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2025-03-29 07:39:31

所有美好的童话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脆弱的水晶球。

只要有一个角被轻轻的碰破,那么它就会在你的眼前粉碎,无论你多么惋惜,无论你多么不舍。

它破了就是破了,不可挽回。

于是一直一直都住在童话里的睡美人,当有一天她醒来,发现原本世界原来早就破碎了,那么应该怎么办?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她没有回头。

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上因为寒冷而染上了一层红晕。

单薄的身子站在风里,看得让人心疼。

他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

然后不作声的和她一起站在白色的栏杆外。

看着那里一只不停旋转的木马。

那是一只白色的,在腹部画着最传统的俄罗斯漆花图样的小木马。

在木马上做了一个红色的小坐鞍。

位置很小,估计没想到有成人来玩这种单调的,毫无新意的游戏。

本来也就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才会来。

并且兴致勃勃。

那是愿意相信童话的年纪。

小晚,回去吧。

他轻轻呼唤,试着想把沉浸在思绪中的她拉回来。

突然她出声说道。

小时候,爸爸总是很忙,没空照顾我。

于是我就喜欢缠着大哥,他一直都非常疼我。

有一次被我闹到不行,就在自家的后院帮我做了这个木马。

他喜欢站在这里。

看着我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每次我都能看见他笑,他总是对我笑,对我挥着手。

一遍又一遍,好像从来都不嫌烦。

她总是朝自己的哥哥摆摆手,仿佛如果木马转动起来,她就可以即将去进行一场的刺激愉快的冒险。

跃跃欲试。

哥,你要站在那等我。

每次她都那么对他说。

每次她能在回到起点的时候看见他。

后来,有了小寺。

就变成他在那木马上,我在这里等。

我们都喜欢,在起点和终点时,有人等待。

那圆形的小地场的木马,一上一下,此起彼伏。

她的眼里载着满满的情绪,让人不能分辨。

最后她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已是死水一滩。

他很奇怪她的反应,同时有一种隐隐地不安。

小晚,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别闷在心里,会伤身体的。

姚竞不放心地牵着她的手。

冰冷,如此的冰冷。

尽管他已经小心地握在手里,放在他温暖的口袋里。

小晚。

他强迫地转过她的身子。

把她轻轻地按在怀里。

不要这样,我们会担心的。

她把头靠在那宽厚的胸膛上。

感到两颊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流淌,浸湿了那白色的衬衣。

可是,三哥。

他们已经死了。

姚竞轮廓柔和的脸顿时窒息一般的抽搐了一下。

他抬手想要拍拍她的后背,却又虚弱地垂了下来。

然后,小心谨慎又斟酌再三,他问她。

小晚,如果有一天,我们也不得不要面对分别,你会............恨我吗?什么意思?三哥。

姚晚带些惊愕地看他。

三哥话里的意味让她隐隐约约可以感到这不仅仅只是--假设。

没什么,小晚。

没什么。

你永远不会理解我此时的矛盾,我此时的恐惧。

我在害怕,害怕着有一天我们会形如陌路,更可能彼此仇恨。

姚晚怔怔地凝视着姚竞的脸,他此时竟然用非常悲伤非常凄凉又深刻无奈的神色对着她。

姚晚救命稻草一般地抓着他的衣袖,害怕他下一刻即将离她远去。

三哥?为什么这么看着她?为什么好象离别的脚步这么近,仿佛就在他的眼里。

他要离开她吗?姚晚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由地将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三哥,你要走吗?姚竞侧过脸,重重地吸了口气。

转过来,却又是一脸笑容,他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姚晚的脸颊。

小傻瓜。

我能走到那儿去?既然你在这儿----------------。

现实就像一个尖锐的针头。

一个美梦可以被它轻易地戳破,所有被隐藏的罪恶都会暴露出来。

后来,她常常会不自觉得想,要是没有那一天。

也许她可以过着真正意义上童话般的生活。

可她的眼睛睁开了,看到了人生。

化验单上的数据,她看不懂。

但冰冷无情的结论,却一字一句宛如冰锥敲进了她的心。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居然可以这么的冷静,还微笑着问。

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长期服药,不久就会双目失明?是的,虽然你的血液里没有检验出和姚伯伯一样的毒素。

