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正是个适宜爬山的日子,本来预计上午出发的小型登山队因为婉怡的补习而被迫挪到了下午。
笑笑算了算时间问林以墨:我们得晚上才能回来了,你家里不会担心吧?要不下次再带你去?林以墨撑着手坐在窗台上,把长长的腿晃来晃去,眼睛望天回答:反正你去哪我就要去哪。
笑笑拿他没办法,轻斥道:像个小跟屁虫。
虽然这样说,但其实笑笑心中还是自豪的,从小都是过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现在突然有这么个漂亮的小男孩对她显示出极度的依赖和信任,她觉得天生的母性与怜爱在心中爆发了,这种感觉简直让人飘飘欲仙。
为了进一步显示出自己的权威,她扮老成地教育林以墨:小墨,以后你要懂事一点,现在你有家里负担生活不必操心,但人迟早有天是要踏出社会的,基本的礼貌与尊重你必须了解。
我怎么了?林以墨不解地眨眼。
刚刚康雷跟你打招呼握手,你怎么可以转身就走呢?这样会让对方尴尬的。
哦,那个呀,林以墨漫不经心地回答:懒得理他。
笑笑忍不住皱眉:什么叫懒得理他?林以墨拨了拨垂在额边的头发,懒洋洋地说:本来以为笑笑喜欢的人有多了不起,见了以后发觉也就那样,个子又高又壮有什么好,我很失望呢……笑笑被他轻慢的举止话语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又习惯性地屈指去敲他: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就没句好话!林以墨轻轻把头一闪:实话总不是好话,你才知道?你又知道什么?才第一次见人家,就这么攻击别人。
迷茫!林以墨冷冷说道:他的眼神不坚定,是个很迷茫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以后该怎么样,甚至不能做一个认真的决定,这样的人——很弱,不堪一击。
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表情,笑笑气极而笑:雷雷是个很认真的人!你不了解就不许瞎说,他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对生活也充满热情!外表热情能代表什么呢?心里充满热情又能怎么样?能力和想法能成正比么?林以墨的唇角微微弯出一个极浅的幅度,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这是一个笑容,而更像一个讽刺:他能给你什么呢?聂笑笑!每个人生长的环境都不一样,暂时的不成功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成功。
成功的首要条件是性格与决断,拥有你所说的那种热情的人往往会被感情所累。
没有最基本的感情,又怎么可以称之为人?你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不好意思,下课晚了,让你们久等……拎着背包和康雷一起进来的婉怡适时地打断他们的交谈:幸亏雷雷去接我,不然还得晚……笑笑小墨,我们快点准备出发,不然得在山上过夜了……咦,你们聊什么呢?挺热闹似的。
走吧,以后再说。
林以墨从窗台上跳下来:日子长着呢,我拭目以待。
秋天的山谷被落叶染成了金红色,溪水却依旧碧清如练,水中的五彩石子儿像是点缀在花园里的彩色小花。
笑笑虽然经常在野外摸爬滚打,但每次出行,都能让她体验到不一样的快乐,因为心情愉悦,她决定大度的原谅适才林以墨的无稽之谈,但是她心中隐约有些纳闷——小墨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么?为什么刚刚那瞬间,他的神态语气都变得不像他了, 平日里近乎撒娇的口吻统统消失不见,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冷漠的理智,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那样陌生,让人不安。
真奇怪呢……笑笑觉得费解得很,不过想了一会终于决定放弃:小孩偶尔也会学大人讲话的,电视看多了吧。
她安慰自己。
婉怡是第一次参加正规的户外活动,因此一切都显得好奇,不停问东问西,林以墨则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笑笑后面不发一言。
康雷察觉到林以墨的不友善,他认为这是一种小孩子对自己的领域被人占有的抗拒,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小帅哥不爱讲话啊,这样可不行哦,现在的女孩都喜欢嘴巴甜一点的男孩呢。
林以墨眨了眨眼睛:只要能给自己喜欢的人所想要的,那么她就一定会喜欢你,话少又有什么关系?康雷觉得更有趣了:你有喜欢的女生没有?林以墨有些羞涩地轻轻唔了一声.你可以给她什么呢?她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她。
林以墨认真地回答,眼睛清澈得像雪山深谷的溪水: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送一颗陨石给她……你呢,你又能给她什么?我喜欢一个女孩的话,或者暂时不能给她无忧的生活,但是一定会让她很快乐。
生活都堪忧了,又怎么能快乐?啊,我喜欢的女生是笑笑——笑笑,你现在快乐么?笑笑对两个男生没有营养的对话有些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我快乐得很,不过你如果现在把具体行程制定告诉我,我就更快乐了。
康雷爽朗地笑了一声,指指前方:没什么好安排的,我们四个一起走,现在天气凉了,溪水太冷,不要溯溪。
就沿着石阶上吧,他们两个没户外经验,我们不走山路——这样的话连登山绳都用不上。
婉怡马上有些不高兴:平常听笑笑说得兴高采烈,为什么我就要走石阶啊,那不跟小学生春游一样么?她把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们分组吧?分两条路走,看谁先上山顶,输的请客吃饭——我和笑笑一组。
