从袋子里拿出个饭盒,打开是盒米饭,把汤打到米饭上,再捞出一只鸡腿,还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小饭盒,里面是整整齐齐,炒的绿油油的青菜。
若霞的眼眨了眨,这也太完备了,朱令飞最后拿出一双筷子,这才递给若霞:吃饭前先喝完汤好。
若霞没有接筷子,只是看着朱令飞: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朱令飞愣了愣,笑的还是一样的开心:我知道,远亲不如近邻,再说我们好歹也是远亲,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吧?怎么人人都爱说这句话?若霞接过筷子,端起饭盒开始吃饭,青菜不光看起来好,炒的也不错,若霞吃了几口抬头笑着说:你手艺不错。
朱令飞呵呵一笑: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听说你生病了,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没人照顾,在我那里做好了让我带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会担心自己没人照顾,而自己的父母会做出这些事情?若霞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嘴里美味的饭菜也没了味道,强迫自己把这些吃完,朱令飞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若霞的脸,她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这是若霞的家事,自己肯定是不能问的,但是又不想看着她这么的难过,而还要掩饰这种难过,笑着说话。
朱令飞在脑子里斟酌话语的时候,若霞已经吃完放下饭盒,朱令飞急忙给她又倒了碗汤,若霞这次却没有接他手里的碗,半天才说:其实,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不值得?朱令飞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若霞,难道说因为你不答应我的追求,我对你的好就变成不值得了?若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看着朱令飞,什么话都没说,还在脑子里努力的想找出合适的语言。
若霞又开始觉得头疼,为什么这么多事情全都一窝蜂的赶到一起,父母的纠缠,秦阿姨的泪水,还有秦丽的电话,还有,一般正常家庭是很少会接受一个曾经为别人流过产的女人的,况且在世人的眼里,自己和许志平当年的事情不过是攀龙附凤不成功。
毕竟,林家收了许志平那十万块钱是事实,还有,若霞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又找不到,朱令飞已经把碗塞到她手里,接着就把饭盒等东西收拾到袋子里:你放心,虽然我说过追你的话,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们还是邻居,也是朋友,朋友照顾朋友是很正常的,难道说因为我照顾了你没有回报就是不值得?友情这种东西不是做生意,付出多少就一定要收回多少,我只要记得我付出时候的快乐就可以了。
若霞差点被一口汤噎住,这种话从来没听人说过,再仔细一想,把喝完的碗放到旁边:你说的,只要记得付出时候的快乐就可以了,那要是一个人贪的无厌,一味的利用你来让你付出,这样的话那不就?太蠢了?朱令飞已经脱口而出,若霞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倒有些愣住,朱令飞笑着说: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付出不要求回报的人本来就很少,而且,假设真有这样的人的话,那他的手段高明到什么程度,能让我身边的人都发现不了,再说了,我喜欢他们,才会付出,等到不喜欢了,当然也就不付出了。
这样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若霞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不喜欢了,也就不付出了,这让若霞感到有些悲凉,世上就没有一个人会永远喜欢一个人吗?突然若霞脸上有热气喷到,朱令飞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若霞有些吃惊,身子往床头靠了靠,结果朱令飞只是伸手替她拉好被单:都夜里了,有些凉,要盖好。
若霞脸不由有些红,朱令飞直起身子,看着她突然笑了:其实,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一走出去就遇到意外,我们能值得珍惜的就是现在,所以在自己有知觉的时候对身边人好,这样真等出了什么事,才不会后悔。
若霞迟疑一下,这句话现在问出来好像总有点不对,但不问又憋的难受:所以你才会认为我对他不好是我的错?提到这个话题,朱令飞的手微微摆了一下:其实我一直认为天下没不是的父母,直到后来才知道。
