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莫晴正为薛葭葭终于将这个雪球帖子放上心而欣慰时,校园论坛的帖子又有了更新。
这回发帖的人是秦沐风。
他帖子的标题很是震撼——《向薛葭葭同学致歉——天堂之路抄袭事件》整帖篇子的意思大概就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承认了当初的抄袭事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过正面的回应。
但这个帖子里,他明确地列出了当时的一些数据和时间,并且诚恳地致歉。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目的何在。
把那帖子删了吧。
正在凌教授公司做事的秦沐风听到有客来访,来相见时,薛葭葭劈头便给了他这么一句。
天堂之路本来就是你的。
他不为所动,我只是光明正大地还给你。
哈,你当初说半年的时间,现在根本还没有到时间,你给的解释也根本不完全。
何必上去给他们当靶子?她拒绝他给出的真相,——纵然抄袭一事他和她心知肚明。
但愈是久识,愈不能接受其中毫无内情。
你就当作是我当初利欲熏心。
他不去看她的眼睛,眼眸一直看着天边,现在天堂之路还给你,即使是被人质疑大三期末的成绩,加上天堂之路的加分制,你也可以保研。
你是在救我么?她失笑,嘲讽的语气也跟着尖锐起来,我薛葭葭当时说给你,就给你;你现在出来凑什么热闹。
嫌帖子上诋毁凌教授和你的声音不够多吗?他一怔。
她是在为他自轻名誉而愤怒。
论坛上那张帖,一则暗示凌教授师德不存,所收弟子质量逐年降低;再一则便是在谣指他秦沐风与凌教授儿子的女朋友暧昧不清,两人又将同从一师,更是非比寻常。
他知道。
很久以前他就不在乎名誉了。
但女孩子们,自然是不同。
所以他一直在维护着女孩子骄傲又脆弱的自尊心,还有名誉。
然而当初的选择,又使得今天他最在意的那一个被人质疑无才无德。
他本就因那时的决定而被很多人不齿,不在乎用自我承认来使更多的人鄙视他。
但不可以不给她一个交代。
不可以让那些刻薄的言辞落在她的身上,那就由他站出来,抓住这极罕有的机会——能为她做些什么——而他之前一直没有做,才让她擦身而过。
不管别人如何判定,至少在他亲口承认的现在;她不相信他是那么卑劣的人不是吗?只要她了解……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接受的。
你把那帖子删了吧。
她深呼吸,论坛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这几天就会处理好。
别再说什么‘天堂之路’是我的这种傻话了,学校的档案上记载着,校史里也有你的一页,那它就是你的——你以为,我没有看出那作品里有你修改补完的痕迹吗?如果没有那些修正,怎么会有第一名一等奖的成绩。
她微笑,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继续说,所以那里面有你的力量,它就是你的作品;很感谢你,让它保留了那个名字。
这样的薛葭葭。
已经不是大三时候那个鲁莽的薛葭葭。
她承认了他。
并不再纠结于那个让两个人都纠缠在一起的归属权。
他让她的作品完美,而她在彼时的热血冲动之后,已经能正视他所做的一切。
而且——她后来一直一直在相信着他,相信着那个简单剽窃背后的隐情。
他抬起眼,窗外的阳光刺目,让他的心和眼,都有痛哭的冲动。
你还是不了解她。
清泠的男声,出现在原本只剩了他一个人的偏厅里。
他仍然背对着他,但知道,是凌昭。
我问过了父亲,所有的老师都知道这个内情,只道你忍辱负重,识得大体。
你大概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一直在坚持着。
但你不了解她。
或者说,还不够相信她。
如果是我,我会告诉她。
因为她会知道轻重缓急,心里不怨,也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脚步声渐远,那个一针见血的凌姓男子,如同薛葭葭一样,离开了这里。
他仰着头,看向天空的一片云。
不去伸手遮掩,任凭那云边的阳光刺得眼眶湿润。
眼泪却流不下来。
他没有资格后悔。
他说的全部没错。
是他不够相信她,不相信她能够在得知一切之后继续缄默,不相信她有那样的胆色和气度。
而他所不相信的,正是她全部能做到的。
他到今天才知道。
却已经连后悔都来不及。
她已经放下那些所有的心结。
将那个引来他和她全部交集的羁绊斩断,送给他作为最后的礼物。
她的宽容,只是在提醒着他;再没有这样的怨恨和不满,而没有了这样情绪的牵绊,他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心一分一毫。
这是他早就选择的方面,执行得太彻底,于是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机会的分岔口,她早就不在了。
那个更了解她,更加全心全意信赖她的男子,已经在挖掘出了她许多他以为她永远做不到的东西。
再见了,薛葭葭。
回去后,薛葭葭已经联系管理员,举报说那个以秦沐风名义发的帖子纯属捏造事实,要求删除。
十分钟后收到站内回复,说该帖已经被删除,提交的申请已经被处理。
她点了已阅关闭,手机正好收到短信提示。
她打开看了一眼,便打开QQ接收文件。
与此同时,手机也响起来。
是凌昭。
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很——至少当日她在他面前,是对那个后患无穷的帖子表达了十二万分的不屑。
葭葭,到逸夫馆的12楼7室来。
逸夫馆的12楼7室,是凌教授的名义办公地点。
她心有疑惑,怎么了?那个人,我找到了。
薛葭葭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凌昭姿态闲适地倚在门边。
凌BOSS不在。
她犹疑着靠近,却在里面又发现了一个人。
她不是不认识的,只不过是不熟。
好像是年级上前十名之内的,蒋明月?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分寸,却还是调头去看身边的凌昭。