林以墨对婉怡的人员分配不肯表态,只是用明显抗拒的眼神望着大家。
笑笑和康雷交换了一个眼神,康雷咳嗽一声,抓抓头发:要不我跟婉怡一组走山路,笑笑你带小墨走石阶;山路不太好走,不过是近道,你们那边就远一些——看我们谁先登顶吧,山顶汇合。
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凑近康雷低声说道:你不会生气吧,小墨有些孩子气……康雷轻笑道:我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啊,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小家伙是不是喜欢你啊?看我的眼神仇视得很。
笑笑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是婉怡捡回来的,他对我们都一样……看他们耳鬓厮磨,林以墨面色沉郁,眼中有丝光芒一闪而过,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却又并不生气,他走上前去拉拉笑笑的衣角,拉长声音道:笑笑姐姐,我们快点走了,要婉怡姐姐请吃饭……笑笑转身又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墨总算变正常了,这样子才像他嘛:你个任性的小家伙!7-2青糜岭主峰接近600米,是笑笑住的市里一座小有名气的道家名山,山下有江水如玉练般围绕,山顶则有一座道观,修得非常富丽堂皇,从主路到达半山便有300余阶陡峭的石梯,可以蜿蜒而上。
笑笑带着林以墨一路向前,看看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忍不住说:小墨,你这么少晒太阳,怎么有机会运动呢?年纪人,多参加户外活动才好,踢踢球、爬爬山,别天天闷在家里。
林以墨默默地低头不语,只是慢慢跟着她的身后,脚步逐渐缓慢起来。
他们这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前来爬山的人已经基本都在返程,其中不乏有熟面孔,笑笑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探听前方情形,不多会转头对林以墨说:得快点呢,下山的人说看见山顶有乌云,估计要下雨了。
这么一望她心里不由得一惊,林以墨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不见了血色,喘息也明显粗重起来,她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林以墨一手搭在她的腕上,喘了一会回答:累……才到半山腰呢,怎么就这样了?笑笑顿感无力,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几步山路都不能走,可是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掌已是汗水涔涔,哪里还有心情笑话他,只好把他带到路边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又拿来水给他喝。
林以墨坐了半晌方才缓过气来,呼吸慢慢恢复正常,又拉她:走了。
笑笑一把拉住他:你老实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不许逞强!林以墨撇了撇嘴,淡淡说:我没事……走了。
笑笑打量他一会,实在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但是直觉这种小山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想了想伸手把他的背囊揽到自己背上:那我们慢慢走,不急,上到哪里算哪里。
林以墨却道:走快点,不能让他们赢了。
说这话时,眉尖又微微的挑起来,惯常任性的表情又跑了出来。
笑笑叹了口气,牵起他的手:跟着我,我来控制节奏,ok?林以墨骤然被她牵住手腕,顿时往后一缩,似乎极不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不过瞬间又放松下来,乖乖地点点头:嗯!他们一路缓缓前行,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以墨聊天,说起自己童年的傻事,忍不住笑个不停。
我和婉怡就是这样认识的,后来又碰到了雷雷,结果那个傻瓜问了和婉怡一样的问题,都问我小时候出门是不是骑骆驼……搞笑吧,好像新疆的交通工具就只有骆驼。
林以墨慢慢回答:那证明他们的思维方式很接近,很契合。
笑笑得意道:那当然,他们一个是我的死党一个是我男朋友,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如果不契合就糟糕了。
他们很重要么?很重要!笑笑认真地回答:非常重要。
那我呢?你啊……她呵呵笑起来:你当然也重要了,你是我的小弟嘛。
林以墨瞧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撒谎,他们比我重要。
笑笑停下脚步,安慰地揉揉他的头发:我认识你多久,认识他们多久啊,不要那么贪心嘛,我已经很疼你了。
然后又吃了一惊:小墨,你怎么这么高?我以前都没留意呢,总觉得你是小孩子,你比我高好多。
林以墨赌气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笑笑愣了愣:怎么了?他一字一句说道:聂笑笑,我只做‘最’重要,不做‘也’重要。
那怎么行,你以后会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才能成为你的‘最’啊。
那是我的事。
干燥而闷热的秋风在他们身边打了几个旋,刮落了树上几片橙黄的叶子,笑笑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决定不再理会他的任性,直接把话题跳过:真的能继续?那我们不停咯,争取在下雨之前到山顶。
