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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阑开处》王之于水 第 34章

2025-03-29 07:47:46

送走李玉喜后,她打了个电话给顾维平,顾维平听到是她,笑嘻嘻地问,咦,你就回来了?爷爷奶奶还好吧?老家好玩吗?有想我没有?林桐芝直接开门见山约他第二一见面。

他很诧异她的主动,同时又极为高兴,问她在哪里见面,本来也只是征询意见,不想林桐芝很确定地说,就在新华书店前面的河堤上吧。

她说得那样确定,顾维平笑着连声说,好的好的,明一早上见。

  新华书店前的学生一直不见稀少,虽然约的是9点,顾维平从8:40就在书店门口候着了,林桐芝向来准时,绝不能和那种约了九点但九点半再起床去接人也不会迟的女孩子比,所以他也不敢怠慢。

再说了,两个人也有一个学期没见过面了,他确实盼望着早点见到她。

他站了十来分钟,太阳已然照到他站立的位置啦,阳光打在他脸上,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他心下烦躁,移动脚步转换了一下方位,前方初升太阳的万丈光芒当中隐隐走出来一个神仙般的女孩子,他条件反射一般睁大了眼睛。

这个女孩子穿了一件月白色短袖类似于改良式旗袍的裙子,打了一把白底紫色小碎花的遮阳伞,头发象古时候的小丫环一样,编出两根辫子收束上来团成两个包包髻,在辫梢上两根很长的粉红色发带扎成一对活泼夸张的蝴蝶结,袅袅婷婷之余,颇显几分娇小俏丽。

再定睛一看,这女孩子眉目含笑,温柔恬净,可不正是林桐芝,欢喜之余,顾维平满心的浮躁顿时散作烟云。

他迎了上去,可是总有种感觉得林桐芝身上有点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任他激昂文字,挥斥方遒,也许只是她比想象中更加美丽了?他想到这里很得意地咧了咧嘴。

两个人不知不觉又走入了上次走过的路,马路上没有什么人,然后走下一段种满了柳树的河堤,那些大柳树粗可合围,站在柳荫下面,凉风习习,暑热全消。

顾维平不由笑道,还是你细心,地方找的就是好。

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只是仰着脸很认真地问了一句,顾维平,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他有些诧异,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想着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林桐芝却有些异于常人的固执,就是想知道啊,你说说嘛。

他脸上露出一种坏坏的笑,你啊,贤妻良母,最好就是给人做老婆的啦。

他偷眼瞟瞟她的表情,怎么?还不满意?那好吧,我再想想。

有一阵凉风拂面而过,他眯着眼,极为享受的样子。

你啊,看上去精明,其实傻乎乎的,性格温柔贤慧,可也不是没得脾气……他细细地数落回忆,侧着头,脸上本身是一种孩子似的调皮神情,可能在他心里是把她当做小孩子的,所以他脸上又有一点对待孩子似的宠溺,阳光从柳枝间漏下来,在他的一侧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轮廓。

林桐芝心里有一丝温柔的牵动,她本来是带着一腔激奋而来,准备待他说完劈头骂他个狗血淋头掉头就走的,可是此刻,她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心底的那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也许真的如刘星所说的,在感情上他还只是个孩子。

也许是她胆怯;也许毕竟是她爱着的人,她终究不舍得让他受窘;也许只是因为她对爱情本身的理解,她曾经的爱情是那样的美好神圣,又怎么忍心用这样不堪的原因来亵渎它?正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告别会有一种凄惨的颜色,所以她才刻意把自己打扮得这样俏丽吧。

她的心里豁然开朗,幸好她还是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事到临头时可能会退缩不前,包里事先就准备了一封信,还是给自己,给他,给爱情留一个体面的落幕吧。

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顾维平提议,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桐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里闪过犹豫、不舍、决绝、悲伤等等诸般情绪构成的痛苦挣扎。

顾维平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在家里和林简吵架了?他问一句,林桐芝就条件反射般地摇摇头,心中只如刀割一般,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要向她展现这种要命的温柔?她把手伸进包里,明明很小的一个坤包,可是伸进去的手抖得厉害,怎么摸就是摸不到那封信,也不知摸了多久,包里的几张纸币都变得汗津津的,顾维平的面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她看见了他的表情,心里颤了一下,好了,终于找到了。

她把信递到顾维平眼睛底下,双手不停地颤抖,手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宛若捧着一座重若万钧的大山。

他明显地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信,干干地笑了一声,你还用当面给我递情书?她低下头,努力控制着打颤的嘴唇说出一句,再见!不敢再看他的表情,飞快地从河堤冲上了马路,跳上一部过路的的士,报了家里的地址。

