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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陷落,我怎么了

2025-03-29 07:50:18

第二天,穆洵起得很早,把卿卿送到了学校也没走,就靠在摩托车上等着送早点的家伙出现。

卿卿本以为翁卓清会出现,进了校门后,她没看见红色跑车,心情顿时开朗起来,打发穆洵回家。

糯米在一旁看着摩托车骑远,无限感慨地靠在卿卿旁边嘀咕:你小哥真好,羡慕啊!他应该的。

卿卿拉着糯米回教室,因翁卓清没有出现而心情大好。

他为什么应该啊?糯米还缠着追问。

卿卿整理着楼道上的储藏柜,随便给糯米说了些小时候穆洵如何欺负她、她如何在六个哥哥的打压下成长起来的艰辛史,最后总结一句:没什么原因,谁让他是我小哥。

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大哥他们都不在我身边,就剩下他,所以这是他的责任、他的光荣。

难得有个清净的早晨,孩子们陆续入园了。

卿卿满面笑容地背着手站在楼道里迎接家长,手里的贴画换成了天线宝宝。

费聿铭开着车,一路上心情很好,听着后座上两个小东西汇报昨天的事情。

小龙唧唧喳喳绘声绘色地讲着小美人鱼如何历险、如何爱上王子、如何变出两条腿。

小虎抱着书包,在一边听着,特别安静。

早晨天刚亮翁卓清跑过来敲门找他,说是发动机出了问题,车打不着火。

第一次两个人不是应付性地打招呼,翁卓清对他百般客气,费聿铭提着工具箱下楼,心里却在暗笑。

费聿铭到车库检修,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打开车前盖指指这儿,又戳戳那儿,敷衍了两下。

到底少了哪个零件费聿铭比谁都清楚,那东西现在还躺在厨房的垃圾袋里,是一个不大的零件,但少了它车就开不起来,他要的效果就达到了。

修不了,手头没东西,零件要配。

Fuck!翁卓清踹了轮胎两脚,一连几句咒骂。

翁卓清每天一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本来与他费聿铭不相干,但费聿铭无意中从阿姨嘴里得知一些端倪,他大半夜都没睡着觉。

费聿铭别的不能做,至少能让翁卓清开不了车。

他是专业人士,想对车下手实在太容易了。

叔叔,Miss 77不喜欢舅舅当王子。

费聿铭的思绪拉回来,小龙正在后座上手舞足蹈。

什么王子?他又习惯性地皱眉。

小美人鱼的王子啊。

哦?他放慢了车速,表面上继续漫不经心地开车,你给叔叔讲讲。

就是就是……舅舅当王子,Miss 77是小美人鱼,王子喜欢Miss 77,Miss 77是小美人鱼啊,可她只抱Seb和小胖,不喜欢王子。

孩子的思路很乱,话说得颠三倒四,费聿铭什么也没听明白。

还有呢?Miss 77去找王子,不会说话了,海里有女巫!这样……这样的……很可怕!小龙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早已经偏离了主题。

费聿铭听得着急,小虎在旁边用手抱着头,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小虎?小虎摇头,缩着脑袋捂着脑门,一张脸皱巴巴的。

费聿铭把车停在路边,转身给两个孩子紧了紧安全带。

怎么了,头疼了吗?告诉叔叔。

他搞不清小虎奇怪的姿势是什么意思。

小虎继续摇头,慢吞吞地开口:我在做舅舅,Miss 77昨天让舅舅这样做。

这是什么?费聿铭挑眉。

我是Seb,小虎是比目鱼小胖,Miss 77是小美人鱼爱丽儿。

海底有水草和石头,还有舅舅……小龙兴奋地抢着说,说起来没完没了。

小虎则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眨着眼睛笑。

让弟弟说。

费聿铭打断了小龙的话,又摸摸小虎的头,心里很着急,怎么回事?跟叔叔说。

Miss 77说,海底有珊瑚礁,舅舅就是珊瑚礁,要这样,不许动……小虎得到了鼓励,说完又做了个小胖的招牌动作,扇动着两只手模拟着鱼鳍,做出划水的样子。

我这样,Miss 77说我是小胖,小胖是比目鱼。

费聿铭转过身继续开车,后座两个孩子又玩起了新游戏,你一句我一句,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变化。