凌教授在哪里?见来者是薛葭葭,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女孩子忽然扬高了声调,不是说凌教授找我么?父亲确实找你,不过是我托付他的。
他走到一边去倒茶,不紧不慢地,仿佛她不在场一样,转而对向薛葭葭,就是她了。
所谓对女人心狠刻薄的,往往都是女人。
薛葭葭此番证实了这一结论。
你们在说什么?蒋明月不满两人旁若无人的口气,起身欲走,凌教授不在,我先……门却被更靠近的薛葭葭一把按住,我说蒋姑娘,自己摆的烂摊子,闹得大了,就想装作不知情么?你在说什么?蒋明月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一样,薛葭葭,你不要以为有……凌教授关照你……许姝,你最好告诉她,以后让她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冷冰冰的语调,却好像一下子就掐中了她的死穴,我不认为以你几乎不玩网游的勤奋劲,能够知道我和葭葭如何认识这些细节;你也最好不要抱希望说,用舆论逼迫得我和葭葭分手,就能帮你的高中同学博得什么;——而你……而你以为,我被舆论迫得失去保研资格,你就能够获得这样的资格么?你太高看自己了。
薛葭葭接口,满是漫不经心的轻笑。
凌昭的几句,已经足够她得到多少的事实。
她原本的计划本不是如此,但既然会在这里将一切挑明,她便也省了那许多力气。
原来我是不想理的,那个帖子漏洞百出,一眼就见明了是听说加臆想的结合体。
但你偏偏不知收敛,更在学校方面有所关注时又在里面大放厥词。
我对身边的人的维护,一向比对自己要重视得多。
她挑眉,尽是森然地笑意,你自己说吧,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蒋明月的手死死地按着桌脚,一脸惨白地看着薛葭葭。
听不懂么?jiangmingyue73002那个XX邮箱,是你的吧?她笑了笑,那个邮箱,如果我没记错,是当时班级统计时你填上的;如果你说,这个你一直使用的邮箱,发邮件时的IP,和你发那帖子时的IP完全一样——有几个人,会不相信,那就是你?不要把别人当傻瓜。
我可以理解你为了那几个名额的处心积虑,但是作事不够漂亮实在不是你的错。
而且,保研的名单还没有公布,你就亮出这样的帖子,动机实在太过明显。
凌昭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薛葭葭。
太过聪明的姑娘。
他无论多少次,无论何时,都必须为此而慨叹。
她从不会落于人后。
果断机敏得让他几乎跟不上她的步伐。
那时候被凡尔赛玫瑰她们所设计,他一旦落了先机,便在她对她们凌厉的反击下显得苍白被动。
可是她是他的所爱。
断没有让公主自己屠龙的道理。
所以他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重演。
然而当一切确定,只等着为她筑起防护墙揭露一切的时候。
她竟然也同时知悉了重要的筹码。
这让他不得不用足了精神去维护她,在她过分的敏锐面前,他只有为她全部布置周全,才不会让自己懊恼。
他的嘴唇微微上扬。
虽然说得不合时宜,但——葭葭,毕业以后,和我一起去美国吧。
没有为保研而来的这些龌龊的事情,也没有为保研而勾心斗角的动机——她只要跟着他去美国,去那里取得更高的学位——没有人会去相信那个空穴来风的帖子。
蒋明月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在场的两人,也已经把她当作了透明人——事实已经悉数掌握,她承认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但若她执迷不悟,便一定会有让她悔不当初的结果。
葭葭看着窗边玉立的他,眉眼如画。
微笑温柔。
她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逸夫楼。
那时候一径地在心里暗叹他的美艳,却不曾想,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后,和这样的绝色牵手。
而这个人间绝艳,为她在游戏里与百草园反目,为她布置盛大的婚礼,为她去甘心演一场从未有过的败绩之战,为她甘愿放弃第一工会之名誉;而现实中,亦为她尽心尽力,去筹划一个又一个生涩的惊喜,去一步一步地适应那些从未有过的悸动,将她带到父母面前,为她的伤痛感同身受……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子,会像他这样爱她。
而她也愿意和他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回忆纷至沓来,占据她全部的思维,让她的脸上绽出温柔满足的笑容。
我不愿意。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凌教授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机场的飞机起飞。
想着自己那个一向冷漠的儿子又一次离开了父母,孤身去了美国。
我以为葭葭能把他留下,或者他能带走葭葭。
凌夫人在他身后柔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
凌教授看向桌上那个全家福合影,半年前所摄,画面上自己的儿子身边,站着那个敏慧机灵的少女,他们的手指上,已经套入一生一世的盟约,他们都太过于骄傲。
不会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好像说过,两个相当聪明又骄傲的人,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是啊。
凌昭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一直想要在美国继续的学位深造,而薛葭葭也不会为了让他安心而放弃一切去当个陪读夫人。
他们都不会允许在将来回想时,让对方内疚曾拉住了自己前进的步子。
所以葭葭拒绝和他一起走。
他无论等多久,都不会在薛葭葭那里听到愿意跟他走这样的回答。
因为她从来不会因为对他的爱意不够浓郁而拒绝他,因为他们很久以前,便有了同等深刻的爱情。
