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她几乎绝望了。
她那么喜欢徐玮敬,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她就全身颤抖。
她甚至愿意为了他的释怀,而向他的宝贝弟弟牺牲她自己最宝贵的。
而眼前这曾经觉得是最好朋友的男人,在她最需要帮手的时候,他站到她对面去了。
舒浣出了酒店,马路对面有台轿车停着。
她认得出那是徐玮敬的。
舒浣毫不避讳地,直截了当走过去,徐玮敬就站在那里,个子高高的,面容端整冷漠,犹如上好材料刻出的雕像。
在他面前,舒浣只觉得自己很渺小。
你是来核查我,有没有让你弟弟满意的吗?徐玮敬只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舒浣眼圈慢慢发红:对不起,我没让他满意,他没接受。
就这样。
再见。
徐玮敬突然弯腰,一把抱住她。
舒浣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完全在她奢望之外的一个拥抱。
徐玮敬的胳膊,徐玮敬的胸膛,她第一次这样贴近他,以至于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终于不是那么规范的心跳。
她在安静里抽噎着被紧紧抱在他胸口,这几分钟是她有过的,最好的时间。
然而几分钟过去,徐玮敬还是放开她,低声说:上车吧。
舒浣脸上还挂着眼泪,望着他。
我送你回家去。
她又回到了对他言听计从的时候,红着眼睛坐进车里。
这回是徐玮敬自己开车,不再有司机,两人并排坐着,安静而平稳的驾驶。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整栋楼却都没有灯光,漆黑中只有几户窗口透出昏黄,舒浣有些愕然。
徐玮敬看了一看,道:你坐着,我去问问。
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舒浣扒在车窗口,看他去向管理员询问,而后很快转身返回来。
线路有点故障。
物业已经在修了,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
啊,那就好。
徐玮敬看看她,又看看黑漆漆的楼道,依旧没什么表情:我送你上去。
谢,谢谢你。
徐玮敬陪着她在黑暗里上楼,始终绅士地将一只手放在离她后背十公分的位置,以防她摔倒。
舒浣很感激于他这份公式化的体贴。
上了楼,摸索着用钥匙打开门,室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暗光,徐玮敬在她身后进了门,事先按下灯的开关,再替她将门关上。
两人在黑暗里有略微的尴尬,因为那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紧张而有了片刻沉默。
还是徐玮敬先开了口:我记得你有蜡烛。
舒浣忙应道:是啊,好像是放在架子上了,我找找。
摸黑在架上那一堆小物里翻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形状手感都对得上的,舒浣听见徐玮敬在背后问:找到了吗?便抓了它转过身:找……大概是黑暗中没能估算好距离,徐玮敬站得有点太近了,又为察看书架而低下头。
舒浣一转过身,猝不及防的,两人的嘴唇之间便只剩下不到一公分。
僵硬之中,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吹拂在自己嘴唇上的那一点酥麻。
黑暗中也不确定是谁主动,总之那一公分的距离突然消失了。
嘴唇碰到一起的时候,背上瞬间像是有电流窜过,舒浣大大抖了一下。
这样一个让她战栗的碰触,并没有像她担忧的那样一闪即逝,反而迅速地变本加厉,成了深入的热吻。
唇舌交缠激烈得全然超出她的预想,舒浣一开始还费力地踮着脚,努力迎合,被亲得昏头转向。
而后徐玮敬便将她一把抱起来,她就糊里糊涂地坐在桌上,和她最憧憬的这个人接吻。
黑暗里的徐玮敬像是完全失去了那些严谨,规范和自制。
他有一种被解封了的兽性,力大无穷地抓着她细瘦的腰,几乎粗鲁地亲吻她。
舒浣几乎招架不住,在这暴风骤雨一般的爱抚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徐玮敬的手指一碰到她,她就根本没法思考,只能任他引导,全都交给他来操纵。
漫长的接吻过后,徐玮敬往下亲了她的脖子,那是吸血一般的力度,舒浣颤抖着感觉他的唇齿,上下都被他的大手揉捏着,整个人都完全是在他掌心里,由他摆布。
他的手指和嘴唇所到之处都像是能燃起火苗一般,亲吻落到她胸口的时候,舒浣全身都发起抖来,只能慌乱地抱住他的头。
裙子被卷到腰上,唯一的贴身遮蔽他只用一只手就拉下来了,舒浣颤抖着,依旧缺乏真实感。
她竟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和他热吻,接受他。
在梦里她都没敢梦过这么多。
大腿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被抓着就全身都失去力气。
徐玮敬把她□的双腿分开,压在她腿间,黑暗里彼此都已经不再掩饰,只剩下喘息和亲吻。
舒浣略微害怕地紧紧闭着眼睛,却觉得四周蓦然一亮,而后身上男人的动作也停住了。
屋内已然光明大作。
线路修好了。
舒浣略微迟钝地睁开眼睛。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她过了那么几秒钟,才能适应这来自现实的光线。
徐玮敬还算得上是衣冠楚楚,她的裙子虽然不整,上下均被扯到腰间,但毕竟也还在自己身上。
黑暗中那种裸裎相对,彼此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幻象,已经消失了。
徐玮敬看着她,他脸上已经没有丝毫欲望或者失控的痕迹,所有的严谨自律,都在黑暗褪去的那一瞬间,全部回到他身上,犹如它们从未消失过一样。
两人在安静的明亮里对视了一会儿,徐玮敬还是放开她,直起身来,帮她把裙子拉好,低声说:对不起。
舒浣只觉得眼里又渐渐充满泪水。
我只有他一个弟弟。
……我不能伤害他。
……我也不能,随便这么对你…………抱歉……她不想再在徐玮敬面前掉眼泪,但她控制不住。
他回归现实的克制也许是种责任感,但对她来说只是最温柔的残忍。
我不能伤害他。
……我也不能,随便这么对你…………抱歉……她不想再在徐玮敬面前掉眼泪了,但她控制不住。
他回归现实的克制也许是种责任感,但对于她来说只是最温柔的残忍。
(以下接出书版)徐玮敬终于还是走了,留下她与满室光明。
舒浣拉了一下裙子,把从桌上扫下来的东西一一捡起,原样放回去。
她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穿着皱巴巴的洋装,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苍白的脸颊上那个耳光留下的指痕隐约还在,脖子上是一片半途而废的吻痕。
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看。
才短短几天,她的人生就犹如过山车一般,在高空中转了几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弯,而后又直跌下来。
她抛弃矜持,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向徐玮敬表白,不止一次,他竟没有接受;下定决心向徐玮敬献身,也被赏了个大耳光;而终于做梦一样和徐玮敬亲热了,被他垂青了,他做到一半还是停了手。
舒浣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脸。
她的人生到此为止,应该没有办法有更羞耻的低潮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糟,受尽嫌弃。
她对谁都没有吸引力。
脸上乱七八糟的,实在太凄凉了。
舒浣难堪地去胡乱地冲了澡,想把自己这一天下来的混乱都冲了个干净,边洗边忍不住狼狈地哭了一场。
勉强收拾好,刚裹上浴巾,突然就听到了门铃声。
舒浣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那是徐玮敬,想也不想,也顾不得再换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海藻一样散在肩上,就赤着脚跑过去开门。
徐玮……门外站着的是徐玮泽。
舒浣从门打开的不到二十公分的间隙里看见他有些苍白的英俊的脸,脑袋里短暂的热度一旦褪去,就意识到自己草草裹着浴巾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实在不成体统,也不好意思再把门开大了,只半躲在门后面。
浣熊?舒浣有点无颜面对他,只能看着他的脚:有,有什么事情吗?……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温柔地低声说:我来跟你道歉的。
舒浣突然有些心酸,又无措,只能左脚蹭着右脚。
刚才我不应该打你。
舒浣忙说:没,没关系的。
她只希望他不要再提了。
其实我……徐玮泽的声音突然收住,他的视线落在她那布满吻痕的赤裸的肩膀后,而后便伸出手推门。
舒浣的力气相对于他来说,只犹如螳臂挡车。
他轻而易举地推开门,进到屋来了。
舒浣防守失败,张皇失措地说道:你,你在干什么啊?如果是徐玮敬,毕竟刚才都到那种程度了,即使现在这样衣衫不整地面对他,也不算过分。
但对着徐玮泽,她这样就实在太尴尬了。
徐玮泽看着她,笑道:你害羞什么?……也对,我哥才刚走,你也刚洗完澡,然后我就来了。
……徐玮泽又把屋子里看了看,而后用近似赞赏的口气道:一完事就让我我哥走,还能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也真不是一般的老练了。
他口气里那种意味太过分明,和直截了当说她轻浮淫荡并没有区别。
舒浣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有足够的话可以骂回去,但她突然失去了向她解释的意愿。
这样轻蔑地揣测她的徐玮泽,比刚才打了她耳光的那个徐玮敬,更令她失望。
她在这样的徐玮泽面前,根本不甘示弱,只是瞪回去,那又怎么样?两人对视着,她感觉他身上有濒临爆发的气场,但僵持了一分钟,他却还是笑了笑,这么说,我刚才没答应你,倒是我不识相了。
……我顾虑这么多干什么呢,你说是吧?舒浣涨红了脸:请你出去!徐玮泽又笑了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舒浣吓了一大跳,不由在他怀里挣扎:你干什么啊?徐玮泽一言不发,只径直把她抱进卧室,而后扔在床上。
摔到床上的力道并不重,但舒浣一时已然混乱了,还有些难以置信,只来得及以防它散开,就见徐玮泽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朝她的下身来。
舒浣吓得出不了声,只是在他怀里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全身紧绷地和他对视着,思毫不敢眨眼。
在她紧张的视野里,徐玮泽那收敛了笑容的俊美的脸以一周侵略的姿态放大,而后用力堵上了她的嘴唇。
这是她人生中得到的第三个亲吻,虽然有过两次经历,但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混乱间还是被那舌头探了进来。
她感觉到徐玮泽唇舌的技巧,简直好得让人害怕,那种侵入是非常魔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她再迟钝也知道这样的亲吻之后会是什么,只能在他身下拼命挣扎,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用尽全力也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徐玮泽压着她。
徐玮泽的一只手就把她的左右手一起抓住了,固定在她头部上方,一手解开她的浴巾。
浴巾掉落的瞬间,舒浣立刻满脸通红,眼里很快就憋满了泪,半晌才带着哭腔骂道:王八蛋,徐玮泽你这个王八蛋……徐玮泽又低头吻住她,堵住她的欣然欲泣。
亲吻纠缠里他身上的衬衫也被脱掉了,而后是长裤。
舒浣从没有见过他穿着衣服之外的模样,第一次从下往上面对他赤裸的上身,那宽阔的肩膀和陌生的肌肉线条给了她无穷的压力和恐惧感,于是她更是拼命地要踢打他:走开,你走开……徐玮泽顺势抓住她光裸的大腿,分开来,环在自己腰上。
身体真正毫无遮拦地相触碰的时候,舒浣整个人都紧张得僵住了,声音突然消失一样,连挣扎也瞬间凝固了。
只剩下手还紧紧抓住徐玮泽的肩膀,指甲都掐进了他的皮肤里。
徐玮泽握着她的腰,把她压向他。
舒浣无法抵抗,只能在那里动作咬着嘴唇,眼睛越张越大,眼泪迅速就盈满了眼眶,受了虐的小动物一般。
只过了几十秒,她就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徐,徐玮泽。
我好痛啊。
相对于徐玮泽的身体来说,她实在太娇小了。
虽然徐玮泽是施暴的始作俑者,她却还是本能地向他求助,泪眼汪汪地小声说:我好痛……我好痛。
徐玮泽……我……她的喊疼声让他几乎是立刻停下了动作,抱着她喘息了一会儿。
紧张地小心地亲她的鼻尖,眼睛,哑声道:很痛吗……。
抱歉……舒浣感觉他似乎试图调整一下资势,有就此放弃的意图。
但她已经因为疼痛和紧张,严重痉挛了,两人都辛苦得动弹不得。
徐玮泽英俊的脸上渐渐满是汗水,在她含泪的无助凝视里,吸了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这样也没办法……舒浣简直是要哇哇大哭了;我、我好痛啊,你,你快想办法让我不痛,徐玮泽……她那样子也让他心疼了,只能说:好好,乖,你放松点。
舒浣抽噎着:我,我……不要怕,吸气,然后放轻松……乖,放松点,放松就不痛了……这是个奇怪的局势,按理是强X犯和受害人的对峙和对立。
但这个 犯人不是别人,是徐玮泽。
他们之间不存在恶意的关系。
她总还是觉得徐玮泽不会真的伤害她。
缓和的过程依旧显的很难受。
舒浣满脸眼泪,在他怀里呜咽着开始放松。
当务之急是让自己不要痛就好,其他的那些什么都先抛到脑后去了。
徐玮泽安抚着她的头和肩,他的声音像是能催眠一般,那种九违的温柔又回来了:乖,再放松一点,不要怕,不要用力,乖……出于莫名的欣任,舒浣乖乖照做了,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努力地深呼吸者让自己平静下来,含着眼泪,抓紧他的肩膀想要拿痉挛渐渐缓和。
徐玮泽亲着她的脖子,也一点点抱紧了她。
拼命放松后,的确是没那么痛了,身体轻松了很多。
但她也突然意识到在,正是自己的放松配合,让徐玮泽彻底得逞了。
舒浣气得又哇哇大哭,拼命打着他:你出去,你出去!王八蛋,你……但已经来不及了,根本停不下来。
徐玮泽俞发神入,换了资势,把她抱到腰上。
你这个王八蛋!呜呜呜……。
徐玮泽堵住她的嘴唇,在她的抽泣声中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天色已经大亮。
该醒来的都已经醒来,舒浣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浣熊……这不知道是他第几百次这样叫他了。
她可以拒绝看见徐玮泽,但还是想听见他的声音。
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昨晚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去想了。
事情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变成了徐玮泽那曼长的艳遇名单上的一个。
他敝帚自珍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和感情,结果还是这么可悲的下场,随随便便的,就因为徐玮泽的一时性起,就毫无意义地用掉了。
贞洁什么的,其实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很无所谓了,没有什么人把它当回事情。
但她还是很难受。
浣熊……舒浣哽咽着,终于开了口,嗓音纱哑:你的记录上又多了一笔,算你高兴了吧。
徐玮泽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叹了口气:浣熊。
走开她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
这是我的错。
我不该说那种话,更不该那样对你。
我道歉。
这句话他也重复了上百遍了。
舒浣想把他当朋友的结果就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事后再说这种软话,有什么用呢?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他也不可能因为可以向她道歉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你来打我好了,用刀砍也可以。
鼻子鼓起来的那个大包一动也不动。
她已经连动手打她都不愿意了。
浣熊。
舒浣没有再搭理他。
徐玮泽就在床边坐着。
等着她,一直到天色复又暗了下来。
徐玮泽又说:一整天了,你该饿了吧,起来吃点什么把。
舒浣闭着眼睛,没有声息。
我叫人送餐来,先吃点水果沙拉,喝点汤好吗?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像是闷闷得哭腔:让别人进房间,我就死给你看。
徐玮泽像是有些慌了神:那我下去给你买点东西。
你要吃什么?我不吃。
话音刚落,便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可耻声音。
徐玮泽便以肯定又诱哄得口气道:你饿了。
……。
先吃块抹茶蛋糕好吗?还是蓝莓的?想喝热巧克力还是奶茶?舒浣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我想吃麻辣锅。
徐玮泽一愣:好。
附近并没有这种东西,徐玮泽开车到了另一个街区,才找到有口碑的火锅旗舰店。
店家并没有外带的先例,多给钱也不行。
徐玮泽花了许多功夫,才终于买下了店里涮锅的锅具,酒精灯,又将汤料和涮料打了包,再开车回去。
回到公寓楼上的时候,徐玮泽用从她桌上拿来的钥匙开了门。
屋里和走的时候一般安静。
昏暗,然而又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浣熊?她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床上空荡荡的。
床头的纸条是留给他的,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绝交。
虽然在这种可构成犯罪的事情之后,得到这么一张近乎友稚的纸条,实在有些好笑。
但徐玮泽根本笑不出来。
她是认真的。
舒浣是背着她匆忙收拾的。
装了重要家当得小包包,走在去车站的路上。
一边走还一边哭,她实在是太气了,又伤心。
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有个自己做的本子,从封面到内里纸张的花样都是自己亲手绘的,手工装订,一直舍不得用,总想不好第一页要写什么样的内容才最合适。
结果被徐玮泽抢过去,恶作剧地乱涂乱画。
气得她哭了两天,一直都没跟他说话。
而她现在的心情,是那时候的一百倍。
但她的气愤,又没到要去控诉徐玮泽强暴的那种程度。
她并不想怎么样去惩罚他,毕竟那是徐玮泽,他们做了五年最好的朋友,对他控告什么的。
她也不愿意。
只是她再不想见到他了。
走到路口的公交车站,舒浣伤心之中又有些茫然,她也想不起来出去哪里比较合适。
她心里最想见的,无助的时候最觉得可依赖的,是徐玮敬。
但又没脸去见他。
如果对她做出这种事情的是别人,那还好些,偏偏是他的弟弟,这样做就连徐玮敬,她也无法一起面对了。
在站牌下停住的第一辆公车刚好是机场线大巴,舒浣只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车。
到另外机场,她照着电子宫告牌,买了最近一班起飞的航班。
在广播的催促下,又迅速地糊里糊涂地过了安检,登机。
而后飞机便关上了舱门,上侧道,起飞。
她连认真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城市。
其实不思考也好,她失去了刚从徐家得到的工作,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暗恋的对象,也失去了自己固执地爱惜着的东西。
她用了很长时间的努力才得到和维持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全都没有了。
舒浣在飞机上紧紧裹着毯子,把脸也藏在了那毛毯底下。
32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舒浣随着人流出了闸口,行至大厅。
有人接的便笑着三三两两地拥抱,或者握手,而后一起离开;知道自己到底去哪里的也方向明确地拖着行李往外去搭计程车;只有她还茫然地背着行李在大厅里站着。
舒浣拿了地图,找了个位子坐下,略显有些不安。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生活。
自己又缺乏方向感,在这陌生的地方也不敢到处乱走。
肚子已经很饿了,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在机场吃了六十八块一碗的牛肉面,还是饿,但已经穷得不敢再点了,于是愈发的茫然。
舒浣只能继续坐着发呆,抬头看电视屏幕大上的无声画面。
广告闪过的画面,她突然想起来,段琪雅是在这个城市里的。
段琪雅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一直宝贝兮兮地存着,只是想到了段琪雅工作繁忙,不会有时间应付她,就从没有敢真的去骚扰过她。
这时候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拨了那个号码。
你好。
听见那个熟悉的,在MP3里长期存着的温柔女声。
舒浣一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你、你好,我,我,我是舒浣,啊,就是那个,你以前见过的。
对方哈哈笑道:我知道是你啊,我记性还没那么坏啦。
自己竟然还能被她记得,舒浣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起来,留给你电话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打来呢。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我刚下飞机,想问你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合适的酒店……段琪雅道:哇,你来T城了?嗯……一个人吗,还是跟徐玮泽在一起?听到那个名字,舒浣就又有些难受:是一个人……啊,那这么晚了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走比较好。
你稍等一下,过半个小时我就去接你。
挂了电话,舒浣还在受宠若惊。
她只是想碰碰运气,想和段琪雅说几句话,心理能有点安慰,没想过会得到亲自来接她这样的待遇。
果然在大厅门口站了一阵子,就有台黑色的车子在夜色里低调地驶了过来,而后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舒浣听得里面的人叫了她一声,就赶忙进去。
段琪雅一身黑色露肩小洋装。
明眸大眼,肤色胜雪,毫不做作地蹬着一双长腿,英气勃勃而不失妩媚。
见舒浣慌里慌张地坐上车。
段琪雅便伸出修长的胳膊替她关好车门,笑道:你站在那里等人的样子好乖哦,走丢的小动物一般。
徐玮泽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外面啊?能亲眼再见到自己的偶像,舒浣连原先得那种难过都少了一大半,一时间把那些事情全抛到脑后,脸涨得通红,结吧道:雅,雅,雅……她鸭子一样嘎了半天,段琪雅又看看她:哇,也穿太多了吧,你那边很冷吗?舒浣在白色雪纺洋装下面,又穿了条牛仔铅笔裤,外面加件薄款小西装,脖子上还有条窄窄的蕾丝手钩薄围巾,虽然是夏日搭配款。
但这也过分严实,除了手合脸,一点皮肤也没露。
舒浣只得点点头:嗯。
对了,怎么会坐这么晚的飞机,是来玩么?还是工作上的事情?舒浣不会撒谎,也无法解释,只得含糊应道:来,来玩……见她为难,段琪雅也就善解人意地不再多问,只笑道:哇,我知道了,你是特意来看我的,所以徐玮泽没有一起来,他在家忙着挠墙吃醋呢。
舒浣从心底感激她这样的体贴友善。
段琪雅果然是内外皆美的好女人。
然而想起徐玮泽,舒浣就一阵阵的伤心。
她虽然气他气得要死,但还是忍不住会在意他的感受。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回去以后看到那张留言,他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起码那份麻辣锅是吃不下了。
在这种时候她反而想起了徐玮泽种种的好。
刚毕业的时候她没有钱,房租三餐都是徐玮泽先‘借’给她,每周他都找借口请她吃一次好的,她半夜胃病发作,一个电话,徐玮泽就来得比救护车还快,连夜送她去医院,徐玮泽在病床前一直抓牢她的手。
绝交两个字,她写得眼泪汪汪的。
他们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曾经对彼此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朋友,简直就是家人一样可依靠的存在。
但还是被他一手破坏掉了。
一张叠好的手绢递到她面前,舒浣感恩之中也觉得自己简直快要丢脸死了,而后又听到段琪雅用哄小狗的口气说:到我家去吧,有很好吃的巧克力哦。
车子一路开到段琪雅的住处。
舒浣双手交握,怀着朝圣的心情跟着段琪雅进了公寓大楼,诚惶诚恐地走上了楼梯,而后毕恭毕敬地看着段琪雅掏出钥匙开门。
请进来吧。
舒浣忙在玄关换了鞋子,再小心翼翼踩进去。
不好意思啊,我都没收拾,别介意啊。