典型父母疼爱长大的小孩,若霞觉得嘴巴里面有些苦涩,是不会了解这种不被父母疼爱,甚至不是被父母漠视而是被父母利用的孩子的感觉,若霞哧了一声:还真看不出你留过洋。
朱令飞笑的很灿烂:毕竟,我在国外不过五年,在中国可是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而且我的价值观都形成了才出去的啊。
看来今天该讨论价值观了,若霞打个哈欠:好了,我累了,你还有那么多的一堆东西要带回去洗,我们下次再谈好吧。
看到若霞又想逃避,朱令飞也只好说晚安后拎着袋子出去,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出口,自己一旦走入婚姻,就会对婚姻负责,一个男人连婚姻的责任都承担不起来,还叫什么男人呢?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每天就吊些营养针水,再加上三顿饭都吃的好,若霞觉得再不出院的话,自己就该严重发福了,再说护士们对自己这个没什么大病的人占着床位的眼神感觉也不大好,若霞还是决定出院。
当若霞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陈晓菲嘴巴都睁大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几天?还是看到这些忙碌的人的时候才觉得身上充满活力,若霞在陈晓菲面前走了一圈:看,我现在半点问题都没有,在医院躺的人骨头都酥了,而且护士们对我这种浪费医疗资源的可耻行为用眼神表示了谴责。
陈晓菲站起来,仔细看了一圈:那是,你只是缺乏休息,你说这要在家休息吧,又没人照顾你,干脆然后你上医院去,除了那股味道不好闻,好歹还有护士,我只要去送饭就可以了,这多划算。
若霞白了她一眼:原来是你浪费医疗资源,不是我。
陈晓菲反白回去:去,我这是关心员工。
若霞突然伸手抱住陈晓菲:菲姐,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陈晓菲的眼圈有一点点红,但还是笑着拍拍她的手:这不是互相帮助吗?若霞嗯了一声,想起朱令飞那天说的那番话,她抱住陈晓菲的胳膊就更紧了,过了好一会才放开,陈晓菲坐回椅子上:好了,你回来了,那些工作也要抓紧,你不知道这几天累死我了,连小明明都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天下的男人没那么多酷的了,生活在正常家庭,父母恩爱的男娃大都比较鸡婆,因为环境如此,就算长大后觉得自己要装酷,一遇到事情,鸡婆的一面也很快提现。
于是暴露出我身边的男人其实大都比较鸡婆的本质啊热情看吧,就知道这女人是这样的,若霞拿过本应该放在自己桌上的文件夹,双脚并拢:是,陈董,这些工作就交给我吧,你去看小明明。
陈晓菲身子往背后一靠:那好,小林,好好干,年底给你加工资。
这让若霞是真的笑的开心了,有工作有朋友,这种生活其实挺好的,那些无关的人和事,就见招拆招好了。
积累了三天的工作让若霞一直处理到了七点多才算完,她捏一捏酸痛的脖子,看下电脑的时间,难怪外面声音都没有,原来是都走光了,关电脑拿起包,办公室外果然没有人在,难得今天要自己锁门。
若霞刚准备从包里拿钥匙,公司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朱令飞,他怎么来了?若霞有点奇怪,朱令飞还是不笑不说话:若霞,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这不是没话找话吗?自己不上班难道还要等他发工资,若霞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边锁大门边说:我在家休息也没人照顾,还不如来上班。
朱令飞脸上的笑容是从来不会缺少的:这样,我妈在家做好饭了,打电话给我催我回去吃饭,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下班,一起去我家吧。
这也太热情了,若霞有些怀疑的看着朱令飞,朱令飞又加上一句: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的确说过,若霞还在沉吟,朱令飞已经轻轻的把她推进电梯:就一顿饭,再说你也要好好补补。
看着他按下楼层,若霞有些无力,再拒绝他似乎会伤害他,把头别过一边不去看他,只是盯着楼层跳动,下楼,打车回去,虽然和朱令飞一起坐在后座,不过再从公司楼下到家楼下这段时间若霞都闭着眼睛没说话。
朱令飞见若霞闭目养神,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把窗摇下来,不让晚风吹进来,这个动作让若霞的心微微动了动,对人这么好的男孩子,别的方面也很好吧?可是转念又被另一个念头盖过,那个人不就是特别能掌握女人的心理,不然当年只有二十岁的秦阿姨也不会被他哄的团团转,自以为是他的真爱而不顾被众人指为狐狸精嫁给了他,现在的妈妈也不会在被他抛弃二十多年后又被他几句好话就哄的想和他复婚?若霞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这笑容落在朱令飞眼里,那种无力感又开始蔓延了,若霞她要到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敞开心扉,还是受过怎样重的伤害才能有这么厚的壳?虽然是邻居,这是若霞第一次踏足朱令飞的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朱母系着围裙在那里把一个砂锅端上来,看见若霞他们进来,打开盖子,一股白气弥漫在空中,随之散发的是纯正鸡汤的香味。