所以才会更加理智。
所以才能为了对方而看得更加深远。
所以才能忍受着这样的分离。
她会愿意追随他的脚步,但不会愿意成为他的附庸。
只为着一年以后她也有了同样的机会去到他所在的学府,去继续这一段持续一生的邂逅。
那时候,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
她果然离开了。
那个《乱世》中盛极一时的神话。
那个满极的炼药师,唯一神宠的主人,并且是《乱世》宣传海报上被大团蔷薇背景簇拥的华服神官。
而更早的,是来自天外,将工会托付给了桑,言明即将出国,不出意外,再不会来了。
于是没有几天,她也跟着上线托付了相同的话。
来自天外不在,她自然不会一个人继续玩下去。
低沉的女音,红眸银发。
有人陪伴,真的很重要么?白衣的剑仙临风而立,看向某个虚无的高空。
你没有动过情,自然无法理解。
红瞳女子如是回答。
却在说完以后,看见了他回眸的一丝浅笑。
瞬间凝住了心神。
他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明明是美丽的让人惊艳的笑,却让她一向冷静的心瞬间有了哭泣的冲动。
他的眼睛在说,其实我懂的。
他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和她都明白的事情,再不需要用言语表达出来互相伤害。
——其实他已经懂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他不懂情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情;而她却为着维护那个女孩子单纯的幸福,误导了他;他那么地相信她,便听信了她的误导——对那个女孩说,其实我很喜欢你。
说得坦白,便是坦白的字面意义。
而他的坦白,也赢得了那女孩的心无芥蒂。
确实有过单纯的时光。
但这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再次让他迷惑,在那样反复和迷茫的时间里,他终于能慢慢明白。
那女孩对他的重要性。
他一直追随着她而来,起初并不明白为何而来,但等他真的明白的时候,已经无法去挽回已经说出口的简单误解。
他喜欢她。
很早很早以前,在他不懂的时候,就有了喜欢。
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CICI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她在他最相信她的时候给予了他一个谎言——他此刻的心痛,一定也是她当时埋下的伤疤。
有什么必要呢。
他低声说,我为什么要让她困扰?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呵。
白衣胜雪,临风而立。
背影孤单得仿佛悬崖上的一棵树。
孤独而倔强。
他背对着她,所以看不见她眼中的泪。
她以为他一直懵懂。
却没想到他的聪明和敏锐,甚至比她想象的成长还要快。
在她慢慢教导他喜欢和爱的区别时,他已经更快地明白了一切。
然而他的明白,已经无法扭转她彼时刻意的曲解。
他的明白,只是加剧着他的哀伤,并且时时提醒着他,不要让他心爱的女孩子知道。
别让她困扰,别让她因此而刻意远离——尽管最终的结局仍然是渐行渐远。
因为喜欢她。
无论从前他是不是明白,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蔷薇:它的花语代表爱情和爱的思念。
盛开的蔷薇给予人对爱情的憧憬,然而爱情不只是一场美丽的梦,花虽然会凋谢,心中的最爱却永不凋零,蔷薇就是恋的起始、爱的誓约。
凌昭与薛葭葭双方彼此,薛葭葭之于秦沐风、第一天。
都永远是永不凋谢的蔷薇花。
NPC番外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巨恶俗的铃声加上五音不全的翻唱版,直接把叶盈盈美好的周末早晨破坏殆尽。
低气压晨起恶魔玉手一扬,高唱着老鼠爱大米的手机便在墙角里与电池分家。
世界终于安静了……努力闭上眼睛装作刚才的插曲并没有发生,她仍然是闷头大睡中,厚厚的窗帘半丝阳光也没漏进她温暖的小窝……就在自我催眠即将生效的那刻,房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大片阳光长驱直入,她连声尖叫忙不迭地把不幸露在被子外的脑袋缩回被子的笼罩范围,一面还在信口开河——不要让阳光照到我!我是属于黑暗的吸血——叶,盈,盈。
异常清晰的吐字,让被子里那颗尚不清醒的脑袋忽然神志清明,并且心虚地把身子蜷成一团。
来人倒不顾及男女之大防之类的古训,跟着阳光踏进她满是粉色的,呃,杂乱的小窝。
穿着棉拖鞋的脚在床边某处停住。
《吸血族传说》——俊秀的眉目似有所悟地微皱,俯身拾起那明显是被人熟睡后丢到地上的漫画,顺手翻了翻,看到某些少儿不宜的图片时,眉间的川字便形成了一个更加清晰的形状。
十分钟内最好你出现在饭桌边。
否则你藏在书柜下三层那些用古诗词书皮伪装的漫画小说就统统——一只弹簧立即呈九十度坐起,义正辞严地呵斥闯进她闺房的登徒子,杜迟你出去,我要起床!杜迟反手卷起那册漫画,毫不掩饰脸上有企图的笑容,老婆,老夫老妻了,还怕在我面前换衣服?叶盈盈看过多少限制级的漫画小说影视作品都没有红过的脸此时恨不得滴出血来,快出去!谁和你老夫老妻了!哎,这不是都同居两年多了。
杜某人很欣慰自家女人还晓得脸红,唔,还有救。
……外面雅雅和清清,还有你那个小卓子,不也是住在这里!用被子挡住自己那套可爱的维尼熊睡衣,她开始纠正杜迟故意的语误。
啊啊啊嗷!她还是黄花大姑娘一枚,为什么要被他说得好像黄脸婆下堂妻!他居然赞同地点头,我明白了。
你也看那三个灯泡不爽很久了吧,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他们统统弄走的。
子啊,带她走吧!和他辩白从三年前起她就应该认识到这是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一路走过来血淋淋的例子还不够她警惕吗!?果然早起不适合她,判断力都下降了!她缄口,抱着被子怒视面前那个兀自笑得春光灿烂的男子。
喔哟,还有五分钟。
老婆你快点。