昨天翁卓清下楼时的表情在费聿铭的脑海里清晰起来,然后是她脚上的白袜子,脸颊上的淡淡红晕。

看来是他想错了。

坐好了,抓紧安全带!费聿铭叮嘱着孩子们,加大了油门,车速飙升,一下子超过了路上好几辆轿车。

叔叔,酷!小龙在后面欢呼。

费聿铭的心情也有些雀跃。

隔天又有小虎的辅导课,下班后,卿卿收拾好书本,特意去休息室拿了存放在冰箱里的香蕉蛋糕。

她头天晚上烤了好几炉,一一让穆洵试尝。

穆洵吃了几顿胡萝卜果酱倒了胃口,轻易不敢吃她做的东西,要不是张妈在旁边盯着,卿卿就是用暴力,穆洵也不一定就范。

为此俩人临睡前又在楼道里打架,推来搡去,看见爷爷奶奶上楼才收手。

胡萝卜果酱最后终于进了垃圾桶,不过她新烤的香蕉蛋糕味道还不错,爷爷奶奶尝过都表扬。

早先,卿卿是不会烤蛋糕的,为了表扬班里的小朋友,特别跟学校外包餐厅的西点师傅学了两招。

卿卿第一次做蛋糕时功力尚浅,穆洵吃了立时吐了出来;后来多试了几次,虽然还有瑕疵,但味道越来越有模样;再后来,她渐渐成了香蕉蛋糕方面的专家。

学校里有活动的时候,她经常自制些香蕉蛋糕或饼干带过去。

休息室里没人,冰箱里躺着半截不知做什么用的胡萝卜。

我不吃胡萝卜——那天费聿铭在楼道里的话一下子跑到卿卿脑海里。

原来她被父母教育着不许挑食,如今她教育孩子们不许挑食,可真托着小盒子站在他面前时,她在家里称王称霸的本事都却拿不出来。

他说不吃就是不吃,她只知道拿着盒子往楼下跑,不敢回头看。

一见他,她轻度的crash就止不住地高烧,多看一眼,整个人都会被烧化。

卿卿捏了一角放在嘴里尝了尝,确认味道是好的,于是盖好盖子,包上锡纸,把蛋糕放进准备好的小篮子里。

她不喜欢挑食的孩子,更不喜欢挑食的大人。

她敢管穆洵,敢监督爷爷奶奶,可不敢管费聿铭,毕竟他是家长,她只是辅导老师。

可她能动脑子想办法,头一晚把胡萝卜放进搅拌机里捣成泥,在香蕉蛋糕里加胡萝卜泥,原本的蔬菜味都被盖过去,又添了果仁混淆视听,只要吃的时候不拿放大镜研究,她就不信他能吃出胡萝卜味儿来。

在回教室的路上,糯米站在门口,状似神秘的样子,还没等两个人接上头,教务总长从班里闪出来,笑面上有真和蔼假慈祥。

QingQing,这周国际节,书展也快到了,要忙了。

看简讯了,知道。

卿卿把小食盒藏在身后,没会意糯米在教务总长背后摇头摆脑什么意思。

知道就好,知道就加班,幼儿园的书你来负责!教务总长训完话,又上上下下打量卿卿一番,没找到问题,甩手去了下一个中班传话。

糯米跑过来安慰,卿卿倒没觉得怎样,照旧进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真不公平,干吗不让别的老师加班啊?嗨,没事没事。

Sara怀孕了,Jennie周末有教会的事,Sheen是参赞老婆他不敢调派。

反正都要来,没事,我也闲,住得也近。

现在整个幼儿园能加班的确实没几个。

卿卿一边安慰着糯米一边穿大衣,你忙的话,到时候就不用来帮忙。

我让我小哥来陪,估计到时人手也够了。

一听有她小哥来,糯米马上说:我来我来,你来我就来。

裘诺,信。

前台阿姨过来送东西。

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上电脑。

卿卿穿戴整齐,抱起了篮子。

知道了。

入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一路微风拂面,虽然有些凉,可骑车比坐车畅快,卿卿到纳帕溪谷时,正值夕阳渐沉。

