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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疏忽,意想不到的事情

2025-03-29 07:50:19

后来几天卿卿都在忙幼儿园联排圣诞剧的事,没有什么休息的空当,腰仍是酸疼,身上也觉得累,下班以后还不能回家,要继续加班缝道具。

费聿铭每天都来陪她,也不管会不会肉麻,一见面先要深吻,像那些外国情侣。

他的笑容更多了,偶尔也会表现出一种只有她才能懂的躁动。

因为工作太忙了,他们没有机会去他的公寓,但不管怎样,都是更亲密了,他甚至会帮她往衣服上缝亮片和扣子,或者去给她沏茶倒水。

想到这些相处的点滴,卿卿总忍不住傻笑,笑多了,糯米会过来拍拍她的脑门,提醒她别做春秋大梦。

干到晚上六点多,糯米早走了,卿卿还在缝,眼睛累了只能随便揉揉,然后放下针线去走廊里散散步。

自从书展和萧恩闹过别扭之后,卿卿减少了去休息室的次数,后来几乎都不怎么进去,最多倒杯热咖啡回教室喝。

现在是下班时间,卿卿觉得不会碰到什么人,就去了休息室,口袋里装着手机,等待费聿铭的消息。

休息室里果然空荡荡的,茶几上放着两三本杂志,池子里是用过的马克杯。

卿卿沏了杯茶坐到自己以前习惯的角落,随便拿了本杂志翻翻。

巡楼的保安进来要关灯,看见她在便打了个招呼:还没走呢穆老师?嗯,加班,一会儿就走了。

等男朋友来接吧?保安自从撞到她和费聿铭在教室里,就有些了解了,后来看见两个人手拉手出去,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虽然上班时间卿卿一直坚持要低调行事,但是下班之后要怎样,还是依了费聿铭的意思。

费聿铭认为他的家长身份不是障碍,就是真公开恋情也是光明正大的,但鉴于学校方面对类似问题比较敏感,卿卿依然处处小心,所以听见保安这么说,她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杯子赶紧回班里。

电子白板忘了关,卿卿进教室的时候,邮件的提示音响了一下,查看邮件,是有关学校圣诞活动的几项安排。

每年到了圣诞节都是最忙碌的,有义卖、圣诞舞台剧、圣歌会,还有学校组织的员工抽奖活动,最后是校方安排的圣诞大餐。

卿卿拿起针线,思索着哪些活动要和费聿铭一起参加,教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以为又是巡楼保安,她没有抬头,等听见开门声才发现站在门边的是萧恩。

卿卿觉得有些突然,针一滑扎进手指,略有些疼,她有所戒备,放下手里的东西。

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里没什么人,只有教室外的走廊尽头还亮着一盏灯,萧恩的影子都融入夜色里,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他径自走进教室,回手关了门。

好久没见你了,萧恩笑了笑,坐到教室进门的矮脚玩具柜上,从身后拿出个信封,看还亮着灯,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

抽一张吧,这是今年圣诞宴会的Secret Santa!书展之后,萧恩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都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卿卿不知道他离开学校的两周里做了什么,只听其他人私下传他要在圣诞节后离开学校,只是没有机会证实。

萧恩回来之后,瘦了一些,有时甚至是憔悴的,往日金发碧眼的锋芒也收敛了许多。

对于他的去留,本不是卿卿该关心的事,她既没有去校方那里告发他的冒犯,他也没有再追究和穆洵动手打架的事,表面上两个人似乎化干戈为玉帛了。

但每次见面时,卿卿仍然会紧张,毕竟他曾接连两次冒犯过她,已经成了她不敢接近也不想接近的人。

萧恩把Secret Santa的信封送过来,分明看见她在往后躲,于是站在办公桌后面不再贸然过去。

抽一张吧,抽完了我就走。

和去年差不多,在圣诞晚餐上准备一份不超过五十块钱的礼物,包好了写上你要送的人的名字。

这次是中学和小学幼儿园分开,几个校区在一起,大部分人都抽了。

卿卿犹豫再三,还是不肯伸手,只说:我明天再抽,和糯米一起去抽。

她抽过了。

萧恩翻过信封,在老师名单上指着糯米被勾掉的名字给她看。

那……抽吧,又不难,抽完我就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了。

萧恩说完,有些伤感地把信封递过来,圣诞之后我就不回来了。

是……是吗?卿卿接过信封打开,随便抽了个纸条出来。

她没料到他会主动提离职的事,也不便把话接下去,于是问,今年,可以带自己的朋友吗?萧恩拿回信封顿了一下,耸耸肩,翻到名单的一边:是谁?卿卿打开纸条的手有些发抖,展开来一看,上面赫然是萧恩的名字。