若霞不由吸吸鼻子:好香。
朱母笑的有点得意:这是我特意找人带来的土鸡,那些饲料鸡就没办法比,你平时太辛苦,多喝点补补。
说着就让朱令飞进厨房拿碗筷,这来别人家也没带什么东西,若霞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虽然被朱母热情的招呼坐下,还是迟疑了一下说:我看,我还是下去买点水果吧。
朱母把若霞拉过来按到座位上:别那么客气,我又不是那些挑理的人,再说我们又是对门邻居。
朱令飞已经拿出碗筷,朱母接过就打了一大碗汤放到若霞跟前:你一个人在外地,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样的热情让若霞有点无所适从,她可以面对冷漠,但是怎么面对热情的长辈这还是头一次,朱令飞已经自己打了碗汤喝了起来:若霞你就喝吧,我妈是早就想有个女儿,可惜刚准备要的时候就开始计划生育,然后成天唠叨不该先生了我。
朱母往儿子头上打了一巴掌:女儿多好,又乖又听话,哪像你,只会听你爸的。
若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相处场面,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其实朱先生挺好的。
朱母转向若霞的时候脸上又堆上笑容:若霞,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先生小姐的,就叫他阿飞好了。
阿飞?若霞只是点一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深一点。
不光汤很香浓,其它的菜也很不错,青菜鲜嫩,肉很滑嫩,好在朱母除了打了给若霞一碗汤之外,没有别的用筷子夹菜到她碗上的动作,这种习俗一直是若霞不喜欢的,朱二花在吃上面从来没亏待过这个女儿,结果造成若霞从小就很挑食,后来去和阿公阿婆住,吃饭的时候也是由着若霞的,她不吃的菜从来不强迫她吃。
所以若霞那时候反而最怕和那个人一起吃饭,他高兴起来的时候就会夹一碗菜塞给若霞,还要必须吃完,若霞永远忘记不了自己含着不吃的猪蹄是怎么吞下去的,所以无论陈晓菲怎么说花生炖猪蹄对女人好,她却连闻到那股味道都受不了。
吃完饭,从小养成的习惯让若霞站起身帮着朱令飞收拾碗筷,进厨房后还准备帮着洗碗,被朱母一把拉住:碗让阿飞洗就好,我做饭很辛苦,你刚出院,过来吃水果看电视。
朱母拿起个苹果开始削,总不好叫长辈做这些事情,若霞很自然的接过刀削起苹果来,削好后整个递给朱母,朱母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这姑娘多好,身上没有一点怨气,还这么有教养,长的又漂亮,谁要娶了做儿媳妇那可是多好的福气。
朱母没有接苹果:你吃你吃,你是客人让你削苹果已经不好意思,怎么好意思先吃?这么大一个也吃不完,若霞把苹果从中一破两半:这样就都可以一起吃了。
朱母笑眯眯的接过苹果,开始和若霞聊天,虽然都是朱母问,若霞答,朱母是越来越满意,恨不得等朱令飞从厨房出来就和他们说让他们明天领证去,但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听儿子说,姑娘还对自己儿子有些不满意。
这倒是,现在女孩子对男人的要求很高,自己儿子偏偏又有些像自己,爱说话,爱帮忙,有点婆婆嘴,现在的女孩子可都要求男人在外面很酷,在家里要嘘寒问暖,可是外面很酷的男人回到了家大部分也不会马上转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自己老伴不就是这样的?年轻时候不爱说话,处对象时候要不是自己这个多话的,那很可能见面说不上五句话,等结了婚以后以为会改好一点吧,也不行,最多一天就多两句,早上时候我上班去了,下班时候我回来了,然后再一句今天吃什么呢?要我帮忙吗?等吃完饭弄好这些,出去散散步,散步时候再说一句今天天气还不错或者天气很冷,到家了就该休息了,不是你先睡吧就是我先睡吧。
天冷加衣,下雨带伞这些话是不用指望他说了,自己生个儿子出来,这才从小教育他要懂得关心别人,但谁知道等他长大年轻女孩子们又改了,流行酷男人了,可是高仓健不是阿飞小时候的流行吗?若霞眼睛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母说着话,结果没有回应,小小声的叫了两声:伯母。
朱母才啊了一声,揉揉眼睛说:瞧我,年纪大了容易瞌睡。
这也没什么,若霞看了下时间,都快九点了,站起身来说:伯母,都九点了,我就回去了。
朱母嗯了一声,对着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的朱令飞说:你送送若霞吧。