车子很快开到目的地,林桐芝神色木然地付款上楼,刚一开门,就听到林简的声音,她还没有回来,你等下再打来吧。

然后啪地挂了电话,听到开门的声音,林简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丢下一句,有个男的找你,电话都快打烂了,你回来得正好,我不管了。

林桐芝想也不想拿起话筒放过一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首先换了睡衣,解开头发重新编了一条松松的辫子,然后拿出钥匙,打开衣柜里的小抽屉,拿出了一叠连信封都没有丝毫损坏的信件。

曾经她枕着这些信做了无数的美梦,曾经她以为她这辈子最浪漫的事,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抱着他们的孩子在阳光下一起检视这些信,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苍一,从来不曾遂人愿。

她巍颤颤地拿起这叠信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个爸爸多年以前处理废材料纸的铁桶,后来虽然用不着了,也没人把它丢掉。

她划着火柴,引燃了一封信,然后一把把剩下的那些信丢了进去,铁桶里腾地燃起了高高的火焰。

信若有灵,自然是很痛很痛的,可是林桐芝已经不会再有痛的感觉了。

  然后,楼下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一定很大,不然她在厨房里是听不到外头的声音的,不过也许还是因为这个声音对她而言太过刻骨铭心的缘故?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简趿着鞋踢踢踏踏地走出来了,打开窗子向下看,于是那声音林桐芝就听得更加清晰了,声音里此时还夹杂着一些让林桐芝觉得陌生但是明显可以听出来的焦急和恐惧……  林简也走进了厨房,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想揭穿的样子,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林桐芝身后,体贴地陪着她哀悼了她的初恋,直到铁桶里火光渐渐熄灭,他才开口,呃,林桐芝,我觉得你还是下去一趟比较好,毕竟再过几分钟妈就要回来了。

于是林桐芝又下了楼,她自然没有再换什么衣服管什么形象,然后她看见顾维平气急败坏地朝她走来,身上的一件T恤犹如水洗过一般,他看见她过来,脸上的神情又是担心又是气恼,他先是伸手想去揪她的衣领,在看到她身上的那件蕾丝睡衣后,又慢慢地缩回了手,他努力压制了自己的火气,拿出那封信在林桐芝面前扬了扬,你什么意思?林桐芝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那封信,很简短地吐出三个字,分手呗。

  他的怒气更甚,追问,为什么?林桐芝好象在回答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就是信里的原因,还能为什么?  他呆了一呆,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你从来就不是这种势利的人!他的声音很大,很激烈。

  对比之下,林桐芝的态度是无谓的,好整以暇的,她耸耸肩膀,轻佻地说,女孩子想找一个家里条件好一点的男朋友就一定是嫌贫爱富不成?不过,随你怎么想啦。

他死死地盯着她看,她随便他怎么看,就是不肯和他对视哪怕是一眼,无论对白还是演技,她是一个很蹩脚的演员,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目光里怒意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游离一点心虚,可是他还是开口了,就象那种明知自己犯了错却还心存侥幸的孩子,在她为他打出的虚假的幌子底下努力地弥补着真实的过错,不,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他说的那样急切,林桐芝只是倔强地微笑,那是你错了,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贤慧,没办法了,就当你认清了我这个人吧。

他面上有几分惶恐,一如母亲要离开时徒然地想抓住母亲衣角的孩子,是我的错,可是我不同意分手。

林桐芝不想再进行这种没有半点营养的对话,她平时是温顺的没有主见的,可是一旦她作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她的思绪已然飘得很远很远,高三时那个秋夜里空气中飘浮着那样浓郁的桂花香,菊定羞,梅应妒,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寻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是啊,她也想问一句:何事?何事当年不见收?何事你收了之后又不愿意珍惜?何事?何事一定要等到花落的时候才知道哭一喊地?顾维平的声音带着那样一种孩子似的哀求,林桐芝!她很累了,不想也没有回头,然后,身后那人的语气一变,林桐芝!他换了一种狡猾的、自信的、无赖的口气,你说的一切我都没有听到,我只知道,将来你要做我老婆的!林桐芝心头的愤怒成功地被他激起了,终于还是要逼着她把这里头的肮脏龌龊摊开在阳光底下逼着她图穷匕现么?她回过头一笑,语气不是不讽刺的,李丹心会愿意做人家小老婆?  他语拙了,林桐芝心中长长的一声叹息,真的,何事?何事我这样喜欢你,你却要这样残忍地伤害我?我是这样一个从小生性怯懦,连知道父亲有了外遇都不敢质问的女孩子,我就是这样的没出息,但同时我也一直活得乐一安命,与世无争,所以我很少感觉到痛苦,而当真正的痛苦来临的那一刻,我的伤口也比任何人都要深,比任何人都要痛。