林以墨明显还在暗暗生闷气,不肯再让笑笑牵他,嘟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笑笑伸出的手落了个空,有些没趣,于是教训他:男孩子怎么会有像你脾气这么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林以墨赌气道:那你别理我好了。
笑笑玩笑着拿手点他的额头:你说的啊,我一个人走了,把你丢下不管了哦。
林以墨骤然发怒,忽然一把将她推开:要走就走,我不稀罕!反正你们都喜欢丢下我!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推用了几分力气,竟然让笑笑趔趄了一步,她顿时也恼了,这小孩也太胡闹了,仗着她宠他就翻天了,真是不教训下不行,于是一顿足:那我先走好了,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就慢慢上来,不愿意的话就自己原路返回!笑笑头也不回地前行了约十分钟,听不到后面有脚步声,到底不放心,又回头张望,蜿蜒的石阶下能看到林以墨的身影,他还留在原地不动,孤零零的身影在秋风中显得单薄而寂寞。
她能看到他在抬头张望,似乎在犹豫是前进还是后退,当看到笑笑停下了脚步,便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拔腿猛冲了上来。
笑笑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小子,就知道嘴硬,还不是得乖乖过来,看你还皮不皮。
正在她得意洋洋之际,疾跑的林以墨忽然停住脚步,抓住胸口衣服慢慢弯下腰去,笑笑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吓得发了白,飞快地三步并两步赶了下去,一把扶住他:小墨,怎么了?那儿不舒服?已经半跪到地上的林以墨不住剧烈干咳,面色由白变成了青色,大汗淋漓,呼吸也明显艰难,笑笑吓得手忙脚乱,只得把他搂到地上坐好,手指探到他胸口,发现他的心在疯狂地跳个不停。
笑笑正式进登山队之前,接受过两周的培训,对一些野外的基本护理常识略懂,却几乎没有派上过用场,这一刻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到林以墨,只好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放柔声音问道:小墨乖,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心脏有问题?药带在身上没有?林以墨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一手抓住笑笑:不许走……笑笑连忙说:我不走,跟你闹着玩呢,你乖,快告诉我,药在哪里。
那……你说……我是最重要的……笑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林以墨的面上已经有一层紫气浮了上来,一望而知是缺氧的症状,他竟然还能在这个关节上计较这么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她一叠声地回答:你是最重要的,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你比,行了吧?快把药拿给我!听到回答,林以墨这才心满意足地指了指裤子口袋,笑笑手忙脚乱地掏了一管喷剂出来:哎,你这小魔星,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你有哮喘!吓死我了!林以墨用了喷雾剂之后停顿了一会,精神似乎好了些,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了……出事你要负责的……笑笑看他面上紫气慢慢变淡,心中一松,哗一下就哭了出来:小兔崽子……要是真出事,我拿什么负责啊……7-3学校登山队平常如果有大型的户外活动每个小组都会配备对讲机,可这次因为只有四个人,去的又是没有难度的地方,所以笑笑和康雷都掉以轻心地没有将对讲机带在身上。
笑笑很快把脸上刚刚被惊吓出来的眼泪抹干,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林以墨,心里直叫糟糕。
黑压压的乌云已经从远处蔓延过来,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上,只怕一场大雨就是这十几分钟的事,林以墨头先那阵急喘虽然已经停了下来,但依然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呼吸细微,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间山里早已经没有了其它游客,更何况还逢上将要来的大雨,更是不可能指望会有过路人施以援手。
她慌慌张张地从林以墨的包里掏出手机给康雷打电话,那边传出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的女声。
怎么会打不通,青糜岭的通讯明明很好的!笑笑皱着眉头直咬牙,想了想,又拨风景区的户外紧急求助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后有人接起来,问明情况后,那边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景区不大,一般下午就没什么人了,现在护林人员都回去吃饭……你们得等。
等多久?大概得一小时吧。
那怎么行,我这里有病人呢,吃饭重要还是人命重要?笑笑急了:现在马上要下大雨,你们能不能想点办法?对方无可奈何地回答:就算我们这边马上联系到,等他们回山,再赶到你们的位置,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笑笑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又要打110,垂首不语的林以墨有气无力地制止她:别打了,没用的……不行!那你怎么办?你拨快捷键1的电话……告诉她出了什么事……半小时内就会有人来接我们……虽然面色灰败,声音也很低弱,但林以墨却显得比笑笑镇定从容:放心……我死不了……笑笑将信将疑,不过这刻也别无他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只好按照他说的去做,拨通电话,只响了一下就马上接通了,一把利落的女声传来:少爷?少爷……这个称呼让笑笑有些纳闷,但是她顾不上好奇,噼里啪啦地把情况大致讲了下,那边马上简单干脆的回答她:明白了,请您保持电话一直通畅,我们马上过来,在此之前Chris就麻烦您照顾了。