她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前进,小区和街面上的路灯还没亮,在拐角处猛地斜插出一辆轿车,直冲向卿卿的方向。

卿卿毫无防备,本能地用双手使劲地捏车闸,闸线嘭的绷断了,卿卿惊险地擦着车身过去,没骑出多远就失去了平衡,歪倒在路边的干草丛里。

她的身体随着车子扑在地上,脸上滑过一丝刺痛,再坐起来时,意外已经过去。

司机忙着下来道歉扶车,帮着收拾散了一地的东西,卿卿拍拍衣服上的灰,最先救起包着锡纸的小食盒。

还差三四条街巷才到费家的小别墅,卿卿活动活动胳膊腿,一切都正常,于是放走了开车人,推着车继续前进。

卿卿的步子越来越慢,脸上很不舒服,挠了两次没见着流血,只好拿衣服蹭蹭。

膝盖磕青了,还有些微麻。

她慢悠悠地走到费家所在的路上,远远看见一大两小三个人穿着大衣正等在门口。

大衣的颜色是鲜亮的荧光蓝,泄露了主人身份。

即使神经再大条,卿卿也要对自己开始新一轮暗示。

你来啦,QinQin。

翁卓清接过卿卿的自行车,刚要冲她笑,发现她辫子上插的干草和筐里乱糟糟的书包,抬手就摸,你怎么啦?我很好,没事。

好在她反应快,闪了下,挡开了。

确实也没有怎样,卿卿到浴室里简单整理一下,就上楼给小虎上课。

费聿铭停车时刚接完一个电话,悍马擦着红色法拉利的边想开进车库,一看见门边的小飞鸽,马上踩了脚刹车。

他进门时饭厅里气氛已经热络起来,小龙、小虎的碗筷都摆好了,阿姨正在上菜盛饭。

一看多加出一把椅子,他放下手里东西,直接到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老八,这么早就回来啦,正好今天我留穆老师在家里吃饭。

费太太张罗着,嘱咐阿姨给翁卓清拿刀叉。

我哥呢?他过去帮忙,被嫂子推了坐下。

你坐着等,不用帮忙。

聿钦还在公司呢,晚点儿回来,阿姨给留菜了,晚上就咱们几个。

一听咱们,费聿铭马上想起了翁卓清,毕竟是嫂子的弟弟,即使关系处不好,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费聿铭在主座旁边的老座位坐下,身边的座位空着,不知道她下楼会坐哪儿。