杜迟装作看了看表,决定适可而止,放她过关。
临关上房门出去还不忘交代,别忘了今天你们可是要和我们去公司看新游戏NPC的。
门关上前并没有放过她脸上浮现出来的喜悦。
不枉他辞了当初的工作,跑来这里劳心劳力地开发《乱世》。
你们,指叶盈盈,林潇雅和陌清菀在内的三只宅型腐女;我们,指恰恰和这三腐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卓非凡和杜迟。
宅型腐女都是家中条件优渥,完全可以坐在家里当米虫的三只被放养的千金;卓非凡和杜迟则是同样可以在家里啥也不干数着票子终老的世家子。
之所以这些不愁吃穿的财貌双全青年会聚在一起,全托了当年红极一时的网络游戏《魔界》之福。
曲曲折折一路走来,便演变成了三腐女看中一豪宅决定拼居,杜公子拉了卓某人心怀鬼胎地跟来这种现状。
叶盈盈拨拉着自己那头自然卷的长发风风火火地冲到楼下餐厅,便有各式的早安问候赐给她一天早晨的神清气爽。
受受啊,听说你的手机又报废了?林潇雅已经能习惯叶盈盈这女人在周末早于十点起床时必以一手机报废的黄金定律,于是说得毫不惊讶,眼睛都没从手里涂着黄油的面包上挪开过。
她黑线,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别叫我受受!我有名字的,叶盈盈!叫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陌清菀也镇定得很,要么叫你□?谁让你当初《魔界》里面的名字叫殊小沐,又好死不死地被我们发现简写以后一头一尾的首字母正好是S和M。
你们说,这小杜子和□在一起,是女王和奴隶还是……林潇雅涂黄油的优雅动作结束以后,说话风格也和优雅诀别——但话题转得太快,便让旁边的卓非凡一时不察被牛奶呛得昏天暗地。
杜迟异常镇定,笑得满面桃花,还没有机会来试过,今晚我带齐装备去夜探老婆的房间。
呸!= =叶盈盈言简意骇,一个字就凝炼了所有的看法。
要带鞭子,蜡烛,绳子……林潇雅煞有其事地开始掰手指,别忘了玫瑰膏!……卓非凡已经放弃牛奶了。
一双冷眼看着桌边围坐的几个俊男美女,怎么看都觉得纳罕——外表的出众和内心的变态为什么会在他身边出现高度结合体。
回想到当初刚认识这三个妖孽女的时候……哎,不想了,黑暗的过去就过去吧。
他要学着乐观地向前看!永远搞不清状况却有本事一直出状况的叶盈盈,不放过任何一个对别人进行言词调戏的从语言到内心都很邪恶的林潇雅,表面最正常实则总在对林潇雅的邪恶推波助澜的陌清菀——他是不是得庆幸他的好哥们杜迟看上的是那个最最无害的叶盈盈——虽然这个无害只是她本人,虽然她本人惹出的麻烦比她本人还要麻烦……他几乎不敢回头看这两年的每一天他是如何过来的,心脏和心理防线一定强化了不止一点点——小卓子!一声娇斥,伴着一道寒光贴着鼻梁飞过,直直地扎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明晃晃地闪着银光——林潇雅手里切面包的餐刀已经不见了。
他顺利回神。
叫你半天了,出什么神呢?难道最近看中了哪个攻?不要怕,姐姐帮你%……*%……——*%BLABLABLA……一堆乌鸦飞过……他自动过滤掉那些腐女术语,捕捉到她话里的主旨——关于一会要去看的游戏NPC。
是这样,《乱世》那个游戏。
就是半年前我和阿迟主管开发的全息型网游,这次阿迟要改版,推出新系统;里面就要放出三个主线BOSS级人形NPC。
设置了很高的EQ和IQ,并且预计设置双控制类型。
在默认状态下是由电脑程序控制的,在手动调节状态下是可以由人控制——现在这三个NPC只是试行阶段,造型和EQ都已经初步确定。
因为杜迟说是给你们玩的,就带你们去看一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
已经尽力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释给这些女人听了,心里不免又哀怨一下。
杜迟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舍了当初那个游戏开发公司来现在的公司累死累活地搞开发。
不就是当初开发《魔界》的翌晨公司给了他一个小警告处分么,以他当时的所作所为,不开除就已经要偷笑了,更何况是个不疼不痒的警告处分,那公司摆明了想要留他,他还舍了那个有名公司,屈就当时默默无闻的腾星。
幸好腾星靠着他们主开发的《乱世》打响了名号,不然他真的想去挖开死党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
我要这个这个,幽冥谷主。
真美型啊!叶盈盈巴在电脑前,恨不得整张脸都贴到屏幕上去对着电脑显示的NPC造型流口水,而且是魔族的,对我胃口!我就是这么邪恶的人!……其实那个给林潇雅才更加名至实归。
卓某人在旁边抱着茶杯默默地想。
那我就天剑宗主吧,陌清菀指尖一挥,正指向那个设定为天下正道的女子形象,巾帼不让须眉,这风格我喜欢!……这种表面淡定内心小白的角色其实本来是要给叶盈盈这个小白的吧。
卓某人继续腹诽。
我从来不争的。
林潇雅眉开眼笑的瞧着剩下的仙家蓬莱岛主,仙气飘飘才符合我天下无双的仙女气质!……已经没什么好评价的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
杜迟倒是很冷静地一一核对了各人选择,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里输入了什么,你们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公司的服务器端接爻,可以以三大NPC的身份进入游戏。
这三大NPC目前的设置是无敌的,可以让你们为所欲为。
对啦,我上次在家里玩的时候,听说还有个什么封地系统?叶盈盈的眼珠子就没舍得从美型幽冥谷主身上移开过,是不是我只要先发现了这个地盘,最先用封地令在这地盘上刻出我的名字。
就能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支配这地盘上的一切?对。
这系统在这周五维护时已经先试验过了一回。
杜迟一面敲着键盘一面分心答她,是个叫蒹葭苍苍的玩家。
被别人恶意清零放到了我们开始放了封地令和好多宝贝的奥义之谷,现在那山谷已经被她命名,是她的地盘了。