水晶灯的光线柔和,宽大的客厅是乳白色的基调,成套的英式沙发和地毯,抱枕随意扔着。
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杂志和光碟,落地窗的窗帘开了一半,虽然算不得太整齐,但很干净。
这样的随性倒令人放松,如果是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她更是会紧张得连坐都不敢坐了。
舒浣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个角落,连连道谢地接过段琪雅倒给她的水果茶,这才想起来要道歉:啊,你刚才是应该是在忙吧,还特意来接我,我会不会太打扰你了?段琪雅拿了盒巧克力,也坐了下来:不会啊,刚才是跟朋友在夜店,其实玩来玩去也都是那样啊,去得多了也就没多意思了。
准备好巧克力。
段琪雅又倒了两杯红酒,而后看看她,咦,你的外套和围巾还不脱,不热吗?啊……我等下可是要换睡衣的耶,在家我是很随意的。
这个高度,狗仔拍不到,你穿比基尼也没关系啊。
舒浣有些尴尬,小声说:我不热……段琪雅有些困惑地歪了头:还是是说你很介意这个?我们都是女孩子,穿少一点也没关系吧。
舒浣愈发拘谨,只能将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抓着,额头出汗,皱着脸。
段琪雅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皱眉。
突然伸手拉下了她的围巾。
在舒浣还惊慌失措的时候,又将她那多余的外套也脱而来,而后表情瞬间变得很严厉。
你遇到那种事情了?徐玮敬留下的痕迹倒是还好,然而徐玮泽把她又狠狠蹂粦过一遍,吻痕上又叠加着牙印,从脖子到胸口,一寸都没放过。
舒浣现在痛是不痛,但被揭了伤疤,想起昨晚那任徐玮泽摆布的几个小时,她就又有了哇哇大哭的冲动。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轻重缓急啊?舒浣眼里已经又有了泪,紧张起来:我,我……报案了没有?舒浣茫然地摇摇头。
那就去报案。
段琪雅显然是很生气,这种人怎么能轻饶?你要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没有什么好怕的,律师我来替你请,保证告得他脱裤子!听得要法庭上见,还要徐玮泽脱裤子,舒浣忙连连摆手:不,不用……段琪雅大皱其眉:不是我说你,就是你这样软弱的人太多了,才会助长那些烂男人的气焰。
为什么不告呢?受害人没什么可耻的吧,难道你还怕他们用有色眼光看你?我……我?舒浣不知道要任何解释才好。
她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小绵羊,在公车上遇到了色狼,她虽然身材娇小,也总是把对方打得嗷嗷叫痛,情节严重的还要反拧住胳膊按在地板上,让他哭得全车厢的人都围观之。
她的好友颜苗就更厉害了,直接抓住对方的领带下车:想我跟到你们公司老板去见你们老板,告诉他你是公交车色狼吗?不想的话,就拿钱来!然后还能收获几百块钱。
但这次的事情,不是别人,是徐玮泽。
他和任何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段琪雅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介意。
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不愿意,我不会硬插手的。
对。
对不起……虽然让偶像对她很失望,但她还是想会梢微维护徐玮泽的。
尴尬的沉默里电话突然响了,段琪雅伸手去接:喂?纬泽啊,什么事情。
舒浣立刻把眼睛睁大了,全身紧绷。
舒浣!段琪雅听着电话,微微皱眉,转头看过来。
舒浣忙用力连连摆手,拼命朝她做手势。
段琪雅终于说:没有啊。
她没有联系我。
舒浣总算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段琪雅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难道是纬泽做的?舒浣被戳到痛处,不由又盈出半眶眼泪:我,我。
段琪雅勃然大怒:纬泽他是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了?也太不像话了吧,难道还是人吗?你是他女朋友,要亲密的话总可以跟你商量吧,怎么能……舒浣悲从中来,哽咽道:我,我不是他女朋友啦……我,我只是慌称是他女朋友,来骗他家里人的。
然后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向我告白,我当然不要,后来就…………。
哎,其实他不是那种烂人啦,你也清楚他的为人的。
他可能只是因为……哎,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还替徐玮泽说好话,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悲了。
可谁让他是徐玮泽呢。
段琪雅摸摸她的头:我明白,所以你是不打算告他对吗?不要啦,哎……。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T_T段琪雅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那我要说了。
其实我当时看见你们的时候,完全没有觉得你们是在演戏呢。
纬泽跟你在一起,真的很自然,你们看起来就很幸福啊。
为什么你不接受他呢?舒浣泪眼朦胧地想了一会儿: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只要是异性朋友,就有可能是进一步发展的。
不,不行啊。
舒浣还在抽噎,那样就太奇怪了。
我,我从来都不在他的狩猎范围里。
他,他也一样。
就,是那种,不能吃的东西……跟徐玮泽发生亲密关系,感觉就像乱伦一样。
段琪雅像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不能接受就不要勉强了,在T市先呆一阵子吧,散散心吧。
嗯。
你在T城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对吧?舒浣点点头。
那就干脆住我这里吧,我有多的房间。
这位置,要出门交通很方便,安全方面也有保障。
啊。
只不过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法带你出去玩,等这段忙过了,我再介绍好玩的地方给你。
舒浣受宠若惊得不行:不,不用了吧,这样会不会太打扰您了。
不会啦,我们在徐家的时候也算做过室友,还是合得来的。
你的生活习惯跟我没什么冲突,不用担心。
舒浣简直要感激涕零。
再说,虽然我这里有请人专职打扫,但能多个人帮我做做饭也不错呀。
33舒浣原本就是很好相处的个性,任劳任怨,虽然有点夜猫子,但一个人待在房里也不会影响到他人,何况段琪雅也刚好是昼伏夜出的作息,寄人篱下的生活倒是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很多。
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只拿了证件和钱包,那时候也没心思缜密到要抱上那个作为她衣食父母的笔记本电脑。
段琪雅大方地在自己的电脑中挑了一台借给她,不过工作必需的软件,资料,都需要重新下载搜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工作状态,而且最实在的,她的灵感就像枯竭了一样,怎么也设计不出那种幸福可爱满满的感觉来了。
失去了吃饭的工具,舒浣就成了段琪雅家里的田螺姑娘,每天做点简单的家事,买菜回来抄一抄,洗衣服洗盘子。
剩下的时间久看电视,给段琪雅做几只可以挂在包包上的熊和兔子。
这样混吃混喝度过了若干天,突然有一日段琪雅过来问她:你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其他工作要做吧?嗯嗯,我很闲的。
虽然有点失礼,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哦,看你有没有什么兴趣做。
舒浣立刻殷勤不已,正襟危坐道:有什么事大人您尽管说!段琪雅笑道:因为最近我工作多,有一位助理又请了婚假,公司需要替我找一个人顶替。
因为是短期的,人事上不想弄得太麻烦,陌生人什么的不方便,所以我是想。
舒浣大眼汪汪地望着她。
其实酬劳还算不错哦,工作也没特别多,不过会有帮我打下手的时候——舒浣立刻抱住她大腿: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做了段琪雅的助理,因为这个全新的工作性质,舒浣的心情也跟着转换。
她每日就是端茶送水,看管要更换的衣物配件,牢记行程表,拎包包。
虽然很琐碎,也没有任何建设性,不过……大学时代她替徐玮泽做的不就跟这个差不多吗?而且现在居然还能有薪水可以领!她在段琪雅面前完全没有自尊心可言,狗腿的不行。
在徐玮泽当年的调教下,她做事也称得上伶俐而有条理,这工作实在太适合她了。
而且又能见到许多新鲜的人和事,忙的团团转之下她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段琪雅在拍广告,她就乖乖拿了买好的水在旁边等着,红心乱冒地看着段琪雅的美背长腿。
中场休息,合作厂商的一位高层便不经意似的坐到了她的身边:有水可以喝吗?舒浣从包包里又掏出一瓶:有的。
对方接过来,笑道:谢谢,你是工读生吗?在哪个大学念书?。
她因为干的是跑腿的活,所以就不施脂粉,每天只把长直发绑成马尾,穿个T桖背带裙,或者长款背心牛仔短裤,斜背一个容量很大的包包,显得很幼齿。
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喝个酒呢?呃。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段琪雅的声音响起:干什么,想来搭讪我们浣熊吗?对方哈哈地笑了笑,说没有没有,聊个天而已嘛。
然后讪讪地走开了。
舒浣跟着打杂,被搭讪的机会倒是意外的高。
因为段琪雅这顶尖的大美人是水中月,镜中花,高不可攀,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知道没机会,就不来自找没趣了。
而她身边的小助理若有几分姿色,反正是容易上手的,男艺人,男工作人员也就顺便搭搭讪什么的。
无鱼有虾也好嘛。
这些人呢,你最好是不要搭理。
不用跟他们客气,直接说‘不’最好了。
嗯嗯。
要搭理,也是要理那些好货,比如说。
段琪雅扬起下巴,指向刚走进棚里的男人,那样的。
舒浣又结巴了,凌乱道:徐,徐衍……这位大明星相当于是男歌手里的段琪雅,或者说比段琪雅的人气还要更高一层。
舒浣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真人。
不需要透过镜头,也没有打打光,她就已经光芒四射,帅的简直能让人死过去。
有那样的一张脸,这辈子还用愁吃喝吗?你可以去跟他合张照。
他虽然脾气很臭,不过嘛,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想多拍几张,要个签名,也是没问题的。
舒浣战战兢兢地拿着相机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便兴高采烈地回来:合到了合到了!段琪雅笑着看她低头一边不停地摆弄相机,一边喝汽水,说道:不错哦,你知道吗?啥?徐衍跟玮泽他们,是亲戚耶。
舒浣一口汽水喷在屏幕上,然后忙掀起T恤下摆去擦相机。
段琪雅忙安抚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他也不知道你是谁。
舒浣这才如释重负,也顺便猜想了一下徐家人那强大的美貌基因的起源。
然而一提到徐玮泽,她的心情就不免灰暗了。
她虽然尽量不去回想,也换了个城市。
还从设计师变成了小助理。
简直像从头重新活过了一样,但晚上躺着,还是会梦到那两个人,然后惊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现实岂是故意忽视就能消失的。
她想念和徐玮泽打闹斗气的好时光,也想念偷偷暗恋着徐玮敏的那种心情。
但那晚发生的事情,只一笔,就把过去的美好画面给涂脏了。
段琪雅问道:你想知道玮泽的近况吗?舒浣苦恼地把头埋在胳膊里,摇了摇。
我明白你不想面对他,不过今晚我要跟他视讯谈些事情,要是你不介意,可以在边上看看。
段琪雅笑道,实在讨厌的话,也可以朝屏幕丢烂番茄的。
晚上回到家,段琪雅打开电脑,舒浣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角度坐下了。
有些不安地看着屏幕。
咦,玮泽怎么还没上线?又等了数十分钟,段琪雅也皱眉了:算了,不等他了吧,你早点去睡。
舒浣应了一声,略微舒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了。
电脑却突然咚的一声,对话窗口一侧弹出视讯框,而后舒浣粹不及防地,就看到了久违了的,徐玮泽的脸。
他看起来瘦了一些,但还是很英俊,没用笑容的时候,他真的长的很像徐玮敬。
舒浣一瞬间就心乱如麻了,明知道他看不到她,还是本能地抓起抱枕挡在自己脸前,只露出两只眼睛。
段琪雅不客气地问道:怎么这么晚,约得不是十一点钟么?不好意思,我刚回来。
大晚上的忙什么呢?徐玮泽的脸上有些倦容:刚去了浣熊的一个朋友那里。
她说浣熊没在她家,我一直觉得她是骗我的,不过等到现在,可能浣熊是真的不在了。
段琪雅安慰道:舒浣也是个成年人啦,在外能照顾自己的,你不要担心了。
徐玮泽笑了笑,摇摇头:你不明白的。
他略一侧脸,舒浣就惊吓地看到他脸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
段琪雅也问:你的脸怎么了?喝醉摔破头啊?徐玮泽摸了摸:你说这个?我哥打的。
没事,已经消肿了,一开始才是猪头呢。
段琪雅难以置信地问:玮敬他会舍得打你?青年苦笑了一下:这是我应得的啦。
你们兄弟反目了?徐玮泽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做错事。
浣熊离家出走,是因为,我强迫了她。
段琪雅一时没有说话,连舒浣都意外于他的坦白。
我想,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舒浣只得羞耻地把脸埋在抱枕里,却又听得徐玮泽说:我明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我哥。
……我那么做,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视讯结束,屋里的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半响,段琪雅才看着她,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黑亮而清透,那目光像是能瞬间将她看穿,令她隐匿的心思也无所遁形。
所以,你不肯接受玮泽,是因为玮敬的关系?舒浣本能地用力摇头。
段琪雅面前她畏于承认。
她才崇拜段琪雅了,以至于她分外害怕这种,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而会催生出的谁也无法避免的嫌隙。
段琪雅看了她一会儿,又笑道:也没什么啦,会喜欢玮敬是正常的事,他那么有魅力。
……你喜欢他,也说明你有眼光啊。
段琪雅洗澡去了,舒浣小心翼翼地等着洗她换下来的衣服。
她没有做错什么,却觉得爱上了徐玮敬的自己,很愧对段琪雅。
34次日舒浣照旧跟着去工作,忙进忙出,在段琪雅身边团团转。
期间段琪雅接了一个电话,而后突然叫住她:舒浣,你帮我去买个便当吧。
哦哦,好的!就是上次订便当的那个店,鸡腿饭,鸡腿要它现炸的,还有我常吃的那家小笼汤包,去带一盒。
买便当不是她的工作,不过舒浣也高高兴兴地在去了。
大中午的,计程车她不敢叫,这个路费是不报销的,只能顶着大太阳去搭公车。
两家店隔得又远,离公司也都不近,花了不少时间。
等她买回来的时候,汤包都已经不热了,鸡腿也不知道还酥不酥。
为了保证鸡腿的酥脆程度,舒浣十万火急地杀进段琪雅的休息室,一手高拎着便当盒。
气喘吁吁道:我、我回来了。
段琪雅笑笑:辛苦你啦,先放着吧。
咦?她还以为段琪雅是要马上吃,才急着让她去买。
不过舒浣也没多想,放下便当,就去茶水间给自己弄水喝了。
拿着水杯走过窗口的时候,舒浣看见楼下有个人从大门走出来。
离得太远,她只能看见他的白衬衫,炎热的天气里他穿着的浅色西装外套,还有抬手时钻石袖扣在烈日下的一点闪光。
舒浣想也没想,沿着走廊窗户走了两步,眼睁睁地看他钻进车里,猛然间心脏如鼓,转身要往电梯那里跑。
刚跑了两步,就听见段琪雅在身后叫她:舒浣,怎么啦?舒浣收住脚,勉强回过头,还有些结巴:我,我好想看到。
嗯?看到谁了?她好像看见了徐玮敬。
她没想过能在这里见到他,也许那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幻觉。
她太想念他了。
然而对着段琪雅,她根本说不出口。
她的人生因为那点无结果的单恋都变得乱七八糟,她害怕连段琪雅对她的这一份宝贵的亲近也失去了。
两个女人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情绪。
段琪雅看了她一会儿。
而后笑道:对啦,我是要跟你说,刚接到电话,我原来那位主力提早休完婚假了。
舒浣毫无防备,呆了一呆:啊。
这段时间,辛苦你啦。
舒浣发了会儿愣,惶然道:那,那我明天,是不用来了吗?也不是啊,只是不用帮我做事了。
段琪雅笑着说,你这样能干的人,公司还是很缺的。
你等下去找FANY姐,我会打电话给她,让她安排一个艺人让你跟。
其他方面还是一样,不用担心。
段琪雅并不是要赶她走,舒浣就松了一口气,简直要雀跃起来。
如果连段琪雅也失去了,那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舒浣推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FANY姐正在焦头烂额:又换助理,才一个月,已经换三个了,席大少爷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很年轻,面目倒是很英俊,但略显轻浮,又有丝暴戾之气。
他是最近小有名气的偶像歌手,刚发了一张专辑,舒浣也叫得出他的名字,但并不是他的粉丝。
我也没有要什么样的,可你配给我那种肥猪妹是怎么回事啊?助理又不是女朋友,能干不就好了?再说小雯只是胖了一点,哪有那么夸张。
拜托你行行好,别再挑剔了。
席德还在那儿满不在乎地玩他的名牌打火机:反正那样的助理我是没法用,你就看着办吧。
舒浣见这架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那个。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她,在那眼光之下,舒浣有些尴尬,只得说:FANY姐,琪雅让我来找你。
Fany姐这才有时间擦去额上的汗:哦,你是舒浣对吧,琪雅的助理。
我刚在忙,还没帮你安排,你等我查看一下。
在一边的席德突然说:她是新来的助理吗?那刚好嘛,我正缺一个啊。
舒浣和FANY姐面面相觑,而后又看看他。
见过他那种态度气焰,会想跟着他才怪。
舒浣一个不字还没开口,FANY姐就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外面走廊上去了。
好啦,拜托你。
舒浣为难地说道:他那种人。
唉,我也知道让你跟他是委屈你了。
但是啊,难得他有自己看上的,总比我们帮他挑助理,然后又再换人来的好吧。
可是。
别的女孩子我还真不敢安排给他。
但是琪雅说过你很能干,又聪明,我想你一定能应付得来的。
我也没有那么能干。
FANY姐抓着她的手:帮帮忙啊,拜托你了。
不然光是他一个人的事,就会拖得我今天没法再做别的了。
你也知道我工作那么多,等下我还得去幼儿园接小孩,单亲妈妈很不容易的。
舒浣也只得说:好,好吧。
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舒浣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席大少爷又会怎么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心里惴惴的,舒浣便打了个电话给段琪雅,告诉她自己被安排去给席德当助理的事。
段琪雅说:既然答应了,那就个跟一天试试看吧,不行的话再换。
舒浣想想也有道理。
便定下心来,打算将这半天的工作先认真做好。
好在席德对她倒比想象的友善。
跟着他去录一个节目。
他大少爷排场大,一堆的造型师,化妆师,还有助手,把车里塞得满满当当,舒浣左看右看,都没找到空的座位,觉得自己得搭公车去了,倒是席德主动招呼她:坐这里吧,有空位。
舒浣坐到他身边去,其实并没有多出来的位子,只是她比较矮小,将就一下也能挤着和他坐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空间不够,席德的腿紧贴着她的,胳膊也放在她身后,舒浣不太习惯跟陌生男人靠这么近,但也不好大惊小怪,毕竟两人合坐一个位子,肢体接触是难免的,只得坐直了。
你身上好香。
舒浣没反应过来,咦了一声。
用的什么香水?抬头对上席德那花花公子的笑容,舒浣只得简单地回答:我没喷香水。
哦,那就是体香喽?……节目录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席德又非得去夜店喝两杯,到最后只剩下舒浣和经纪人耐心地陪着他。
经纪人是不得已,舒浣也是不得已。
她是资历最浅的新员工,其他人躲的躲,溜的溜,她自然只能垫底。
而经纪人的功能就是负责制止他:你也收敛点,小心再被拍到照片。
你闹的事够多了,再爆出什么来公司也未必能再帮你压下来。
席德不耐烦地甩甩头:好了好了,烦死了,我现在就回去,还不行吗?经纪人对他也是有点气不敢发,接了个电话,便无奈道:我有事,得先走了。
舒浣辛苦你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道了别,舒浣看席德摇摇晃晃地走向停车位,忙喊:喂,你干什么?席德转头看了看她,笑道:开车回家啊,怎么,舍不得我回去了?舒浣不由得就很生气:你喝醉了,怎么能开车?以他这种酒醉程度,上了路简直就是个高速活动的凶器。
怎么就不能开了?席德将车钥匙在手中转了转,你小看我的技术?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舒浣毫不犹豫地上前,要抢过他手中的钥匙,不能开车,我帮你叫计程车回去。
原以为按着这人的性子,这会是场艰难的拉锯战,不料席德倒是答应得爽快:不开车也可以,不过你得送我回去。
席德笑道: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吗?让喝醉的明星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家,那你还当什么助理啊!比起他酒后驾驶可能给人带来的麻烦,舒浣还是觉得干脆送他回家算了。
35上了车,席德倒是露出醉态来了,往她身上靠着,柔弱无力的模样。
舒浣被压得不行,但屡推不开,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承受着那体重。
好在车子很快就到了席德的公寓下,舒浣吃力地掏出钱包,付了车钱,留下小票准备向公司报销,而后推推席德:你到了,该下车了。
席德睁开一只眼,醉意朦胧似的,笑道:你不送我上去吗?。
你又不是没脚,可以自己走吧?曾经的曾经,舒浣一度觉得,只要是帅哥,都可以成为花痴的对象。
而席德完全击溃了她这一信念,一个人的内在真的会影响到外在的魅力值。
遭到拒绝,席德就往车厢里一靠,伸长腿脚:那我走不动了,我喝醉了啊。
舒浣没有他那样的厚脸皮,在司机出声请他们下车之前,只得用力拖住他,好吧,我送你上去,麻烦你下车吧。
有电梯,送他上楼的过程就迅猛而且便捷得多。
舒浣结果他的钥匙,利落地将房门打开。
而后将他扔进去。
而在扔的瞬间,席德却拉住了她的手,以至于舒浣也跟着踉跄了两步,进了门。
席德笑着反手将门关上。
舒浣看着他:你到家了,不需要助理了吧?我很渴呢,你给我泡个茶吧。
舒浣警惕着,但并不惧怕,钥匙还在她手里,她不担心门被反锁之类的伎俩。
她虽然宅,但是不傻,不会小白到对有攻击力的陌生成年男性没有提防之心。
上楼之前她就有了防卫意识。
她知道席德这人不正经,私生活混乱,在公司几天都听了他不少八卦绯闻。
但这才第一天公事,要把妹也不需要如此猴急,正常人都要多几天试探才会下手。
何况她怎么也是段琪雅介绍过来的助理,真要对她有什么念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一般人做事都不至于太离谱。
泡茶很容易的,你自己动手吧。
我该回家了,琪雅还等着我呢。
提醒他关于段琪雅和她合居的事实,也是在暗示他不要做傻事。
泡个茶而已,何必这么小气。
……那你帮我倒杯水总行了吧。
不要这样没意思吧,我很客气要跟你交朋友耶,你何必呢。
舒浣看了他一眼,把钥匙先放入口袋,转身去饮水机给他倒了杯水。
走回来将被子递给他,席德却并没马上接过去,只上下打量她:从背后看,你屁股很翘嘛。
舒浣忍耐着没把水灌进他鼻孔里,只说:水拿去吧。
我走了。
席德还是笑着,伸手来接水杯。
然而他的手没有握住杯子,只握住了舒浣的手腕,口气暧昧地说道:你瘦是瘦,胸部还蛮大的。
……舒浣忍无可忍地要将手拨回来,却又听得他说:喂,你想干么?舒浣简直莫名其妙:什么我想干什么,这该问你才对吧!席德还是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笑道:我不是问你想干什么,是问。
你想干吗?这回舒浣没再给他机会,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大拇指,用力往后一折。
席德粹不及防,痛得立刻松了手。
舒浣再翻手反抓住他,一个小擒拿,就将他手臂折到背后,逼他在地上跪下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有种再说一遍!对方立刻就孬种了,方才花花公子的风流倜傥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只痛得嗷嗷叫,不住求饶。