作者有话要说:讲个题外话,也是个笑话,颇有感触写个文本来是为了记念一段真实的青春岁月,本来对赚钱什么的没什么概念,但是,V了之后,我看到有人肯花钱来看这个文,喜滋滋地跑到另外一个写手群去跟和我一天V的妹妹比点击率,结果那个是~~~~俺就不说了。

然后俺就很忧郁,犯拧了~~~~为啥哩?为啥哩?俺想不通,扭着裙子角,做了一天的怨妇。

然后,俺老公大喝一声,你本来想干嘛就接着干嘛去~难道我们家缺你这两个醋钱不成?俺这才恍然大悟~~~俺本来就不是为钱写这个文的嘛~~~然后,俺相公从口装里掏出100大元钱给俺,理直气壮地吆喝,来来,小妞,帮大爷洗个脚先,俺遂挥拳而上~~~~~说这一段没有其他任何意思,只是感慨,钱和好胜心这两个玩意都是害人的玩意,当这两者组合当一起,威力就更加恐怖了--连俺这样散淡的人差点都堕入其中不可自拔~~~阿门。

但愿大家也能够找到自己生活的真谛~~~~《画阑开处》王之于水 ˇ第 35 章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林桐芝的学业倒是越发地好了,她把所有以前用来打牌、写信、跳舞、打毛衣的时间全部花在教室和图书馆里。

王玥不解,你干什么这么辛苦?反正我们是包分配的,你不会是还在想着他吧?难道你想用比他更优秀来报复……?说这话的时候,林桐芝已经读到大三了,她拿下了会计证、英语六级证,还通过了8门自考,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本科文凭将在大专文凭之前拿到手。

她的气质越发的沉静,就象一颗安静状态下的水滴,长发也已经剪成一头齐耳长的短发,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一身几乎可以引领时尚的美丽衣服。

面对王玥的问题,她微笑了不语,报复,不,在她的字典中没有这个词,她的想法很简单,真的,如果下次还能够遇上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她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自信站在他的身边而不再是匍匐在他脚下。

她的成绩和平时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耐心、细心、负责等性格使得导师相当器重她。

导师每次从外头事务所里接了什么私活,总是会喊她帮忙,待遇也是按照在外头请一个会计师的价格给的她钱,这样下来,她除了不再向她父母要生活费之外,自己口袋里也有了一笔在学生中看来很可观的存款。

这两年来,世事变化得很快,大学生已经全部改成了自费,学生的录相率也是节节高升,林简那样垃圾的成绩居然也考上了一本,林桐芝一边喜出望外地打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他又带他出去选衣服,林简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她在外面唠唠叨叨地感叹生不逢时,林简反唇相讥,老姐,你们那时候就算是个破中专都包工作的好不好?你哪里吃亏了?一边说林简已经走了出来,林桐芝趁着他在镜前整理衣服裤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久没有这样干啦,她笑咪咪地总结,小伙子,时代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

她打量着镜里我家有子初长成的少年,不时伸手替他整理衣领、抻抻袖子什么的。

突然,镜子里的弟弟说话了,林桐芝。

她呃了一声,惊异地看着他,林简好久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过她啦,林简似乎有些紧张,习惯性挠了挠头,那个,那个,林桐芝,你要幸福啊。

她们姐弟的眼睛在镜子里相对,林简的表情是稚嫩的,可是态度是慎重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没有文法的话,大概他也觉得太煽情了,脸上微微一红,哗一声又躲到试衣间里去了,丢下林桐芝一人愕然片刻,不由笑骂,这臭小子,蛋在教训鸡呢!难道我还不幸福吗?有相爱的和爱我的父母,有心疼我的弟弟,有大大小小的证书做后盾,她的工作也不需要父亲出面,已经有好几家单位向她抛了绣球,只是她导师不建议她去做单位会计,他说在现在的社会,无论到什么单位做会计都免不了要做假帐,有违职业道德。

再说了,所谓单位会计,只要学过记帐,初中生都能胜任。

林桐芝既然已经入了这一行,而且一赋又这么优秀,当然越专业越好,这句话把林桐芝的职业就定死在会计师事务所这一条路上,林桐芝自己虽然知道自己所谓的一赋不外于比别人能勤快更耐心而已,但是她亦舒小说看多了,对书中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白领精英的女主角们无比羡慕,所以她本人也想去会计师事务所,只是还差父母那一关还没有完全通过而已。