那封地令和那些宝贝不就全给她随便支配了嘛,这新系统才推出,不大好吧。
陌清菀倒是能明白一些游戏平衡性和新系统应该逐渐被玩家熟悉的重要性。
杜迟回她一个确实如此的眼神,所以明天重新开服的时候,我会去和她交涉,让她在一段时间内守护她地盘上的封地令。
顺便介绍三大NPC和她认识,毕竟三大NPC所在的地方也有封地令。
某种程度上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是同事。
好期待啊!不用练级就在游戏里横着走!叶盈盈双手叉腰,仰头大笑,小杜子干得好!老婆有何赏赐没有?杜迟按了个保存,暂停了数据输入,回头来调戏他的女人,不如今晚的工具你准备,我只负责夜探闺房?满清十大酷刑的工具我备着。
那也好,原来老婆喜欢重口味。
你尽兴就行。
……掩面,奔走。
和这个人抬杠她永远不要指望占上风。
嗯,不错的,既然这么设定都定了,你们就继续忙吧。
我们三个出去逛逛街,难得盈盈能起得早……林潇雅的提议没有得到反对,于是房间里瞬间少了三个女人。
杜迟重新打开程序界面,噼里啪啦地往里输入字符。
还没改好?卓非凡捧了杯子踱到他身边,看他往界面上输入的语句。
于是他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又忍不住开口。
干嘛要改这样?第一,我老婆必然是要里面最漂亮的;既然容貌这些设定不好改,我就只好釜底抽薪;第二,我老婆不能被其他人欺负,稍稍加个把语句提升实力和权限也无可厚非。
……他彻底默了。
开始郑重考虑自家死党的可怕程度。
一个月以后。
杜迟你这个混蛋,告诉我为什么我那个NPC变成了男的!怒火中烧的声音。
这NPC本来就是男的。
当时给你看的时候就是,你没发现么?故作惊讶的声音,又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想起来了,穿的古装,看不出有没有胸…………你混蛋!甩门的声音。
杜迟你这个混蛋,天山剑宗宗主为什么在那么华丽拉风的外表下是这么一个小白!悲愤的声音,在发现自己用的NPC出过的纰漏可以编一本笑话大全以后,沮丧之情难以言表。
……你们当时只选了外型没对性格有要求啊,而且这是早就设定的。
无辜的声音,顺便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伙伴,非凡当时也说过了,有EQ设定的。
……卓非凡你这个混蛋!忧愤的声音,来自杜家准夫人,为毛给我的NPC处分,害得我现在NPC不能自由活动!夫人息怒。
那处分是个挂名的,你可以偷偷地活动。
杜某人凑上来媚笑,而且非凡他用的是GM01,我特意为你开的是GM02号,可以给你修改处分。
……那意思是我看谁不爽就可以杀谁,反正有你罩着我?某女两眼亮晶晶。
没错。
我不是说过么,要做一个让你为所欲为的游戏……若干月以后。
啊啊啊嗷!卓非凡,你真是个大混蛋!悲愤的声音,比以往的所有人所有次数都要幽怨,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浮云教’删掉!我们都是正常数据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参加的血蔷薇战役她开个马甲也要被禁!?为什么明明也是正常数据的账号还要被删除ID?!卓非凡你这个混蛋!夫人息怒。
杜迟不紧不慢地开口降她火气,非凡他也是为了游戏平衡性。
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开了一个高级号出来,你NPC杀人不便,就用那大号杀吧。
不要太招摇就行。
……那号厉害么?她让步。
平砍砍死来自天外。
OK!新的恶魔诞生了……一年后的番外雪白的手,娇艳的玫瑰。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一片开得正好的花朵,恬静的脸孔显出一种温柔的气质。
他站在她背后,只能静静地看着她侧脸,不忍心走上前去打扰。
我会去美国,但不是现在。
她转过脸来,对着他一笑;纵然眼里有万般不舍,但她仍然说得坚决,我不会作为你的F2而去。
火红的玫瑰在她的身后怒放。
一年以后,等我读完硕士;我会去找你。
她的眼睛里映着他俊美无匹的脸庞,语气里的坚决却脆弱得他一句挽回就能击溃。
一年的分离。
比他所能忍受的要多得多。
但是是她的决定,她的自尊。
所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句折尽他所有离愁与纵容的好湮没在唇与唇融合的一刻里。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天花板上那盏水晶灯的璀璨光芒。
他的眼睛有微微的刺痛,不由抬手遮了遮眼。
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竟然会梦见那么一幕。
恍惚着,他抚着自己的嘴唇,去回忆梦里的那个吻。
一年以后,等我读完硕士;我会去找你。
言犹在耳。
狠心的姑娘。
就这样滥用着他的纵容,去考验着两个人的极限。
即使是将结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也无法去慰藉他无法触及她的不安。
葭葭。
家。
他闭上眼,心为这样谐音却美好的词句而微甜。
地域的隔离,时间的误差,在没有她的时间里,他只能用着回忆去温习着她的美好。
一年的约定。
还有一个月了。
凌,今天又有隔壁的模特学院里的女孩子来问你的情况了。
看起来是新来的学妹,很是可口。
玛丹娜玩笑似地搭上他的肩,语气里尽是浓浓的调侃,要不要我和你客串一次情侣,以绝后患?他却仿佛闻所未闻,不着痕迹地躲开她肢体上的亲昵,微笑,你知道的。
我结婚了。
玛丹娜,你就死了心吧。
一旁的杰米笑着靠过来,凌初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你还记不记得?噢……玛丹娜挥挥手,不无懊丧地说,怎么可能忘掉。
一年前大家齐聚在这所学校里,同在一个教授手下学习时,第一节课的互相介绍。
就见着这么一个绝美的东方男子优雅地站在讲台上,微微一笑,我是来自中国的Lynn,已婚。
这样一个美丽得让任何人自惭形秽的人,配着这样一个可男可女的暧昧名字,却是简明地说着,自己已婚。