她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甩甩头再看,还是他。

萧恩探着头看了一眼,没有惊讶,只在名单上钩掉了两个名字,又从卿卿手里拿回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纸篓里。

具体的人数没有确定前,不能保证是否可以带朋友,不过如果是夫妻关系的话,肯定是可以带的。

萧恩似乎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学校以往惯例partner是不可以一起出席的,明天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先走了,拜。

Partner?萧恩走后,卿卿一直在位子上缝衣服,想着他指的是谁。

照理说,除了嘉兰和糯米,没有任何人知晓她和费聿铭之间的事,至于进展到哪里了,理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费聿铭来晚了,卿卿不知不觉又缝了几件。

教室门口响起敲门声,他叉着手臂,一副佯装不耐烦的表情。

还吃不吃饭了?他过来取走她手里的针线和亮片,把桌面上的东西扫开,直接抱她坐到桌上。

你干吗呢,一天不理我?在缝东西呢。

一会儿去哪儿吃饭?吃饭?他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不屑的样子。

你不是说晚上要出去吃吗?战战兢兢地受了他一个吻,卿卿从桌子上下来,避嫌一样跑到门口张望。

回来时他已经收拾了几件没缝完的衣服装到口袋里,替她关了电脑,手臂上搭着她的外衣。

回家缝吧,我找人替你弄。

还有什么要缝的?一起都给我。

他自从当了她的男朋友以后体贴了一些,卿卿欣然地把一大包待加工的衣服交过去,跟着他提前下班。

出门的时候,保安又看见他俩,虽然他们这次没拉手,保安还是冲他们笑了笑。

卿卿跟上车后,费聿铭不太高兴地说了一句:那男的老冲你笑什么?这个……这个什么?不去你家,回我那儿。

他宣布完了把装着演出服的袋子扔在后座上,又低头亲自给她系安全带,好像讨好她一样,临了拍拍她的头,一会儿表现好了……我给你做饭。

表现?什么表现?卿卿完全不明就里。

车已经开了,她开始很不安分地往一个旖旎的角度去揣测他的话,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是去吃饭吗,干吗去你那儿?费聿铭揉了揉她的辫子,咳了一声,喉结隐约动了一下,把一侧的车窗开了个小缝。

车速一下提升得很快,卿卿几乎被弹了起来,再回过神,车子已经蹿出去老远,又是那种飘移的感觉。

卿卿看着车窗外的东西迅速地向后移动,有些眩晕,忍不住问:干吗这么快啊……赶时间!他说完又催加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小箭一样冲上了进城的匝道。

卿卿哭丧着脸,紧紧地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瞥了一眼费聿铭,心里开始怀疑他又在预谋什么。

等待卿卿的,是一场暖房聚会,就在费聿铭的公寓里,来的都是他在国内的朋友。

进门前,他一手提着一大袋衣服,一手把她抱起来,像抱小虎那样,然后在门上踢了一脚,里面有人来开门。

房间开始是黑的,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有人撒彩带,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开了香槟,让卿卿觉得这好像是一场婚礼。

屋子里男男女女好几十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站得满满的。

几组沙发上都坐着陌生的脸孔,更多的人站着,听着费聿铭喜欢的电子音乐,穿梭其间,竟然没有一个是卿卿见过的。

比萨和各种零食摆了好几个地方,更多的是啤酒,整扎整扎的啤酒,各种杯子装的鸡尾酒,厨房开阔的地方有个男人在专门调酒,俨然像个酒吧。

客人们手里都有酒,也有堆在一起的礼物。

卿卿被介绍给大家,她第一次见识费聿铭的交际圈,实在大得可怕。

这些人里有规规矩矩的上班族,有做汽车设计的,有做技术的,有做销售的,有搞赛车和越野的,还有很多和他的工作没有关系的人,比如出版社主编、医生、搞雕塑的美术师、记者、建筑师,音乐人、厨师,甚至还有德国大使馆的签证官。