下次还敢不敢?不敢了不敢了。
虽然对他充满了无尽的鄙视,舒浣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终究放开了他。
到了这份上,也等于撕破脸了,舒浣边往门口走,边想着明天怎么跟FANY姐交代才好。
刚掏出钥匙,突然就看见自己投在门上的影子之上,有了更大的黑影。
舒浣本能地往边上一躲,来自背后的袭击这才没有命中。
但席德还是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后用力一扯。
死八婆,竟然打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浣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无下限,一时真的没有防备,当即被拖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还未从那马尾被拉扯的疼痛中挣脱出来,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力度之大,打得她整个人跌到了床上。
问我敢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一记耳光的攻击力真是比看起来的要大得多,在起码一分钟里,舒浣只觉得耳边嗡嗡响,脑中没有意识,眼前也是暗的。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火辣辣地痛,发现自己仰躺着,上衣已经被掀起来了,而席德正压在她的身上,在粗鲁地剥她的牛仔长裤。
舒浣慌张了,她的手够不到床头的台灯。
席德毕竟是男性,裤子再难脱,他迟早有扯下来的力气,恼羞成怒的话,再来一个耳光他就能把她打晕过去,她根本反抗不了。
舒浣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那串钥匙。
她攥紧了它,用尽力气挥出胳膊,朝男人的脸上划过去。
对方惨叫一声,几乎是立刻放开了她,用手捂住脸。
这回舒浣不敢再给他反击的机会,不顾一切地爬到床头举起台灯,劈头盖脑就往他头上身上砸。
席德在她的殴打里挣扎着站起身来,按了墙上的铃,而后大喊:保安,保安!很快就有牛高马大的保安破门而入,舒浣总算松了口气,而一手捂住脸上伤痕的席德却先发制人:抓住她!这个疯女人,她攻击我!他的无耻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以至于舒浣只能张口结舌。
保安进门的时候,她的确正在没头没脑地打他,而且比起她脸上的痕迹,席德那被钥匙划出的几道血痕更为可怖。
两个保安二话不说,就先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是那样的,是他要强迫。
你们不要听她的,她疯了!这女人是我的歌迷,一天到晚想办法要接近我,她脑子有毛病的!……跟他比不要脸,舒浣真是彻底认输了。
因为有保安在场,席德不好直接对他进行人身报复,只能狠狠地道: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送到警察局去!到了警局,看着他那种稳操胜券的姿态,舒浣就知道事情大概不妙就在路上打了电话给段琪雅。
席德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半分理亏成分的摸样,还骂骂咧咧的,倒好象他真的是受害人,她才是罪犯一样。
两人各执一词,没有性侵犯的确凿证据,人身伤害的证据彼此倒是半夜执勤的小警察也困扰。
律师带着几个一看就非善类的男人赶来之后,过了大概一分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女性的噪音和鞋跟敲地的声响是她所熟悉的。
舒浣顿时有了安心的感觉,不由红了眼圈,转过身去:琪雅!撞门进来的,气息不稳,脸色苍白的女人的确是段琪雅没错,而她背后有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还穿着白天的西装和衬衫,并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进来,目光凝在了她脸上。
段琪雅一见她的样子,脸色就变了,上来捧住她的脸:你没事吧?这是……舒浣泪汪汪地说:没事的。
你的脸都肿成这样了,真的没事?舒浣含泪摇摇头:我已经打回去了。
的确从脸上的痕迹看起来,还真说不清谁更吃亏些。
段琪雅抱着她:你别哭,现在不用怕了,有我们在,你别担心。
舒浣抽噎着,停不住眼泪。
如果只有段琪雅,她放松归放松,情绪到还好些,但一见到徐玮敬,她整个人都失去控制了。
差点被侵犯的后怕,挨打的疼痛,被冤枉的委屈,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还有在如此狼狈的时候面对徐玮敬的不知所措,以及油然而生的感动,无法自制地哭得稀里哗啦。
段琪雅气急交加:席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你该问她对我做了什么才对吧。
这死三八弄破了我的衣服你眼瞎了没看见啊?小警察焦头烂额,起身劝架道:各位,笔录已经做完了,你们又什么事情麻烦出去解决,有话好好说啊。
在他那几个黑社会的报表面前,这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也束手无策,舒浣也不想再这里继续呆下去了,表示愿意离开,段琪雅便携着她的肩膀,一行人出了警局。
小警察送走几位门神,自然是松了口气,面两班人马在外面对峙住了。
怎么,你们这样就想回去了?舒浣擦干眼泪,瞪着他:你还想怎么样?席德脸颊,鼻梁都被钥匙划出了血痕,咬牙切齿之间面容愈发可怕,他对着舒浣吼道:死八婆,我告诉你,我这脸上要是好不了,我让人划烂你的脸。
见他如此嚣张,段雅琪气得说:你别太过分!你那是咎由自取。
这点伤算轻的,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讨回个公道!公道?我不就是公道?席德笑道,段琪雅,你别以为你走红就了不起,你算老几?在我干爹面前,你也就是个这个。
他竖了竖小指头,耳后又轻佻地比了个中指:等着这个吧,你们!徐玮敬打完他的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里,面后转过身来问道:你干爹是谁?他一直没对他们说过话,一开口,声调并无异样,但四周嫣然就一片安静,一时间没人敢再出声,大家都不由得看向他。
过了一会儿,席德才呸了一声:你谁呀你?徐玮敬看了看他,说:这你就不配知道了。
他的口气并无嘲讽之意,只是挺认真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比可以的羞辱更令人恼羞成怒。
席德立即勃然大怒,冷笑道:你他妈吓唬谁啊!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你们都做了,看你还拽个屁!舒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手脚都吓冷了。
对方有那么几个特种兵体格的保镖,而她们只有徐玮敬。
就算徐玮敬再能打,以一敌众,也不可能有奇迹发生,他们是绝对的势单力薄。
徐玮敬又看了看他,口气平平:你试试看。
……你试试,明天T城就没你了。
席德没敢试,他在这稳操胜券的形势下居然没敢真动手,三人顺利地上了车,然后绝尘而去。
车子开远了,舒浣还是手心汗湿,全身冰凉。
她知道徐玮敬是有一定地位的,但再怎么样也不是在自己地盘上的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席德的背景,她在公司里听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也大概知道绝对不好惹,他白道有人脉,黑道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才能一直这么嚣张,吃他的亏的人真不少,可从来也没人敢找他麻烦,之前有个主持人在节目里调侃了他几句,次日就被人打得跟猪头一样,本个月还开不了工。
这种人有仇必报,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果因为她的事而连累段琪雅,甚至徐玮敬,那她真是……徐玮敬……嗯?席德他,他这个人报复心很重的,会不会害得你们也……徐玮敬道:你不用担心。
……我会处理。
36回到段琪雅家中,天都已经亮了。
舒浣去洗了澡,喝了段琪雅给她的热牛奶,钻进被子里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
大概是牛奶里加了药的缘故,这一觉不管睡得好不好,起码是深沉而长久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舒浣迷糊着起了床,呆了一会儿,才想到该去洗漱,便进了卫生间。
她看见自己的脸,那一巴掌实在打得太重,她本来皮肤就薄,这掌之下毛细血管全数爆裂,消了肿之后,半边脸都是紫的,看起来可怜又可怕。
舒浣不由捂住脸,她没想过自己重新见到徐玮敬,会是这样难看的姿态。
拿了冰块在客厅里坐着敷,想着不由又泪眼汪汪的了,忽然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而后见推门进来的却是徐玮敬。
见了她的神情,徐玮敬便解释道:琪雅今天有推不掉的工作职能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办完事,就先过来看看。
舒浣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才好,抓着冰袋,只能狼狈地把眼皮垂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徐玮敬说:你真的没事吗?他有没有对你……舒浣忙摇摇头:真的没有,我虽然挨了打,可也没让他占到便宜。
说起来她就不由要感慨一下这条网络上买的便宜的牛仔铅笔裤,虽然版型不错,物超所值,但扣眼实在太小,拉链也无比难拉,而且布料缺少弹力,她自己穿上去花了起码十分钟也就算了,一个力气大她几倍的大男人竟然一时也对付不了它,这是怎么离谱的一件商品啊,居然还能狂销热卖,好评百分百。
徐玮敬看了她一会儿,她本来以为他会说:那就好。
而从他嘴里出来的却是:那算他走运。
……徐玮敬的口气还是平平的:我不会容忍再有人对你做那种事。
他说再,之前的自然指的的是徐玮泽了。
想起那件事,舒浣愈发难过,只得试图用冰袋盖住整个脸。
对了,等下我要带你出去一趟,见一下我大伯。
啊?这次的事要烦扰到他,所以也就顺便见一见。
而且在你走之前,也要抽点时间接受那个席德的道歉。
虽然他说得那么自然,就好像要她等下接受一个煎饼那么简单,但舒浣一直到走进徐家的大厅的时候,都还在忐忑不安。
席德那种人,脑袋里真的会有道歉之类的礼义廉耻在吗?撒谎不眨眼睛,善于倒打一耙,完全没道德底限,不反过来找他们麻烦就算好的了。
宽敞的客厅内已经有几个人在了。
舒浣连做出微笑脸上都会痛,只能鼓起勇气去打量他们。
其中一个是中年男人,英挺伟岸,气势慑人,面容倒是亲切和蔼。
一个从脸上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是徐玮敬的近亲,差不多就是略微修改版的徐玮敬,而还有一个,却是徐衍。
舒浣这才想起来,段琪雅也说过,徐衍跟他们是亲戚。
只是她当时没有在意,毕竟亲戚的定义非常广,不然光是从容貌上也能猜想到他们血缘关系了。
中年男人原先脸上是带些微笑的,等一看清舒浣的模样,立刻就皱眉。
怎么搞的?舒浣提心吊胆的,她也知道自己这副尊容实在上不了台面,根本就是有碍观瞻。
玮敬,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实在是让人失望了。
舒浣心惊胆战,几乎抬不起头来。
你就让我们徐家的媳妇被人欺负成这样?……你是怎么做事的啊?不等舒浣缓过气来,徐玮敬已经开口认错了:是我不好,我的疏忽。
这是舒浣。
舒浣,这是我大伯,徐哲南。
我两个堂弟,徐燃,徐衍。
徐家一向是阳盛阴衰,许哲南他们上一辈是两个兄弟,没有姐妹,而后父亲和叔叔,又是各自生下两个兄弟,没有姐妹,而到了他们这一辈,兄弟两各自成家,生的孩子,还是两个兄弟,没有姐妹。
可怜做老爹的人,都有把小女几抱在腿上教识字的童憬,于是在这种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传统下纠结得都要抓狂了,这辈子都还没有抱小萝莉的乐趣可以享受,简直要老泪纵横了。
面他们各自的妻子,或者是早早去世,或者是经常往外跑,常年不妇家,每次聚起来吃饭,一桌子的男人,连家里的猫都是公的,看着就很闹心。
年轻这一辈,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各自拖着不结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在家里看到女孩子,以及小女婴的身影,老人家实在童憬得寂寞。
难得听说有了个未来侄媳,虽然比儿媳稍微远了那么一层,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许哲南两兄弟感情很好,彼此的儿子也跟自己的没多大区别。
听说徐玮敬要带她过来给大家见见,徐家伯伯一晚上都很高兴,对于初次的见面有了多姿多彩的揣测,甚至已经在童憬不久的将来抱着小宝宝的幸福场景了。
唯独没揣测道,一见面,侄媳的脸就是紫了半边了。
于是徐家伯伯的脸也跟着黑了。
来来,过来让我看看,以后你也是叫我大伯的,不用生分。
许哲南忙招手让舒浣坐到他身边,仔细看她脸上的伤。
一看之下,他就不免跟心疼女儿的父亲似的,勃然大怒道:啊!这这,居然弄成这样!怎么下得了这种手!谁能这么打一个女孩子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给伯父听听。
舒浣只得贱命扼要地把事情草草说一遍,当然省略了席德对她调笑侮辱的细节。
徐家伯伯还是一样气得差点死过去,吩咐道:那个什么席家的人,让他们不要来了,我不想见他们。
呃……他们那些人,一开口就没诚意,含糊其辞,只说是冒犯了未来侄媳,冒犯这两个字,口头顶撞了也叫冒犯,他到这程度,还叫冒犯?这事不用谈了,没谈的余地。
徐家伯伯看上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位干爹带人在外面等着,却被告之主人不见客,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们拜托了四五次,一直到晚上才终于能进来。
席德完全没了那晚的气焰,鼻青脸肿,都不敢睁眼和舒浣对视,更不用说开口了,于是他干爹在他后脑勺打了一记,力道完全不含糊。
兔崽子惹了那么大的事,还不快道歉!席德挨了这一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而后咬牙说:姐,对不起。
舒浣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她要的道歉,也就是正式的一个对不起,死活决不再犯,这就可以了,她的人生里,哪有需要到下跪这么夸张啊。
回过神来,她就赶紧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你起来吧!徐家伯伯道:她说不用,你们都回去吧。
席德顿时脸上发白,全无人色,他干爹立刻又给了他一下子:你是傻子啊?你以为只要跪了就没事了?快点!席德拽了这一巴掌,只得双手掌地,朝她又磕了头。
舒浣几乎要晕过去了,只想拔腿就跑,胡乱摆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席德抬头看向她,脸色完全是灰的。
许哲南说:舒浣不要你这种道歉,你自己看着办吧。
席德的干爹勉强笑道:徐先生,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我在家里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身上打得没一块好的了。
要怎恶魔罚那都是应该的,只要能给他个机会。
要不您看……许哲南说:也好,我侄媳是个软心肠的,我也不把事情做得太绝,我也不故意为难,他什么地方惹了事,就让他把什么地方切下来吧。
席德还是跪着,刀子送到他眼前,他也真拿起来了,舒浣已经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忙胡乱地就要制止他,说:不用……登上青年的灰暗眼神,舒浣突然明白过来了。
不接受,在这种场合还不够的意思,越是说不用,对方就越绝望。
不想事情闹得更大,舒浣只得迅速说:这个我不要,他断手断脚对我也没什么用处啊。
徐家伯伯想了想:这倒也是,那你喜欢怎么样,你说了算。
舒浣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混乱中也只能说:那,让他替我做一个月的事好了。
许哲南皱着眉又想了想:这也太轻松了。
……不过,要是时间太长,估计你看着他也觉得烦,还是照你的意思吧。
席德这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瘫软一般在原地不能动了。
许哲南道:女孩子啊,就是容易心软,不过这样也好,女孩子嘛。
面后迅速沉浸到他那养女儿果然是跟养儿子很不一样啊的幻想世界里去了。
舒浣也出了一背的汗,她不是记仇的人,哪里吃得消这一套。
而且再可恨的人,一旦可怜起来,她还是会有本能的同情。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她认识徐玮敬,有许哲南这样的长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不定一出门就被硫酸泼了脸,更惨的下场都会有。
席德这么嚣张不可一世的恶少,也的却是需要有更狠的人治一治才行,不然真的无法无天了,她也只能收起她泛滥的同情心。
37折腾了一番,送走脚步虚软的访客,徐家伯伯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应该要阎了他再让他走的。
舒浣打了个寒颤,而徐家伯伯依旧和蔼可亲:不过你这么软心肠,见不得血光的事了,稍微教训教训就好了。
……对了,你要什么时候嫁入徐家啊?……这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吧。
不要怪伯父心急,我们是真的很想有小孩可以抱啊。
……徐衍我就不说他了,反正我是不指望了。
许哲南说着就很恼怒我们家男人还不够多是不是啊?玮敬对对面的徐衍挑了挑眉,喝了口茶。
另一个又只顾着工作,完全不谈结婚这件事,两个都是不争气的。
徐家伯伯伤心之余,又充满期待,语重心长地说道,舒浣啊,等你嫁进徐家有空的时候,就抽点时间,多生几个女娃娃,别生男孩了…………舒浣还没开口徐燃就觉得很丢脸似的咳了一声,徐衍也放下茶杯,严肃的说:爸,你这不是存心把别人吓跑吗?舒浣已经面红耳赤,被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徐衍看着她,郑重其事道:传宗接待的重任就靠你了!当然多生一两个,多多益善,到时候考虑过继一个给我,男生女生都可以的。
……对了,玮敬,舒浣什么时候打算嫁进来,你们又安排吗?舒浣猝不及防,愈发脸红,整个人都开始热气腾腾。
对徐玮敬说:有计划,不过具体还是要等玮泽和她商量。
舒浣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徐家伯伯还在说:也是啊,年轻人的事情,我这急也是急不来的。
明天我就带舒浣回去,等玮泽和她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久会让你知道。
楼下去他们还琐碎地说了些什么,舒浣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刚以为是做了一个梦,徐玮敬把她当成未来妻子介绍给长辈的梦。
而一睁眼,他就在她面前,却还是将她拒在安全距离之外。
徐家未来的儿媳,这只是为了替她讨回公道,暂且借她的一个身份,而且还是以徐玮泽的名义。
就像她帮过徐玮泽一样,现在这身份反过来也帮了她,等这场戏落幕之后,她把它脱下来,他们之间就还是并无瓜葛。
从徐家出来,徐玮敬带着她回到酒店。
明天一大早的飞机,今晚你就不用回琪雅那里了,我多订了一个房间。
舒浣没有出声,只看着自己的手指。
徐玮敬低头看着她:玮泽他很担心你。
舒浣渐渐地满眼泪水。
我希望你能原谅他。
……跟我回去吧。
舒浣忍不住发泄地用力打他:我不回去!你走开,走开!徐玮敬突然一把抱住她,舒浣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像是断裂一般,但她痛的并不是那个部分。
我拜托你……舒浣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我真的不能,请你明白……她感觉得到他那拥抱里的极端的力量,还有忍耐。
舒浣抽噎着,她突然明白,她是没有希望的。
其实徐玮敬是真心喜欢她,已经很喜欢她了,已经到了没有任何上升空间的地步,她在喜欢与不喜欢之上的纠结并无必要。
他能为她做很多事,待她比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甚至于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像徐玮敬这样不求任何回报地照顾她,爱护她,为她付出良多也不要求碰她一个指头。
但他不会娶她。
他的喜欢,不管有多强烈,也终究远远比不过他作为家长的责任心,比不过他对徐玮泽的兄弟感情,甚至比不过其他很多东西。
他不选择她,也许有一千种的不得已,但总归而言,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不可以。
他也许爱着她,但在他的世界里,爱情不是最重要的那样东西。
他的人生不像她那么简单,他没办法像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区要求一份爱情,他已经给了她他所能给的。
而她还在这样固执地勉强他。
舒浣抽泣着,终于不再挣扎,只抱住了他的背。
她在这终于懂事了的绝望之中,也不得不从她那少女心的童憬里头,清醒过来了。
次日清晨,舒浣就背着她的包包,跟着徐玮敬上了飞机。
她也不哭不闹了,只用因为连日劳累而显得过分大的眼睛看着前面发呆,而后的几十分钟里,她就疲惫地睡在徐玮敬的怀里了,徐玮敬给她盖了毯子,握住她的手。
这是他所能允许自己给她的,最大的温柔。
等飞机降落,缓缓停稳,他们俩就自动分开了,舒浣已经不会再觉得委屈或者不甘心,她跟在徐玮敬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他依旧很强大,但她一惊不会因为他的这种强大而任性地想成为他的负担。
他那样无关欲望的爱情,能令人一夜间长大。
国内航班抵达厅里,徐玮泽在等着他们,舒浣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在还未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终于还是愈行愈近,四目相对,在那点为妙的尴尬里,徐玮泽先露出了小心的笑容:嗨……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干净,像从未有过那样。
而她在生了这么多事已经,也好像可以不再计较那晚发生过的事了。
一瞬间,舒浣突然也觉得心平气和了,于是她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徐泽伟。
她伤心过,愤怒过,但并没有恨过他,他们之间难以有真正的太负面的情绪存在,即使有过,在时间里也慢慢被冲散了。
他其实还是他在意的人。
你肯回来就好,徐玮泽露出脸上的那个酒窝,我一直很担心。
他的担忧是真心的。
他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真的在坦诚地喜欢她的人。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希望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
徐玮泽摸摸她的头,还有,你不要有压力。
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受我啦。
舒浣抬起头:嗯?徐玮泽笑着看她:我有女朋友了。
舒浣看着他。
他的笑容突然有些陌生,以至于她不由眨了一下眼睛。
而后再仔细去看,才意识到这的确就是真正的徐玮泽。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只是她自己因为一些事情而对他有了轻微的错觉,才会在一瞬间居然觉得意外。
恭喜你啦。
徐玮泽又笑了:不客气。
怎么样,是不是轻松很多?舒浣也点点头。
38从T城回来,舒浣的生活也开始恢复规律,复又渐渐上了正轨。
她放弃了徐玮敬,也和徐玮泽重新成了普通朋友。
那几个月的大起大落,就像做了场梦一样。
醒来了也就过去了。
去回想和追究,那完全没有意义。
现实是她隔天就要交的图纸,每月寄来的账单。
打折时抢回来的半价草莓,熬夜时候的一杯泡面。
很平庸世俗,但是充实。
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睡不着。
颜苗则开始满大街地要给她拉男朋友,三不五时地跟她讲我们公司来了个新主管。
又高又帅,还有两套房,或者我同事的表弟,是健身教练哦,收入稳定,人品又好……舒浣只能苦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隔断她的魔音贯耳:我不要啦,我不需要男人的!走嘛走嘛,你不要再宅了,这样很伤身的。
我给你介绍很好的男人哦。
我真的不要男人啦。
她没有那么饥渴。
得不到徐玮敬就凑合接受徐玮泽,脸徐玮泽都没有,就赶紧去路上拉一个填补空虚,这是颜苗一厢情愿的理解和担忧罢了。
颜苗是好意。
怕她发生哪些事以后会太难受了,希望能帮她找点补偿。
、但事实上真的没有必要。
颜苗介绍的什么样的好男人她都不想要,她一个人就挺好的。
平淡的生活里,偶尔还是会有快乐的大事件。
段琪雅的生日恰逢在她在S城工作的期间,派对就干脆在S城举办。
地点方面,自然没有比徐家更好的选择。