那一瞬间里想必很多女生的心都要碎了。
包括玛丹娜。
她是碎得很彻底,尤其在日后经常的课题合作里,但凡有人玩笑似地问凌的妻子是如何如何,总会在得知答案的同时,能够轻易从凌的描述里知道,他有多爱她。
于是她完全不作多想,但面对着这么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东方男子,她又忍不住地好感想要亲近,虽则未必撼动得了他的心,可也多少能让她爱美的心有个小小的满足。
凌。
她忽然凑近了,漂亮的大卷发在肩膀上盘曲成妩媚的弧度,你为什么第一节课就要说自己结婚了呢?这样……我会觉得,什么时候,我的妻子都和我在一起。
杰米已经快嘴,声情并茂地将凌曾经有过的答案表达出来,引来玛丹娜一记漂亮却凌厉的白眼。
结婚不能代表什么。
她今天玩兴大起,决心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去挑逗同组的这位美男子,你难道真的不考虑我么?那优雅的东方美男却沉静地翻过一页书,微微勾了唇角,魅雅的笑成功夺去了观者的心神。
然后,他慢慢地说,——我比较喜欢直发的东方女孩。
杰米在旁边笑弯了腰,玛丹娜则恨恨地冲上去和他扭打了。
留下凌昭一个人。
但她的目光却还是时不时地投向他。
谁能抵抗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呢。
不仅是外在的完美,学业上的优异,还有从第一天起就能感受到的,他对他那个妻子的忠贞。
这些加起来,足够秒杀所有的女人。
她被秒杀得很彻底。
明知道没有希望,但还是在心里抱着仰慕的情绪作为朋友和他玩笑。
——她可不想像J?D教授所带的那个韩国女生一样,被凌那种冷若冰霜的脸孔加完全冻死人的声线警告离自己远一点。
想想就好可怕。
她还是镇定点当个朋友好了。
哥,告诉你一个头条!老爸这次栽了,哈哈!他想要在葭葭的答辩上刁难她,但失算了!葭葭这次全优通过。
你没看到老爸那张脸,好好笑!……我答辩通过了,不久就能去你那里。
两封E-mail,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当事人却似乎并没有小姑那么兴奋——虽然让那个腹黑的公公吃憋是件让她和小姑都分外开心的事情——她言词寥寥,一如既往。
真是绝情。
他却在那寥寥的几个字上凝视了好久,都快见面了,都从来没有说过想我。
越是临近最后,越是觉得难熬。
他深呼吸,看向一旁的日历。
她很努力。
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但他感觉得到。
两年半的课程,最短也是要两年才能完结,再加上有那么个存心刁难的父亲在,她想必过得很充实……然后还要考GRE,申请学校进修资格……但她却几乎从来不多说什么。
只是一句代过。
他一旦多想,就会为这样的她而心动,而心疼。
阔别一年,她似乎愈加成熟,镇定。
字里行间的简练,他感受得到。
有时候他会后悔,要是那时候没有那么听之任之,而是服从自己内心所欲,一定要带她一起过来,会不会现在就会好过一些。
至少,不会被思念戏弄得毫无招架之力。
凌,你今天没有看到,隔壁学院的缪卡踢到铁板了。
早上来的时候,照例是八卦时间。
他们所就读的学校,学风严谨,学生多数安心学业,不会生什么是非;唯一的八卦来源就是隔壁模特学院了。
那学院俊男美女不少,课程也少,相应的,生事的也不少。
杰米和玛丹娜对于枯燥的学业以外,唯一的追求就是隔壁学院里时不时生出的劲爆新闻——他们称之为调剂。
就在刚才,我经过的时候,看到他被一个女孩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杰米想起刚才的一幕,简直想要改行去中国学武术,中国功夫,中国功夫啊!你看到黑头发的东方人出手,就是中国功夫。
玛丹娜在旁边笑他,那个我见过,明明是空手道。
你不觉得热血沸腾吗?杰米对玛丹娜的镇定感到无语,女孩子果然不能理解男生对于武术的狂热,而且那是个多么小巧的女孩子啊,就这么,硬生生地把缪卡……他比划着,实在不能用语言形容出他的惊讶与仰慕。
凌,东方的女孩子都会这种吗?玛丹娜靠过来,她想起那个被凌拒绝的韩国女孩好像也会两下子——不是。
他回答道,至少,我妻子是不会的。
他妹妹是会的……他也会。
以前父亲号称着是强身健体防绑架,就将他们兄妹送去练空手道;可惜太平盛世,他很少有机会去实用——倒是听说凌霜常用来教训色狼。
你没有看到,真是可惜。
那个东方女孩很漂亮。
杰米终于从武术的狂热转向了对女孩长相的评价,真的是——反正比那个韩国美女漂亮了很多很多;气质,长相——还有会功夫!功夫!……那你怎么不去追?玛丹娜凉凉地接口。
听说缪卡就是因为上去献殷勤才被打的……杰米郁闷地说,玫瑰虽好,奈何有刺。
缪卡肯定是想非礼那个女孩子,活该的。
玛丹娜想起平时听说的隔壁学院的有名混混的为人,肯定地结论道。
凌,要是你妻子遇到这种色狼,怎么办?杰米忽然为凌口中那个柔弱又美丽的妻子而担忧了——她……会有人保护她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身边会维护她的人,确实不会少的;比如秦沐风。
那你不吃醋么?玛丹娜好奇了,保护她的肯定是男的。
她身边会有别的男人,你不担心吗?她是我的妻子。
而且,他微笑,又是妖孽之极的美艳,我身边的追求者,是比她多的。
…………我就这么让你放心么?清脆的声音,字正腔圆的汉语。
在满是英语的环境里,分外突兀;也就极之自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的手一抖,二十多年来的优雅似乎在这一刻被震碎了一样。
他缓缓抬头,和别人一样,循着声音望向自己旁边的窗口。
慧黠的黑瞳,绯红的颊,薄怒的唇。
这样的声音,故作刁蛮的口气。
他的薛葭葭。
他一时竟不知道用哪种表情来面对她。
最后的期限,还有一个月。
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还没准备好。
但看到她的这一刻的狂喜却教他下意识地露出笑容。
看到他笑,她也不可自抑地浮出笑意。
一笑,却又觉得与上一刻的兴师问罪气氛不符;方要极力扭转局势,努力作出怒意。
她这里的努力却在他拥抱里粉碎。