他有些拭目以待的心情,脱了西服,把两边的袖子都挽起来。

下课时间,费太太让阿姨上楼叫,卿卿下了楼才知道饭厅里已经布好了简单的晚餐。

在主座旁边,竟然连费聿铭都坐定了。

两个人目光相遇,他棕黑的瞳仁幽深专注,望不到底。

卿卿赶紧拉着小龙小虎去洗手,再回到桌边时,费太太安排阿姨把刀叉摆在费聿铭的旁边,剩下自己身边的座位给了卿卿。

这样也好,楚河汉界分明,除了空着的主座,方桌两侧两男两女,深色的桌旗格开明显的空间。

小龙和小虎由阿姨带着坐在长桌另一边。

翁卓清去房里换了短袖T恤出来,本来在找卿卿的影子,一看餐桌上的布局,咕哝了一声,老实地坐了过去。

费家即使是中式菜品,也是西式吃法,每人面前都有碟子,阿姨把菜一份份分好。

如果只是专心吃饭的话,不用抬头和别人交流,好在男主人不在,没人引起公共话题。

对面有费聿铭和翁卓清,卿卿自知在女主人身边最安全,于是安心品尝菜品,少开口为妙。

可眼观鼻容易,鼻观心很难,两个人又相对而坐,她从睫毛缝里就能看到他的黑衬衫袖口。

卿卿的筷子尖小心翼翼地在碟里夹东西,叉烧色泽鲜润,惹人垂涎,不过还没尝到嘴里,对面的翁卓清已经放下了餐具,刀叉撞在盘子上叮的一响。

姐,我们俩这怎么吃?一抬头,对面两个男人都有点儿黑面,目光却齐刷刷射过来。

费聿铭左手举着筷子,一道炒时蔬的菜叶子有一半多掉在了盘子外面。

翁卓清右手是餐刀,抬着手肘,碟子里的肉片已经飞到桌布旁边,表情极度不快。

瞧我粗心了,你用右手,聿铭用左手,你们吃饭打架的。

费太太赶紧出来圆场,卿卿听了想笑,又得忍着,米粒差点儿呛进嗓子眼,只好继续闷头吃饭。

对面两个人起身调整座位,又惹来小龙、小虎的注意。

舅舅不会用筷子。

左手最聪明,叔叔两只手都会写字。

舅舅笨!她以前没注意过费聿铭是用左手的,不过仔细想想,平时抱孩子他都放在身体左侧,再听孩子们提他会双手写字,就更觉得他有意思。

费聿铭不动声色换到卿卿对面坐下,慢慢地应付着盘里的东西,偶尔抬头注意一下对面的动静。

她吃东西不快,一小口一小口,很淑女,吃三四下就停下来喝两口水,有时还摸摸脸。

费聿铭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妥,等发现她喝水比吃饭多,在脸上摸了十来次,偶尔还拿餐巾擦,就感觉奇怪,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聿铭,卓清的车能不能帮忙找个熟人修修,他不会问路,打车不方便的。

听到翁卓清车坏了,卿卿恍然大悟,抬起头,又撞上费聿铭的目光,太玩味,莫测高深,手边的餐巾已经折叠整齐。

看看吧,我记着了。

他表面上回答费太太,眼睛却一直停在卿卿脸上,她只好仓促低下头。

餐桌上太安静了,费太太努力制造话题,问起了给翁卓清上中文课的事。

穆老师,您看时间方便的话,能不能……我……卿卿脑子转得飞快,好不容易想起了香蕉蛋糕,我带了自己做的蛋糕,正好给你们尝尝。

说完也不等费太太同意,放下筷子就往楼上跑。

我吃好了。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楼梯上,费聿铭也扔下餐巾站起来,在客厅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卿卿的香蕉蛋糕很受欢迎,可惜她拿下楼时,对面的椅子早就空了。

她不能找,也不敢问,只是吃的时候特别留了一小块放回餐盒里。

她问到有没有胡萝卜味儿时,孩子们都说吃不出来,嚷着味道好极了,下次还要吃。

餐后,卿卿在客厅里和费太太坐着聊天,翁卓清也在。

小龙在沙发边玩,小虎真跟比目鱼小胖似的,老老实实地坐在卿卿旁边,话不多,总拉着她的裙摆。

穆老师,小虎是真的有进步,最近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这孩子跟着您这些日子,和我们也有话说了,能跟小龙在一起玩。

圣诞节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时,老人看了也很高兴,谢谢您这么费心。

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虎还要慢慢辅导,蒙特梭利这套方法对他很适用。

您和费先生在家时也可以试着多和他一起玩游戏,在游戏里学习东西、发现问题,比直接看心理医生有帮助。

卿卿喝着茶,拉着小虎的小手。

翁卓清坐在不远的沙发上看外文台节目,他对她们用中文谈话很感兴趣,又苦于参与不进来,最多只能冲费太太使使眼色。

对了,说起上课,其实卓清的中文也不是那么认真要学出成绩,主要就是想帮他把一些生活基本用语学会了,也好能自己出去。

现在他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中国人,一张嘴就都是外国腔,生活实在是不方便。

费太太说话切中要害,还有就是费用问题,我们商量了一下,您看这样行不行……后面谈的条件说起来很诱人,可孩子的课程转到大人身上,卿卿总觉得不好,又不想干脆拒绝驳了费太太面子,只说再考虑考虑。

