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乐雅无视秦昊铁青的脸色,好奇地向车外张望,她就住这里?很旧的房子了。
前方的人影逐渐清晰,他心跳如初。
半个月没见,只知道她感冒发烧,不知道她瘦成这样。
你既然打定主意不下车,那就少说废话。
坐后面去, 秦昊一拳砸在她靠背上,听见没有?叫你坐后头。
吴乐雅笑笑,跳下车时恰好与陈婉站了个面对面。
秦昊见势头不好,急急地跟着下来。
却见吴乐雅伸出手,轻飘飘嗨了一声,我是吴乐雅。
陈婉很是震惊的表情,顾不及看秦昊,阖上微张的嘴巴也伸出手,陈婉。
说完目光投向秦昊,满是询问。
过完年一起回济城的。
秦昊解释,我妈说她呆家里闷,叫我带她出来玩。
一路而来,几次叫吴乐雅下车,吴乐雅狗皮膏药般粘在座位上。
他忍耐到了极限,当下也没好脸色,拉开副驾驶车门哄陈婉坐上去。
吴乐雅见秦昊自顾自走过去另一边,顿顿脚,悻悻开了后车门。
我听五哥说你比我还小,小几岁?什么你你你的,叫嫂子。
初始慌乱的心平复下来,陈婉欠过半边身对后座一脸不高兴的吴乐雅说:叫名字好了。
然后转向秦昊:你妹妹是客,你当主人的别阴着个脸行吗?秦昊闻言微笑,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
吴乐雅听见客与主两个字,抿住嘴,视线从他们交握的双手移向车外。
陈婉看在眼里,笑意微漾地对秦昊说:电话里也不说有客人,那就别去看电影了?去哪里走走还好。
秦昊连连点头,那去小环山。
山上的大元寺香火旺,你也正好去求求神,今年能嫁头好人家。
后面那句显然是对吴乐雅说的。
吴乐雅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挤兑,打鼻子里哼了声,嘟起嘴撒娇说:我今天穿着高跟靴子,崴了脚五哥你背我?大冷的天我也不想往山上跑。
你们本来是打算去哪就去哪,不用顾及我,照原计划就行了。
秦昊在京时听陈婉说想看指环王,再三叮嘱等他回来一起。
到了地头,他先去买票。
吴乐雅望着他背影,神色变幻,跺了下脚追了上去,攀肩膀挽胳膊,无比自然。
陈婉扯扯嘴角一笑了之,转身静静浏览墙上的海报。
进了影院,吴乐雅坚持要坐秦昊旁边,秦昊黑着脸把她扯起来丢去左侧的位置,自己在中间坐下。
陈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两个纠缠,想到他们这样打打闹闹地从小到大,不由为他生命里自己缺失的那些岁月酸恻。
银幕上的大制作万分精彩,银幕下的毫不逊色。
影院环绕的立体声中是吴乐雅隐约的莺鸣燕语,稍有惊恐处便往秦昊怀里躲,然后象意识到什么似的对陈婉不好意思地笑。
黑暗里瞳仁微闪,陈婉知道那是挑衅的光。
出来后看见秦昊山雨欲来的面色陈婉才略觉心安,他去拿车时吴乐雅紧了紧大衣领口,用极为遗憾怅惘的语气说:五哥变了,以前他从来不去电影院的,嫌脏嫌乱嫌吵,更不用说买一堆零食了。
五哥变得……后面的词不用说,陈婉已然明白。
世俗?低层次?无非是类似的话。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笑起来,抬头迎上吴乐雅困惑的眼睛,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吴乐雅精致妆容的脸上笑意顿敛,有丝陌生的快意漫上陈婉心头。
上车时吴乐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秦昊说先送她回家,她赌气问:你们去哪里?秦昊怒极反笑,说:我们半个月没见面了,现在去亲热。
你也要跟着?吴乐雅被噎住说不出话,陈婉面红耳赤。
那送我回家前先去那个什么酱香园,出来时妈妈交代说买点酱瓜,爸爸这些天胃口不好,晚上说吃粥。
我说你那称呼和你交代过多少次了?什么爸爸妈妈的?你的还是我的?避嫌你懂不懂?任谁听见都不好。
有什么不对?我叫了几十年了,爸爸妈妈没反对,你得瑟什么?秦昊看一眼垂眉敛目的陈婉,火气无可遏制,我得瑟?我被冤了几十年了……我才冤了几十年了!我打小什么心思想法……尖锐的擦地声起,陈婉被急刹车甩向前,又被安全带扯回来。
只能见一声滚!定眼看去是秦昊涨红的脸,粗壮的颈子上青筋勃发。
滚!再探后是吴乐雅吓呆了的脸,想是没见过秦昊暴怒的模样,下嘴唇颤抖、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很有三分梨花带雨的柔美。
陈婉未及反应过来,秦昊已经下车,伸手开了后车门。
下来。
吴乐雅往后躲,嘴里喊着不下就不下。
手臂却被秦昊大手抓住整个人向外拖。