大多数是年轻人,所以大家毫不拘束,有几个索性席地而坐,靠着墙聊天。

每个人见到卿卿都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好像握手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感情,有的甚至是亲吻。

几个男人和费聿铭年纪相仿,似乎也厮混得非常熟了,拉着她就要抱起来,大声打趣:真漂亮!让亲吗,费?卿卿虽然跟外国人一起工作,知道这是密友的聚会,但还是很拘束,她刚被第一个男人放下,第二个大胡子外国人还没碰到她,她已经钻回到费聿铭的怀里,躲到他背后。

大家哄堂大笑,费聿铭宠爱地搂着她,亲亲她的头顶,用酒瓶挡开男人的手,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不管做什么工作,外国人都是很极端的两面性,工作的时候西装革履一板一眼,玩的时候狂野放肆,就是男女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拘束。

当着卿卿的面,就有好几个女人主动过来和费聿铭贴面拥抱,热情地扑进他怀里,然后才想到给卿卿敬酒,笑着夸她是费先生的中国娃娃。

很多人都叫她费的中国娃娃,后来连费聿铭也这么叫。

他揪着她的辫子,眼神热烈,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中国娃娃,很凶!卿卿怀疑他喝多了,其实费聿铭从始至终手里就只有一瓶酒。

从陌生到慢慢熟悉,大多数时候大家是说英文,卿卿都能听懂,他们谈电影、谈音乐、谈政治、谈赛车、谈婚姻、谈孩子、谈天气。

费聿铭总把手臂往她肩膀上一搭,把她搂在旁边,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

有时候大家正为一个话题讨论到激烈处,他会突然歪过头,问她:你觉得呢?卿卿谈不上什么感觉,她完全被这么震撼的暖房聚会弄迷惑了,好像她认识的那个费聿铭也褪掉了一半的面具,变得随性热情起来。

费聿铭用微波炉给她热了比萨饼,又给她沏了杯热巧克力,让她暖暖地坐在地毯上靠着他的腿听大家聊时下经济和中国市场的事。

外国人大多数是健谈的,不过他们的谈话也有很多禁忌,不像中国熟人间会聊得很私密很无顾忌。

他们说工作,但从不谈工资,说家庭,但不谈父母,如同不会问起女士的年龄一样。

最后话题就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很多人问起他们的恋爱经历,几个中国朋友问起了订婚甚至结婚打算,卿卿马上从意兴阑珊变得专注起来,这也是她一直都在考虑的问题。

费聿铭想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给了一个很值得玩味的答案我希望一直在一起,然后拉拉卿卿的辫子问她:你说呢?才四个多月的感情,能放眼的未来也是有限的,让卿卿说什么呢?想结婚,想有个家庭?卿卿仰起头,面对着十几张脸上的好奇表情,一下子又被窘迫淹没,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容易害羞,回身看他。

费聿铭笑着调解了气氛,拉着她的手:我说了算,别问我的娃娃。

大家罚他酒,罚他们亲吻。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玩得像个大男孩,乞求着,把她熊抱起来。