笑笑连忙说好,心中疑惑更深,Chris?小墨他们家都是用英文名的么?她顾不得多想,从背囊里拿出件外套,披在林以墨身上,把包包往颈子上一挂,便背对着他蹲下来。
林以墨看着她的动作,低低地哼了一声:你不会是……笑笑懒得理他,将他的双手往肩上一搭,腰一拱,用力蹬腿站了起来:看上去瘦瘦的……怎么这么重……林以墨伏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道:放我下来,你背不动的。
笑笑竟然还能吃力地开玩笑:不怕……我扛过煤气罐上5楼……不过你比煤气罐重点……她不得不这么做,就算小墨的家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也要上山才能找到他们,这种情况下,哪怕她只是带着他往前一步,离被救援就快了一步。
林以墨不再说话,放松身体伏到她身上,每次发病以后都是这样的胸闷烦恶,每呼吸一口都要费尽全身力气,除开昏睡再也不想做其它的事,这种感觉生不如死,可今天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
眼睛望下去的位置是笑笑脖子,那截露出来的肌肤不像一般女孩那样雪白,而是一种健康光泽的蜜色,头发修得有些短,颈窝里是冒出来的短短细细的绒毛,他把脸贴到她的脖子上,一股香甜的肥皂香味和淡淡的汗味混杂到他的鼻端。
这是一种鲜活而有生命力的味道,远比他平常生活里那些所谓的淑女身上的昂贵香水味要珍贵,很好闻呢。
他模模糊糊地想:笑笑的味道……很好闻……笑笑背着林以墨一步一挪地沿着陡峭的石阶下行,165个子的她比一般南方女孩要高,身体也很强健,但背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还是非常勉强,才走了十多阶梯子已经气喘吁吁,汗透重衣,她近乎绝望地发现原来这并不是凭着努力与毅力就可以做到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身边的风已经刮得凛冽,乌云越压越紧,不多会雨滴终于落了下来,先是啪嗒啪嗒几滴,而后便像密集的钢珠子似的砸到他们身上。
笑笑脚下一滑,趔趔趄趄地栽了下去,她担心摔着林以墨,不敢躲闪,只好硬生生面朝下地直摔到地上。
林以墨被她用身体垫着,感觉到一阵重重的震动,却并不疼,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仿佛长在别人身上似的不听使唤,只能无力地看着一缕淡淡的鲜血合着雨水在青石板的石阶上蜿蜿蜒蜒地倘下去。
他的心顿时一阵抽搐,像是给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林以墨平生第一次这么着急,痛恨自己的无用,带着哭音结结巴巴地问道:笑笑……你、你有没有事?被他压在底下的人哎哟了一声,用力将身体撑过来,一抹脸:没事……摔一交嘛,我爬山经常都摔的。
笑笑一骨碌爬起来,一把将挂在身上的背囊扔到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林以墨连拖带拉地扯到路边的树下:先避避雨。
她把林以墨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一点,又站起来,像母鸡保护小鸡仔似的,张开双臂用身子尽量把上方瓢泼似的雨挡住,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安慰:山里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停了……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在树底下躲雨,还好这个季节没有雷……运气不错,呵呵。
这么傻……这么大的雨,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举动有什么用呢?难道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淋湿么?笑笑真是个傻子!林以墨撑着手坐在泥泞湿漉的地上,仰头怔怔看着她,她似乎都没感觉到刚刚那一交磕到了下巴和手肘,细细的血珠子像盛开到极艳的花朵,在一滴滴往下淌,被大雨一冲,又淡了下来。
竟然还在笑——她刚刚哭了一小会,那是很明显地被吓到了,可现在她又在笑,就像平常最普通的笑容,懒懒的、不在乎一切,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明明她应该很疼,竟然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真是个傻女人!潮湿、寒冷、疲惫和心里太过激烈冲撞的怪异感觉让林以墨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狂潮般的窒息,那是一种针扎般的疼痛,他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
笑笑发觉他的不对劲,连忙蹲下来,一把抱住他:小墨,马上就有人来了,你撑着点!不要怕,我在你身边,跟着我一起呼吸,放松点……他一把抓住笑笑的手:笑……笑……我在,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笑笑看到他那白皙修长像玉一般的手指把自己抓得那么紧,还以为他在害怕,连忙一叠声地回答。
不,她不知道,他想说的是:再抱得紧一点,那么,就算此刻就此死去,也是幸福的……不!哪怕……死,也绝不会让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