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5-03-29 07:44:55

薛葭葭同学的智商,无可否认的是偏高人群中的一员,否则也不可能在天天与网游作伴的情况下学期末随便翻翻书就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虽然会读书不代表聪明,但至少她这种类型是与笨字无缘的。

怎么就活生生地被凌昭赐了个笨字呢。

她郁闷地蜷在沙发里,哀怨地琢磨着自己幻想了无数次的与来自天外相见的镜头与现实相去甚远,甚至巨锉无比:在奢华场所穿着普通衣裳的女孩子露出惊诧与想逃的表情,被心仪了许久却相见多次不相识的俊美男人淡淡地赐了一个笨字……啊啊啊啊……丝毫不见她所希望的最好的一面,甚至,她也许还来不及给他一个完美印象,就丑态百出了。

无敌的排遣功力施展出来说服自己,这样一个美到妖孽境界的男人,加上莫晴说的那么多金光闪闪的头衔学历与经历,即使她薛葭葭卯足了劲展现自己的优点,也不过是班门弄斧。

怎么会入得了这位天神的眼……所以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她再糗和完美,都在这祸水美男面前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祸水美男说完那句让她郁卒半天的话以后,身后便跟着进来了一个书卷气极浓的端丽女孩。

听声音就知道,是方才在大厅里叫住他的那个小姝。

虽是号称工会聚会顺便为白露庆生,但他兄妹二人俱称小姝是世伯家的女儿,一起来凑个热闹;而且那姑娘文文静静的,听他们说游戏里的事情都脸上都带着很专注的微笑——善于聆听的女人总会很容易讨人喜欢。

所以大家便也不在意多了这么一个与游戏无关的人在场。

于是她本来一往无前的芳心,开始有些退缩。

原本并没有想到来自天外竟是凌昭这样出色的人物,她本还颇为沾沾自喜,一则为自己还算不错的头脑,二则为自己那不知何时被套上的校花之名;想来二者合一,便是她有底气去女追男的筹码。

此番一旦相见,头一条便被对方鉴定为笨;第二条么,已经不必别人说了,在这么一个祸水式的美男面前,她的容貌只能充当柴禾妞。

相当挫败……以至于她自打凌昭进门到大家笑闹成一团这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维持着自己也无法忍受的白目表情。

但显然受到惊吓的人不止她一个。

木头——哦,也许应该叫他楚寒。

他恰也是在凌昭出去接她的空隙寻着了包间,便等于是和薛葭葭同时见到了凌昭。

凌教授粉丝无数,凌昭的姿容也渐在学校里传开,加上几次讲座俱是凌昭为父亲开车送行;认出他实在也有十足的理由。

这世界实在太小了。

被接连的熟脸孔煞到的木头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陪着薛葭葭坐在沙发里白目。

啊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事实与她的想法实在误差太大,原本想好的那么多见了面以倾倒众生的一笑勾住其人魂魄然后爽快地扔一句咱俩交往吧——就活生生地在面对现实时被她扼杀在脑海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深深地开始咀嚼这句话的经典之处。

凌昭在一旁听着雄霸一方工会里的交谈,人虽坐得离聊天人群很近,但眼瞳却几番状似无意地掠过旁边角落里精气委顿的薛葭葭。

她见到他认出他时的诧异被他瞧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她的脸上显然是一副为什么是你的郁卒神情,仿佛是他根本达不到她心里那个来自天外的标准——俊雅的眉微拢,他有礼地冲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顿首,便在蚕等人暧昧的笑意里迈向沙发。

她的方向。

怎么,知道来自天外是我,很失望。

优雅的声线,蓦地自耳边响起。

她一惊,几乎要弹坐起来。

靠近他嘴唇的耳朵即刻开始灼热,她转脸,恰好拉开两人的距离。

眼前的景致却让她血脉贲张——好吧,他本就是妖孽段数的美魅,加上今天穿的这件休闲衬衫,淡茶色的条纹恰好映出他肌肤如玉——闲散地自领口起便有两颗扣子没扣上。

这本是自然休闲的穿法,本也没有什么。

但恰恰他是俯身屈就她这方小小沙发,身子微倾于她面前。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至少,她是一抬眼便看见了他过分漂亮的锁骨与胸口一片雪白。

于是——学、学妹。

楚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出慌张而非忍俊不禁,你怎地流鼻血啦。

她一跃而起,在众人丝毫不掩饰的笑意里捂着鼻子冲向洗手间;这番脸是丢大了。

方才他靠近时过快的心跳又使得血脉更加活跃,于是她几乎是飙着血冲到了水池边。

啊啊啊嗷!妖孽!她面条泪地在水池边清洗,心里还暗暗庆幸今天出门没化妆,否则脸上的妆若跟着花了便更加让她羞怒欲死。

这下我知道,你不是失望,而是欢喜。

依旧是那个惹祸的声线,半靠在水池旁——金凯悦的水池为男女洗手间之间共用,他便跟着过来瞧瞧她。

她用凉水猛扑着脸,心里默念着要镇定镇定不要再出洋相。

你过来干嘛。

她压低了声音,比较不容易透出情绪;天晓得她现在的心跳几乎能盖过哗哗的水声。

来看看你。

她没回头,却也听到他的几声轻笑。

便立时羞怒交加,我没事。

嗯。

他点头,眉心的笑仿佛洇了水光,使得水池边都明亮不少,来日方长,你要早点习惯。

她几乎要听到脸上的水蒸发的声音——他的话,什么意思?她话一出口,便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薛葭葭呀薛葭葭,被这个人说一次笨还不够,你还要送上门去让他鄙视你第二遍吗!?这话就是赤果果的调戏啊!什么叫来日方长,什么叫要早点习惯。

她几时变成要和他来日方长,几时!?好吧,虽然她被调戏出了满心喜悦,但她还是不能接受——尤其他用几乎是怜悯的语气伴着同样情绪的目光,又强调了一遍,以后我会照顾你,所以你尽可以这么笨下去,没关系。

靠之!她怒,她薛葭葭的智商在同一天里被同一个人连续鄙视两次!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她刚欲张口辩解,便见那号称游戏里话很少,惜字如金的第一高手又加了一句,你就不必去祸害别人了。

她扬眉,尽力去理解他这句画蛇添足的意思。

很快明白过来,于是心里又乐开了花。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完美聪明,想是那天晚上相见的不愉快,让他以为她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另有其人——占了上风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如此解释着自己嘴上弧度不断上扬。

凌昭见她一改方才的局促,心里的疑窦又生了几层。

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无妨,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动她。

且看着吧。

擦擦吧,我们好回去准备吃饭了。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方素色方帕,他递给她。

她默默地接过拭净脸上的水渍。

很早以前看过的哪本书里提到,用手帕的男人都是有精神洁癖的。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擦完脸上的水以后,她便开始犹豫,用完就还?好像不大干净;但是不还的话又好像她在故意创造下次见面的机会。

心一横,她道,手帕我晚点洗干净再还你吧。

好啊。

他漫声答着,来日方长。

说话间拉开包间的门,引她走进那一片人人等着看好戏的房间里。

她薛葭葭以活了二十余年的生命发誓,今天她最痛恨的成语,非来日方长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