他叼着冰块的嘴唇一片火热,流进嘴里的冰水似乎也是烫的。

卿卿知道自己已经发烧了,她把手交握在他颈后,闭着眼睛,祈祷那块冰快点儿融化。

暖房聚会在最后一轮豪饮中结束,所有的男人都干了整整一听啤酒。

费聿铭把最后一口酒喂进她嘴里,把气氛掀到最高潮。

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卿卿像个小主妇似的跑回屋里收拾一地的酒瓶和杯盘。

费聿铭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冒出来,塞给她一个礼物。

他身上还有酒味,卿卿想说换件衣服,已经被他扛到肩上。

干吗?他不说话。

再醒过来时,也不知几点了,他还紧紧地抵着她不放,像是怕她跑掉一样,握得她的手腕发疼,间或发出一种细微的声音,一副满足的样子。

她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眼角晕出了些水汽,眼半眯着,什么也看不真切。

又是他先平息下来,维持着主导的方式,拈起枕上的一根极长的黑发缠绕在手上,贴到她额边啄了一下,眸底的深咖啡色越沉淀越深。

不走了,晚上留下来。

最私密的时候,他习惯说英文,常常是令她羞愧难当的句子和词语。

卿卿一度怀疑他是哪里学来的,她从来没有教他说这样的话。

费聿铭见她仓促地错开头,眼角的汗水滑下来,他明白她又想逃开。

她的拒绝方式很简单,而且很单纯,经历过两次流鼻血事件,让他不得不更加克制。

不走了,晚上留下来吧。

这次他像恳求一样,她还是不肯回答。

卿卿睫毛下的眸光躲躲闪闪,很快又润上一层水汽,他看着看着,都被迷惑了。

在这方面,他们是不对等、不公平的。

他明明在她的身边,可她总觉得无依无靠,好像随时会淹没在他的臂弯里。

卿卿失神地躺了一会儿,听见他叫自己,声音穿透眼前迷乱的雾气,越发显得浑厚。

他开始是温柔得出奇,后来就会变本加厉地让她情难自禁。

她已经摸到规律,想抓过枕旁的衣角盖在身上,被他一拦,最敏感的地方又贴合在一起,仓皇的遮挡都是徒劳,她只能拼命摇头,眼泪把薄薄的衬衫都湿透了,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我累……她幽怨地说了一句,感觉他撑着床沿起身,拉起被单盖在她身上,贴在她耳边又问了一次:不走了,晚上留下来?费聿铭在厨房里倒水,把玻璃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喝了两口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水,靠在洗理台边反省自己。

水,要温的才喝;东西,要热乎乎的才大口吃。

至于床笫之间,她太保守,还什么都没做呢,已经要死要活地跟他闹上了。

以他原来的生活模式,她肯定是受不了,弄不好要生气,所以他在这些方面处处小心,尽量让她也满意。

他们之间的差异太大,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显示出不同。

微波炉叮的一响,水热好了。

他拿出来试了试,温度合适。

费聿铭走回卧室叫她起来。

被子又被踢开了,她像是睡熟了,发出呼呼的声音,整个人瑟缩成一小团,脸还是红扑扑的,像刚熟的苹果一样鲜嫩。

他把水放一边,躺着支起身看她睡觉的样子,玩着枕上大把卷卷的黑头发,扫过她的鼻尖耳朵,忍不住凑过去。

就在这一刻,他想到了一辈子,念头从脑子一闪而过。

一辈子太长,他们还年轻,想不到那么远。

卿卿中间醒了一次,给家里打了电话,自然是两边撒谎,跟穆洵说回城里,又怕说差了,跟爸爸妈妈主动打电话报平安。

先前说是她表现好了他给做饭,其实费聿铭不会做什么像样的中餐,上次的粥都是去外面买回来的。

聚会后,剩下的零食很多,她在聚会上没怎么吃东西,到十二点左右就饿了。

他又去厨房里打鸡蛋、煎培根,还用上了烤箱。

卿卿不爱吃西餐,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个荷包蛋。

卿卿第一次在他家里过夜,两人第一次同居。

费聿铭睡得不好,在黑暗里也睁着眼睛,感觉着枕在手边的温暖身躯。

她喜欢翻身压着心脏睡,半夜里还磨了几次牙齿,而且磨一阵停一阵,好像一只小老鼠,弄得他想闭眼心里都乱糟糟的,后来索性开灯回身打开抽屉。

卿卿都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还是又醒了,刚梦到孩子们穿着精灵的衣服翩翩起舞,就听见黑暗里他沙哑的声音。

两人贴得太近,除了热,说什么都没听清。

后来实在太疲倦,她也忘了问。

她肚子里的一点儿食物很快就消耗殆尽,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在他背上狠抓了一下,听见他咝地哼了一声,像野兽一样。