舒浣也很荣幸地收到了邀请,以忠实粉丝的身份,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去参加了。
舒浣好句以来都没有打扮自己的热情了。
天天牛仔裤配T恤。
头发一律胡乱夹在脑后,一脸没精神的倒霉样。
但段琪雅的生日派对,她还是要精神满满地,快乐地区参加,不能土头土脸地区给人家添晦气。
舒浣抛弃了牛仔裤,穿了件乳白色的真丝短洋装,及膝的蓬蓬大裙上印满了缤纷花朵,厚重的黑发也梳成花苞头。
有戴了粉色的花朵头饰。
很有夏日尾声的欢快气息。
但又一点都不会过分张扬。
到了现场,舒浣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百密一疏。
严重失策,今晚我穿了平底鞋。
来参加生日会的。
有不少段琪雅圈内的模特朋友,站在那里一个赛一个得高挑。
连段琪雅都迫于压力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
男宾们就更不能矮了,舒浣在人群里,只能一直保持仰着头的姿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矮人。
段琪雅号不容易在人群里发现了块被淹没的她,笑着走过来。
舒浣立刻就满眼桃心。
花痴不已。
段琪雅今晚美艳无比,小礼服衬出她的完美曲线。
她耳朵和脖子上师敲到好处的配套钻饰。
生动不失高雅,也没有半分俗艳。
走到她面前,段琪雅就低头说:哇,你今晚好可爱。
舒浣个子小小的,脸也只有巴掌大,浓密的黑发上夹了多山茶花头饰,非但不恶俗,反而很甜美,就像童话绘本上站在花朵里的拇指姑娘一样。
但这处处被俯视的感觉真是让拇指姑娘悲从中来,舒浣只能抬着头举起礼物:生日快乐……段琪雅笑着接过去:谢谢。
……T_____T这个身高落差实在太悲哀了。
真该让玮泽来看看,他一定很喜欢你这样。
……唉……T_____T还是算了,跟徐玮泽有着三十公分以上的身高差,没有高跟鞋增高,她真没什么尊严。
和段琪雅一起到湖边的凉亭里坐着聊天,舒浣不经意地一转头,就见徐玮敬。
舒浣不由抬头看着他,他也看了他一会儿: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
段琪雅挑眉看向他,徐玮敬业回视了一眼,彬彬有礼道:你也很漂亮。
舒浣尴尬地抓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的姿色,脸段琪雅 三成都比不上,个子还那么小,更不用提她那二十块一对的耳环和段琪雅的Ccaitiele钻饰之间的对比。
站在段琪雅身边,她简直完全隐形了。
也只有徐玮敬看得见她。
徐玮敬走开了,段琪雅又挑挑眉,将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而后笑道:其实,我很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玮敬对你的心思。
舒浣完全意外,顿时满脸通红,又不知所措:我,我跟徐玮敬没有……我,我们也不会……段琪雅又笑笑:所以我用力撮合你和玮泽,以及做很多事情,都是有私心的。
……其实在你当我助理的时候,我有找机会朝你出气。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FANYY姐让你去跟席德,我明知道不好,有可能会出事,但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
……抱歉啊,我其实只是一个有私心的,坏心眼的普通女人。
段琪雅看着她,这样让你幻灭了吗?舒浣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摇摇头。
这样的坦诚,让她反而不觉得段琪雅卑劣。
她从不认为段琪雅又任何让她幻灭的地方。
我清楚席德式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被他骚徐玮敬走了过来,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装。
严肃的不像是在参加派对。
夜晚的露天晚宴固然凉爽,以他这样的穿着,能像他这般丝毫汗意都不见的,大概也很难有第二人了。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禁欲严谨得近乎自虐的美。
徐玮敬手上拿了两杯酒。
递了一杯给段琪霏。
而另一杯递给了她。
舒浣不由抬头看着她,他也看了她一会儿: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谢。
段琪雅挑眉看向他,徐玮敬也回视了一眼,彬彬有礼道:你也很漂亮。
舒浣尴尬地抓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的姿色,连段琪雅的三成都比不上,个子还那么小,更不用提她那二十块一对的耳环和段琪雅的Cartier钻饰之间的对比。
站在段琪雅身边,她简直完全隐形了。
也只有徐玮敬看得见她。
徐玮敬走开了,段琪雅又挑挑眉,将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而后笑道:其实,我很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玮敬对你的心思。
舒浣完全意外,顿时满脸通红,又不知所措:我,我跟徐玮敬没有……我,我们也不会……段琪雅又笑笑:所以我用力撮合你和玮泽,以及做很多事情,都是有私心的。
……其实在你当我助理的时候,我有找机会朝你出气。
她……完全……没有……觉察到……FANY姐让你去跟席德,我明知道不好,有可能会出事,但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
……抱歉啊,我其实只是一个有私心的、坏心眼的普通女人。
段琪雅看着他。
这样让你幻灭了吗?舒浣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摇摇头,这样的坦诚,让她反而不觉得段琪雅卑劣,她从不认为段琪雅有任何让她幻灭的地方。
我清楚席德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被他骚扰,但我还是连一句话都没有提醒过你。
段琪雅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像是在看夜空里的繁星,幸好你没出事,你比你看起来要坚强能干的多,所以我总算不至于太后悔,不然的话…………当你的偶像,其实我是不够格的。
舒浣忙用力摇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偶像!T—T你是最好的女人!段琪雅不由伸手扶住了额头,笑道:唉,粉丝真是盲目啊。
过了一阵,段琪雅又说:其实,女人的嫉妒真的是很可怕的。
这件事情上,我本来完全可能做得更丑陋,但幸好结果并没有。
……我想这是你的一种特别的力量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你傻得让人不忍心呢,还是怎么的。
段琪雅笑道,我很高兴,我终究没做出太难看太卑鄙的事情来,没有沦落为很恶毒的女人。
这也是要谢谢你。
你蛮能激发人善的一面呢。
有吗?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善的力量。
就拿徐玮泽来说吧,她怎么就觉得她老师激发出他恶的一面呢T—T。
39两人静静坐着相对了一会儿,舒浣小声说:对不起。
段琪雅失笑道: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我不该对徐玮敬有那种念头……段琪雅哈哈大笑:你啊,真的是太好欺负了,他又不属于我,谁都有喜欢他的自由啊。
但是,这样的话……爱上同一个人,这本身就是种毁坏友情的利剑。
段琪雅又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是啊,虽然我嘴巴上说得大方,但事实上,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对你有了恶意。
不过我已经想通啦。
段琪雅笑着将手撑在椅子上,微微后仰,不在暗暗嫉妒你,不对你怀恨在心,这样的感觉好轻松啊。
我整个人都好像自由了一样。
舒浣还泪汪汪地看着她,段琪雅伸手摸摸他的头:虽然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不过呢,最起码我是真心在祝你和玮泽能幸福。
这个没有私心的。
被她这么一祝福,舒浣不由得大为尴尬,那个,你,你误会我,玮泽已经有新女朋友了。
段琪雅像是吃了一惊,张大眼睛:啊?怎么会?对于她的惊讶,舒浣有些不知所措:他,他从来就是这样啦。
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保质期了,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那你岂不是……舒浣忙说:我没有啦,我本来就是喜欢和他做朋友啊,而且我们这么熟了,早就知道他是花花公子,我有心理准备的。
段琪雅皱眉,正色道:但是这样,我觉得他真的很过分。
舒浣还在替他辩解:没有啦……你是那种很保守的女孩子啊。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在他强迫你之前,你应该还没有……舒浣忙摆摆手:唉,那,那个不重要啦。
我、我这辈子迟早都要摆脱那种身份啊。
算了,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情,不要紧啦。
真要徐伟泽对每个女孩子都负责,他这辈子加班加点恐怕都忙不过来。
她也没什么好自伤自怜的,她已经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了,她没有关系的。
浣熊,花园里开始BBQ了,你不去吃吗?舒浣转过头,见徐伟泽站在庭外,笑微微地看着她。
她身边有个火辣辣的混血没人正挽着他的胳膊,那女孩实在是非常漂亮,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她跟她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舒浣忙跳下扶栏,拉了拉她完全不性感的裙子,慌张道:我,我这就去。
段琪雅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派对结束,舒浣就先自己搭车回家了。
她知道徐家兄弟出于礼貌,都会叫个车子送她,但今晚客人太多了,司机很劳累,她作为唯一一个穿平底鞋到场的女宾,就不需要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虽然段琪雅认为徐玮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很对不起她,但她自己觉得这也挺好的。
如果他们真的发展处一段什么来,多半会给人那种得不到哥哥,弟弟也可以将就的错觉。
退而求其次的误会,对她和徐伟泽,都是种侮辱。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人,更不想让徐伟泽有被当成是替代品的困扰。
幸好徐玮泽完全不是会庸人自扰的类型,他又爱玩,忘性又大,早就已经没把跟她之间的那小小的一段波折放在心上了。
舒浣也觉得她这种人生态度比较好,自己该向他学习。
想闭起徐玮泽的潇洒,她真是很厌恶又恨瞧不起那个听见我有女朋友了的瞬间就居然心脏停跳的自己。
舒浣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拨出记录一看,全是徐玮泽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电话有响了,舒浣对着那跳动的熟悉的名字,一咬嘴唇,还是接了起来。
嗨,是我。
嗯。
他们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
虽然说又做回了朋友,但是她已经不会主动去联络徐玮泽了,她好像失去了那种立场。
而徐玮泽,大概因为忙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拿各种琐事来骚扰她了。
你怎么先回去了,不等车子送你?不用了,一共就那几个司机,今晚他们太忙啦。
我自己回家也很方便的。
我也可以送你啊。
……你得送你女朋友吧。
徐玮泽像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笑道:也对。
那晚上玩得开心吗?嗯,很开心的。
但是你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合胃口?瞧这客套话说的,他哪有那个火星时间去留意她吃了多少啊。
没有,我只是忙着聊天,就忘记吃了而已。
现在蛮晚了呢,饿不饿?要不然我买夜宵过去?舒浣忙说:不要啦。
深夜送夜宵,搞得好像他们关系很亲昵一样。
而这种暧昧根本没有必要。
无话可说了一阵,徐玮泽突然道:对了,我现在没有在追求你了,那你跟我哥,不考虑发展吗?……对她已经没了兴趣,但因为是多年朋友的关系,又需要相应的善后处理,就干随把她塞给徐玮敬了。
舒浣只能说:我们不会发展的。
为什么?舒浣没有仔细解释的心情,只勉强含糊地说:你哥不会要我的啦。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而后说:我觉得我哥是喜欢你的。
要不然我帮你问问?……他其实有时候只是固执,转不过弯,我去劝一劝,他可能就想通了。
舒浣突然觉得羞耻起来,被他这样硬要找一个对象来托付,连她也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想跟他说,不用太内疚,更不用因为那一时冲动而有负担,忙着帮她找归宿。
但抓着电话,竟然开不了口。
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我也很后悔。
如果我没做过就好了。
对不起,浣熊。
舒浣终于说:我,我要睡觉了。
那边停了停,说:晚安。
浣熊。
舒浣关了灯,钻进被子里。
一晚上她都用被子蒙住头。
40早上起来,眼睛毫无理由地就肿的跟桃子一样。
舒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厌恶自己莫名其妙的伤心情绪。
徐玮泽会好心地要来帮她考虑归宿,好歹也是他朋友情谊跟少见的责任感的体现,她干什么还鼻酸呢。
但无论多沮丧,今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们的大学同学聚会第一次在S城举行。
以往都是轮流在其他城市举行,以她的宅,一次也没成功的参加过,难得聚会近在身边了,这回是必然要参加的。
舒浣所在的学院,原本就女多男少,以美女量多质高而闻名,永远是校内榜上第一位。
聚会上便是一群光鲜亮丽的轻熟女,美艳各自不同,或事业有成,或成了幸福的全职少奶奶,但几年下来,增添的成熟韵味是一样的。
大家都已经过了会为一个黄色笑话而脸红害羞的年纪,聊的话题百无禁忌,几瓶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尺度也就越来越大。
我不想接受我男友的求婚耶,他虽然人很好,又帅又有钱,可是床上那方面,真是的……完全合不来。
姐姐是过来人,只能说,这你可要慎重考虑哦,不能当儿戏。
这方面很重要的。
哎,我也理解你,这种事情真的很苦恼啊。
大家生猛地讨论了一阵H在婚姻中所占得比重,而后不知是谁先幽幽的感慨了一句:哎,回想起来,人生当中最好的经历就是……几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徐玮泽!舒浣一口酒喷在桌子上。
当年还会争风吃醋的几个美人,现在时过境迁,各有各的感情归宿,回想往事,也已经能泰然处之了,还边回顾边评头论足道:他真的很厉害呢。
他可以算是尤物吧?天生的条件就好,技巧还高超。
舒浣抱着酒杯,一个人满脸通红的坐着,微微发抖。
等闹到尽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聚会终于落幕,大家拥抱告别,而后便各自散去。
舒浣走出了酒吧的门,看见了停在那里的熟悉的车子,还有站在车前的男人。
徐玮泽开了车门朝她笑道:我是刚好路过,想到你们在这里聚会,就想顺便等一下,也好送你回家。
……同学会怎么样?开心吗?舒浣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干净,过了半晌,只说:大家都在夸奖你。
咦?徐玮泽也有些意外,夸奖我什么?我跟你们又不是同一个学院……嗨~徐玮泽~两个人都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正微微带了醉意笑着的美丽女人,也是徐玮泽以前的女友之一,非常的美艳,个性也很火辣,作风大胆,学生时代就是夜店女王。
舒浣甚至还记得她跟他交往时的风云过程。
美人走过来,醉眼朦胧地笑着看他:居然真的是你啊,你还是一样帅嘛。
徐玮泽也笑着回应:你也一样漂亮。
好多年不见,近来还好吧?很好,我已经结婚了,老公很疼我。
恭喜你。
不过说真的,我一直忘不了你。
我有过许多男朋友,可是床上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你真是我经历过最棒的男人。
徐玮泽在这直截了当的夸赞之下无比尴尬,看了看舒浣,再看看她,只得说:你醉了,跟你朋友一起搭计程车吧。
我们要走了,以后再联络。
嗯,我老公等下就来接我。
美人看了看他们,又说,咦,对了,你们俩还是朋友吧?哇,友情好持久……徐玮泽说:其实,我们已经……舒浣抓狂道:你住嘴!徐玮泽闭上嘴,看着她。
舒浣却不再看他了,只朝着自己的同学说:抱歉,我先告辞了,再见。
而后转身就急忙走开了。
舒浣踩着高跟鞋乱七八糟的走了好长一段路,徐玮泽只是牢牢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虽然极力忍耐,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一路。
她还是无法原谅他有过的轻浮,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轻松地忘记,她也没办法不介意。
浣熊……为什么你要让我变成她们当中的一个?有过那些人了,难道你还不够威风吗?为什么还要把我也……浣熊,你听我说……我最讨厌你了,你去死好了!徐玮泽还试图要抓住她:浣熊……舒浣拼命挣脱,红着眼角:别碰我,你这恶心的种马!徐玮泽因为她的力度而退后了一步,看着她。
舒浣又骂他:滚开!这次她再转身,他终于没有在她身后跟着了。
41舒浣的自我厌恶,在这几天里达到了灭顶的程度。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也不敢想象她会对徐玮泽说出那些话来。
她那么在意徐玮泽的心情,即使在最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会翻来覆去地骂他王八蛋。
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得那么失控和愤怒,难道是酒精的关系?徐玮泽的情史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况他再怎么风流花心,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根本就没任何立场去辱骂他啊。
但向徐玮泽道歉这件事,舒浣始终没有去做。
说句对不起并不难,以徐玮泽的好脾气,也许立刻也就原谅她了。
可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只要她这种怪异的情绪还没消逝,没弄清自己的毛病到底出在哪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又会突然失控,对徐玮泽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那她就还是不能顺利地和徐玮泽重新做回好朋友。
T—T和徐家公司的合作,在她从T城回来以后,幸运地又继续下去了。
为了这份难得的工作舒浣三五不时地就会抱着大堆小堆的材料去徐氏公司走一趟。
她现在可以用轻松而光明的心情来免得徐玮敬了。
徐玮敬还是很好很好的,她对他小心翼翼的仰慕也永远不会变,就像对段琪雅一样,把他摆在最高的,不容亵渎的位置。
只不过这种仰慕之中,那些让人伤心痛苦,纠结难眠的成分已经小时了。
作为这种美好感情的反面例子,那就是徐玮泽。
一想起这个名字舒浣就觉得乌云罩顶,沉重到肩膀都要塌下来了。
在这几天里,她甚至还天天都要坐到跟徐玮泽有关的噩梦。
不是徐玮泽冷笑着走开,就是她当着徐玮泽的面从楼梯上滚下来。
好在她这两天都没和徐玮泽见过面,再糟的梦毕竟只是梦。
这几天舒浣谈完工作,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徐玮敬还是有个临时会议要开,她就自己一个人先进了电梯。
电梯下了两层停住了,门打开,而后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噩梦里主角。
四目相对,舒浣已经僵了。
还是徐玮泽先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舒浣也生硬地回了个算是微笑的表情。
两人都不好开口说话,只在电梯里各自站了一个角落。
电梯又下了几层,逐一变化着的楼层数字再次停住。
两人都并未留意,而几秒钟过去,门并没有跟着自动打开。
过了有几十秒,电梯还是静静的,舒浣明白过来了,不由得把背贴在了电梯壁上:电梯……故,故障了?徐玮泽也将收放在门上,试了试,确定不能打开,便按了呼救铃,而后转头道:别担心,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修。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有徐玮泽在,舒浣也的确没觉得那么害怕了。
从他进电梯起就一直存在的尴尬似乎淡了些,但还是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该由谁来说比较合适。
两人依旧保持距离地站着,而后徐玮泽先开了口:对不起啊,浣熊。
……我知道,那件事不是道个歉就能原谅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我补偿你舒浣摇摇头,她很后悔自己那时候的失态。
其实不应该的,她都说了要原谅他了,却又重新翻旧账,这分明就是耍赖皮。
大概因为她喜欢着他,才没法大方地一笑了之,没法面对自己被他随便冲动了的悲惨事实。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喜欢着徐玮泽的,舒浣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眼前瞬间一片灰暗。
这个年头,比不能跟徐泽敬在一起要来得更让人绝望十倍,舒浣一时只能远远蹲在角落里,把背对着他。
而后听得徐玮泽低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我没在担心啦。
她也很清楚,徐玮泽虽然是花花公子,但对感情都是结束了一段才会去开始新的,不会做脚踩两条船那么低级的事,只要还处在恋爱关系中,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绝对不会对别人出手。
舒浣蹲了一会儿,电梯还是没动静。
徐玮泽在她身后的事实,已经不仅不能令她安心,反而让她加倍的焦躁心慌了。
她渐渐开始觉得头皮抽痛,很久没有过的那种,被钉子敲打脑仁的痛感又回来了。
舒浣知道这是因为情绪过度紧张,才又引起的偏头疼,但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只能抱住头。
浣熊?徐玮泽的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而后又迅速收回去,保持了一点距离,才问,你没事吧?他以前在肢体碰触上其实从来都不会太忌讳,现在却很小心,极度避嫌。
他应该是很喜欢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了。
舒浣小声回答了没事,就把脸偏向墙壁,默默在角落里蹲着。
她也要主动避嫌。
安静里舒浣在努力开导自己,她不可能喜欢徐玮泽的,一定是错觉。
她跟他从来都是类似于家人的朋友关系,超越了性别的那种,两人对于对于对方来说,都应该属于不能吃的范畴。
之所以心情上难以平复,大概是因为那晚的事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搞不好也是最后一次,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发生的,所以她肯定会记得的。
一定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了。
至于徐玮泽,他搞不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那还会对她有印象啊。
全神贯注于自我的开解当中,电梯忽然晃了一下。
舒浣还未能反应过来,突然急速往下掉落的失重感就让她哇的一下尖叫起来。
徐玮泽在那一瞬间一把抱住了她。
掉落只是一两秒内的事,而后电梯便又停住了。
舒浣还是惊魂未定。
只紧紧抓着面前男人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
头发被抚摸了,有我在,没事的。
舒浣在他的怀里,微微发着抖,她吓得眼泪都差一点流出来了。
但是徐玮泽的胳膊温暖有力,胸膛也坚实可靠,她能听见里面那让她安心的、稳定的心跳声。
虽然知道万一电梯就这样从二十几楼的高度掉下去,有徐玮泽在也没用,再厉害他也对付不了地心引力,她照样要变成一点都不好看的大肉饼。
但她居然真的不害怕了。
她本能地就紧紧贴在徐玮泽身上,像只树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放开他,生怕一松手就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那个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说:浣熊。