^年前到年后,去见她舅舅然后一起回京拜望爷爷,筹措的计划没一样能实现,年中结婚的打算一个不小心就将是镜中月水中花。
更难受的,一头是父母对他们关系轻描淡写浑不着意的态度,另一头是陈婉若即若离虚实难辨的疏离,胶着的局面里似乎只有他一个在努力在用心。
再加上他妈有意无意的将他与吴乐雅安排到一处……秦昊克制着压抑着,可越坚忍爆发的欲望就越强烈。
给我下来!站好了别往我身上靠。
秦昊把她身子扶正,这一百你拿着打车。
一下午我是受够了,你爱哪哪切。
以后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乱鼓捣事,有你好瞧的。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回了驾驶座。
-马路上围观的车辆一部部重新发动,倒后镜里吴乐雅哭丧的脸逐渐消失。
陈婉想笑,又感觉太不厚道,抿紧了嘴死憋着。
会不会觉得我太绝情太狠心了?秦昊闷声许久才发问。
陈婉摇头。
如果他拖泥带水粘糊不清的,那她再无存在的必要。
就知道你生气,电影院里一直不说话,小脸板得和我初中班主任一个样。
老实说,是吃醋了不?她乜他一眼,谁生气谁吃醋了?我当看戏呢。
我死板板的,不会象她那样撒娇,正好看懂了学两招。
开头我也是忍着,我妈交代过的,又是十多年感情,不好太落她面子。
他右手探来握住她的捏了捏,可如果太过份,让你难受了,我怎么也得让她不好过。
你别怕我就行,打死我不会那样吼你。
陈婉回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回到金盛,大门一关她先搂住他脖子狂吻。
突如其来的激情迅雷般在他脑中横扫而过,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以一种彻底的、毫不掩饰的姿态。
秦昊心跳突止,回复的瞬间他用力抱紧怀中人,偏过头反吻住她。
他以为自己知道对她的想念有多深,可再次品尝到她唇舌的触感,才知道思念远远不够。
想我了?他抱着半裸的她往卧房走,如雷的心跳伴随她断断续续的吟哦。
猫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缓缓进入时用一种虔诚的渴求的语气说。
发根处是他有力的手掌,怀抱里他的身体强壮到足以为她遮风避雨。
陈婉定定看着他,四目相投,其间的火花似乎比身体交融时所点燃的更加深入心灵。
这一刻,她恍悟自己是爱他的。
我弄疼你了?他停住不敢动,别哭别哭。
手掌滑过脸厐为她拭泪,陈婉侧头吻他的掌心。
秦昊低低地哼了一声,埋首盖住她的嘴唇。
她死死地搂紧他,迎向他最激烈的探寻。
秦昊回到明月湖父母家时眉眼间不掩喜色,开门的小保姆对他歪着嘴做了个鬼脸,他停下口中低哼的歌,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进去。
站在小客厅门口往里望,吴乐雅坐在沙发上怔怔对着电视,眼睛肿得象两颗大水蜜桃。
呦,哭到现在?几个小时了?累不累啊你?吴乐雅扭过头来,眼中毫无平日光彩。
秦昊冷笑一声,开口准备说话已经被他妈从身后推了个踉跄。
我以为你风花雪月的忘记家门在哪了。
石香兰拿着冰袋走进去,吴乐雅眼里又开始泛起泪光。
你还知道要回来?我当然回来啊,我还想看看这位——秦昊拿下巴往吴乐雅指了指,看看这位公主怎么告状的。
从小就会玩这把戏!你莲藕心眼长那么多,怎么不见长脑子?我是没脑子,还好奇想看看你捧在手心里的是什么人物?也不过如此。
吴乐雅冷笑。
什么人物——都住嘴。
石香兰厉声呵斥,小五你懵了心了?小雅人生地不熟的,你把她丢大街上?她出门追你时跑得急没带钱你不知道?这样的天你让人一姑娘在外头一路走回来,越发混账了!我给了她一百块钱叫她自己打车的。
秦昊怒瞪着吴乐雅,大有不老实说话就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气势。
我都被气懵了,回过劲钱都不知道被风吹哪去了。
你们两个人影早不见了,我不走路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会打电话?不会打车到门口下了喊人来给钱?我还说你是故意诋毁呢,整个下午你存心捣乱当我是傻子?你读几年书越读脑子越短路了是不是?我和你嫂子是你能……话未说完,已经被他妈一耳光呼扇过来。
秦昊顿了顿继续说:我和你嫂子谁也破坏不了。
侧脸朝向气得发战的石香兰:妈,我和小婉说好了,过些天就去看她舅舅,等她毕业我们就结婚。
民政局大门朝哪个方向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