其实是他编织了一张网在捕获她,那张网太大太结实,她三番五次地扒着网边往外爬,却又被收紧的网绳带回他股掌之间。

她在网里绞缠越紧,沦陷越深,他不给她时间清醒,把她往极端的角落逼,最后逼得她快哭了。

咬吧……使劲……他把手掌打开,任她咬着,就这样……我不走了……在急促的呼吸中,在蛰伏的影子里,手机上的数字挂坠一闪一闪地透出柔柔的荧光,是几个彩色的8的造型。

他在家里大排行老八,家人那样叫他,他给她定做了个7+8的胸针,这些是卿卿后来才慢慢搞清楚的,两个相连的数字,缘分竟然如此奇妙。

他任她咬着,听着绵绵的哭喊声,只觉得心神荡漾。

费聿铭太快乐了,这一刻唯他独享着,三十多年的野马,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小母马。

费聿铭忍不住叫她,用他特别的方式叫:卿卿……费77……她嗯了一下,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卿卿做了一夜噩梦,有孩子们、助教、她自己,也有费聿铭,鬼魅般的笑声和刀叉摩擦的声音最终把她给吓醒了。

她尖叫一声,一挣,脑门撞在什么东西上,身子往一旁滚。

他还没醒,本能地伸出手臂把她捞了回来。

怎么了?费聿铭感觉到胸口的蠕动,睁开眼睛看着她。

他帮她把被子掖好,抵在她背上的手慢慢滑动,停在肩颈的地方替她揉了揉。

疼了?一切都沉在黑暗的温暖里,没有欲念,只有舒坦和疲惫蔓延在骨子里。

没,做梦了。

有我吗?嗯,是噩梦,青面獠牙的,可怕极了。

她把脸贴过来,枕在他的胳膊上。

有我就行,接着睡吧。

费聿铭没听懂她后面说的是什么。

她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才两三下就被他扣住。

感受到他的某种变化,她傻了。

快睡!他咬牙说完,开始分散心思给她念那首莎士比亚十二夜的诗。

还没念到第六夜,两个人都累得睡着了。

中午,她拿起刮胡泡沫喷了他一脸,就因为前一晚他对她不尊,早晨更是对她不敬。

费聿铭微笑着吹口哨刮胡子,出门时挑了条长披肩搭在她肩上。

因为外宿,卿卿迟到了,到了学校,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孩子们马上就要起床了。

费聿铭请了假,不但堂而皇之地陪她进了学校,还一直送到中班教室门前。

卿卿想装出老师和家长说话的样子,又怕路过的人生疑,便好说歹说地把他劝走了。

卿卿迟到这么久,糯米好奇了整整一上午,当男女主角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而女主角又穿着昨天的衣服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保密。

卿卿先声夺人,抓着糯米去办公桌对口供。

糯米在她脸上研究了半天,最后指指点点:补点儿粉底盖一盖。

卿卿跑进洗手间,再出来时整个人都白了两分,粉白粉白的,看得糯米只想笑。

毕竟年纪轻,对八卦的敏感度高,糯米趁着询问细节的时候,借机敲诈了不少好处。

能说的卿卿都说了,不能说的,打死她也不说。

看得出来吗?卿卿问。

看得出来。

糯米频频点头。

上午没什么事吧?还行,没大事,邓肯来过一次。

他来干吗?给你送萧恩的party邀请信。

萧恩要走了,搞个全校party。

糯米指指电脑前的白信封。

哦。

卿卿拿起来犹豫了一下,没拆开,直接放进了抽屉里。

下午,还是常规的日常工作,卿卿惦记家里是不是一切太平,好几次想打电话,又怕太做作了反而露馅。

需要加工的服装都留在费聿铭家里,她和糯米把做好的衣服一件件熨平,用衣架挂在教室的柜子里等着演出时用。

下班后,卿卿想早点儿回家,不巧费聿铭来接,而穆洵的摩托也停在了学校门口。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费聿铭拿了一大袋衣服,穆洵手里是摩托车头盔。

两人在楼道上碰到,都一愣,谁也没停下,仍是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卿卿去楼上图书馆了,只有糯米一个人在教室。