大人还没谈完,小虎拉拉卿卿的袖子,悄悄问:Miss 77教舅舅,还教小虎吗?教,当然教。

Miss 77一直教小虎,而且每次还多待一个小时和你玩。

费太太过去抱儿子,又把橄榄枝抛给了卿卿。

那Miss 77也教叔叔吗?小虎问题很多,在妈妈怀里还想回沙发上找卿卿。

叔叔不学,Miss 77只教小虎和舅舅。

翁卓清毕竟是亲弟弟,费太太话里话外呵护更多一些。

卿卿听出端倪,只想等私下里再把上课的事情推辞掉。

看看时间不早,孩子该上床睡觉了,卿卿主动告辞,临走送小虎回房,还保证下次来给他做更多的香蕉蛋糕。

费太太和翁卓清一直等在楼下,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卿卿抱着图画书和剩下的一小块香蕉蛋糕,跟费家人告别,开了小飞鸽的车锁。

翁卓清穿着单衣追了出来,跑去启动法拉利,试了两次都不行,又赶紧下车帮卿卿推自行车。

下午摔得不要紧吧?不要紧。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外面挺冷的。

他只穿了短袖T恤,路灯射在白皙的手臂上,看起来就没有费聿铭壮实,反而添了几分稚气。

你等等。

翁卓清趿着鞋跑回屋里,不一会儿套了件外套出来,我的车坏了,今早才发现,所以没去学校,等我修好了再给你送……他话没说完,挠挠头,搓搓手又插回口袋里,跟在卿卿身边一路走下去。

没关系,这样正好,以后也不用给我送。

卿卿停下车望着翁卓清,他把夸张的耳钉换成很细的一对银针,牛仔裤虽然还是破的,但好歹加了条腰带,就是把T恤上视觉冲击强、特别前卫的图案改变了。

外国男孩子就是这样,感情来得特别快,特别突然,特别没道理。

他比她高那么多,可脸笼在外衣领子里又和学校那些十八九岁的助教没什么差别。

QinQin,你教我中文,我一定好好儿学。

翁卓清保证,还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为什么想学中文? 她笑。

翁卓清耸耸肩,想也不想,抓了下头:我喜欢你。

听了他的话卿卿反而没生气,经历过当初萧恩对她的追求,已学会了应对。

她想了想,渐渐板起面孔,像站在教室中央教育孩子们时那么严肃。

首先,谢谢你,我受宠若惊了。

我不准备当你的中文老师,我还会继续教小虎。

虽然叫你翁先生,可是你比我小吧?总之很抱歉,我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也不会接受因为这种感情而带来的所有的东西,不论是早餐还是你的中文课。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翁先生,这是我的隐私,不方便告诉你。

这里是中国,我有我的原则。

我只想教好小虎,不准备靠教中文挣钱,所以谢谢你。

如果你真想学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别的老师。

她的话字字清晰,分量十足,以后也不要去学校门口给我送东西,什么都不要送。

我是老师,你是小虎的舅舅,也算是家长,我们彼此尊重。

还有,不要叫我QinQin,你可以叫我穆老师,或者叫我名字,我叫卿卿。

卿卿抱以友好的微笑,嘴角轻轻扬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心里多了挫败追求者的得意。