舒浣因为害怕,脸紧紧贴着他的衬衫,只能发出含糊的一声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过了一会儿,舒浣无声地摇摇头。
那你讨厌我吗?舒浣又摇摇头。
她一摇头,就好像在蹭他的胸口一样,蹭了几次,感觉到他像是有些不自在,舒浣也不由得尴尬起来。
不管怎么说徐玮泽都是生理正常的年轻男性,她这样靠在人家怀里磨蹭,简直等同于挑逗,实在太不自重了。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任何不纯冬季,舒浣忙把头从他的胸前抬起来了。
徐玮泽正低头看她,她这一仰脸,毫无预兆地,两人的鼻子就贴到了一起。
有那么几秒钟,她和他都没有动作,只维持着这样近距离的姿势。
舒浣感觉得到他好闻的气息,炽热的体温,还有形状迷人的嘴唇的那种诱惑力。
舒浣紧张得移动也不能动,与哦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徐玮泽要压下来亲她。
然而并没有,徐玮泽移开了脸,直起腰来,目光越过她的头顶,镇定又客气地说:抱歉。
舒浣连一秒钟都没有耽误,简直是逃命一般地跑出了电梯,把徐玮泽扔在了身后。
外面聚着的人只当她是吓坏了,纷纷同情地让道,替她保留了一点自尊心。
而至于徐玮泽,她有一次没脸见他了。
42第二天,徐玮泽就先打了电话过来。
舒浣虽然还在羞愧,但也为他的这种主动而有些高兴。
徐玮泽会来找她,而不是避开她,这终归是好事。
客套了两句,为那次的电梯惊魂彼此嘘寒问暖了一番,舒浣还在心头鹿撞,徐玮泽就开了口,道明了他真正的意图,浣熊,我喜欢的女孩子明天要过生日,你帮忙做个蛋糕好不好?……这太过分了吧。
我知道你有烤箱的,帮忙做一个嘛。
舒浣只得说:为什么不去买啊,没钱我帮你出就好。
可,又不是你自己在做……你就当是替我作弊嘛。
但是我……帮帮忙嘛,浣熊。
舒浣满肚子的委屈,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连她的生日也忘记了,却要她替他做蛋糕,真不是一般的没良心。
而且,要暗示她死心,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她一直牢牢地记得他有女友的事实,完全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需要他这样来提醒。
但被他拜托了,舒浣也只好答应下来:好啦……虽然有一点点的生气,但也算了。
徐玮泽经常都是这样的。
他以前还不是喜欢欺负她,逼她帮忙做这个做那个。
早就习惯了。
她没立场伤心难过,更怕被人看出她的难过来。
为了徐玮泽这样的花花公子而心伤,那简直丢脸死了。
舒浣出门去买了新鲜鸡蛋、鲜奶油、奶酪,还有水果之类必需的材料。
虽然经过蛋糕店的时候,她站了半天,犹豫要不要订一个来应付徐玮泽,但终究还是垂着头走开了。
答应过人家要帮忙的事,她都会老老实实的做到,这已经是种本能了。
比起被叫去给他女友做蛋糕的郁闷,舒浣更希望自己能快一些摆脱那种对徐玮泽的奇怪情绪。
她想她肯定是因为最近波折太多,心思混乱,才会有自己喜欢上徐玮泽的错觉。
这一定不是真的喜欢,只是一时之间对老朋友的依赖罢了。
为了不让自己落到那种可悲的、心态扭曲的境地,舒浣决定每天默念一百遍我一点都不喜欢徐玮泽,等过段时间应该也就好了,就能重新恢复到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心态。
然后这一天的一百遍都念完了,还是没有丝毫效果。
舒浣趴在沙发上,一边用抱枕压着脑袋,一边难过的翻着烘焙书,想找一个合适的蛋糕。
翻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这回是颜苗。
浣浣,我们今晚有联谊,你要不要来?有好货哦。
唉,什么好货烂货,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啦。
不过她也知道颜苗自己对于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关心的,只所以最近变得如此消息灵通,完全是为了她。
好啦,我去就是了。
颜苗很是惊喜:真的?那记得哦,今晚要穿漂亮点,别太孩子气,约的时间是……她终于接受了颜苗的热心介绍,然后起身去给徐玮泽的女朋友烤个奶酪蛋糕。
舒浣自己用奶油和柠檬汁做了酸奶油,在等它半凝固的时间里,又去把冰箱中冷冻着的奶油奶酪取出来,加了两汤匙酸奶,还有细砂糖,隔水加热到融化。
用打蛋器将这混合物一直搅拌到浆状,再无颗粒了,这才又分四次加了四个鸡蛋黄,每次都细细打匀。
之后又加了一次酸奶油,再打匀。
打了这么多次,这才是刚刚做好了奶酪酱而已。
之后舒浣得再耐心地分三次加入低筋面粉,用橡皮刮刀努力搅匀。
另外还把刚才的蛋白拿来打到发泡,分三次加入糖和玉米淀粉,再将这成品分三次加进方才的混合物里。
等终于把蛋糕糊调制好,舒浣的手都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好在剩下的活不怎么需要再搅拌,她就先一鼓作气预热了烤箱,再去把冰箱冷藏层里的蛋糕模具取了出来。
之前舒浣已经先在里面放了弄碎的巧克力饼干,还有融化的黄油,作为饼干底。
这时候冻得差不多,额,就将蛋糕糊倒上去,放进烤箱的倒数第二层,底层放了一盘子水,如此烤了一阵子。
光是从送入烤箱,到确认之后取出来,就用了一个小时,然后还要等二十分钟让它放凉,再加上酸奶油层,重新送进去烤个几分钟。
好不容易等这蛋糕再次放凉,可以送进冰箱里冻着了,天都已经黑了。
舒浣累得话都不想说了。
而明天还需要脱模、装饰字体和加水果,最后还要进行包装。
这么辛苦做出来的蛋糕,吃掉它的人却和她没有关系。
她完全不开心,也很累,但不管怎么讲,都该让那个收到礼物的女孩子在生日当天有好心情才是。
起码在那一天,世界上会有一个过生日的人是高兴的。
舒浣脱了围裙,就草草的去洗了一个澡,而后大致的梳妆打扮了一下。
虽然颜苗提醒她要穿得成熟性感一点,但那种包胸包臀的贴身洋装,以她现在这累到弯腰驼背的姿态,根本就撑不起来。
所以还是找了件略微收腰的蝴蝶结雪纺裙子来穿,配了合脚好走路的软皮平底鞋,连头发都没卷,就出门赴约了。
颜苗一见她就用力使眼色,而后找了个机会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不是跟你讲了要记得穿高跟鞋,打扮得美艳一点吗?你这样只能碰到喜欢幼齿的怪叔叔吧!就算是怪叔叔也无所谓了。
反正将来两个人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对方迟早要看到她赤脚的真实身高,看到她没有化妆头发乱糟糟还戴眼镜的样子,看到熬夜过度皮肤暗淡的尊容,甚至某一天万一发胖的腰围。
只给他们看自己最好最光鲜的一面,又有什么用呢?只有熟悉你最遭的面容,还会爱上你的人,才是真正对的那一个。
见过她大学时代最胖最丑的模样,见过她熬通宵之后满脸浮肿的丑态,见过她生病到面容憔悴、完全变形的样子,还会说我是认真的那个人,也许只有徐玮泽一个了。
只可惜他的认真,保质期太短了。
43现场除了颜苗跟她之外,还有两个女孩子,四位男士,人数上是搭配得刚刚好,大家一起吃了饭,而后又去唱KTV。
女方都算得上眉清目秀,男方也都可称是一表人才,气氛相当融洽。
主动坐到舒浣身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律师,身量颇高,面孔也算帅气,戴了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是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谈吐之间颇为风趣,把周围的人逗得前俯后仰。
颜苗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啊。
是,是吗?人家又高又帅,还是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舒浣也觉得受宠若惊。
等下结束了,你别走得太快,他应该会提出送你回去哦。
你也想太多了吧……男人凑过来,微笑着说道:你们在悄悄聊什么呢?舒浣正尴尬,颜苗已经伶俐地回答他:明天是舒浣的生日,我们在商量要怎么过。
男人扬起眉,对着舒浣道:哦,明天是你生日?是、是啊……那不知道你明天要怎么庆祝呢?不等舒浣开口,颜苗便抢着帮她回答:还没有定下来啊,本来是我们一起过,可我明天有事,腾不出时间陪她了,还在伤脑筋呢。
腰上被颜苗偷偷掐着,为防她痛下杀手,舒浣也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
男人又望着舒浣,笑道: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饭,陪你过生日呢?颜苗的手指愈发用力,舒浣也值得屈服于暴力,低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当晚这位童律师还真的送她回家了,他对她的好感是很明显的,也不打算掩饰,舒浣糊里糊涂的想,她的桃花难道真的开了吗?这个人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吗?一定是啦!半夜颜苗在电话里如是说:必然是他了,人家英俊多金。
有情调又有风度,这样的男人现在又多抢手啊,能剩下一个被我们撞到都是运气。
我帮你打听过了,他不介意女朋友没有稳定职业哦,硕士只要有才情就足够了,他心甘情愿养着你……虽然颜苗已经迅速进展到你这么精确了,舒浣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第二天起来,舒浣看了看日历,已经是自己的生日了。
她把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脱了模,因为事先铺了层油纸,蛋糕内围完全没有粘到,取出来很漂亮完整的一个。
而后舒浣认真的做了装饰。
填了巧克力的爱心,洒了点可可粉,再漂漂亮亮地放进买的盒子里,包装起来。
手指上沾了一点蛋糕屑,舒浣把它放进嘴里,尝了尝,觉得它应该是很好吃的。
那个徐玮泽喜欢的女孩子,收到这样一个用料实在的足量的重奶酪蛋糕,应该会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想看到徐玮泽的脸,就叫了同城的宅急送,帮忙送过去了。
蛋糕才送出去没多久,那位童律师就来接他回去约会了,这回舒浣用了点心思来打扮,空气感的长卷发,露肩的玫瑰色修身包臀洋装。
腰间是银白小蝴蝶结腰带,和衣服同色的高跟鞋,白色雪纺手包,果然,对方在见到她的时候,就露出眼前一亮的申请:你今天真漂亮。
她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显得漂亮些,约会有时候就像参加面试一样。
童方童律师先带她去逛了一逛,送上了礼物,两人再去吃了浪漫的法国大餐,而后到影院看了新近上档的电影,一起都很顺利和睦。
作为一个成熟且成功的男人,对方算的上时幽默风趣、品性又相当的绅士。
舒浣也不由得想,自己还能碰得到比这更好的人吗??也许就该像颜苗说的那样,抓住这种机会,和一个还算合适的男人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而不要再去想别的了。
约会结束,童方自然驱车送她回家,到了公寓楼下的时候,舒浣和他道了晚安,正要下车,童方笑着拉住她。
今天和你在一起很愉快。
舒浣慢了一拍,才说谢谢,我也是。
接着男人的脸便凑近过来,舒浣吓了一大跳,只来得及偏开头,那嘴就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两人分开,舒浣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只得说:不、不好意思。
毕竟才是第二次见面,感觉连牵手的火候都还未到,居然就要接吻,不知道是现代人的生活节凑变快了,还是她落伍了。
对方笑了笑:没事,你挺保守的嘛,这很好,我喜欢。
舒浣也只能笑笑,开了车门,男人道:我送你上去吧。
呃……浣熊。
舒浣怔了一怔,这才留意到停在夜色里的另一台车子。
徐玮泽刚下了车,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舒浣也不由朝他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徐玮泽笑道:今天是你生日啊。
舒浣完全意外,呆了呆,突然一时不知要怎样才好,半响才望着他说:那、那有礼物吗?徐玮泽正要开口,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男人的声音笑道:舒浣,这位是?舒浣回头看看自己的约会对象,又看看徐玮泽,只能说是我朋友。
幸会幸会。
童方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去,徐玮泽停了一秒,也和他握了手,便听得他介绍道:我是舒浣的男朋友。
舒浣一时很尴尬。
他的节奏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有点赶不上,但人家这么说了,总不能驳掉他的面子,更何况她也是考虑要认真去交往的。
徐玮泽看着她,突然笑道:对了,刚说到礼物,我没准备呢,我只是顺路过来的,明天补给你吧。
舒浣哦了一声,虽然习惯了他的没心没肺,还是有一点点的失望,也只好说:没事的啦。
他能记得过来说声生日快乐,就很好了。
徐玮泽望着她,低声说:抱歉。
对上他温柔的眼睛,舒浣就有种莫名的难过:没关系,我、我上去了,晚安。
晚安,浣熊。
44回到家,舒浣就给颜苗打了电话,老实地向她汇报了这一天的约会进程。
这生日上的约会令颜苗仿佛已经听到了奏响的婚礼进行曲。
激动不已,用了整整一个小时对她和童方进行了猛烈的撮合。
舒浣也想,如果想要认真地把这段关系进行下去,那自己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得下决心把对徐玮泽的那种奇怪的感情纠正过来。
刚结束和颜苗的通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这已经是发烫的机器连一刻也没歇,就在手中又响起来了。
舒浣有些意外,看了看那第一时间跳跃起来的来电名字,还是接了。
哇,从刚才起就一直占线,徐玮泽像是在揶揄,刚分开就又打这么久的电话,你们感情很好嘛。
舒浣也不知有无解释的必要,只含糊地嗯了一声,而后问:你是有什么事吗?对方顿了顿,然后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都可以啦。
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徐玮泽又道:对了,你这位朋友,我觉得有点眼熟呢。
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跟他认识多久了?清楚他的背景么?舒浣无精打采地任他查户口:他叫童方,是个律师,你需要问他的资产吗?……抱歉,我只是希望对你要交往的人,能了解多一点。
舒浣过了一阵子才说:徐玮泽。
嗯?那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你没有义务为我的感情生活担心啦,真的。
挂了电话,舒浣又把自己压在了枕头底下。
次日董方就又约了她出去喝茶吃饭。
露天的餐厅为树木花丛所环绕,下午时分,阳光并不强烈,座位处也有树荫遮挡,倒是凉爽惬意的好去处。
在这样的情致下,泰式菜的香辣也别有一番风味,舒浣陷在沙发里,靠着抱枕,喝她的冬阴功汤。
等她将里面的虾肉都吃干净了,一抬头,恰好看见服务员带了两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进来。
舒浣和其中一人的视线对上,对方便先笑道:嗨,浣熊。
舒浣看见了她的脸,心头还是慌乱,只得回应:这么巧啊……嗯,我刚和朋友去打高尔夫,顺路在这边吃个饭。
哦……你呢,一个人吗?不如我们……啊,不是的,我……刚才接了个电话走开的童方笑着走回来,边和徐伟泽打了招呼,边向舒浣道: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比较多,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啊。
而后坐下,又殷勤地为她加了一块咖喱蟹。
徐伟泽看看他们,笑了笑,跟童方公式化地寒暄了两句,便和朋友走到不远处的桌位入座了。
舒浣看着桌子对面的约会对象。
不喝徐玮泽去比的话,她觉得他没什么不好,至少配她已经足够了,虽然时不时要去洗手间,或者出去打电话,一副公务繁忙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下来,餐厅里的灯也一一亮起,有种油画般的美感,大家在这华灯初上的宁静里悠闲地用着餐,现场气氛静谧,客人们连对话也是自觉地放低了音量,犹如在树后窃窃私语。
因而那一道高亢的女生就分外令人注目。
姓童的!舒浣还未反应过来这指的是谁,高跟鞋的声音已经直逼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露出慌忙的神色来。
阿莹……你不是说在加班吗加班加到这里来了?童方站起身来,忙抓住安女人肩膀: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怕人笑话,加班以后也是要吃饭的啊,你跟我到这边来……你别又找借口支开我!女人一把甩开他的手,今天既然被我逮着了,我就要把事情问清楚!什么问清楚,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舒浣叉子还放在嘴里,呆若木鸡地看着来人和她的约会对象拉拉扯扯。
我问你,这女人是谁?手指对准的目标是舒浣的鼻尖,舒浣依旧发着呆。
童方慌忙抓住那叫阿莹的女人,哄劝道:就是朋友啊,你急什么呀。
什么朋友?啊?什么朋友你用得着带她来这么高级的餐厅?我呢?你多久没带我出门了?舒浣总算反应过来了,望着他:这,这是你女朋友?她遇到了脚踏两条船的真人版?女人愈发激动:什么女朋友?我们结婚都两年了!姓童的,你搞什么鬼?你到底在别人面前是怎么说我的?童方除了一头的汗,女人还在推搡他: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有今天这地位?没有我,你读得完你的法学院吗?你还不是全靠我爸爸才能当得上合伙人?!等我回去告诉我爸,看你以后还哪来的钱请狐狸精吃饭!童方尴尬了一阵,突然说:阿莹,不管我的事,是她要来纠缠我的。
舒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男人避开她的眼光,转头安抚妻子:真的,我对你一心一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不等舒浣开口,愤怒至极的女人就一步上前,给了她一记积怨已久的耳光。
舒浣毫不防备地挨了重重一巴掌,瞬间脑子里就空了,只能本能地用手捂着脸,面上又是红又是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啊,你这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不得好死啊你全餐厅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大家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为这一抓奸现场而纷纷侧目,而后指指点点。
童方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也不出手阻拦,只任那女人继续骂舒浣: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像你这种贱人,倒贴也不会有人要!舒浣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更没想到一直表现殷勤主动的约会对象在这时会孬种倒打一耙,栽赃给她,一时间已经懵了。
感觉到徐玮泽投过来的视线,她脑子里轰的一声,愈发乱了,在童方妻子不停歇的怒骂里,全然百口莫辩,更没法去计较那冤枉的一耳光,只能豁的站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就匆忙离座。
女人还在背后叫骂,舒浣仓促之间,差点摔了一跤,她这辈子没有这样狼狈过,头发乱了,高跟鞋也扭了,窘迫得眼前一片模糊。
舒浣。
舒浣早已羞耻到满脸通红,听见徐玮泽的声音,更是无地自容,只能捂住脸,希望别让他看到自己这种样子。
徐玮泽两步便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
他力气太大,几乎把她腾空抱起来,整个搂在了怀里。
舒浣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泪汪汪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巴不得自己就这样两眼一抹黑算了。
而后听见徐玮泽在她头顶上口齿清晰地说道:我来澄清一下,这是我未婚妻,跟那个男人没半点关系。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连舒浣都呆若木鸡,眼泪也自发地停了。
45徐玮泽先把她的脸从怀里挖出来,低头给她擦了泪,依旧将她抱着。
而后看向那女人:这位太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请你想清楚,她有我这样的男朋友,还有必要去勾引你丈夫?徐玮泽笑着说话的时候,舒浣总觉得不靠谱,但他只要不笑,哪怕他信口开河听起来也是冠冕堂皇落地有声。
更何况她本人站在那里,就是活生生的有力证据,童方虽然也算仪表堂堂,但跟他放在一起简直没有可比性。
众人都面露恍然之色,又考试窃声议论,女人愤怒的神情也开始变成狐疑。
你是丈夫对她纠缠不休,她才不得不出来跟他吃饭,正式谈清楚,不然我怎么会在场?……你的失控我们都能理解,但请你对舒浣道歉,她是无辜的,我也绝不能容忍别人这样愿望和羞辱我的未婚妻。
舒浣尴尬地咬着嘴唇,她被徐玮泽牢牢抱着,脸上泪痕未干,但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从鄙夷百年成立无限的同情,还有不少艳羡。
而至于这种人渣……徐玮泽顿了顿,猛然一拳就朝那男人脸上挥去,童方连闪躲都来不及,咕咚一声便栽倒在地。
这一出闹剧可谓是高潮迭起,一波三折,现场众人过足了瘾,都为之精神振奋,书鞋子坏了,也扭到了脚,走不得路,正在为难,徐玮泽毫不犹豫地就将她横抱起来,还赢得了一片掌声。
纵然事情收尾得如此具有喜感,舒浣一直到坐进处理,也难免还是双眼红肿,耳朵也红通通的。
没事吧?舒浣抽噎着摇头:没、没事,谢谢你……徐玮泽摸摸她的头,应该的。
幸、幸好有你帮我解围,还为我撒了谎……徐玮泽笑了笑:这没什么。
闭起被别人嘲笑,舒浣更怕的是徐玮泽也误会她,只能边抽泣边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他居然是有老婆的。
我,我们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他……徐玮泽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支在她头顶上: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舒浣还在羞愧难平,哽咽道:你,你会不会笑我啊,居,居然上了这种男人的当。
还以为自己碰到了漏网之鱼的经济适用好男人,结果是瞎了眼差点变成第三者,就算被人笑话,也是自找的。
徐玮泽拍了拍她的背,拿手绢给她擤了鼻涕,怎么会?路上徐玮泽先去买了一罐冰咖啡,给她按在脸颊上冰着,而后送她去医院看了她那肿起的脚踝。
舒浣觉得一点扭伤还看医生未免太小题大做,但徐玮泽的态度完全是不容分说,硬将她抱了进去。
结果还挨了中年女医生的训斥:脚是不要紧,可打人怎么回事啊?这样一个小姑娘你也下得了手?再闹别扭你也别打别人耳光啊,小心把女朋友打跑了!徐玮泽笑得十分贤良淑德,也不辩解,舒浣垂头丧气的,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人家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他这么提忒周到只是尽朋友之谊而已,没半点别的意思,别人鞥你误会,她可不行。
回家也是徐玮泽相当义气地把她抱上了公寓,相对于他的力气来说,她的体重似乎不算什么负担。
不过,既然如此,那以前动不动就说你还能再壮一点吗,你轻的就跟棉花一样,不过浸了水的人,又是谁呀?一直到进了房间,舒浣还在猜测徐玮泽会不会趁她不备,恶作剧地将她像丢沙包一样丢到地上去,结果并没有,她被安全地放到了沙发上,这家伙今天真是温柔得匪夷所思。
徐玮泽蹲在她面前,把她的脚放在膝盖上,帮她冷敷了脚踝,又问:脸还疼吗?舒浣摇摇头。
痛感是可以忽略了,但肿胀还在。
那罐咖啡早已经变回常温了,徐玮泽便取了冰箱里剩下的冰块来给她敷脸颊,而后捧着她的脸,皱眉道:只给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
两人靠得似乎过于近了点,他的手指沾了冰块的低温,但来自那指尖的冰凉触碰,却很难不让人觉得脸颊滚烫。
为了把自己的那点想入非非扼杀在萌芽状态,舒浣只得说:嘿,你别忘了你也打过的。
而且自从挨过他的第一记耳光以后,她的人生就像被开启了耳光之门一样,接二连三地被呼巴掌。
徐玮泽一时尴尬:对不起啦。
那次是我的错,你打回来吧。
……可以加十倍哦,让你打到高兴好了。
舒浣喃喃道:才不要。
徐玮泽神色认真:如果你怕手痛的话,我可以自己打,你计数就好了。
……要不要搞得这么自残啊。
浣熊,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打了你。
这家伙,又来了,以为用那种眼神那种口气说话,别人及一定会晕头转向吗?舒浣只得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免得又被催眠,怎么能有男人长了那样一双漂亮多情的眼睛呢?无论是什么理由,我是说真的。