糯米见过费聿铭,也见过穆洵,但是两个人同时间出现还是盘古开天地——头一遭。

糯米知道卿卿因为谈恋爱的事和她小哥闹得有点儿僵。

她收拾着玩具,几次想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朋友和哥哥对垒,可能以后就是老公和大舅子,其实有很多人能相处得好,偏偏卿卿身边的两个不太投脾气。

卿卿抱着一摞书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坐在电脑前的费聿铭,刚要笑,糯米在角落咳嗽了一声,她一侧头才注意到桌子上坐的穆洵,立即站在原地,也不敢往前走了。

糯米抱起几个需要清洗的绒毛玩具,趁三个人陷入僵局之前,溜到后门跑了出去。

费聿铭气定神闲地坐在卿卿的椅子上,玩着笔筒里的米老鼠彩色铅笔,眼神不时游走在表情僵硬的兄妹两个身上。

卿卿理解的是,他那眼神就是你不许过去,过去一个试试看。

穆洵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拿着头盔走到她跟前,瞄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又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看了好一会儿。

卿卿的手心里出汗了,在书的封底上蹭了几下都蹭不干净。

她感觉正在进行苏菲的选择,敢选又不敢选,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才好。

奶奶要吃灌肠,我没找到,你知道哪里有吗?穆洵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给了她一个台阶。

超市吧……我跟你去?卿卿讷讷地说。

费聿铭放下手里旋转的铅笔,也站了起来。

卿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不久之后,她抱着穆洵的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费聿铭驾着车,三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最大的超市。

这绝对是非常奇怪的组合,穆洵推着小购物车,费聿铭提着购物筐,两人都走在卿卿身边。

卿卿每拿起一样东西不关心价格是多少,先要掂量一会儿放进谁的筐里。

后来是穆洵退了一步,独自去了食品区,费聿铭陪卿卿继续逛日用品区。

费聿铭挑选了很多生活用品,牙刷、毛巾、拖鞋、洗面奶,款式颜色都是女士的,每挑一个都问她的意见,她不喜欢的就放回架上。

他走到化妆品柜台后面的死角,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他知道了也不怕,我跟他说。

穆洵回来时,购物车里满满的都是各种食品,零食和巧克力不在少数。

费聿铭趁卿卿到货架边拿东西的时候,走到穆洵背后小声地说:她最近经常流鼻血,你给她买点儿水果。

穆洵低头看了看推车,白了费聿铭一眼,到了结账的时候,两大盒巧克力不见了,多了很多水果,还有菱角和藕片。

卿卿举起一大根莲藕,满脸疑惑地问穆洵:买这个给谁吃啊?穆洵没理她,把藕又放回车里。

结账时,费聿铭排在前面,掏钱夹交钱,穆洵看着收银员一件件往袋子里装女士用品,注意到卿卿不自在的表情,低头掏钱包,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买完东西出去,卿卿提着最小的购物袋走在两个男人中间,心还是悬着的。

到了摩托车跟前,穆洵递给她头盔,想了一下又拿了回来,指着停在远处的悍马说:拿着东西骑摩托不方便,你坐他的车吧。

卿卿如获大赦,又不敢表现得太开心,她回头看了费聿铭一眼,他正不知看向何处。

回家的路上,卿卿坐在费聿铭的车里,一直笑嘻嘻的。

她觉得穆洵算是接受费聿铭了,对他也没有敌意了。

费聿铭的话不多,反而没有她那么快活,到了香槟小镇帮她提了东西送到门口就没再进去。

卿卿确实高兴得早了点儿。

晚上吃完饭,爷爷奶奶在楼下看电视,卿卿在房里开着音响,一边看书一边吃水果,穆洵拿着免提电话进来,关了门。

怎么了,小哥?卿卿坐起身,把吃到一半的苹果放下。

穆洵脸色有点儿沉重,把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拽了写字台边上的椅子坐下,有一会儿没说话。

卿卿感觉有事,从床边蹭下来,站在地毯上,盯着自己的脚尖。

昨晚你去哪儿了?卿卿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回……卿卿,你要是撒谎,咱俩就没什么可说的。