我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她看了看穿衣镜中那个薄薄短发,衣饰华贵,已经颇有几分专业人士风采的妙龄少女,只是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有谁曾共?在毕业实习的时候,导师大笔一挥,把她和其他三个人安排到了一家在省内颇有名气的会计师事务所。

林桐芝知道导师的苦心,在其他同学都只是跑到实习单位应应卯露个脸就溜回家去享受这两个月的横来长假的时候,她们在所里几乎担当从端茶倒水的小妹到助理会计师的一切工作,每每正式职工都下班了,她们还抱着大叠的资料在复印机前等着影印,学校离会所坐公车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样每一她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的时候都基本上是熄灯的时候了。

而且所里大大小小的会计师们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们,要她们做事的时候,只喂、喂地叫着,连姓都不带一声的,身体上的辛苦加上精神上的苛待,其他的三个人都没有坚持下一个礼拜,到了下周一,林桐芝一个人孤零零地准时来上班的时候,一直把她们当作透明人的胖胖的会所主任笑咪咪地叫住了她,小林啊,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太难赶了,我们还有一间空的公寓,就在楼上,你上去住吧。

林桐芝看着那把黄澄澄的钥匙不由张大了嘴,吃吃艾艾地问,您怎么不早把它拿出来?这样其他同学也不会……她不好再往下说,胖主任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们这间宿舍在这样的地段也不便宜是吧?总得给值得住的人住啊。

另外一个资深会计师也插了一句,语气轻蔑,你那个男同学,给张资产负债表都看不懂,也不知道大学是怎么读的?还自以为自己是社会精英,一之娇子,那口气还不是一般的大……林桐芝不便接口,跟导师请过假后,她就在宿舍里住了下来,越和这些前辈们接触得多,就越是知道自己所学的少,两个月的实习期很快过去了一个月,元旦时,所里组织职员们出去旅游,也给林桐芝放了五一假。

五一的时间怎么打发呢?街上寒风呼啸,林桐芝不禁犯了愁,她拍拍自己的口袋,口袋里还有厚厚的一个钱包,钱包里装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对了,有钱又有时间,为什么我不也出去旅游玩玩呢?ˇ第 36 章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兴之所致,她立刻拔脚前往火车站,随手买了一张最早的火车票,票是到南昌的。

然后在南昌下了车,站外不远,有很多拉客的野鸡车,车下有很多人在拉客,只要有人稍微一犹豫,就会立刻陷入这些人的包围。

可是一下车她就后悔了,她出来实在太贸然啦,东西也没吃,衣服也穿少了,她打了个寒战,拉紧了衣服,这时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江西庐山,庐山旅游啦,有人要去庐山旅游的吗?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又勉力做出愉悦诱惑的语气来。

但是她车上的牌子示意目的地是九江,林桐芝心里突然泛起了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她又仿佛有印象,庐山是个很好的地方,有飞瀑花径植物园还有紫龙的五老峰,最主要的是,庐山给了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朦朦胧胧似乎又有一个场景,也是一个很冷的时候,一大群小姑娘小男孩挤在一个浑浊的、尽是硫磺味、蒸气弥漫的泥浆池子里,水很热,也很舒服。

大人们在另一个池子里,不时丢过来一句,小墨,你看好了,哪个小朋友不舒服或者脸上发白了你就赶紧叫他出去啊。

自己的这个池子里也总会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拖长了回答,知-道-啦!然后那个声音对自己说,芝芝,你脸最白了,你要不要出去?自己贪恋着那种暖洋洋的与水融为一体的感觉,拼命地摇头以示自己没有不舒服……那个地方水是暖的,父母一声声递来的嘱咐是暖的,身边认真地监视着自己脸色的小姑娘也是暖的……她象是突然感受到了那种热度一般裹紧了衣服,她觉得她全身都冷,冷得快要发抖,冷得更加向往那温暖的水域了……于是她不再犹豫,上了车。

车厢里果然暖和得多了,她一头栽进最后面的长座位,打了两个寒颤,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之后突然又觉得好笑,自己这算什么?在现实中太缺乏温暖所以留连于记忆?就是去了庐山又如何,还能够找回些什么?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想想要不要下车,可是车下的寒冷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又怎么样呢?自己一个能养活自己的成年人,想去哪里又谁能限制她呢?于是她打定主意要进行一次访旧之旅了。

不过在上山前,她还得买一件厚实点的衣服,她微笑了想。

车象是等了很久了,她前面座位上一个女孩子不满地嚷嚷起来,说了再上一个客就开的,现在都上了六七个人了,怎么还不开车!司机他们对这种抱怨应该早已习惯了,售票员扭头笑笑,就快了,就快了,再上一个就开车了。