送?这就在对门,还用送吗?若霞和朱令飞双双愣在那里,朱母已经推朱令飞了:快点去啊。
朱令飞迟疑的打开门,若霞走了出去,回头对朱母说再见,朱母笑的很开心,这从背面看,就更登对了,出门就到了,若霞开门的时候对朱令飞说:到了,谢谢你了。
说着就推门进去,朱令飞脸上有点尴尬,终于还是开口:若霞,那个,我妈她的确是过于热情了点,你别在意。
若霞摇头,怎么会在意呢?从来都没有遇到的热情让若霞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了,特别是朱母表现出来的对朱令飞的关心和爱护,这让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要长大,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住妈妈的若霞有些羡慕,如果当初朱二花能保护自己,自己心中也不会有偶然出现的自卑。
朱令飞得不到若霞的回答,抓抓头发说:好了,你进去吧,晚安。
若霞道过晚安进了门,这种家具家电齐备的公寓装修和格局几乎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朱令飞那边会有一种温暖感,而自己这里,就是冷冰冰的感觉呢?若霞换过拖鞋,觉得又开始无力,电话响了起来,从包里拿出电话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
传来的是朱二花的声音:小霞,听说你生病了,好些没有,要不要妈让他们带两只鸡上来给你补补?妈妈的关心似乎让若霞又有了力气:妈,不用了,菲姐整天让她保姆给我炖鸡汤,我吃的连呼吸都是鸡的味道。
朱二花在电话那边似乎很高兴的笑了,接着问了她几句,若霞听着妈妈的话,其实自己的妈也就是软弱糊涂了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接着就听到她话锋一转:小霞,那天你和你爸说什么要他养我?你爸他生气了。
看吧,只要一碰到那个人,自己的妈就开始糊涂了,若霞翻个白眼:妈,那天是他说的要和你复婚,这男人养老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朱二花似乎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若霞又有火气上来,但刚病好她也不想动气:妈,他可以骗你,但骗不了我,你去问问他,离婚的事他敢告诉秦阿姨他大哥吗?受伤朱二花沉默了,这个问题她当然没考虑过,不过很快她又开口说:这事,和你秦阿姨她大哥也没关系啊。
没关系?该说自己的娘是太幼稚了还是太天真?若霞继续压住怒气:妈,别以为大舅舅从来不管你,秦阿姨家就不管她了好吧?爸和秦阿姨结婚后,还不是要靠着秦阿姨她大哥才能过日子,爸真要离婚,秦总难道不会出来主持公道?妈,你用自己脑子好好想想吧,想不通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着若霞把电话挂掉,顺带关机,按一按两边跳的很厉害的太阳穴,这都叫什么事?用拳一拳拳敲击着沙发上的坐垫,若霞长舒一口气,睡觉吧,医生不是说自己要好好休息吗?事情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随着若霞的想法而改变,当下班回家的若霞刚出了电梯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大伯母和老太太时候,若霞真觉得自己应该加班或者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而不是这么准时下班。
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大伯母可笑的像朵花,可惜不是春风里的春花,而是一朵快要开败的菊花,看见若霞,大伯母笑的更开心:小霞回来了,瞧你现在住的这屋子,光外面都这么气派,里面肯定更漂亮,你爸有你这么个女儿,可真有福气。
大伯母的话说的很好听,不过若霞没有半点想应酬她们的心情,双手一抱:好了,有什么话就说。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哼了一声:我们是你长辈,你不叫人也算了,难道我们连你的房子都不能进去,水也喝不到你的一杯。
这老太太,若霞觉得太阳穴跳的更疼,用手按了按,若霞放开手说:你可从来没把我当孙女,不过是个赔钱货。
这话让老太太立即红了脸,拿起手上的拐杖就要打下去:这种孙女,打死算了。
若霞可不是十多年前的小孩子了,轻轻一让就抓住她的拐杖:我敬你年纪大了,所以不跟你计较,可是你不要当我跟我妈一样随便你欺负。
大伯母见一语不和老太太又想教训孙女,脸上的笑堆的更厉害,上前扶住老太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才笑着对若霞说:小霞,别的不说,这进去坐坐也没什么,难道说要你邻居们等会回来了瞧笑话?若霞还没说话,老太太的脸已经又拉下来,恨恨的说:等邻居回来了,就是要好好的在他们面前说说这个忤逆不孝的人,哪有没结婚的姑娘家一分钱都不给家里的,还要老人在外面苦,你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若霞听的啼笑皆非,这老太太,怎么脸皮会这样厚?若霞曾经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被送到老太太身边而是被送到阿婆那里,否则自己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而现在老太太的表现更是完美诠释了这点。