翁卓清没说话,低头考虑了几秒,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又扶住她的车把。

什么?卿卿,能不把我当孩子看吗?我已经二十二了。

好,我试试吧。

再见。

越说自己是大人的男人越孩子气,卿卿道了别骑上车。

可没蹬出几步,她伪装的大女人就装不下去了。

一是膝盖酸酸的一蹬车就疼,二是车没有闸,车把摔歪了不能正确控制方向。

因为翁卓清还站在背后几步以外,再疼卿卿也得咬牙坚持。

她卖力蹬了几步,自行车有了速度,就悬空脚努力找条不会摔的路滑过去。

出了纳帕溪谷,她马上跳下车停在路边。

掀开裙子看,膝盖上有块拳头大小的淤青。

交通事故猛于虎,奶奶每次在她和穆洵出门前都叮嘱,这次算是知道厉害了。

她踢踢腿伸伸胳膊,扶着车把望着茫茫的前路。

走回家至少要四十分钟,伸手打车,司机看见自行车,本来都减速了,又在她面前加足油门冲了过去。

卿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实在没办法了就勉强骑两下,龟速前进。

后来她又停在路上自己正车把,车条咯吱咯吱响,越掰越歪,最后只能放弃,彻底下车改成走路,走一段,停一下,膝盖太疼了就停下休息。

卿卿又一次在路灯杆下面停着休息,给家里打了电话,张妈把电话给了正在看电视剧的奶奶。

卿卿不想让穆洵出来惊动家里,只说加课时间晚了些,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到。

挂了电话,卿卿把车放在路边,站在主路上唯一亮些的地方尝试着拦车,招手招得胳膊都酸了,也没有一辆停下来。

时间越晚,路上的车开得飞快,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好不容易碰到两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过来,一看她背后的自行车又都走了。

卿卿很泄气,坐在路边撩起裙子揉了揉膝盖,又做了做热身运动,再一次骑上车,可脚还没离地就差点儿摔到。

车越来越坏,伤口越来越疼。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一道灯光猛地射过来,卿卿也分不出是出租车还是别的车。

车灯太亮,晃得她睁不开眼睛,眼瞅着车就往自行车上撞过来,卿卿以为遇到酒后驾驶的,赶紧往路边的草丛里躲,一着急,小飞鸽咣的一下又倒在地上。

她护着头紧闭眼睛,预料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

再抬头时,背光里早已出现一个颀长的影子,可能是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也可能是图谋不轨的坏蛋,卿卿往草丛里退了几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背光的面孔慢慢清晰起来,真像电影里演的一样,等她反应过来,费聿铭已经站在近前,只有一步距离。

车灯的光射在他脸侧,棱角分明,身上还是那件吃饭时穿的黑衬衫。

他挽着袖口,神色冷峻,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根根竖着的发和初遇时一样。

你……卿卿词穷,说碰巧太假了,其他的话都被他的眼睛吸了进去,看得她颈后的汗毛倒竖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也不想退后。

他俯身去扶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把车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地上,单手一托,轻而易举地把自行车扛起来,举到悍马的顶架上固定住,动作一气呵成。

卿卿盯着那双肌肉起伏的手臂,忍不住又开始乱想,想得最多的是那天他把她从花丛里解救出来。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他在她危难时出现。

感触交织着安全与昏乱,但黑坦克却实实在在地停在面前,卿卿过去抱起地上的东西,站在路边等他回来,脑子里出现个画面:他像扛车一样把她也扛起来往车顶架子上一放,用一根绳子绑起来。

他……静默的张力最是可怕,他再回来时脸上的态度友善了一些,卿卿反而更加害怕。

她一句话没说,只因为他上前一步,她手一松,怀里的东西轻易地被取走,只剩下装香蕉蛋糕的小食盒。

他的手指温热有力,擦过她的手背时停了一下。

卿卿似乎中魔法了,浑身僵硬得动不了,可是脑子里血液沸腾。

她连眼睛都不眨,生怕一眨眼梦就醒,眼前的费聿铭和黑坦克会马上消失。

费聿铭以为她会自觉地跟着上车,坐到驾驶座才发现她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抱着个小餐盒。

车灯射在她脸上,她的脸冻得通红,手上戴着露指头的毛线手套,每个手指都露出一段细白的指尖,样子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上车!他本想说中文,又怕声调拿捏不好,到嘴边又换成了英文。

可能口气凶了点儿,她听了还不动,依然站在原地继续发呆。

他走下车,也没关门,过去直接拉起她的胳膊。

这次卿卿反应大,浑身一哆嗦立即清醒过来,赶紧摆脱他的手,自己往后座的门走去。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把,臂弯又被他逮到,连拉带拽被弄上了副驾驶。

砰!关车门的动静很大,好像车不是他的。

隔着一层玻璃,他的目光依然有穿透性。

卿卿在车里不自在得厉害,又不能遁形,目光就随着他的步子绕到车前,又从另一边驾驶座回到车里。

他带上门,坐正身子,有几秒只是正视前方,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想事情。

车里交缠着两个人的呼吸,带着一股暖意。

鼻息的声音在静谧中听得格外清晰,鼻尖还能闻到一种类似男士刮胡水的味道。

卿卿抱着香蕉蛋糕,自我劝说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费先生……你……能送我回……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称呼他,话没说完就被喷嚏声打断了。