但是我发现,你身体里有另外一种叫比铊酮的药物。

这种药对生命没有危险。

不过数量持续增加的话,眼睛会失明,而且手脚也会失去知觉。

就会让人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植物人。

是不是笑的太用力了,空气好像变得稀薄了,为什么她觉得呼吸这么困难呢?我劝你这时候最好是马上停止服用你目前在吃的药剂。

还有就是请注意你自己的\'饮食\'起居。

什么意思?她不是不知道答案,但她不相信,谁来告诉她,这是一场恶梦。

你还记得我吊在你家阳台上的事吗?是。

刘勉不安地看了看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不知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那不是偶然,站在那里,有一个角落是可以看见某一间房间的。

而那天,凑巧,我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事。

他婉转地告诉她一个信息,有人不仅想让她父亲死,还想让她失明。

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药,一直都是............。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难道是......!刘勉看着她从迷惑到震惊,到最后的她的整张脸被一种很深很深的悲戚所笼罩,越来越苍白,嘴角边挂着一丝残破的微笑,眼泪慢慢聚集在眼眶中。

她那付样子,让他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种刺痛的感觉。

姚晚。

他轻声唤她。

那个......别太难过。

其实,现在还来得及,你的身体还没有受到很严重的损伤。

我会重新帮你开一个药方。

他递给她一份新的成药。

谢谢。

她低低地说道,把它放进了包里。

顺便我给你一个私人提醒。

刘勉忍不住开口唤住走向门边的她。

她站在那,转过身看他。

不要因为相信上帝,而不锁门。

一语双关。

她楞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银白清澈的月照。

当静谧从手缝里悄然无声的划过时,我们似乎可以窥视到自己的心灵。

小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三----哥?坐在床沿边的她,震了震。

怎么了?听说你从医院回来后就闷在房里,连晚饭也没吃。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他走到她的身旁,伸手环过她孱弱的肩膀。

医生查出什么了吗?你的身体没问题吧?姚晚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担忧的眼神。

心里流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

但这悲哀强烈地让她遮掩不住。

小晚,你怎么了,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吗?姚竞惊诧地看她苍白的面容。

她努力笑了笑,嘴唇颤抖着要说话,眼泪却溢了出来。

烫到了他的手。

姚竞诧异地看着她。

小晚?!是谁又欺负你了?姚晚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姚竞有些急了,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小晚,你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没事,三哥。

我最近总是容易激动。

她掩饰地微笑着摆摆手。

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看着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吟游般地缅怀着。

我们还没有住到这里的大房子前。

在郊区那个铺上青石板的小院子里,有大哥,二姐,你和四哥,还有我。

那时候你和四哥的手总是被我当做秋千。

我站在你们中间,矮矮的,你们却喜欢把我荡地高高的,让我以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摘到一片云。

姚竞微笑着来到她的身后。

举手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

他一直都喜欢摸她的头发,仿佛可以借此流露出他的脉脉温情。

我可爱的小妹妹,你总是喜欢留恋在过往的时光里。

是啊,因为,它们是那样的美丽。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叹息一样。

好了,好了。

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老是这么的情绪低落,会影响健康的。

尤其是你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静静地继续听着。

最近,你的眼睛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还是会时常的模糊吗?会,常常就模糊地让我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无法看清。

她咬了下嘴唇,克制着,极力地克制着。

这么严重了?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他嘴角边还来不及收起的诡笑。

难道你吃了我给你的那些特效药也没用?姚晚的身子几不可辩地晃了晃,她下了死劲用力的握住了拳。

不知道。

我想也许......有点作用吧。

那就好,我明天在帮你去配一些。

现在,早点睡吧。

他轻轻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

他站在门旁,带着微笑,像个好哥哥。

晚安..................她目光呆滞地强颜欢笑,看着那扇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

慢慢地摊开手掌,那里道道血迹,如同心上。

三----哥。

古人有句话叫: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命运的打击是不会管你是否可以承受的。

它总是接二连三,把人踩在脚下。

每天世界上会有无数的包裹信件发来送去的。

可是有那一封比得上现在她握在手里的这封致命?她看着信封里拿出的那些东西。

一些有价证券,和一个银行帐号。

什么意思?姚晚奇怪地用目光询问面色凝重的叶墨。

四哥让叶墨费心带给她的就是这些东西?她一不做买卖,二不缺钱花。

给她这些有什么用?坐在她对面的叶墨示意她拆开信封里的纸条。

她打开信纸。

看着,看着。

却仿佛被抽光了气力般地颓败着瘫坐在椅子里。

突然,她觉得非常的干渴,从心里一路干渴到她的嘴里。

她想喝口水,却端不起桌上的那个玻璃杯。

放弃似地抽了下鼻子,她拉开一抹笑。

叶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你故意联合我四哥拿我开心的,对吧?她强装快乐的音调让他听了一阵心酸。