穆洵打断她的话,把免提电话扔到床上,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小叔小婶,问他们昨天你回家住没有,不过我不想那么做。

你老老实实地说,昨晚你是不是在他那儿?我……卿卿不擅长撒谎,一下就结巴了。

这件事,从开始我就不太支持,他毕竟算是个外国人,跟我们的观念和生活方式都不一样。

现在这个状况,我不方便再插手管,毕竟是你自己的事。

不过我到底是你哥哥,比你看得多。

好的时候,怎么好都不过分,可毕竟有个热乎劲儿,一过了,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你以前没谈过很正式的恋爱,不知道深浅,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反正在他见过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之前,你不能再夜不归宿。

这次我替你瞒着,但绝对不许有下次。

好歹没结婚,你得注意点儿影响,况且他又是你学生的家长。

穆洵这次是真的无可奈何了,天要下雨,妹妹要和别人好,他着急也没办法。

卿卿正陷在感情里,看不清的东西很多,听了他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她沉默了很久。

小哥,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将来会怎么样,但我现在很开心,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开心,所以我特别想抓住这段感情。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家里反对也是为我考虑,可我……我以后一定不会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倒不是什么考虑周到不周到,七七,你也是大人了,到底能不能长久,你自己去掂量着办吧,靠你们俩的努力。

我的话先放在这儿,元旦前后,你必须带他回家给大家见见,再不带回来……以后吃亏了都没人能帮你。

穆洵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把椅子推回去,勉强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隔壁响起了游戏的音乐声,一直响到半夜。

穆洵和卿卿的那次谈话以后,她的热度似乎稍微降温了。

圣诞节幼儿园小朋友表演的精灵传奇取得了很大成功,连演了三场,七成以上的家长都来观看。

最后一场演出安排在晚上,之后是圣诞歌曲演唱会。

按惯例,家长协会筹备了圣诞甜品和酒水,圣歌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开始,又在平安夜的歌声中渐近尾声。

穆洵没有来,萧恩也不在,卿卿托着蜡烛跟着费聿铭站在大厅的角落一起听歌。

不久就要放圣诞假了,学校大餐,同时也是萧恩的告别party。

到现在,卿卿还没有勇气告诉费聿铭她的Secret Santa是萧恩。

同事们起哄,已经把她的名字写到了party名单上,虽然那份请柬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对萧恩的看法,他的回答是:你想看我打他一顿吗?费聿铭是知道她被萧恩强吻的事情的,虽然他并不介意,但对萧恩却产生了很深的敌意。

几乎每次提到萧恩他都会不痛快,还会反过来问她:你不讨厌这个人吗,干吗老提他?卿卿并不想提,可有些公式化的应酬又不能推得一干二净。

为萧恩的告别party大家筹钱买礼物的活动,她就碍于面子也凑了进去。

平安夜的歌声响起了,卿卿放下杯子,忍不住轻声问一旁的费聿铭:我去参加告别party行吗?他专心听着合唱团唱歌,没有当回事,只问:谁的告别party?卿卿喝了一口酒,迟疑了很久,才说出萧恩的名字。