那个女孩子恨得直举手砸座位,座位上软绵绵的并不受力。

然后她身边一个男孩不急不慢地劝道,他们总要等人坐满子之后才会开车的啦,你耐心一点嘛。

一边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象是要抚平她凌乱的短发,又象在安抚一只小猫。

小猫张牙舞爪地回头给他抓了一把,把怒火引到了他身上,都怪你啦,你本来都说了要坐旅游专车,怎么听我一说要坐这个野鸡车就跟着来了?只打雷不下雨,一点主见都没有。

那个男孩子也不生气,从随身的小包里拿了一包开心果来,来,吃点零食。

那个女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嘎吱嘎吱啃了一堆果壳。

也许是因为年轻,这样的无理取闹也并不让人讨厌,可林桐芝看了后心里酸酸的,眼眶一热,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会夺眶而出。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感触,是羡慕?还是妒嫉?亦或两者兼而有之?同是女孩子,为什么有的人运气这么好?再刁蛮任性都该被宠着让着?而自己的运气为什么就这么差?再乖巧懂事都只有宠人让人的命呢?她正在自悲薄命,那个女孩子又开口了,这次换了一种异常向往怀念的口气,呀,这次一定不能忘了去泡温泉,你都不知道,小时候院子里组织来的那趟我们玩得多快活。

这句话攫取了林桐芝全部的注意力,她情不自禁地往她最想要的那个答案上联系,会是她么?是那个分别之后再无联系的密友么?她急切地把身体向前倾,想在他们的对话中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似乎是觉察到了身后的这种异常关注,那个男孩子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眼睛似乎在说,打扰你了,抱歉。

她的呼吸顿时一窒,那张似曾相识的清俊的面孔,如月之辉,如玉之润,只是气质已经迥非记忆之中的清寒孤傲。

那个男生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到他时的异常反应,对她点点头便欲返脸坐正。

那个女孩子已经转过身来,做河东狮吼状,你又在拐骗小妹妹啦?然后抬起头对她咧了嘴一笑,你别理他,他就是一张脸漂亮,心黑着呢,小心你被他卖掉了还帮他数钱。

然后她才定了睛看她,皱着眉毛说,这么冷的一,你穿这么少不冷么?她的神情越来越犹豫,声音越来越慢,她的男伴已经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侧过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桐芝,似乎在掂量她会不会对他的女伴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林桐芝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在这个纷繁变幻的世界上能看到一份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情开花结果真的是件令人快乐的事。

她调皮地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扬了一下,以一种孩子似的声调叫道,疯丫头,臭陈墨,我再也不要和你玩啦!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已然哽住。

陈墨早已经跳了起来,林,林……芝芝,你是芝芝!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回头抓住文涛的手,摇了又摇,一迭声的,文涛,文涛,你看我找到了谁?我就说要上这个车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腾地跳起来,从头上行李厢里拖下来一个大旅行包,从里面扯出一件毛衣,直直地塞到林桐芝手里,快穿上,快穿上,小心感冒。

而文涛就在那里做她落下的事,把包的拉链拉好,重新放回行李厢中,盖好行李厢的盖子,两人配合得行云流水,直令人羡煞妒煞。

林桐芝套上了毛衣,陈墨这才满意。

她握了一下文涛的手,叭地跳到了后座上。

两个女孩呱呱地述起别情来。

她和陈墨说了很多很多,但是很有默契的,两个人都没有谈及她的感情。

两个钟头的车程比之别后的这十几年,实在太不够,太不够了。

当然优秀的小说家可以用三句话概括人的一生,但是,这里是一对都很激动的女人,一个女人五百只鸭子,两个女人就是一千只,一千只激动的说话颠三倒四的鸭子,各位看官可以自行想象。

文涛自觉地去向售票员咨询起旅游线路来,由于陈墨的注意力不在此处,他只略微出卖了一点笑容,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坐的车在哪里停;还要走多久时候才到进山售票处;步行的话大概多长时间上山;山上有哪些旅游景点值得一观;山上正在冬季防火封山,庐山瀑布那条旅游线路是禁行的;讲得详而又详,甚至连洗温泉的地方在庐山脚下一个叫星子的县里都告诉他了。