快告诉她这是一个玩笑啊。

姚晚望着他的眼睛里这么央求着。

叶墨同情地抿着嘴唇,却没有半句安慰。

总要让她明白一些事情的,虽然会痛会受伤,可总比以后知道再挽救要好。

于是,他把那个银行帐号和从口袋里掏出电话一起递到她的手边。

硬梆梆的现代化工业产品有着机械特殊的无情光芒。

小晚,人得正视现实。

十一月的深夜里。

有什么比坐在壁炉旁更温暖又惬意的事呢?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香顿时绕着杯檐弥漫在了整个房间似的。

她俯下头,闻了闻,头脑里有了醺醺然的醉意。

而壁炉里桔红色的火苗,让她的眼光里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仿佛在回忆一个快要去世的人,曾经的优点与可爱,和与之一起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突然,\'噼叭\'一声,燃烧着的木材里窜出了一个小火星。

如同一个警告,一个提醒。

她刹时觉得寒意布满全身,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此时,楼梯上走下了连续的踏步声。

接着,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在平台的拐角处。

姚晚,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她转过身,侧着脸瞧那驻立在平台上的男人。

阴影里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你才要回去吗,安平?好像他上午就来了,一进门就和二姐在书房里商讨着什么重大事情,没有露面过。

居然,到现在才出来,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呵............。

听起来你好象不太欢迎我。

他愉悦朝着壁炉边走来,嘴里不介意似地抱怨着。

听见他要过来的脚步。

姚晚蹙了蹙眉。

放下手里的酒杯,打算回自己房间里去。

却忘了自己腿上放着的一叠信纸,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纷纷落下。

不能让他看见!心里一惊。

连忙蹲下身,姚晚飞快地将它们收拢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回头时他却已经站在她的背后。

嘴边噙着抹怪笑,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她吓了一跳,这人走路声音可以随时控制的吗?想有就有,想无就无?怎么,见我来了你要回房去?他舒舒服服地往刚才她坐着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调侃地抬眼收入她现在的慌张神情。

陪我聊聊怎么?这种邀请,比项羽请刘邦的鸿门宴更有危险。

姚晚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指指墙上的摆钟。

不了,今天太晚了。

而且我想回去睡了。

说着她立即迈开步子。

不想却被他紧紧地捏住了右手,定在了原处。

等一下。

她全身僵硬,目光炬炬,摆出警惕防备的姿态。

他想干什么?!安平含笑着把她的手掌向上翻起。

小心地将其摊开。

你丢东西了。

他把压在沙发腿边遗留的一封信放到她的手心。

姚晚惊骇地望着此刻沙发上慵懒的他。

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对我说谢谢吗?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对她展开一个由于火光的映衬而更加英俊迷人的微笑。

姚晚咽了咽口水,平息一下加速的心跳。

谢----谢。

飞快地回应了以后,她逃命般地往楼上走去。

而就在踏上第一级楼梯的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在问。

姚晚,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姚晚没有作答,只是放慢了脚步,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锤挂在她的脚上。

男子悠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前面是燃烧着的壁炉。

他端起一旁的酒杯,晃了晃。

厅堂里开始回响起他抑扬顿措的动人嗓音。

以前,有个农夫在雪地里救了一条快要冻死的蛇,他把那毒物放在自己的胸口取暖,想用体温救活那条蛇的性命。

他是那么老实,那么善良,所以他也非常愚蠢。

他忘了冷血才是蛇的本性,毒液才是蛇的回报。

他闻了闻四溢的酒香。

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先前留在杯沿上的浅浅唇印。

姚晚,你是谁呢?就著已被人所喝过的杯缘,他举杯缓缓一饮而尽。

如果曾有的美好是真实的,那么罪恶是真实的。

如同伤害也是真实的,背叛也是真实的。

她该怎么办?面对现实,面对残忍,面对阴谋。

是制裁?是逃避?是沉默?是否有一条她愿意走的路?而,火盆里的火苗烧得很旺了。

看着那些纸一点点的被燃成了灰烬。

那些可以作为武器的证据化为乌有。

对着火光,终于她知道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