可能在外面冻着了,车里又开着暖气,鼻子很敏感,卿卿捂着脸,接连又是两三个喷嚏,之后窘大了,她不肯再抬头。

费聿铭没出声,从她怀里拿过小餐盒放在挡风玻璃前。

一抬手,车内的灯亮了,他挪近一些,到储物盒里摸东西。

卿卿捂着鼻子又要动,一只手伸过来制止。

他很固执地把她的脸仰高,托着下巴,拇指压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确实冻红了,有一粒极小的水痘伤疤还能看到,就在酒窝上面。

干吗……卿卿吓得眼睛都眯起来,从睫毛缝里偷窥他,方正的下巴,麦色微粗糙的皮肤,和第一次见到时差不多,又完全不一样,毕竟是远观和亵玩……等一下,哪里有亵玩了?!车内的灯光柔和,他看上去少了些严肃,多了些专注,瞳仁是浓缩咖啡的颜色,里面映着她的脸。

卿卿分明看到自己了,又不敢看了,因为他说:别动!她马上不动了,一动不动!他指肚上的肌肤粗糙,划到颧骨下的一片红润。

卿卿把脸仰得更高,只能瞄到车顶,感觉他反复摸索,不知在她脸上找什么。

车顶的光在她轮廓外勾勒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细白的肌肤下,一条长长的划痕终于显现出来。

不细看其实一点儿不明显,要到某个角度才能发现,微微发红的划伤,斜过右侧的脸颊,破坏了原来的平滑。

创口很新,他一碰,她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惴惴不安,想动又不敢,像掉进网里的小鱼。

费聿铭抽出纸袋里的创可贴,用牙咬开纸质包装,撕开贴纸叼到嘴里,看着她不断扇动的睫毛,放轻了动作。

他从嘴里取下创可贴贴到她脸上,用两只手捧着,一点点展平,轻轻地压结实,又捧着她的脸左右检查。

车内的灯灭了,他的手还放在她颈间,拇指轻轻地滑过敏感的肌肤,停在耳垂附近。

卿卿的呼吸有些急促,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她继续眯着眼睛偷看,他下巴上凹陷的纹路、方正的嘴唇,都算不上性感,但有引人犯罪的能力。

辫子里细碎的发丝拂在他腕表上,卿卿想转开头,却被他托着,根本动不了。

分开得很突然,灯也突然亮了,她倏然睁开眼,他已经靠回自己一侧,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睛转向挡风玻璃外的清冷街道。

卿卿以为紧张波动的情绪终于过去,暗暗松了口气。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目光深邃,眉心拢得很深,有点儿要审判她的味道。

短暂的几次接触,卿卿从没面对过这样的费聿铭,心里很混乱,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该道歉。

没有孩子,没有学校,没有老师和家长的身份,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联系。

可此刻的目光交汇又那么直接,甚至热烈,远远超越了她懂得那些感情。

你……费先生……能送我回家吗?她底气不足,一句平常的话说得软塌塌的,觉得气氛不太对,眼神逃避地往车外飘。

费聿铭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不说话。

卿卿数着自己的心跳,不到七下,车顶的小灯突然被按灭了。

重新陷入黑暗间,类似刮胡水味道的暖风拂过她耳边,搜索到她的嘴唇上。

不能……他第二次对她说中文,在她意识到应该逃跑前,堵住了那两片渴望已久的嘴唇。

他根本不温柔。

他根本不会温柔!费聿铭从不否认自己对她有了想法,甚至本能地产生了欲念,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强烈,甚至到了忍不住的地步。

他出门买药后,又绕了一圈,后来又在小区里跟着她一路尾随到外面,看她停在路边无助的样子,压抑很久的东西终于绷不住。

下车时,他想过去把她直接抱进车里,不过还是努力克制了,先帮她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才在心里暗暗责备她——她也有错,她引诱他!她的嘴唇实在太软,像小龙的QQ糖果,带着丝丝的甜味。