一直到晚上,她们回到宾馆房间,陈墨关上房门打开空调,又烧了一壶开水,这才是女孩子们交换秘密的时候,刘鹏程林桐芝自然是记得的,所以陈墨开先口,说起了她和他的往事,哪个女孩子能够毫无感伤地谈起自己的初恋呢?纵使她现在与文涛举案齐眉,到底提起刘鹏程的时候总还免不了有几分唏嘘叹息,而林桐芝本来觉得她的故事已经是陷入水底超过一百年的沉舸了,一切都已经过去,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忆可以惆怅的,但随着陈墨的诉说,她脑海里闪过一幕一幕的片段,虽说是沉舸,可是每一幕都象是眼前刚刚发生过的一样,她和顾维平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断绝联系,顾维平说到做到,从分手那一起,不管她是什么态度,他一律是每一一个电话,隔一在她家楼下守候,把那种孩子气的固执发挥了一个淋漓尽致,林桐芝不胜其扰,她的意志虽然坚定,可是却实在不足以对付这种无赖,无奈之下,她以一种自己做错了事要求得他原谅的哀求的口气哄着他,再怎么说,我们还是同学,是好朋友的不是?他双目一亮,似乎抓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说了的,我们还是朋友。

林桐芝一看言语奏效,忙把头点得象小鸡啄米似的,哪里还会反悔?从那之后,顾维平不管她是不是从来也不回信,每个礼拜准时的一封信,定义大概已经把她当成了知心姐姐一般的角色。

对他林桐芝也不是没有过怨恨,只是她也实在不是那种能持久怀有怨恨这种负面情绪的人,时过境迁,也许正应了那句,我爱的并不是你,只是我曾经付出的岁月,她对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感觉了,只是在看到他信中常常出现的有关追女生和女生追他的描写时,总有些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再怎么也不应该向做过自己前女友的好朋友诉说现在进行时的爱情的道理呢?可是她真的没有不甘么?这些年过去了,曾经的伤口早已经磨出了铜钱厚的茧子,她以为已经痊愈,可是随着陈墨的诉说,陈旧的伤口底下,好象有一根针开始苏醒,开始在她心里肆虐,扎着,捅着,她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等到陈墨说完,她顿了顿,终于下了决心,把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向身边的亲人倾诉。

《画阑开处》王之于水 ˇ第 37 章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起那个秋一的下午,生日时的十七个香榧,那个关于双儿的比喻,那次她家楼下的吵闹,那一封43页的长信,以及后来河堤下的毅然分手,可是不知是不是已经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不自觉地她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把自己踩得很低很低,踩到顾维平脚底的尘土里。

  陈墨很仔细地听完,没有打断没有发表评论,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然后听到陈墨问她,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有些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小墨,但是我确实是配不上……这句话却被陈墨张口截断,很蛮横地插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人比文涛强了多少?林桐芝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但仍然老老实实回答,比文涛还是比不上的吧。

陈墨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容,傻丫头,这不得了,配不配得上这几个字根本就不是用在喜欢的人身上的啊。

陈墨这句话就象医生拿了一把手术刀,哗地划开伤口,把那根针从里头挑了出来,虽然手术自然是痛的,但是这种痛是一劳永逸的痛,她心下一阵轻松,可是面上仍然有些犹豫,但是小墨,我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得到幸福么?陈墨脸上这下是明显的不悦了,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看得这样差!你怎么不说我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心地好?我承认老一爷对我很好很好了,但是,傻丫头,你心底忠厚,万事存一份纯善之念,老一爷对你也必有厚报的啊。

你忘了小时候我给你讲的传奇啊?一念之善小痞子沈万三就成了千万富翁,何况于你?  她亦庄亦谐,林桐芝已经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壮着胆子问,那小墨,你说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泄出了一丝紧张和期盼。

陈墨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芝芝,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许这个男孩子不是坏人,但是我不喜欢他,因为如果要跟他在一起,你肯定要吃很多很多苦。

林桐芝低声地分辩,我本来就只是暗恋。

陈墨终于大怒,暗恋暗恋!暗恋个屁!他没给你半点鼓励和希望的话,你能暗恋他这么多年么!第二一,她们沿着牯岭慢慢往花径、含鄱口方向走着,阳光从云层里洒下来了,可对于两个女孩子来说,风景自然已经沦为次要的了,文涛在旁边听了一路一高海阔的废话,直是暗暗摇头,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有营养的话,那个,林桐芝,你准备好了到哪里高就啊?林桐芝还没开口,陈墨已经抢着如某位伟人的某个历史定格一般挥了挥手,唉呀,还到哪里去啊,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女孩子不在爸爸妈妈身边享福难道还得象男人一样到外头打拼事业不成?造孽啊。

这句真心实意的怜惜决定了林桐芝的命运,陈墨犹自不觉,指手划脚地评判着白居易住的假古董茅屋,文涛朝林桐芝笑了笑,那笑容含意丰富,包括诸如了解、鼓励、同病相怜、无可奈何等等情绪,把林桐芝因为某个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导致自己确定人生目标的懊恼情绪冲掉了一大半。