——他还没走出来呢!——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面墙呢!但她说不出这样的笑话。
红晕占满了她的脸庞,心脏久违的乱跳阔别一年后再度造访。
她也伸手去拥抱他,和他一样,在开着的窗口拥抱。
我来了。
所以说,你是故意的。
没有疑问,他的语气是肯定,不告诉我你提前过来的事情。
是啊。
她四下打量着他所住的公寓,故意去无视他迟来的微恼——心里暗暗好笑。
虽然还有一个月才是正式报到的时间,中间还有好多文件还要整理,还要等一些通知发来;但她偏就在这个时间里来到他身边,剩下的那些程序,就是通知和整理行装而已;而且……声音轻佻,我不给你一个突然袭击,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出墙?所以呢……他松了松领口,整个人突然有了种危险的气息。
还可以,唔……至少刚才玛丹娜和我聊天的时候,我听出来了你有多忠贞。
她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揽过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朕心甚慰。
就这样?他挑眉,收紧了她的腰不让她亲完就跑。
这个姑娘,实在……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来了。
只带了护照,机票,一个包就是她全部的行囊。
要是路上遇到了歹徒,要是——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已经揍过那个流氓了。
她猜着他后怕的原因,连忙辩解,跟他问路,他给我兜圈子;我虽然是个路痴——她适可而止,不再去滔滔不绝于自己刚才的壮举——虽然和杰米聊天时她确实很得意。
但显然,这个凌姓青年难得早退地将和他那些同学聊得起劲的她拎来他的住所,就意味着,她彼时的眉飞色舞,女中豪杰的英武,是时候收起来了。
葭葭,是不是我纵容你纵容得太过火了?他得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是否是因为他太过放纵她,她才这样肆无忌惮,勇于冒险?绝对不是。
她连忙见好就收。
你以为人人都像刚才那个流氓一样容易被偷袭,人人都像秦沐风一样隐忍?你怎么又提到秦沐风了。
吼,他居然还在你爸手下读博!害我又看他的脸看了一年。
她原本以为他读完硕士就可以两不相见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天晓得他怎么那么爱读书——好吧,她的男人和他不同!……他缄默。
一年没有相见。
影音的传递,照片,视频,电话。
那些平时慰聊相思的寄托,在她真实地在他怀中时,完全苍白。
他的妻子,手指上套着一生一世的盟约。
她是他的。
你的手放在哪里?她突然间跳起来,面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你刚下飞机,还没睡过吧?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还是一脸正派和镇定,仿佛刚才让她跳起来的魔爪不是他身上的。
飞机上睡得很多,我一点也不困!她退后再退后,直至被他逼到墙边退无可退。
唔,那更好。
他低头来吻她,撑在她身侧的手臂绝了她退避的余地。
这一年他常常在练接吻吗?还是,太久没有接吻过,她不行了……她面红耳赤地迎合他的吻,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
他微笑,环住她的腰。
一年。
只是戴上了戒指,只是公证过。
葭葭,唇离开寸许,他轻声地唤她的名字,我们还差一些。
她被他的吻蛊惑得神志不清,身体里也似乎跟着燃起了一束火苗。
他在说什么,她似乎明白,却又不是很理解。
我们结婚一年多……他的嘴唇在她的耳畔描绘着轮廓,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似乎都要燃起火来。
够久了。
他的声音低低地,又带着让她沉迷的喑哑。
她隐约明白要发生什么。
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变得不清楚,却能清晰地看到指间闪耀的光芒。
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结完婚,却仍然是恋爱一样纯白的关系。
没有同住,没有……然后就分离。
她很想他。
从来没有在信件里这样说,因为不相信文字能够让他明白她有如何浓郁的思念。
她只想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告诉他。
我很想你。
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
感觉到他顿了顿,然后在她的耳边问了一句什么。
她没有回答,耳边被他呼吸弄痒的滚烫在向全身蔓延;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伸手抱住他,点点头。
好像是那时候说好的。
说好。
等到了美国,他再让她完全成为他的妻子。
成为他的。
其实他那时候在害怕吧。
在被他抱向卧室的时候,她微微眯着眼睛,想起过往。
害怕什么呢?她一时无法想明白。
怕你后悔,要是在这一年里……他的回答,断断续续地。
嘴唇在她的颈间轻吻。
不会的。
她的声音也因着□染上了低哑,低头去吻他,你现在知道了。
一年的时间。
她的努力。
在完成答辩之后,连学位证也没有顾及,便来到他身边。
嗯……他笑,窗帘挡住了外面灿烂的阳光,室内愈加显得气氛旖旎;她的长发散在枕边,嫣红的嘴唇勾引着他去采攫。
她看着他的脸,无论多久,都会让她惊艳的脸孔,你的身材真是好……薛葭葭在这个时候开始玩笑,……果然穿着衣服和不穿是完全两种感官。
他无言以对,只能低头咬住她胸前的柔软以示惩戒。
——才将她拉回羞赧的小女儿娇态。
你不专心……他亲吻她的颈间,手指却一路向下。
没……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彻底说不出话来……唔……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入目即是他光洁结实的胸膛。