看着若霞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大伯母急忙来打圆场:小霞,你奶奶只是说说罢了,哪有咒自己孙女的奶奶呢,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老太太这人怎么会听的来什么好话?听到大伯母这样说,狠狠的用拐杖戳一下大伯母:你别帮她说话,就知道你也不心疼我。
说着老太太嘴一咧,开始哭起来:我的命好苦。
看她又要开始演戏,若霞索性靠在门上双手抱胸看起戏来,这样的场面大概能吓到别人,可是从小看见老太太这样的次数多,怎么会吓到若霞呢?大伯母劝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渐渐开始往地上滑,看来她又要坐在地上拍大腿边哭边骂了,虽然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我的命好苦啊,连孙女都看不上我,但可以把一句话分成很多段,再配上表情,虽然这地不是乡下的泥巴地,不会占上灰,但不知情的外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怜。
若霞的眉头皱紧,大伯母边劝老太太边去看若霞的表情,见老太太开始皱眉,大伯母拉了若霞一把:小霞,怎么说这也是你奶奶,你总不能看着她这样吧?开始了,事情永远都出不了自己的意外,若霞看都没看大伯母一眼,大伯母心里开始犯嘀咕,想起若霞上次是怎么说的了,她可不是以前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还有最重要的,钱是在她手里,她不肯拿出来的话,自己连半分都分不到。
想到这,大伯母有点埋怨起老太太来,这几十年也就只有这招,也不知道学学,大伯母眼珠一转,把老太太硬搀起来,老太太本来还不想起来,但大伯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若霞还是冷眼看着,说来说去,不就是钱吗?老太太先是听的一怒,接着看了看若霞,那气似乎更盛,虽然人站了起来,手指头都要戳到若霞的脸上:你这个忤逆种,怎么你生下来的时候我没把你放在尿盆里淹死。
老太太的长指甲划到了若霞的脸上,脸有点点疼,但若霞半点都感觉不到,她脊背挺直,眼里没有半点的感情:当时你就该把我溺死,而不是让我活着。
这种话老太太从来没听过,她的嘴张了张,滔滔不绝骂人的话似乎也说不出来,大伯母被若霞话里的冰冷吓了一大跳,她急忙拉住若霞:小霞,你奶奶只是说说,你小时候她还是疼你的。
若霞连看都没看她:麻烦两位请回去,我累了,要休息。
说着就按下电梯的键,今天的目的都没达到怎么就能走,大伯母紧紧拉住若霞:小霞,你奶奶也是气的,你爸想和你妈复婚,但是秦家那个不同意离婚,想来和你说说让你劝劝秦家那个,不要这么犟,你做女儿的不也想看着你妈和你爸重新在一起是不是?秦家那个,大伯母可是越来越会说话,竟然把当初对秦阿姨一口一个弟妹忘了一干二净,更把从秦阿姨那里拿了的好东西忘了一干二净,若霞也懒得拆穿她:我妈的事是我妈的事,我做儿女的不可能管,至于秦阿姨,若霞看下老太太,继续说下去: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把秦阿姨当亲闺女的,现在你就去和你亲闺女说吧。
这个?大伯母和老太太都没料到若霞会这么硬,老太太的怒气又上来了,拐杖跺着地板,跺的咚咚直响:你这个没良心的,那可是你爸你妈,不是别人,你不管谁管。
若霞低头从包里找着钥匙,只当她的话自己连一个字也没听见,老太太大怒,丢下拐杖,上前抓住若霞就是一巴掌,大伯母一来是拉不住,二来也有给若霞吃点苦头的心思,老太太年纪虽然大,那手还是很重,若霞虽然侧过头,她的长指甲重重的在若霞脸上划了一道。
这次的疼就不是上次那种很轻的疼,若霞疼的用手捂住脸,老太太见若霞被自己打了,心里这才觉得舒坦些,指着若霞就开骂:我告诉,那是你爸你妈,他们复婚了,你高兴不说,也要出钱买房子买家具安顿他们,这才叫孝敬。
老太太正说的高兴,电梯门打开,朱母高兴的声音传出来:炖牛肉好,我给你做。
结果门一打开就见老太太指着若霞在骂,若霞还捂着半边脸,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朱母把电话一挂,手里的菜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出去扶住若霞,连声问她怎么了,若霞虽然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朱母还是看到了若霞手掌下好像有血流出,这让朱母十二分的不高兴,她腰一叉就对老太太说:这位老太太,我也不知道你和若霞是什么人,但小姑娘有个什么,你说的骂的就是不能打得,打也算了,还往小姑娘脸上招呼,难道不知道小姑娘的脸重要?老太太本来见邻居来了,又是这么个家庭妇女的样式,正准备揉揉眼睛挤出几滴眼泪诉说一下若霞的不孝,谁知道对方一开口就压住她的场子,老太太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母说完那句,看见若霞已经把手放下,果然有好长一个口子,虽然出血不多,但看的朱母更心疼,狠狠的又白了老太太几眼,转向若霞的时候那口气就不是一般的温和:去我家吧,我给你上药,小姑娘的脸划破了,可是作孽哦。