舒浣突然有点难过:我早就不怪你拉,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女朋友担心。
她不敢要这样的温柔,对他来说只是补偿,一起,但她没有那种坦荡,会忍不住想得太多。
快走啦,这么晚还呆在别的女人家里,你跟那个姓童的还有什么区别啊。
浣熊……走啦走啦。
硬把徐玮泽赶走,舒浣就觉得事情实在是太糟了。
被童方脚踏两只船,她除了后悔和生气,就没别的感觉了。
而想到徐玮泽是有女朋友的,她胸口就很痛,,一晚上蒙在被子里都没办法睡着,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对桃子眼。
之前各种各样的对那奇怪情绪的解释,其实都是自欺欺人。
她是真的在喜欢徐玮泽。
但是,别说徐玮泽不是那种没原则的烂男人,她自己也绝对做不出勾引别人男友、破坏人家感情那么不要脸的事。
她现在人生光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等徐玮泽有习惯性地因为某些原因跟现任女友分了手,有了单身的空当,她才有可能攒足勇气去告白。
而且会不会成功也不知道,就算成功了,能持续多久,一样是未知数。
*****************************46-47这个月接下来的大事,就是两人共同的朋友萧别楠的生日。
寿星是开夜店的,派对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在自家店里举行。
舒浣也接到了邀请,原本以她一瘸一拐的状态大可以不必亲自到场,补个礼物就很够心意了,但她有自己非挣扎着去不可的小苦恼。
虽然徐玮泽这两天处于照顾病号的义气,是会常到她家来,给她上个药,送点吃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在家的模样,夹脚拖鞋,大妈睡衣,灰头土脸,还有睡眠不足的肿眼泡,搞不好徐玮泽又要忘记他其实是个女人这件事了。
舒浣觉得自己还是借这个机会打扮一下,弄出点女人的样子,让徐玮泽重新注意到她,起码留下一点浣熊也是女的啊的印象。
不然的话,就算他要换女友,恐怕也会连告白的机会都忘记给她,就直接跳到下一任了。
舒浣为了符合夜店的气氛,选了件低胸露背的深绿小洋装,梳高的花苞头上别了一个同色系同材质的小蝴蝶结,配上同款耳环,再忍痛把肿了的脚硬塞进浅绿雾面的小羊皮高跟鞋里。
徐玮泽上楼来接她,一见她就笑道:哇,伤残人士还这么搏命演出,难道你暗恋萧别楠?只,只差三个字就被他说中了。
等两人到场的时候,店里音乐还是慵懒舒缓的电子,尚未开始吵闹,人倒是渐渐多起来了,寿星在吧台后面和一干先到的朋友在闲聊,舒浣紧张地被徐玮泽抱着放在身边的位子上,接过一杯他递过来的长岛冰茶。
调酒师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忙碌而准备,而萧别楠则亲力亲为地替朋友们调鸡尾酒,手上不停,边吐槽道:玮泽最近真是贤良淑德,都不怎么来夜店帮衬生意了。
旁边的朋友也道:何止啊,他就算来,也都不理会那些正妹了,连妹都不把,简直是放下屠刀,吃斋念佛。
徐玮泽有些尴尬:你们这些人……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在跟那女孩子煲电话粥。
一个大男人,哪来的那么多情话可以说。
以前有女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啊,这次一定有问题。
萧别楠突然说:各位,想听我爆料吗?什么?我有个朋友最近想跟女朋友求婚,我当参谋,陪他去TIFFANY挑钻戒,然后店员说,这款很美,徐少爷刚订了一对……徐玮泽有点恼羞成怒了:萧别楠!不想我晒你底裤,就赶紧自己招了吧!众人哗然:连求婚戒指都买了?这么大的事,连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过。
舒浣,他有告诉你吗?舒浣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
大家啧啧感慨: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保密功夫堪比国安局啊。
什么时候举行单身派对?徐玮泽只是笑笑:没有单身派对。
喂,你不会连着也打算逃掉吧?徐玮泽道:戒指只是我自己先忍不住买了,根本送不出去的,她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接受我,更别提求婚了。
众人都愣了愣,纷纷表示不可信: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难搞的女人?不是难搞啦。
徐玮泽笑道,是很随和的女孩子,但越是好说话,其实越难确定她到底是只愿意跟你做朋友,还是有在一起的希望。
这你们也明白吧。
他看起来倒真像是受了情伤的样子。
于是没原则的朋友们又被博取了同情心,纷纷倒戈,这个不行就算啦,你可是徐玮泽啊,还怕碰不到更好的,别楠手上的辣妹名单,最起码有一尺长,还不够你挑么。
徐玮泽笑笑:那就不用了,我想就是她了。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得上,不过我还是会耐心等着的。
舒浣不能在坐下去了,她觉得她人生到此为止已经完蛋了,不会有未来了。
她在那慌乱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觉得一定得赶快跟徐玮泽保持距离才行。
万一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告白之类的卑鄙的事情来,徐玮泽一定会很困扰,他都快准备结婚了啊,她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那还能算是人吗?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我得先回去一趟,你们玩的开心点,别楠,先祝你生日快乐啦。
徐玮泽也陪她站起来:什么事这么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叫车,你们慢慢玩。
徐玮泽看着她:我可以送你回家再过来。
舒浣只得说:你不会是怕被拷问,想趁机溜走吧。
果然众人立刻七手八脚的把徐玮泽当场按住:不把话说清楚,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在肚子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脚上已经减轻了的痛感又加倍起来了,弄得她连路都走不好。
不过舒浣很庆幸于这一点。
因为计程车司机关心地问小姑娘你怎么啦的时候,她可以边擦眼泪鼻涕边说:我脚很痛。
而不需要再去找别的借口。
舒浣拎着鞋子,赤着脚乱七八糟地爬上了公寓楼,在泪眼迷蒙地摸索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就下了决心,她必须得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如果能远离徐玮泽找个干扰源,说不定她可以把自己那种多余的感情消灭干净,就像断了网之后再给电脑格盘杀毒一样。
然后不会再给任何人干扰了,到时她再回来,应该还是来得及参加徐玮泽的婚礼的。
而说到要出门,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上网在旅游论坛和机票网站之间胡乱搜索,偶然间看到柬埔寨的便宜机票。
特价真是便宜到令人垂泪,又廉价,又够远,当地的消费也不高,她就毫不犹豫的订了。
舒浣连一天都不敢多耽误,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徐玮泽又会好心地来看她,给她带点早茶或者下午茶。
而她害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恐怖不住在他面前出丑。
订到合适的旅馆房间,花了她不少时间,再接着就是收拾行李的工作,舒浣一瘸一拐地进进出出,边抹泪边把自己需要的各项杂物装了一箱子,而后便听到了门铃声。
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站着的是徐玮泽。
舒浣一时尴尬,她这身洋装要是没有高跟鞋撑着,就跟只短腿熊一样,更别提那张乱糟糟的脸了。
她没想到在临走之前还不能给徐玮泽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
徐玮泽原本要笑着说什么,见了她花猫一样的脸,又看看屋里,便收了笑容,略微诧异道:这么晚了,你要出门?没、没有啦,是明天……去哪里?柬埔寨……咦,去那儿干什么?有吴哥窟啊。
这也算得上对答如流。
徐玮泽没再提问了,只笑笑:怎么出去旅行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最近也有时间,一起去不是会方便一点么?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去啦。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笑着伸手要握住她的肩膀,而那手指只是轻微地碰到了她,舒浣就像被烫着一般,瞬间躲开了。
这一躲之下,她也觉得很后悔。
抓一下肩膀什么的根本就是两人之间很自然的动作,是她反应过度了。
但是自从没法再逃避自己喜欢上他的这个事实,她对他的一切就都变得分外敏感。
不要说肢体碰触,连看见他的脸,闻到他身上那种薄荷味道,都六神无主。
简直像生了不可救药的怪病一样。
徐玮泽的手尴尬地在空中停了两秒,便收了回去,而后笑了笑:浣熊,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着我?舒浣犹如做贼被当场逮住一般,立刻慌了:没、没有啊……那你今晚人都到店里了,怎么不玩一会儿再走?……我突然想到,要回来收拾东西,所以……徐玮泽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抬头看着我。
舒浣更慌了,只能固执地低着头,以她现在的心情,只要对上他的眼睛,那就什么都会被他看出来,那她也可以羞耻到不用再做人了。
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捧住了她的脸。
舒浣在他手心里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你是不是……我最讨厌你了!走投无路之下,只有说这种话,才能让自己有点自尊呆下来。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才笑道: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舒浣已经没办法了,只得蹲在地板上,用头顶和背对着他。
徐玮泽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一点温柔的抚摸,给了她最后的勇气。
舒浣从指缝间含糊地说道:我……你……什么?我喜欢你……得到的回应果然是一片安静。
她不用直接面对徐玮泽的表情,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你心里有了很喜欢的人了,但是……她还没答应跟你交往的话,你能考虑我吗?这简直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什么矜持,羞耻,都顾不上了。
我虽然没有办法跟她比,但是,我。
她真的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人的优点,我比她喜欢你……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没希望。
只有这一点是胜得过那个女孩子的。
被拒绝的话,反正她明天的机票都买好了,一下子就能跑得连人影都瞧不见,在他眼前消失一阵子,等他把她的可笑之处都忘记了,就可以回来了。
徐玮泽过了很久才有动作,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一想到这温柔是种同情,舒浣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而后听见徐玮泽在她头顶上说:我很意外呢。
虽然是奇怪的答案,但总比对不起来得好很多。
我没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是吗?这么说她的辛苦忍耐跟掩饰,总算还是没有白费了。
我想,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其实对我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一时间以为是别的什么……这话听起来可真耳熟……不过也没心思去想了,舒浣立刻就摇了摇头。
不是朋友之情吗?舒浣走投无路地又摇摇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但我是真的感受不到啊,浣熊。
你是不是在拿我开玩笑?舒浣只得在手臂上把眼泪鼻涕擦干净,抬起头来,用肿成桃子的双眼向他展示她的认真。
你能向我证明吗,你说的‘喜欢’?舒浣站起来,红着眼睛努力踮起脚尖,徐玮泽也配合地低了头,她总算是第一次主动地亲到了他,虽然只有两秒钟。
只是这样吗?什,什么叫只是……她这辈子,连男性的手都没主动牵过,卖力去亲一个人,对她来说简直是人生数一数二的勇敢事件了。
徐玮泽摸了摸嘴唇,若有所思地说:还是没什么喜欢的感觉啊。
……我跟那个女孩子也有接过吻,而且比这个更多,连最后一步也做过了。
唉,她,她跟他也是一样的啊,虽然只有一次。
不过他多半是已经忘记了。
你光是这样的话,我想我还是没办法。
这样温和客气的无情。
我、我……她可以做得更多一点,比如主动献身什么的,说不定徐玮泽出于感动也就会考虑她了。
她这么喜欢徐玮泽,这种抛弃自尊的牺牲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那样争取到的感情真的可靠吗?算、算了,我、我只是随便说说,请你不要介意。
是她太不自量力了,你,你回去吧。
喂。
听见徐玮泽挫败的声音:你这家伙真是怎么都不上钩啊。
舒浣还反应不过来,完全的不明所以,只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要怎么样你才会达到主动脱我衣服的地步呢?……我喜欢的那个人,你以为是谁啊?……被他捧住脸,对着他的那种表情和口气,舒浣已然僵住了。
徐玮泽咬牙切齿地捏住她的脸:你也不想想,我还认识哪个女孩子,是那天的生日?舒浣整个人都缓缓裂开了:你、你……当然,我让你做蛋糕,这有点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以后我会改进的,要多少蛋糕我都无限量供应。
你、你……但是你好歹也再主动一点点吧,都暗示到那地步了,难得有我占上风的时候,你就不能让我再多高兴一点点吗?肉都送到嘴边了,你就不能多走一步,送到嘴里来吗?舒浣刚要开口,嘴唇就被堵住了。
有那么几分钟里,她都不能动弹。
她的第四次亲吻,在徐玮泽面前依旧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任他有力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舌尖碰到她的,而后更深入地辗转亲吻,那嘴唇的力量和温度,舌尖的交缠,都让她战栗不已。
这一回完全被亲得晕头转向了,连洋装什么时候被脱下来得她都不知道。
徐玮泽的嘴唇和手指就像有魔力一样,略微粗鲁地揉搓摩擦着她,她根本无法思考,更不要说做出反抗。
等被徐玮泽放到床上,看他脱下衬衫,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任君食用的状态,舒浣又在亡羊补牢地拼命挣扎了,努力地要逃避接下来的事情:徐、徐玮泽,我还有话要说,你、你不要乱来……48徐玮泽还是乱来了,而且乱来了好几次。
从难以想象的羞耻虚软里醒来,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天气好的太过份,光线从窗口进来,屋里明晃晃的无处可躲。
舒浣只能走投无路地把脸蒙在被单里,紧紧地拿被单裹住身体,死活都不松手。
徐玮泽手一伸过来,她就劈头盖脸地打他,他也只有好脾气地承受着,哄道:乖啦,浣熊……走开,你这个王八蛋!徐玮泽只能任她出气,把她抱进怀里:好,都是我的错,我是坏人,我们去洗澡吧。
一想起昨晚被玩弄的程度,舒浣就悲从中来:你滚开,骗子!禽兽!徐玮泽不仅没有丝毫反省,看起来心情还颇愉悦的样子,从善如流道:好,我是禽兽,乖啊,浣熊……舒浣自暴自弃地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单里面去,徐玮泽也就干脆抱着裹起的一团。
我们交往吧,浣熊。
哪,哪有人这样先霸王硬上弓了,再商量交往的啊?我不要。
被单被拉下来,而后舒浣泪眼朦胧地对上了他认真的眼睛。
为什么?舒浣咬住嘴唇不吭声。
就算你现在还不够喜欢我,只要你有一点喜欢,我们也可以慢慢来啊,我可以等的。
……难道连一点的喜欢也没有?舒浣渐渐憋红了脸,含泪说:你、你身体太丑了!徐玮泽顿时哭笑不得:嗯?你还真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他身材高大,四肢修长,完全符合黄金比例,没有哪个部位是逊色于人的。
就是丑啊,男人的身体太难看了!虽然年纪不小了,知识也不是没有,还自以为见多识广。
但真的去面对实物,就算不是第一次,也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他的身体简直就是凶器,充满了侵略性。
徐玮泽不由摸摸鼻子:男人的身体都是这样的……其他人只会更难看,所以你还是选择我吧。
那我不要男人了!真的不要吗?难道我没让你达到……舒浣一个枕头用力地压在他脸上,逼得他自动消音了。
徐玮泽笑着拿开枕头,然后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搂在怀里,看被单在她的不停挣扎中越来越往下滑。
我觉得我们非常默契啊,你简直棒到让人停不下来了。
而且,那时候听你的声音,怎么都像是很……你还敢说!一开始你是说不要,但是到后来,就紧紧夹着我,而且还说……舒浣简直要气哭了:我、我才没有!你不要脸!我是说真的嘛。
你不觉得我技术很……不要再说了啊!简直不堪入耳。
对她来说,还是觉得这种程度太夸张了,正式交往都还没有,就先把什么都做过了。
她想要跟肉体没关系的交往,起码一开始该是纯纯的感情啊。
变成这样,虽然看起来徐玮泽像是在喜欢她了,但这样的喜欢,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徐玮泽也终于放了她一马,不再逗她了,只是亲一下她的额头。
乖,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洗澡的啊,你总不至于想这样在床上呆一整天吧。
舒浣一手死死护住自己蔽体的被单,一手胡乱推着他:我自己有脚,你走开。
徐玮泽合作地放了手。
舒浣要裹着被单努力爬下床,像只毛毛虫一样,不用说又是差点跌个狗吃屎,徐玮泽就顺势搂住她,而后直接抱进浴室。
裹着被单怎么洗澡呢?乖,松手吧。
你,你干什么?王、王八蛋,大白天的,你、你又……一个小时以后从浴室里被抱出来,舒浣愈发全身瘫软,又是泪汪汪地:你、你这个混蛋……她根本就是任他鱼肉,被欺负到没有还手之力。
乖啊,别生气了。
舒浣用浴袍蒙住脸。
我是真心想帮你洗澡而已,但是,我是个健全的男人,又很爱你,所以,基本上……光天化日的,干脆让她死了好了。
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躲在被单里不肯再出来了。
徐玮泽哄了半天,她还是乌龟一样坚定地动也不动。
徐玮泽突然说:对了浣熊,你不是要去柬埔寨么?那一团似乎动摇了一下。
机票是今天的吧?什么时候呢?会不会赶不上飞机?……如果是低折扣机票的话,不能改也不能退,那钱就回不来了。
机票就算了,你订了酒店么?预付金都是无法退款的吧。
又过了一分钟,舒浣终于从被单里爬出来了,紧紧抓着浴袍,耳朵眼睛都是红的:我,我要换衣服,你转身……不,你出去。
我全都看过了啊……徐玮泽接住一个枕头,好啦,我出去就是了,乖,别气了。
舒浣慢吞吞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又是牛仔长裤和星星长T的安全打扮。
徐玮泽也没闲着,竟然还帮她煎了两个荷包蛋,烤了面包,热好了牛奶。
来,先吃点东西吧,不然等下坐车到机场会难受的。
舒浣坐在桌边委屈地吃早饭,被蹂躏得太过分了,徐玮泽一动她就不由得紧张:你不要过来!徐玮泽看看她,依旧是好脾气的笑容:好,我不过去,我也不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你不要太怕了。
舒浣也觉得他好像有点被伤到的样子,她是喜欢看他的,但是……你……那个……能不能……变小一点啊。
徐玮泽噗地喷了口茶,而后笑道:谢谢。
舒浣恼羞成怒了,含泪道:我又不是夸奖你!徐玮泽的笑容只有越来越大:我知道。
这是我的错。
舒浣已经要崩溃了:我、我要去找你哥!徐玮泽摸摸鼻子:哇,你一句话,就同时刺伤了我们兄弟两个。
……一边背叛我,一边暗示我哥尺寸很安全……舒浣简直快给他气死了,泪汪汪地说:你、你这个流氓,你滚开……49等吃过早饭,舒浣就眼红红地要拖着行李出门了。
浣熊,我陪你去吧。
想都别想!但是,让你一个人出远门,我不放心啊。
你现在也该知道,男人有多可怕了吧?徐玮泽说话的时候毫不羞愧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那还用说吗?陌生地方的陌生男人,就更可怕了。
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出行,真的不安全。
这样,你稍等一下,把你的行程单给我看看,我再多买一张票,我们一起去度假吧。
当是赔礼。
舒浣已经糊里糊涂的了。
要一个人去国外呆着,她心里也是懦懦的,何况脚上还在痛,身上也没力气,连拧个瓶盖的劲儿都使不出来。
有徐玮泽在身边,会安全得多,于是舒浣也就默许了他去买机票。
等两人到了机场,登机的时候,舒浣又疑惑了:为什么是头等舱啊?因为运气好啊,座位满了,帮我们免费升级了呢。
舒浣哦了一声,还是蛮高兴的。
免费升头等这样的好事,她只听说过,没想到能轮到自己。
实在太累了,一路上舒浣都趴在徐玮泽怀里睡觉,连飞机餐也是由着他喂了一点。
好在这一班头等舱除了他们也没其他人,也不怕遭遇耻笑了。
这一趟飞得意外的久,中间转了一次机,舒浣一直记得应该是在香港转,但落脚地又分明是新加坡。
虽然疑惑,但在徐玮泽飞机不会飞错地方啦,一定是你记错了的保证下,还有机场免税店的巨大吸引力之下,也就忘记了那点疑惑。
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光景了。
舒浣懵懂地下了飞机,虽然她没方向感,地理很烂,英文也不灵光,但她也觉得,这好像是……马累机场?徐玮泽则是装得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舒浣气急败坏:为什么到马尔代夫来了?我的柬埔寨呢?徐玮泽摸摸鼻子:咦,大概是我们上错飞机了吧。
舒浣气得要哭了:胡说!你这个大骗子!那,那我的机票和住宿怎么办?你还我机票,还我定金!徐玮泽哄着她:好好好,等下我就陪给你。
深夜也无法可想,马累机场只是个小岛,四面茫茫,想要回头,除非她长了翅膀。
已有酒店的接待在机场等着他们,舒浣也只得随波逐流,上了多尼船,离开了机场岛,先到马累岛上的酒店过夜,明早再想办法。
当晚徐玮泽倒是很规矩,只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着,没有再做欺负她的事。
舒浣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过去,依稀仿佛还做了梦,梦见什么她也不记得,不过感觉上终归是好的。
次日是在被徐玮泽捏住鼻子的窒息感里醒来的,舒浣对于他这种无量行径已经无力抗议了,只草草吃了早餐。
天还是黑的,她便被拖着出门,搭乘水上飞机,前往希尔顿岛了。
舒浣原本就迷迷糊糊,戴上发的耳塞,飞机的轰鸣之中也照样觉得无比好睡。
然而一看见低下的景色,整个人便蓦然清醒过来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大海的颜色,而透过舷窗,能清晰地看见这碧蓝的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却始终未曾消失,视野里各种深浅的蓝色反而迅速地铺展开来,最终一望无际。
到了最高处俯瞰,印度洋犹如一片蓝色的天鹅绒,成千上万的环礁点缀其中,被蓝色的光圈环绕,如翡似翠。
这是文字所无法形容的美和壮观。
舒浣瞬间就觉得自己也能飞了,在这人间仙境飘飘然不知所以,一改之前如丧考妣的颓废,高兴得一个劲儿地拉着徐玮泽说你看你看。
徐玮泽也不知道能否听得见,只是笑着伸手抱住她。
下了飞机,就有酒店的管家来接,是个笑容可爱的年轻人。
两人也只有舒浣那一箱行李,算得上是轻松而来。
之前马累上的希尔顿酒店,真可谓又小又贵,配套设备和早餐都很对不起那费用。
大概只有徐玮泽这样的冤大头,才会觉得住里面比在机场挤着要划得来。
所以即使久闻希尔顿的大名,舒浣也没有什么期待度,觉得大概也是差不多,就一骗钱的主。
反正她不是挑剔的人,将就着都可以住,只别太贵了就好。
海岛上除了生动的椰林白沙,碧海蓝天,所入住的地方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屋子相当之宽敞,足有她自己那套小公寓的四五倍大。
两三百平米的模样,有前庭亦有后院,颇有大户人家的气派。
两道门一道通往丛林,一道打开便是沙滩。
烈日之下树木葱绿,摸着雪白沙地,愈发满目清新。
从门口别致的房间号,到院子里的石板白沙,从洗手台下的喷泉,到室外浴缸,露天淋浴,乃至全套宝格丽的洗浴用品,都让舒浣新奇兴奋不已。
而等到了卧室,对着床上那折好的毛巾和鲜花瓣,以及Happy Honeymoon的字样,舒浣突然有了强烈的受骗意识。