她以为他不会在人前生气,至少不会让两个人挂不住面子,但他的反应还是比她想象的大。

他拿走了她手里的蜡烛,把她拉到外面的黑暗里,脱了外衣披在她肩上。

不许去!他说话时,额头的一条青筋已经若隐若现。

为什么?大家都去了。

那就更不用你去,别人去就行了。

圣诞晚宴全校老师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不许你和他再见面。

我不是想见他。

那你为什么去?我……大家都去了,我不去不好。

他听完额头上的筋跳了跳,似乎是非常反感。

中国人都这么中庸吗?你不想去就不要去,没必要勉强自己。

你做什么是为了你自己高兴,这本来就是个私人聚会,你们那样的关系根本没必要去。

反正你既然问我了,我也告诉你,我不同意!他很少在她面前如此武断,卿卿顾忌着场合,又有点儿拿不定注意,于是不再争执下去,脱了他的外衣,走回大堂继续听歌。

费聿铭跟在她后面,两个人重新举起蜡烛,听歌的心情却又不同,她走到一些同事身边,他就没再跟过去。

为了这段对话他们闹了一整天别扭,他不发短信她也不发,所以也不打电话、不见面。

费聿铭想不通她为什么想去,卿卿觉得他不太顾全她的立场,总之谁也没为此再说什么,各自忙着圣诞前最后的事情,刻意不联系。

卿卿拿到了假期体检表格,预约年底前的体检,又趁回城的时候,给萧恩买了份圣诞礼物。

她选了很多样,最后定下了一条有斜纹的领带,算得上体面也没有超过学校规定的礼物价格。

包完礼物写卡片,她想起了过去的事,翻出了一年多以前写的日记。

其实最初卿卿对萧恩的印象并不坏,但心有芥蒂,对一种恋爱模式持否定态度,对过于出色的男人没有自信。

时过境迁,卿卿不得不承认,她的拒绝里多少带了些自卑。

她不相信自己的平凡能够征服萧恩那样耀眼的男人,放在费聿铭身上,这种不自信依然存在。

她在贺卡上写着:希望回国以后一切顺利。

在签名的地方画了个笑脸,也算是善始善终。

回郊外家里的路上,手机响了,是费聿铭发的短信,写了五个汉字:你在哪儿呢?两人这么久不联系,最先退让的是他,卿卿心软,把电话打了过去。

我在路上,你呢?便利店,香槟小镇的。

干什么?想见你。

他就是这样直接,两人之间的小紧张就被这一句话抹过去了。

费聿铭无所事事地在香槟小镇的便利店里转,进出好几次,买过啤酒三明治,又回来给她买零食。

他排队等着结账,刚掏出钱,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一抬头,正对上卿卿的脸。

她呼着热气,脸上红红的,辫子一边一个,松松地挽着。

他索性把钱包交给她,自己提着东西,出来也一直跟在她后面。

他想见她,见到了又不知如何表达。

到停车的地方,她放了东西要走,被他托着送进车里。

悍马车门一关,购物袋扔在一边,他整个身子倾轧过去,只想用这样的方式确定她心里在乎的是他。

不许去,不许去!他抵着她的鼻尖,一连重复了好几次。

去哪儿?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又堵住她碎碎的抗议,他吻得很急,身体的热度飙升,明明不愿意放开,又猛地推开她,发动了车子。

去哪儿?他的表现突兀不自然,卿卿摸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被他躲开了。

哪儿也不去。

车开出了香槟小镇,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停在一片空旷的规划地里,周围还有待建的别墅,远远地能看见从机场方向起飞的航班。

浩瀚的星空,却抵不过他的一个眼神,她很害怕,很排斥,被吻住的瞬间还在推他。

在车里,他想,她不想,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听见她的眼泪滴到包装袋上,清脆的嗒嗒两声,倏然放开手。

算了。

他打开一边的窗,拿了支烟出来。

她还有些狼狈,两条辫子散着耷拉在肩上。

他吸一口烟会捞起一把长发,缠在手指间一圈圈绕着再放开。

别这样好吗?你想让我怎么样?他捧起她的脸,身体还是紧绷的。

我们谈……我要去是因为……我不想谈这个,不要去。

他换了词,意思还是一样的,我们谈些有意义的行吗?比如我怎么能让你父母喜欢,让你哥哥接受。

我觉得没必要谈别的男人。

他很烦,特别急躁,眸子里依然燃着两团火,我再说一次,你不许去!他突然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把她抱过来,而不是两个人泾渭分明地坐着。

他掐了烟蒂扔到窗外,把她搂过来。

长发散在他的身上,她不动了,眼角的地方还有咸咸的味道。

晚间航班机身上的灯光,给天幕加了很多耀眼的星,一闪一闪地流动,她突然对身旁的男人有了不确定的感觉,怕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一放手就什么都没了。

她本能地抓着他,特别用力。

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温柔,亲了亲她的额头。

圣诞节要怎么过?和你一起过。

听到她的答案,费聿铭好久不说话,在脑海里闪过一个词,第二次再想到时,就和第一次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