老太太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过她的嘴一向很硬,嘴一撇:哪有这么严重,划个小口子,再说这是我家的家事不要你管。
这话让朱母生气,她从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撕开给若霞擦着伤口,可嘴还是半点不闲:路见不平人人踩,今天是这样,等到明天呢,你可以划伤她的脸,明天谁知道你会做什么,口口声声家事,也要知道真出了什么事谁也帮不了你。
说完朱母就又柔声问若霞:走吧,进我家擦药。
大伯母见朱母这个架势,知道别看这人和气,估计也是个不好惹的,笑着上前:我家婆婆性子急了点,见小霞不听她的,出手重了些,也没想到会划到她的脸,你说哪个当奶奶的会故意划坏孙女的脸。
话是说的很好听,但朱母心中的疑惑并没解开,反而更大了,听这人的口气,若霞的日子不好过啊,哪家平时和气的奶奶舍得往孙女脸上招呼,推一步说,性子急打了一下,见到孙女脸划伤了还不着急擦药而是继续开骂?主意打定,朱母更淡定了:好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打孩子,我看若霞今天也累了,你们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我先带若霞去我家擦药。
说着一手拉着若霞,一手推开面前挡着的两个人,拿出钥匙开了门,大伯母还想跟进去,被朱母哐一声把门关上,这一串的动作十分流畅,若霞心里的郁闷似乎也减少了很多。
被朱母按着坐在沙发上,接着朱母就拿出药箱来,酒精棉球一应俱全,边拿棉球沾着酒精替若霞消毒边唠叨着:这手也太重了,你看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这么乖的姑娘,连骂都舍不得骂,哪个舍得打。
若霞从小见惯了朱二花的叹气,见多了秦阿姨的无奈,还有老太太,大伯母她们的贪婪以为天下的母亲大都不是软弱就是贪婪的,就算知道同学家里的母亲也有温柔慈爱的,但是谁知道底下是什么呢?认识陈晓菲之后知道天下还有护着孩子的母亲已经很惊奇了,而现在朱母温柔的话语和叹息让若霞的心揪成一团,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朱母正在往若霞伤口上洒白药,看见若霞突然哭起来,还以为是伤口疼,笑着说:女孩子就是娇一点,阿飞小时候,腿上割了个好大的口子,那血流的呼呼的也没见他流泪,倒让我有些不满意,疼就应该哭出来。
若霞的眼泪本来已经要停了,听到这句又流了下来,因为从小就知道,就算自己哭的再厉害,也不会有人安慰,和许志平在一起之后,他倒很喜欢在自己哭的时候安慰自己,可是分开的时候哭的那么伤心,他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疼就应该哭出来,这样的话虽然简单,但从来没有人和自己说过,朱母见若霞流泪之后又强把泪忍住的表情,知道不光是伤口的原因,伸手抱住她:乖,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担心别人会笑话你。
这话击中了若霞心里最脆弱的一环,从小就希望自己的妈能够像书上说的一样,给自己遮风避雨,可是朱二花从来都没有做到过,除了会抱着自己哭,别的什么都不会,长大了反而是自己在前面拼命的冲,给她遮风避雨,让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而往往忘了自己才是女儿。
此时被朱母抱在怀里,若霞这才知道妈妈的怀抱是这样温暖,闭上眼睛,若霞决定欺骗自己,就当对方是自己的妈妈吧,感受一下成人后再也没有过的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温暖感觉。
朱母想问什么终于想了想又没问,这孩子别看外表十分倔强和冷漠,没结婚就还是孩子,是孩子就该被大人疼着宠着,想到这里,朱母摸了摸若霞的头发,什么话都没说,这姑娘,看来真是缺爱,也是,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也就可以想到她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了。
锁转了转,朱令飞边开门进来边嚷着:妈,我饿了。
结果看见客厅沙发里朱母抱着若霞这幕,朱令飞一脸不相信,什么时候若霞和妈妈感情这么好了?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一狗血就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