等、等下,什么蜜月啊?我、我跟你又不是……徐玮泽无辜地说道:没拉,我只是随便一报,这样可以有免费的香槟和蛋糕嘛。
不花钱的蛋糕你不喜欢吗?是,是这样吗?仔细想了想,再看了一圈,舒浣又察觉到异样了: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你、你这奸诈的……徐玮泽愈发无辜: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啦,你不是要节俭么?两人住一间刚好的嘛。
……而且房间要临时订到,基本不可能哦。
……还有就是,房费是每晚一千三百美金,另加百分之十的服务费,你确定你要两套?舒浣只得含泪接受了。
知道了房价她以后还怎么睡得着,她还是舍不得太烧钱的。
我保证啦,徐玮泽又举手发誓,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不会做任何不君子的事。
50虽然她那么喜欢徐玮泽,早就习惯了被他趁机欺负,乱占便宜,按理是不该太计较的。
但这回他好心陪她出游,本来就是为了弥补他那晚霸王硬上弓的罪过。
结果她不仅被擅自改了旅行路线,还要被继续霸王硬上弓个几天的话,那不是太惨了吗?前一晚睡得并不好,舒浣草草冲了澡,就和衣在沙发上开始打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徐玮泽在沙发边上笑着看她,给了她一杯果汁:睡醒啦?出去走走吧。
出了门,对着这样的蓝天碧海,舒浣哇了一声就赤脚冲到了沙滩上,什么事都给丢到脑后了。
希尔顿度假村包含了两座相邻的小岛,两座充满异国风情的岛屿比起其他的度假酒店,算是一个特色。
一道漫长的栈桥横跨在蓝色礁湖之上,将这两座岛屿遥遥相连。
之前水上飞机降落,也是在这浮桥中间的平台上降落的。
那时候没来得及细看,舒浣这次再到桥上,桥底已经打起了灯光,却依旧能瞧见那水中的彩色珊瑚礁群,和悠游期间的斑斓热带鱼,甚至还运气好到看见了一条很大的魔鬼鱼。
看她兴奋得小脸通红,拿相机拍个不停,徐玮泽就跟在她身后用他那独有的催眠般的声音说: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的话,明天我们来浮潜吧。
舒浣动摇之余又不得不在现实中挣扎:可是我没带泳衣,而且……在他面前穿泳衣不是太危险了吗?这个不用担心啦。
但是我……徐玮泽低头看看表:就先说定啦。
对了,我们订了沙滩BBQ,时间差不多了,你也饿了吧。
一听得有烧烤可以吃,错过早中餐的饥饿又让舒浣忘乎所以了。
烤海鲜的想象立刻把泳衣的危险给挤开了。
日色潇潇,沙滩上的烧烤晚餐已然开始,炭火之上有充足的新鲜牛肉,金枪鱼,还有蟹类,蔬菜,都渐渐冒起香气来。
平时就算敢点也是要一只N多人吃啊才觉得合算的硕大龙虾,现在只要把它一切为二,就直接那样烤着,鲜嫩多汁的大块龙虾肉在碳烤之下滋滋作响,实在是好奢侈的感觉。
舒浣口水咕咚咕咚之余,无意中知道这一餐收费一人一百五十美金,好似晴天一个霹雳,更是觉得不使劲吃回来根本对不起钱包,立刻胡吃海塞,一口一个鲜贝,配着香槟。
以她娇小的身躯,一个人就消灭了两只龙虾,还有大堆的鱼蟹,也算得上是丰功伟绩了,只是离把成本吃回来还很遥远,而且她一不小心,就已经喝多了。
见她眼神迷离,徐玮泽要起身陪她回房间,舒浣忙一把按住他:不,不可以,你都没吃多少,要等吃回成本了,才能回来哦。
虽然脚步虚软,她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回去的,进了别墅,四处静悄悄的,虫鸣之中唯有她一人,酒意上来,胆子就大了。
她从一住进来,就对那室外淋浴房念念不忘,露天淋浴给人一种梦境般的憧憬,童话里森林中的仙女才能享有这样在丛林之间赤脚冲洗自己,而不用怕有人偷窥的奢侈。
舒浣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岛上酒店绝对的私密性让人心安,除了小飞虫,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生物了。
舒浣脱了衣物,在莲蓬头的水柱之下闭上眼睛,很快就被那无拘无束的幸福感所淹没了。
不知道洗了有多久,光是静静站在那里让水流遍全身,也是件很让人着迷的事情。
舒浣一直到晕晕乎乎,快要站立不稳了,才转过身去。
徐玮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抱着胳膊,斜靠在门口看她,脸上似笑非笑的。
舒浣在酒意里,居然也忘记了要害羞,只关心她脑袋里的天下第一要紧事:你、你吃回本了吗?徐玮泽不由笑道:你洗了很久了,小心着凉,回去睡觉吧。
而后过来将水关上,拿了浴巾帮她裹住,就要抱她回房间去。
我、我不要回去。
虽然喝醉了,舒浣潜意识里也知道回去肯定要倒霉,只有一张床的地方是很危险的。
徐玮泽挑挑眉:那要在这里吗?舒浣醉得懵懂,不知道在这里具体是指什么,反正不要跟他回卧室就对了。
而后舒浣感觉徐玮泽把她抱起来了,他是很力大无穷,轻易就把她腾空搂在胸前,抱着一个小动物似地,充满盅惑地亲着她:你不说‘不’,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
咦?不什么?答应什么?亲吻从鼻尖落到嘴唇,接着是一个深入的,情欲意味十足的吻,舒浣晕眩着,她完全抗拒不了徐玮泽的荷尔蒙,在被他亲吻的时候就只能任他摆布。
直到浴巾掉到地上,她那迟钝了的警铃才勉强作响,然而徐玮泽堵着她的嘴唇,她在虚软无力里挣扎不得,只能发出一点小猫般的哼哼声,而后就被分开双腿,颤抖地按在了墙上。
次日舒浣醒来,早已经被得逞了好几次,又气得哇哇叫,拼命打那个把她抱在身上的男人:走开走开,你这王八蛋,乘人之危……浣熊……舒浣羞愤交加地用抱枕把他活埋在床上,而后抓了件衣服穿上,就冲出门去:我要回家!然而身在岛上,要坐水上飞机才能离得开,她在海边跳脚也没有用。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
徐玮泽跟在她身后追出来,倒是照单全收,对责任绝不推脱,我是坏蛋,我乘人之危,你爱怎么惩罚我都行。
你走开!连惩罚他都不会是好事。
不过,昨晚是怕你刚来不适应,会嫌海浪声太吵,才订了沙滩别墅。
接下来我们要住的都是水上屋,你不考虑去看看水上屋长什么样吗?……虽然说别的地方也是有啦,但这边的是最正宗的哦,还有玻璃地板,可以看到水里的龟和鱼,连Baby Shark都有机会看到。
你不想看一眼吗?……中午我订了水下餐厅的位置,就算不愿意过夜,你也可以先吃个午饭。
这是世上唯一一家呢,吃饭的时候你可以看到头顶上的鱼群…………又、又被诱饵勾走了。
51其实气过那一阵子,在这种地方,人就很难真的发怒或者郁结,海水沙滩都美得太纯净,美到人连脾气都没有了。
等下到水下餐厅随便填了肚子,在水里看够了鱼群和珊瑚礁,顺便还从下往上看到了水中人工喂鱼的场景,舒浣就又重新高兴起来了。
而后回到岸上,房间已经换到了水上屋。
舒浣进门吃掉了属于她的两个WELCOME红毛丹,就兴致勃勃地趴在水上屋透明的玻璃地板上,窥视底下来往的鱼群。
徐玮泽,你看你看,真的有鱼!舒浣时不时就忘我地大呼小叫。
啊啊,这个鱼是河豚吗?!徐玮泽站在她背后,看她跪趴的姿势,笑道:想看的更清楚的话,等下去浮潜吧,我帮你买好了泳衣。
舒浣刚要感谢她的体贴,一接过泳衣,就满脸通红:我、我不要穿!暴露成那样,跟没穿有什么区别啊。
徐玮泽无辜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它很好看,就买了……我不要,要穿你自己穿!徐玮泽摸摸鼻子:要塞得进去的话,我也是很想啦,免得白白浪费掉。
这套是不太好,只有两百美金,你也不喜欢,那就只能……心疼钱的舒浣只得又含泪把它穿上了。
从卧室里走出来还是很羞耻,虽然这泳衣是真的漂亮,更加显得胸美腰细腿长,但她觉得哪怕是只穿内衣都比这个来得有安全感。
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露出迷人的微笑:过来,我帮你把防晒霜涂好,不然会晒得很厉害的。
她之前出门也是丝毫不敢大意地喷了SPF50的专业防晒用品,但稍微没及时补上,胳膊上就有了浅浅的印子。
这回要下水,更是不敢大意,只得趴在地板上,让徐玮泽帮她把背部均匀地涂上ANNESA的防水防晒。
只可惜,没等防晒霜发挥效果,徐玮泽就借着防晒要周到为由,将那窄小的泳裤也剥下来了。
接下去舒浣的遭遇可想而知,她在徐玮泽身下简直就是任他为所欲为,连她所有的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等事后舒浣又气得拿枕头将他一通乱打,徐玮泽则是抱着她乖乖受罚,等她打累了的时候,又顺便将枕头拿开,笑着亲了亲她:我们等下去浮潜吧,在水里看珊瑚礁超美的,你还可以拍照哦。
徐玮泽最大的本事,不是能把她哄得傻乎乎地任他享用,而是在占了她便宜之后,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完全转移她的注意力。
舒浣满腔委屈地出了门,戴上了浮潜装备,笨拙地顺着阳台的楼梯下到水中。
而可以从房间直接下楼梯走到水里这小小的一件事,就让她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
之后舒浣将头部也没入了水中,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些恐惧,迟迟不敢睁开眼。
徐玮泽扶住了她的腰。
感觉到那手指的可靠力量,舒浣这才鼓起勇气,张开眼睛。
眼前穿梭的彩色小鱼群和珊瑚礁,瞬间就让她的心情阳光明媚了。
在水里看见徐玮泽的脸,她有好多东西要跟他分享,比如游过的海龟,叫不出名的热带鱼,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情绪,但苦于水中无法说话。
而徐玮泽像是能看懂她的心情一样,抓住了她的手。
当晚两人去KOKO GRILL吃了晚餐,舒浣已经不想问价钱这回事了,她被徐玮泽欺负的时候太多,有不被欺负的空当就赶紧先享受生命再说。
吃了生鱼片、龙虾、咖喱酱过的生牛肉、煎牛肉、若干鲜鱼、甜点、一整壶鱼汤、数杯果汁,舒浣已经快要动弹不得了。
而后人家相当殷勤,充满祝福地送上了蜜月水果套餐。
在水里的时候,觉得全世界,她只要跟徐玮泽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什么也不缺。
而被那Happy Honyemoon的荒谬祝福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以及回到水上屋,徐玮泽就一把抱起她,强行要带她去洗澡的时候,舒浣又气得恨不得咬他几口。
这家伙就不能少让她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往返几个回合吗?在岛上的第三天起,舒浣已经被那一时高兴一时羞耻的生活折腾得快要死去活来了,也就干脆自暴自弃,随波逐流了。
晚上徐玮泽坐进放好水和玫瑰花瓣的蜜月浴缸,盅惑至极地含笑着叫她过来的时候,舒浣也咬咬牙,真的解开浴巾,走过去了。
徐玮泽其实最懂得人心的弱点。
他的强硬也是有分寸的,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不愿意跟他亲密,只是不敢跟他亲密,才会大胆强迫她,才会为所欲为。
而这里感觉像是天堂角落,世外桃源,所以她也终于抛下了她用来自保的矜持,变得和徐玮泽一样大胆,试着坦然和诚实起来。
她对徐玮泽的迷恋,她的身体反应,迟早都要被他发现的,掩饰和抗拒只是徒劳的。
反正在这里,最无关紧要的就是时间,最容易忘记的就是俗事。
只有美景和媲美新婚的火辣热情,没有什么事需要担忧和怀疑的。
海岛时常寂静得令人窒息,只有遥远的海浪声和偶尔掠过眼前的海鸥的鸣叫。
两人在这连镜头也无法抓住的美丽里,一起躺在平台的长椅里晒太阳,身上盖上一本书,时而昏昏入睡,时而放纵亲热,动辄就是一个下午。
等到要返程的时候,舒浣不得不从这逍遥世外的梦境中回到现实,于是开始为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而羞愧甚至惶恐不已。
眼看徐玮泽已经帮她把行李收拾好,离延迟过的退房时间也近了,舒浣愈发焦躁,干脆把头埋进了被子下面:我,我不回去了。
怎么了?徐玮泽安抚地抱着她,要把她挖出来,如果你喜欢,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来啊,但总得先回去一趟吧。
舒浣只是往被子里钻:你让我死在这岛上好了。
她之所以不敢和徐玮泽亲密,就是因为,她很怕太早地跟徐玮泽走到这么肆意的肉体关系。
这样好像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被他探索得连最后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再无新意可言了。
而感情最可怕的就是到了高潮过后,下坡之前的这一步。
如果幸运的话,在这之前能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在,那纵然没有新鲜感,彼此也还是可以相伴下去的。
但像她跟徐玮泽这样,她告白之后的几分钟里,连互相坦诚心情的时候也没有,就立刻进展到了肉体纠缠。
之后紧接着是这岛上的十天,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把钓鱼、深潜,看海豚都玩过之后,所剩下的漫长时间里,她都说不出除了亲热之外,他们还做过什么。
她很怕徐玮泽就这样饱了。
在马尔代夫这天堂角落,当然是一切都好,所有能提取出来的最美的最纯粹的东西都在这里耗尽了。
一旦回到现实世界了,不知道剩下的还有什么。
她的心情还停留在这种只有她和他的,毫无负担的幸福里。
徐玮泽却完全不一样。
52然而不管她怎么死活不肯动,也抵挡不住徐玮泽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
舒浣就这样颜面无存地被一路扛到了机场。
过海关的时候她还在挣扎不休,徐玮泽笑着说了一堆,对方露出会心的微笑,频频点头,就这样居然也放他们过关了。
徐玮泽这家伙,到底是长了张多有说服力的脸啊。
等上了飞机,舒浣也不得不屈服了,问他:你刚才跟他们怎么说的?那么多人看着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扛民女,居然无人出手解救,连海关都不阻止!徐玮泽笑道:我说我们刚度蜜月回来,我的小新娘闹别扭了。
这家伙简直无耻了。
徐玮泽又亲了她一下:他还夸你很漂亮哦。
她的眼睛明明就肿得跟核桃一样,那种客套话他也听得进去!深夜离开马尔代夫,回到S城的时候,则已是下午时分。
长途劳顿多少让两人都有些疲惫,徐玮泽送她回到了公寓,而后在门口亲了亲她:好好休息。
嗯……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徐玮泽又说:你……舒浣有些紧张地等着。
徐玮泽揉了揉她的头顶:我明天再来找你。
舒浣略略有点失望,但也只是镇定地嗯了一声。
晚上就接到了颜苗的电话,离她被绑架已有十天,徐玮泽在岛上休闲之余,还写了若干张明信片。
收到明信片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颜苗一开口便问:徐玮泽跟你求婚了没有?舒浣有些尴尬:……哪、哪能啊。
咦,你们去马尔代夫难道不是度蜜月吗?没有戒指那算什么啊。
……不是蜜月啦,只是普通的休假而已。
你不要想得太多嘛。
喂,订婚之前就先同……居,算同居吧,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我、我也没办法啊……不过说不定他一时忘记了,明天就会来跟你来婚,没事的。
萧别楠说徐玮泽已经买了戒指,舒浣一直记得这件事,所以她也曾经想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会收到它。
收拾好房间,行李和自己,深夜入睡的时候,她也忐忑地想,说不定第二天真的就收到它了呢?但是第二天没有,第三天没有,一个礼拜后没有……一直到后来,还是没有。
那戒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其实舒浣心里也明白,越等下去越是徒劳,如果徐玮泽真的还打算给她,那早就拿出来了。
多半是他在尝完鲜以后,已经失去那个冲劲了。
回到S城以来,徐玮泽就没再跟她亲密过,虽然两人还有在约会,牵手、亲吻什么的,但像度假时那样,抓住一切机会把她抱上床之类的事情,就再没发生过。
她觉得,说不定徐玮泽真的是已经吃饱了。
她太了解他了,以他对一个人,一道菜的胃口太小,那几天下来,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感情在那几天里就已经被过度燃烧了。
虽然看起来很炽热,但其实可燃的部分总量是有限的,细水还有希望可以长流,而激烈内耗,那就一下子全空了。
他的燃料大概是都用完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还在。
舒浣突然意识到,这个月的生理期好像不对。
以往她对这种事情动静很大条,反正宅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对付纰漏,所以从来都没去算过。
但这次她格外敏锐地留意到了,也很害怕这小小的异常。
她也不是没有常识。
那段时间她跟徐玮泽有过那么多次,不知道徐玮泽是怎么想的,反正没有一回事做了防护措施的。
要说事后吃药防止什么的,一来她英文不灵光,求助于徐玮泽的话就羞于启齿,二来以他们那种亲热的频繁程度,药物根本也起不了作用。
当时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反正身在世外,不好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抛开,而现在却不能不去想了。
如果在快要接近徐玮泽向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却发生这种事,那真是太惨了。
舒浣自己买了检验棒,在家里试了,而后一晚上都没能睡得香。
第二天还是不敢确定,又去了医院。
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想了想,事情又还没到那么糟,现在她毕竟还是在跟徐玮泽交往着的,也许他很高兴呢?唉,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多少是有这个可能,她应该乐观一点。
又或者,最坏的情况,就是她要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那一点生命去掉,这并不是麻烦事,吃个药,可能它就死去了。
舒浣想着就快要哭出来了,她一个人来做检查,一个人拿结果,一个人回家,心里觉得很害怕,而那难受又多过害怕。
想了一个晚上,次日舒浣才鼓起勇气,打电话跟徐玮泽约好了,而后去徐家找他。
徐玮泽见到她来,脸上的神情在舒浣的辨识里,应该是属于高兴的,搂住她的胳膊也很有力。
今天干什么,怎么会这么急着想见我?舒浣正心下不安,听他一问,就忙说:啊?你有事要忙吗?我打扰你啦?没有啊。
徐玮泽笑着搂紧她的腰,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啦。
这么久你都还没有主动找过我呢。
她现在太惶恐,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要仔细想想看有没有暗示在里面,以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
徐玮泽对着她的眼睛:怎么了,是有事要跟我说吗?舒浣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要紧的事?……徐玮泽看了她一会儿,亲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觉得不合适说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说不定过几天心情就不一样了呢。
舒浣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既然这样,她就更说不出来了。
彷徨之间,见得王管家进来,舒浣和他四目相对,王管家有些略微地面露难色。
徐玮泽道:你说吧。
二少爷,有位女士要见你。
不知道你方便……徐玮泽依旧很坦然地搂着她:没事,那请客人进来吧。
来人一走进来,舒浣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来客是一个很美艳的女人,头发高高盘起,斜簪了跟簪子,并不是老气,古典又大气的美。
她身上穿了件改良过的旗袍,胸部丰满,腰身正面看还是不宽的,但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任谁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舒浣一时都出不了声了。
她只能自我安慰,说不定她是来找徐玮泽有其他事情的,而未必就是和她一样……徐玮泽也是愣了一愣,而后说:唐笑薇,我们好久不见了。
女人相当的落落大方:是的,起码也有七八个月了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找你的,你也知道我的个性。
唐笑薇气场十足,不亢不卑,但我这几天就要生了,产前我还是有点抑郁的,所以需要来找孩子的爸爸,请他也负点责任。
舒浣已经动惮不得了。
……徐玮泽松开手,站起身来,略微地沉下脸色:笑薇,你弄错了,你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女人大大皱眉:你好歹是个男人,用得着胆小成这样吗?做过的事也不敢认?徐玮泽看着她:我没有,那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舒浣还是发着呆,这突如其来的,同样怀了徐玮泽孩子的女人,让她不知所措。
唐笑薇倒也不受打击,只是笑笑:我倒想知道,是只有我找上门来了呢,还是别的女人也都跟我一样,刚开口,就被你拒之门外了?徐玮泽毫不犹豫:她们都不可能有我的孩子,你的就更不是了。
好吧,你现在非要这么说,我是没办法。
那是不是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验了DNA,你就会认了?舒浣看着她,她在竭力克制自己,但眼前还是模糊了。
徐玮泽突然咬牙说:就算是我的,我也不会要。
舒浣在这一瞬间简直绝望了。
在唐笑薇有所反应之前,她就先用尽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53自从徐家出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舒浣站在7-11便利店的冷气之下,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打了徐玮泽之后,现场的混乱可想而知。
而她在他试图制住她的挣扎里,又打了他一次,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徐玮泽现在一定很气恨她,但反正也没什么区别了,分手也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舒浣拿起一包酸梅,而后一眼就看见了唐笑薇。
她很醒目,算是舒浣见过的最漂亮的孕妇,即使大腹便便,也照旧美艳动人,而且气场强大,一副谁都不需要的模样。
但一个人,带着那么大的肚子,毕竟是很辛苦的。
唐笑薇在饮料机面前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拿,直接拿着手里的杂志去收银台付账了。
掏钱包的时候一张钞票掉下来了,而她无法蹲下去捡,只皱了皱眉,便打算离开。
舒浣过去捡了,起身递给她:你的钱。
唐笑薇看看她,并没给她多好的脸色:谢谢。
你刚才不是想喝饮料吗?要哪个,我帮你拿。
孕妇真的很辛苦。
唐笑薇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我也要买啦,顺便拿一下而已。
下面,最左边那瓶。
帮忙拿了饮料,结好帐,舒浣又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唐笑薇毫不留情地说:你没搞错吧?我不是你交朋友的对象。
舒浣也觉得自己未免圣母了。
但这种时候,同样是女人,还是会觉得她很不容易。
我希望你搞清楚,我跟你的立场是对立的。
舒浣垂头丧气地叹道:唉……也没什么好对立不对立的,不过是徐玮泽抛弃的女人,和徐玮泽将要抛弃的女人而已。
我不会想和你做朋友,更不需要你的帮忙,你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舒浣无助地道:我、我知道。
再说唐笑薇和徐玮泽也是之前的事,远比他们交往要早,根本算不得出轨,她没法拿对待第三者的情绪来对待她。
别的女人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和自己怀中的宝宝的父亲是同一个男人。
她感觉,既对立,又同命相怜。
看看唐笑薇,她就跟看到将来的自己一样。
徐玮泽这种花心鬼,会对她负责任才怪。
将来对着新任女友,估计都是一样的台词:不可能是我的孩子!唉。
她恨死自己那个时候,软弱又禁不住诱惑,被徐玮泽得逞也就算了,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舒浣又闷闷地说道:你是很厉害,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宝宝是一定要得到最小心的保护的。
你这种身体状况,总是需要人照顾的吧。
她只要想到一个人大着肚子等生产,就觉得那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虽然唐笑薇看起来很独立,行事老练,比一般男人都强,可再强大的女人,这种时候其实都是脆弱的,都需要有人陪伴,至少需要一个朋友在身边。
你一个人来S城的?这里有亲戚或者朋友嘛?唐笑薇只简短地说道:是的。
没有。
舒浣顿时觉得她好坚强: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太方便,你家应该徐家给你安排吧?徐玮泽是要给我提供住宿和服务,但我要的不是那个,我又不是来敲诈的。
徐玮泽不接受,那就没意思了。