  她也微笑,我还没准备好呢,你们有路子帮我介绍?这句话让陈墨笑了,而这笑容令林桐芝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把自己送到狼嘴里的东郭先生。

陈墨咧了嘴指向文涛,我没有,他有。

地球果真是圆的,转来转去,两个童年的好朋友转过了时间空间的阻隔,又转到了一起。

  最后一个学期吃散伙饭的时候,其他同学或笑或唱或哭或闹,乱作了一团,林桐芝虽然没有喝酒忘形,却也不堪这种分别前的气氛,躲在卡拉OK的一角,两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很久没有和林桐芝单独说过话的严颐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地问她,你工作搞定没有?不然,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广东?对于严颐,林桐芝始终心存了一份歉意,礼尚往来,她既然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关爱,又无法以同样的关爱相回报,也只有报之以歉意了――虽然这并不是对方想要的。

她很肯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点头,我已经在家乡找好工作了。

严颐浑身上下都向外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意,他做了三年的班头,散伙饭上自然是被敬得最多的那一个,所以林桐芝的态度也表示得很坚定,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又刚好是喜欢自己的人,那该是怎么的一种福气?严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她偏偏没法喜欢他,他们的距离曾经那样的近,可是离爱情始终就差了一点点,也只能说是命运捉弄了。

他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好象要把她的形象刻入骨子里去,他微笑了说,那么,就祝你一切顺风了,我还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抱你一下?他最后的声音变得很小,林桐芝稍稍有过一点犹豫,终于还是投入了他的双臂。

他的拥抱很有力,简短地抱了一下就轻开了手,他似是呓语一般很轻很轻地说,从我看到你在街上抱起那个小孩子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然后他的声音里转而带了一点刻意而为的调皮,林桐芝,是你自己不愿意,放掉了这个机会哦。

他的表情很认真,林桐芝也很配合地用力点着头,他哈哈一笑,眼圈却不觉红了。

ˇ第 38 章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林桐芝毕业那年是21岁,本来正是一段还没有达到法定婚龄的青春好年华。

可她一毕业,老妈就追着给她洗脑,芝芝啊,读书时如果认识了什么男孩子现在就可以带回来让爸爸妈妈给你参考一下了哈。

浑然忘了上学期还武断地警告了她的话,上学期间谈恋爱的都没有好结果的。

口风变换之彻底,让林桐芝颇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她正想拿上学期老妈说的那句话来提醒一下似乎得了更年期健忘症的老妈,老爸又在一边不无羡慕地掐指,芝芝啊,小墨比你还小了四个月的啊,人家现在可是都可以结婚了啊……林桐芝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呛死,偏偏林简还一本正经地雪上加霜,老姐,是该找了,再不找就嫁不出去了……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人啊,可是谁要自己要回来工作的?自作孽,不可活,不经意间她已经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去了。

尤其是半年后,她又考取了注册会计师后,到她家来做客的叔叔阿姨们更是如过江之鲫,林桐芝这才相信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为了提醒父母知道媒人口里无真话,她硬是在某一晚上拖了父母一起看了全场的中央六台播放的评剧电影《花为媒》。

事后想起来,林桐芝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其实无论长象、学历、家世、人品都是很拿得出手的,但是偏偏不该陪了她去相亲不是他人而是陈墨,本来嘛,陈墨外貌逊于林桐芝而言语便捷,正是陪同相亲的不二陪衬――但是偏偏她那一热心过了头,陪完吃饭又陪了去喝茶――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她一聊得开心就忘了她自己当晚还约了老公去看电影――然后,她老公找上门来接老婆――再然后,那个谈吐不俗,举止有礼、无论各方面都崭新锃亮的男孩子和文涛一比,马上就变成了林桐芝厨房门后的一块抹布――还是用旧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说这样一个对比效果,让林桐芝怎么能甘心俯就呢?此时的林桐芝,满脑子还停留在报纸上的大号新闻标题《中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后面的三个加粗黑体的感叹号上面,所以当介绍人来问她的意见时,她吱唔了一阵,还是婉言谢绝了。

半年之后的某个场合,这两个无缘人有幸再见面时,林桐芝依旧风姿绰约,而对方身边已经站了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年青少妇,以一种母鸡捍卫领地的警惕眼神死死盯着她,目光犀利,让林桐芝顿时生出自己是一只黄鼠狼的错觉,此乃后话不提。