动了动,身体里的酸软使她不由轻吟出声。
醒了?他收紧手臂,将她圈近,低头在她的额上轻吻,饿么?她靠在他的肩上,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脸孔的红艳让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高温。
失笑。
现在几点了?她终于想起来,他们是在上午就到了他的公寓……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低头,去索取她唇香的馨香。
……白日宣淫!她轻戳他的胸膛。
你是共犯。
他不理,继续亲吻她。
……等下,我计划不是这样子的!她突然间神志清楚了一般,推开他。
他皱眉,怎么?她坐起身来,想要端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在他好笑的目光提醒下注意到自己不着寸缕的事实,赶紧抢过被单遮住身体。
清了清嗓子,我是要来审问你的!夫人请便。
他支起头,侧身面对着她,唇角脸庞因着刚才的餍足而风情无限——她深呼吸,要镇定镇定……审问什么?你有没有守身如玉,有没有想她想得要疯掉?有没有不和其他女孩子暧昧?!他垂眸,长长的漆黑的浓密的睫毛。
希腊神话里的美男子算什么,他才是人间绝艳!噗……她在想什么?!她在拷问他的忠贞哎!我明白了。
再抬眸时,便是某种企图很明显的笑容,他伸手,轻易地将她连被单一齐拉住怀中,夫人是嫌我刚才不够努力?……这哪跟哪……她的羞急的抗议被他堵在唇间。
……神情憔悴的薛葭葭躺在床上。
而抱着她的凌昭则是精神上佳心情愉快的模样。
夫人没有话再问了?……她哪里还敢再问什么,只是刚才几个久别重逢必问问题,就能惹得他有如此联想加倍努力;她还敢再去自招麻烦么?家里情况怎样呢?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紧绷,他不由好笑。
白露和蚕、不对,是凌霜和施涵要订婚了;不过因为两个人在日期上有争执,所以一直没有敲定;爸妈都挺好的……我的和你的……简明扼要地说完重点,她聪明地选择不拖泥带水旁生枝节。
嗯,你什么时候学的空手道。
他想起被杰米称道的一记猛烈过肩摔,凌霜教的?嗯,她说防狼必备。
就顺手教了我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不必学太多,他亲她的眼睛,我会保护你。
她没有回答,嘴角的笑却越来越大,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怀中,轻轻地点点头。
那么……现在别的事情都已经清楚了,我们也应该干点别的了。
他微笑。
……要节制……她无力。
这种事怎么能节制,你节制了,我会心疼的。
他不依不饶。
……傻瓜。
身边一凉,她睁开眼,看到他起身穿衣,他的脸上是轻快的笑。
出去吃饭吧,一天了,你也应该饿了。
他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收过来,拿到她面前为她穿上,眼神中的专注让她动容。
好了,走吧。
他抬眸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出去。
傍晚的时候,世界上哪里都一样是成双的情侣。
他就那么自自然然地牵着她的手走着,对于路人惊艳的目光都视而不见。
他的俊美和她的脱俗。
即使有想要上前来搭讪的人,也在看到这两人登对的美艳后却步。
葭葭,你等我一下。
她点头。
在原地不要乱走。
他加上的这一句让她乱笑不已。
然后一路目送他走开。
你好。
字正腔圆的汉语,男声。
她诧异地转过脸来,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她礼貌性地点点头,你好。
对方看了看她,后又微笑,对不起,我认错了。
再见。
再见。
那是谁?凌昭已经走回来,而那个陌生的男子,也消失在人流中。
不知道,他说认错人了。
她笑了笑。
要是能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也是一种缘分了。
他拉过她的手,将一朵玫瑰花放在她的手心里,这作为情人节的补偿。
这一年,他没有回过国。
所以情人节,两个人都是分开过的。
只有一朵?她挑眉,接下了那朵红艳的花朵。
这朵是店里最漂亮的,独一无二。
他笑,而且,很久以前,就想送玫瑰花给你了。
俗套。
她皱眉,但手中却是小心翼翼的珍重。
因为你很像玫瑰花。
他拥着她的肩,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
自信,骄傲,美丽,又立着拒绝侵犯的刺。
是他独一无二的瑰宝。
从《乱世》里遇见的奇葩。
所以只送她一朵。
完全的,盛开在最美丽时刻的玫瑰花。
多谢谬赞。
她做了个西方社交礼仪表示感谢,惹他来的微笑。
你绝对值得。
他轻吻她的额头,我何其幸运。
她低头浅笑,复又回他以轻吻,我也是。
为什么要说认错呢?不然还能说什么。
在这个国度里,竟然能够再度相逢——CICI。
男子的声音里轻透着无奈和释然。
我明白的。
清泠泠的女声,纵然没有游戏中那红眸银发的冷艳,但现实中也能一眼看出是属于她的冷静。
她微微地笑,看向身边沉默前行的男子,这是一个告别。
在异乡偶然遇见时的欣喜,终敌不过两人陌路的结局。
毕竟,就是在游戏里,她也从来没有加我作好友。
他轻声地说道,没有不甘,没有情伤,只是说道。
能遇见,说过话,很不错了。
CICI笑了笑,这种偶遇,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像我们,不也是在飞机上碰见的么?他看了看她,为她的敏锐和聪明再次失语。
冰雪聪明。
刚才的短暂重逢,对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告别。
在游戏里。
在一年多以前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乱世》。
她欠他一个告别。
于是今天,终于能够补完。
在别人怀中幸福微笑的蒹葭苍苍。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