那,还、还是请让我送你回去吧。
舒浣也不是想装什么好人,反正她以后跟唐笑薇也不会再有来往,徐玮泽那边,基本也已经完蛋了,当好人她也没红包拿。
只是看唐笑薇带着这么大一个独自,随时都会生的样子,又在这里无亲无故,她不由得就觉得好担心,没办法袖手旁观。
唐笑薇住在WESTIN大酒店,就在附近,舒浣送她回去,陪她上了楼,要看到她安全地进了房门,心里才轻松点。
唐笑薇倒也不是不礼貌的人,既然都送进房了,便说: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随意坐吧,喝什么冰箱里自己拿。
舒浣应了一声,就见唐笑薇又接了个电话,说到一半,另一个手机也响了,于是又接了,两边轮流谈,讨论的似乎都是工作上的事。
到这时候还如此忙碌而能干,舒浣又是佩服又是感慨。
等她挂了电话,舒浣便问:你这个时候,也不给自己休假吗?唐笑薇道:我自己的广告公司,有些事情还是得我拍板。
舒浣愈发觉得她是相当优秀的女性,美貌与智慧兼具,性格又刚强大气,简直是她努力的目标。
而连这么好的女人,徐玮泽居然都不要。
到这时候也差不多该离开了,舒浣就说:对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如果需要什么的话,就打电话给我吧,我比较有时间的。
唐笑薇看了她一眼,觉得匪夷所思似的,但还是说:知道了。
舒浣待要转身,见她也站起身来,忙说:不用送了,你休息吧。
唐笑薇不由白眼道:谁说送你了,我只是要倒杯水喝。
舒浣有些尴尬:哦,我、我帮你好了。
而后就拿了桌上的大瓶依云水,倒了一杯,递给她。
手指刚从杯子上松开,舒浣便听得啪的一声,而后觉得脚上湿透了。
但那杯子又明明是被稳稳地拿在唐笑薇手里,水并没有倒出来。
舒浣顿时僵着动惮不得了。
你、你、你的……羊水……破,破了……唐笑薇也没动,脸色难看地说道:我知道,这还用你告诉我吗?舒浣脸色苍白:你等着啊,不要怕,我马上叫车子,你别怕啊……唐笑薇说:喂,比较怕的人是你吧?等舒浣发挥超强实力迅速叫到计程车,两人顺利抵达医院,唐笑薇已经忍不住叫痛了。
帮忙办理手续,舒浣在她身边只急得坐立不安,满眼含泪。
签字的手直发抖。
唐笑薇翻了个白眼,咬牙道:要生的是我,痛的也是我, 你哭个什么劲啊?舒浣抽噎道:我、我看你这么痛…………唐笑薇要被推进产房了,护士问道:孩子的爸爸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护士看着舒浣紧握着孕妇的手,也了然地露出了理解而宽容的目光:哦,你们要加油啊。
……生产的过程舒浣也得到了允许可以陪在边上,让唐笑薇一直抓着她的手。
然后她再次见证了唐笑薇的坚强,这女人连叫痛都比一般人要克制得多,而且神志一直相当清楚。
但即使这样,舒浣也紧张害怕得眼泪流个不停,哭得比孕妇厉害多了,没等人家生完眼睛就已经肿成桃子了。
而后她就无比幸运地成了医生护士之外,第一个看到孩子的人。
婴儿嘹亮的哭声一响起,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几乎要瘫软,只能哽咽道:唐笑薇,你、你好棒啊……54等健康好动的男婴被包好,放到妈妈身边,舒浣又兴奋得满脸发红:你看你看, 你的宝宝好可爱的!……你太伟大了,你是最伟大的妈妈!……你为什么比我还高兴啊?舒浣依旧肿着眼睛:可是真的很可爱啊,你看。
小婴儿一律谈不上有多美的,但看得出四肢修长,五官端正,联想起父母的基因,不可能不是个小帅哥。
唐笑薇也抱了他,低头去看他。
这实在是太美丽的画面了,她脸上微微丰腴了些,但依然是个十足的大美人,看着婴儿的那种表情让她简直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而后唐笑薇受不了地问舒浣:喂、我说,你一直在哭什么啊?舒浣擤着鼻涕:我、我只是觉得很感动…………唐笑薇继续受不了地别过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谢谢你。
咦?对方口气虽然不热情,但那其中的意思是真诚的。
我没想到会得到你的照顾。
舒浣擦了擦眼泪鼻涕:别这么说啦,大家都是女人啊,正常人都会帮的。
唐笑薇道:谁说的?如果是我,我会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
……应该只是开玩笑的吧。
过了一阵,舒浣又问:你有没有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唐笑薇想了想,略微歪着头,又是美艳不可方物地说:冰激凌。
舒浣忙摆手:这可不行,产后要吃热的,补的,我给你炖个鸡好不?或者鲫鱼汤?……你真以为你是孩子他爸吗?好像……感动得痛苦流涕,然后婆婆妈妈地跟前跟后,端茶倒水,这不都是产妇的丈夫该做的吗?结果都由她代劳了。
……好吧,她也承认她就是个男人的命。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俩好像是可以成为朋友了,舒浣陪着她,在她丝毫不温柔的应对之下和她聊天。
你要不要通知家人呢?他们会很高兴地跑过来看宝宝吧?我全家很早就移民加拿大了,后来我在纽约念得大学,开的公司,跟家里联系不多。
去年圣诞节刚跟我妈吵了架,到现在都还没通过电话呢。
啊,那你一个人住的话,怀孕到现在,好几个月,会不会太累了?也没什么,很多事有我一个朋友在帮忙打理。
而且怀孕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两个半月的时候刚好搬办公室,我不放心装修,还自己挑材料,自己装吊灯呢。
然后夜店也照去,喝酒交朋友的,照样很自由。
舒浣吓了一跳:那、那也太危险了吧!初期拿重物,爬高,还有那个,社、社交什么的,很可能会导致流产啊。
唉,真是胆子大……那还不算什么呢,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发胖了,还吃减肥药呢。
舒浣面无人色:什么?!不可以啊,减肥药什么的,这些对宝宝很可能会产生很严重的影响!幸好他没事,医生说各项指数都非常好……唐笑薇突然敏锐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咦?关于初期要注意的事项。
舒浣慌乱道:啊,没、没有啦,这个不是常识吗?不,我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前,对这些根本不清楚。
……难道……唐笑薇看着她,你也怀孕了?舒浣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被那压迫感十足的眼神望住,更是无所遁形。
一时间她简直想哇哇大哭。
该死的徐玮泽,女性公敌,全民祸害!被唐笑薇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舒浣就愈发悲从中来,抹泪道:别这样看我,我没事的啦。
唐笑薇道:我建议,你还是找徐玮泽谈谈吧。
有这个必要吗?唉,他那天是表现得很无情,不过他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说不定他很高兴呢。
怎么可能?再不济,也要趁这个时候讨回公道。
算了……别这么窝囊啊,怕吃亏我陪你去,谈判我还真没输过的。
唉……她不是不敢去谈判,她只是不想拿这个孩子当成她和徐玮泽之间的筹码。
走出医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了,舒浣意外地看见了徐玮泽。
在唐笑薇顺利生产之后,她也总算有了歇口气的空当,便给徐玮泽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看孩子。
而现在看到他真的来了,在欣慰之余,舒浣又有了些更复杂的感情。
你、你来看宝宝的吗?徐玮泽道:不,我来找你的。
……你太无情了。
唐笑薇那边,我们会安排人去照顾,让她有最好的休养,我哥等下也会来看她。
作为朋友,这种情谊我们是一定要尽得,但我现在是和你交往,关于其他女人的事情我都会避嫌,所以我不会去探望她。
……就算你觉得我无情也没关系,总比我对其他人多情来得好吧。
舒浣只是红着眼眶看他。
徐玮泽放软了口气:上车吧,浣熊。
舒浣坐上了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玮泽的确是泾渭分明的好男人。
不能说他无情,他做事毕竟还是有人情味的,而不给不接受的对象半点暧昧空间,这其实也正是对现任女友的尊重和爱护。
只是,想到以后自己也将会是被彻底抛弃排除在他生活之外的对象,得不到一点多余的温情,心里就没法不难受。
自己也跟唐笑薇一样有了孩子这件事,她还是不想告诉他。
如果两人之间,需要用这个当筹码来维系,那就太可悲了,更可悲的是徐玮泽很可能会有的反应。
想到自己将来万一撑不住,没法这么坚强,怎么都离不开他了。
到时候被抛弃的话,要哭着求着请他为孩子负责,那真是……她无法接受那样弱势的自己。
当断则断,壮士断腕。
徐玮泽送她回到公寓的时候,舒浣说:我们分手吧。
对方的动作猛地停住了:浣熊?分手以后还是能做朋友的,反正我们以前一直是朋友……徐玮泽打断了她:你这是,因为唐笑薇的事?舒浣也没否认。
算是吧。
她从唐笑薇身上,看到了前车之鉴。
徐玮泽勉强耐心地解释道:我说过了,那孩子不会是我的,我没碰过她,是她误会了。
而且那是在我对你表白以前,甚至还在让你扮我女友之前。
怎么也不能算我出轨吧?唉,当然不算了。
严格来说,他可能甚至算不上做错。
但是如果他将来也这么对他的下一任女友说她,那她要怎么办?唐笑薇比她强多了,无论个性,能力,都远在她之上,要一个人面对,都尚且有些辛苦。
而她到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伤心得怎么样呢。
反正我们迟早都会分手的,不如趁现在了。
徐玮泽脸色很难看:什么叫趁现在?舒浣倒也不含糊:我问你,你交女朋友,最长的时间是多少?徐玮泽一愣,而后皱皱眉:我可以不回答吗?舒浣有点要流眼泪了: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啊,最长的是三个月,最短的才一个礼拜。
徐玮泽略微尴尬:浣熊……舒浣狠下心:所以,我们也差不多了吧,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就让我替你开口吧。
徐玮泽猛然盯住她,眼神简直是恶狠狠地。
舒浣还来不及揣测他的意思,徐玮泽就已经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桌上,而后卷起了她的裙子。
舒浣感觉到他的力量,吓得在他身下拼命挣扎。
做爱什么的,这都是小事,她也不认为徐玮泽会真的伤害她。
但问题是徐玮泽在发脾气,力道可想而知,只怕一场过后,她准妈妈的身份就会失掉了。
那样的话也就太惨了,她虽然很气自己莫名其妙就硬得背负上这种压力,后悔当初没能避免掉那潜在的危险,可一旦已经确定已经有了,哪怕以后单亲的日子会很辛苦,她也不可能不去爱惜的。
可这件事她又不能说出口,只能拼命推拒他:你走开,走开!徐玮泽只是堵住她的嘴唇,抱住她的背把她压向他。
他力大无穷,她根本就抵抗不了。
舒浣情急之中摸到了桌上的花瓶,想也不想就抓起来,敲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徐玮泽本能地偏头闪躲了,但花瓶还是打破了他的额头。
这一袭击让他愣了一愣,停下手来,一时像是呆住了。
过了半晌,他才放开她,说:抱歉。
而后在头上擦了一把,就带着流血的额角漠然地出去了。
55舒浣独自坐在桌上,哭了好一阵子,她很担心徐玮泽的伤,根本就不舍得要弄伤他,但又不敢追出去。
一直熬到天亮,舒浣才犹豫着给徐玮敬打了电话。
那个,你弟弟……他……他还好吧?玮泽的额头是没事,包过就好了。
嗯。
但他是真的很难过。
舒浣,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次对他太严厉了。
毕竟是过去了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
即使他有错,也不至于……我、我知道……他虽然着急,也不会真的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却把他打伤了。
她知道,但她更怕的是伤到另一个现在还无比脆弱的生命体啊。
如果到时候她跟徐玮泽分手了,那这个现在还没成形的小东西,就是她唯一的所得了。
玮泽一晚上都没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看看他。
我……我明白,他对你使用暴力,是他的错,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只是他很在乎这段感情,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能拜托你。
舒浣黑着眼圈去买了菜,在家给唐笑薇熬好了汤水,而后送到医院去。
唐笑薇身边果然多了高级看护,也有专门为她准备的食物,不过好在她肚子还是可以装得下她的鲫鱼汤的。
一见她的模样,唐笑薇便皱眉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晦气。
她怀孕这件事,现在只有唐笑薇知道,她本能地也就把这人当成了颜苗之外的最可倾诉的对象,犹豫了一阵,还是老实地说道:我、我昨晚跟徐玮泽提出分手了。
啊?我是想,长痛不如短痛啊,早点分手,也省得以后难过。
唐笑薇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还真是……这时候你不试着争取他,那你去干什么啊?唉,这就是不同性格的人,行事就不同了。
玮泽这种花花公子,你也知道的。
我就算现在能用怀孕的事多留他一阵子,分开也是迟早的啊。
我觉得我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承受,怕以后的心态,就很难说了,所以……她唠唠叨叨的,唐笑薇只摇摇头:笨死了你。
希望我喝了你做的汤,不会被你传染到低智商。
给唐笑薇送完汤,又陪她坐了一会儿,看看宝宝,见她有点困乏的样子,舒浣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医院,她左思右想,还是坐上了去往徐家方向的车。
她是做不到像徐玮泽那么干脆利落,虽然打定主意要分手,但她还是婆婆妈妈地去向徐玮泽说明一声,她不是讨厌他,也没怪他,分手是有别的她自己的原因,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压力。
不然一想到徐玮泽正处于遭遇抛弃,被女友打伤的情绪里,她就觉得心疼。
到了徐家,一路慢慢走进去,还没到主屋,就看见徐玮敬跨出大门来,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远远见了她,徐玮敬也便站住了。
舒浣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到了他眼前便问:啊,你是要出门啊?徐玮敬只是低头严厉地看着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啊……舒浣忐忑地跟着他进了屋,在厅里坐下。
徐玮敬先给她到了杯茶,而后说:舒浣,我希望你对着我能说实话。
嗯。
我刚才接到唐笑薇的电话。
嗯?她说,你怀孕了。
舒浣惊得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打翻了。
徐玮敬愈发严厉:这是不是真的?舒浣丝毫没有防备唐笑薇会来这一招,全然惊慌失措:我、我……你有玮泽的孩子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不让玮泽知道,他怎么明白他做了什么?不、不能跟他讲的啦。
舒浣整个人都乱七八糟了,只能红着眼睛,走投无路地抱住头。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玮泽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舒浣抽噎着摇摇头:没,没用的。
他就是三分钟热度,根本定不下性来的。
我也没想过真能跟他又多长久。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以后会跟他好聚好散。
……但现在突然弄出这种事,搞得好像硬要拿个孩子来绑住他一样,那我就变得太可悲了。
你也看到他是怎么对唐笑薇的了,我还用得着再来试一次吗?舒浣……这本来就是意外,不光是他的责任。
求你别告诉他了,顺其自然就好。
拜托你啦,留点脸面给我吧。
舒浣……而且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大宝宝的啦。
我、我也是有收入的,我的好朋友也可以帮忙啊。
你不用担心的。
我也不会给你们增加负担……浣熊……舒浣整个人差点惊跳起来,忙抬起头,徐玮泽正在楼梯口看着她,身后还站着王管家:你……这下好了,她的这个秘密一下子就成了众所皆知的秘密了。
舒浣实在很想夺门而出,她不想看到那天的悲剧再上演一场。
徐玮泽大步走过来,脸上还保持着被雷劈中了一样的表情:你也怀孕了?也你个头啊!舒浣羞耻地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一下。
徐玮泽一把就拦腰抱住了她,任她在手中徒劳无功地挣扎,浣熊,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宝宝了?舒浣走投无路,只能红着眼睛说:走开,走开,这、这不是你的!徐玮泽怎么也不松手: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舒浣只得随便一指:说不定是他的啊!徐玮敬噗地喷了口茶,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王管家颤抖地说道:舒小姐啊……抱歉,我只是顺口,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您当然是无辜的……王管家几乎要老泪纵横了:没、没关系。
徐玮泽带着一副证据确凿的表情看着她,她能看得出他在磨牙的细微动作了。
舒浣只能仓促地说道:反正,反正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用想太多,你不需要负责,我也不会拿这个绊你。
你继续花心吧,你放心,我不会带他出现在你们面前,但你如果想要看望的时候,我也可以批准……没等她把话说完,徐玮泽就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而后将脸贴在她小腹上。
这里有个小浣熊。
他那表情简直都花痴了。
舒浣还在双脚腾空的惊恐里没有恢复过来,就又被打横抱起,而后徐玮泽就这么抱了她往外走。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当然是结婚去啊。
什,什么啊,哪有这样乱来的?都说了不用你负责啊。
最怕这种戏码。
所谓母凭子贵,把男人绑住,殊不知根本就是在给彼此增加负担。
感情没法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为了宝宝硬凑在一起,将来也是貌合神离。
徐玮泽低头看着她,恶狠狠地道:是我要你对我负责好不好?……我告诉你,我赖定你了。
孩子都有了,你还想甩我?你要是敢做什么,以后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
干什么突然扮演哀怨人夫啊。
请你不要开玩笑!这种事很麻烦你别玩好不好?徐玮泽在凉亭边上,总算把挣扎不休的她给放了下来,而后对住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浣熊。
骗,骗人,如果你之前就有这种打算,那早就该……徐玮泽苦笑着说道:我也是,很怕被你拒绝的好不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浣熊。
……就算我每天都把戒指带在身上,那句话,也不是轻易就有勇气说得出来啊。
……万一你不答应,那我该怎么办呢?舒浣看着他,他温柔的,第一次显出些脆弱的脸。
我虽然看起来很无所谓,但不是每一种失败我都能承受得起的。
抓住她胳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属于我的机会。
就算是用小熊宝宝硬绑住你,我也是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你能明白吗,浣熊?56几天之后,唐笑薇休完产假出院,也抱着孩子到徐家来登门拜访。
一见面,她也不虚与委蛇,只简洁明了地说道:是我弄错了,这不是徐玮泽的孩子。
舒浣做好的万千种心理准备中,唯独没有这一种,于是张口结舌道:咦?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但、但是,你怎么知道……根本没做DNA检测啊。
唐笑薇也不多说话,只给她看襁褓里的可爱男婴。
小家伙睁开眼睛以后,那分明是一对……美丽的淡蓝色眼珠。
舒浣不由口吃得更厉害了:混,混,混,混血儿……吗?徐玮泽是纯得不能再纯的黄种人血统,唐笑薇自己也是非常中国古典长相的美人。
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的确没办法生出这种孩子来。
徐玮泽倒也没什么激动地情绪,只道:我早就说过,不可能是我的,我那次根本没碰你。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我要回去掐死那个混蛋。
呃……至于是哪个混蛋。
唐笑薇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们做朋友的,就是这么互相包庇的吗?徐玮泽无辜地说道:冤枉啊包大人,我之前也不知道。
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不过孩子还太小,现在让他搭那么久的飞机肯定不行,我得过段时间再回去。
或者你们能帮忙找到合适的乳母先代养几天吗?徐家兄弟对视一眼,而后徐玮敬道:这事我会处理,有合适的人选就通知你,但还是要你自己先看过,觉得信得过的才可以。
舒浣心想,本着狼狈为奸的精神,他们估计转头就要去通知那位朋友。
晚上舒浣又被强行留在了徐家过夜。
不过现在她不用担心徐玮泽会做什么不规矩的事了,所以就很安然。
不过,等当晚徐玮泽爬上她的床,折腾了她快半个小时之后,舒浣才悔恨万千又悲愤交加地意识到,原来不规矩是有很多方式的,并不是只有她所认为的那一种。
趴在徐玮泽胸膛上,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舒浣忍不住问:那个,为什么从马尔代夫回来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变了那么多?徐玮泽玩着她的手指:嗯,有吗?我觉得差不多啊。
有啦。
嗯,是哪个部分呢?舒浣一时难以启齿:就是,嗯……你在岛上的时候,会一直,对我,呃……对你怎样?就是、就是……是怎么样,你要说具体点我才知道啊。
对上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舒浣才明白自己又被耍了,忍不住拿枕头狂砸他:你这混蛋!徐玮泽抓住她,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子:好啦好啦,不要气嘛。
因为我回来以后,把事情告诉给了我哥,他很生气,觉得我太鲁莽了……舒浣愈发恼羞成怒:喂……你,你跟他说了哪些部分啊?!徐玮泽安抚道:只有主要部分,啊,当然,也没那么主要啦……舒浣立刻拿被子蒙住了头。
这样以后她在徐玮敬面前,还怎么做人啊?!徐玮泽又习以为常地抱住那害羞的一团被子:我哥教训我说,这样会表现得好像只有肉欲,没有爱情一样,对你更是不够尊重。
所以要我反省,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要体贴你的心情。
……不过你要相信我,虽然肉欲是很多,但爱情是更多的。
舒浣闷闷的:其实我也觉得……什么?别人都是恋爱很久以后,才开始有,呃,那种接触。
我们会不会太快了啊?都没有感情基础,没有纯感情的时期……而后被子被强行剥下来了,舒浣看见徐玮泽哭笑不得的脸。
没有感情基础?呃……那你以为我们之前那几年,是在干什么?次日在花园里,舒浣碰到了徐玮敬。
早。
早。
订婚蛋糕挑好了吗?还、还没有。
送来的十几种不同店家不同口味的蛋糕,她已经尝到味觉都失灵了,光是订婚,原来就是这么麻烦的事。
徐玮敬温和地说:慢慢选,你可以多比较几家,挑到最喜欢的为止。
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舒浣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蛋糕是这样,那人呢?……其实你知道的,一开始,我最喜欢的……徐玮敬看着她:我知道玮泽喜欢你,而我不能和自己唯一的弟弟抢东西。
所以你把我让给他了?不,是你自己选择他的。
舒浣微微红了眼角,看着他。
也许有时候,你觉得我比玮泽好,但等你真的和我在一起了,就会发现,玮泽才是适合你的人,而我不如他。
……所以我情愿,你保持现在这样的感觉。
……最好的得到,就是得不到。
是的,那些因为不能实现才一直存在的美好幻象,也只有保持距离,才能永不腐朽。
徐玮敬低下头来,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温柔的表情。
祝你们幸福。
舒浣突然有点想哭。
她其实也明白,她把徐玮敬当神一样,过度地在崇拜,而他毕竟只是个人。
当他走下神坛,以一个凡人的姿态在恋爱,在生活的时候,也许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偶像和英雄,都是不能接近的。
她也希望他能遇到一个人,以平常心和他在一起,给他放松的幸福。
能让他过人的生活,而不必辛苦地扮演一个神。
她有了一种微微心酸的释然。
然而终究是释然。
也祝你幸福。
有一件舒浣并不知道的事。
当年她那本被徐玮泽乱涂乱画的毕竟本,在纸页的夹缝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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