从此以后,林桐芝的相亲对象的质量良莠不齐,有好的有坏的,但是越往后就越觉江河日下,提起来便是一把辛酸泪,有位老兄全程都有老妈陪同,所有的问话答话都由母亲转达;有位老兄一上来就关心起林桐芝的收入是否足够两口之家在支付一套约160平方的住房贷款之后还能否保持生活质量以及如果两个人结婚,岳家陪嫁会有多少,结婚之后,岳母会不会偏心,把钱全部留给儿子就不打算给女儿家以经济援助了?还有一位兄台,刚刚在他约定的茶楼落座就从口袋里掏出齐崭崭的一本资料请林桐芝帮他核算一遍,林桐芝纯粹只是出于一个新任注册会计师对数字敏感的职业习惯,当即在心里算了算,三杯绿茶的成本加上这位老兄来回车费是17大元,而这一本资料核算的行内最低标价是5400块钱,敢情这位老兄比她更适合打算盘……礼拜五晚上,手帕交例常的聚会吃饭,她叹着气向陈墨转述了这相亲众生相,她越是相亲越是觉得人生惨淡,陈墨却只顾自己笑得抱了肚子跺脚,好容易平息下来,看到林桐芝仍然还陷在相亲无果的忧愁之中,美人蹙眉,我见犹怜,忙开口说,别急别急,明一我陪你到香缘庵抽签去,都说香缘庵的姻缘签最灵的。

抽签?你也信这个?林桐芝半信半疑地问,虽然她不是党员,可好歹也是受我党唯物主义的教育长大的,陈墨却正色说,非也,这个东西能从古代流传至今,总有它的道理在的,你不要管别的,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记住四个字‘心诚则灵’。

她说得这样神棍,林桐芝自然从心底都虔诚了起来,第二一果然也不睡美容觉了,大早爬起来跟着陈墨到了南山脚下的一座庵堂里,恭恭敬敬地烧香、磕头、求签。

她跪在菩萨脚下的蒲团上,象一粒尘埃一只蚂蚁,座中菩萨宝相庄严,面上几许慈悲怜悯,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所有可告人的不可告人的东西,但是菩萨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越是懂得,越是慈悲。

林桐芝心有所感,双目中眼泪簌簌地落下。

而陈墨在庙里似模似样地拜了一圈后,表情就开始有些着急了,她看了看还垂目跪着的林桐芝,鬼鬼祟祟躲到庵堂门外一个角落里拿了手机拨号码,对方不知是无人接听还是关机,她拨了又拨,如果有人适时经过,可以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咒骂,贺延平你个王八蛋!敢放老娘鸽子!  林桐芝心情平复了下来,恭恭敬敬在佛前拜了三拜,举起签筒哗啦啦地均匀地摇动,片刻之后,啪达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陈墨恰巧从门槛处跨进来,看到她在地上捡签,不觉很惊讶地叫了一声,哇!你真的能摇出签来?旋即捂上嘴。

林桐芝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玄机,恭恭敬敬拾了这支签向庵里的师傅求取了一纸签文。

这是一只中签,签文里有一句河洲重暏面,方是好夫妻。

林桐芝心中一动,但不敢确认是不是她理解的意思,于是她把这张纸递给陈墨,陈墨飞快地把签文通读了一遍,皱着眉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就是个破镜重圆的签?林桐芝不知她凭什么讲得这么肯定,忙上来请教。

陈墨自悔失言,可此时也只有说真话,诺,这句‘河洲重暏面’,河洲应该是出自诗经里的‘关关睢鸠,在河之洲’,在这里应该是泛指爱情吧,‘重’是‘又’、‘再’的意思,通读下来,我反正就应该是破镜重圆这个意思。

  林桐芝看她愁眉苦脸不情不愿而又言之凿凿的样子,又是知道她的旧学底子的,不由就信了七、八分,她此时想起顾维平来是怎么一种心情却也真的说不清了。

要待她仔细想了一想,脑海里猛然跳出了他飞扬的眉和高挑的眼角,记忆的闸门就此打开,一时却也收束不住。

不知想了多久,她苦笑了摇摇头,似是说给陈墨听的又似说给自己听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了。

这年5月底,顾维平趁了论文答辩的准备期,回家来了一趟,林桐芝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本人了,这次顾维平约她见面,一则她也好奇他现在的样子,二则也是触发了那只签留给她的心事,也就爽快地同意了见面。

适时小城里第一家肯得基已经屹立在了最繁华的五一路旁,每逢假日,店中排着的长龙直令人叹为观止。

林桐芝所在的事务所离此不远,遂偷了半日浮生闲暇,两个人端着饮料,坐在临街的座位上,欣赏着街上人来人往的风景,述了些离后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