在车灯的光影下,他前前后后看了很多次,她一张一合的唇角总有个弯弯的弧线,牙齿雪白,两个小酒窝,都是在诱引他去亲吻,所以不全是他的错。

他坚守了很久的理智,但面对着心仪的女人到最后就是不堪一击的空壳,一碰就碎,毕竟他是个正常男人,只想知道她亲吻起来是不是也一样心潮澎湃,是性感轻柔或者生涩。

第一下只是浅尝,含着她的唇轻轻吮了下,他捧住她的脸,碰到柔软的发丝,心一下就软了。

她的脸颊冰凉,呼吸很乱,贴着他的唇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把持不住,再吻回去,堵住她的声音诱她开口。

她咬了他一下,象征性的一小下反抗,然后就丢盔弃甲。

津液交缠,算不得最极致的快乐,却有说不上来的满足。

费聿铭叹气,竟然会为她失控到如此地步。

他隔着座位,将整个身子都贴过去,不让她动,摸索着凌乱的衣裙,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卿卿很慌,被吻得瞬间石化。

她本以为是点到为止,让自己脑子里梦幻的东西变成现实,可真有了接触,便完全脱离掌控一发不可收拾,灵魂都被他吸走了。

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亲吻起来竟然这么火热。

卿卿开始是害怕,后来是害羞,再后来,就有点儿跟不上节奏了。

她刚喘了口气,以为要分开了,他却又贴过来。

她根本不像他那么热情,她吻过的男生总共两三个,都停留在嘴唇贴嘴唇的初级阶段,除去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的法式亲吻,某种意义上,也是初吻。

牙齿撞到牙齿,意识到一个男人是怎么吻着自己,卿卿脑子里生出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碍于被钳制在座位上,她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往后仰倒,再多念头都被冲散了。

身体里蛰伏的东西在撕扯她,心跳很乱,眼前他的面孔模糊成一片,颈后的鸡皮疙瘩一直蔓延到手臂上,勾着脚趾想做点儿什么——和他接吻太可怕。

她被萧恩强吻过后,除了厌弃自己外,还讨厌贴嘴唇和深入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她像是在浪漫电影里被男主角拥吻着,周身发热发烫,轻飘飘的,生怕自己掉进什么里无力自拔。

她扭开头拒绝,他停下来抬起头,正好看到她黑得发亮的眼睛,唇上润着一层光。

他把手背贴过去,她的脸颊滚烫。

怎么了?卿卿哪里说得出口,恨不得找个缝隙钻下去,可车厢空间就这么大,他多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她想开口,鼻尖上疼了一下。

衣领边缘的肌肤感觉出指尖在滑动,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脖子上密密匝匝围了一天的丝巾,碰到辫子,竟然也抓起来亲了亲。

丝巾抛开了,滚烫碾过,很痒,想笑,又有种马上晕倒的冲动。

我……她说。

你什么?他问。

……她答不出,又化为无声世界,只有两个人混乱交缠的呼吸。

他是香蕉人,根本不懂礼义廉耻,不懂浅尝辄止,不懂发乎情止乎礼,他什么都不懂!他就知道吻她。

她应该拒绝的,却没有拒绝,不知为什么舍不得说出绝情的话。

他的动作缓慢有力,不伤到她,也不放开,很珍惜的样子。

卿卿把自己想成被觊觎很久的大餐,摆上桌了,刀叉筷子准备完毕,他要大快朵颐,把她吞下去了,像吞一块香蕉蛋糕那么容易。

无休止的自我矛盾,她退一步,他就进逼一分。

他的皮肤是粗糙的,掌心里有粗厚的茧,让她想起他修车打蜡时的样子和挽起的衣袖。

异国的语言落在耳边,他咬住耳垂往里面吹气,她点燃的原来是一整座火山。

他们哪里还有老师和家长的样子!卿卿头上突然被浇了冷水,理智回来了,她推开身上的人,捂着嘴退后。

嗯?他质询的目光追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贴在她额头上,拇指压住嘴唇上慵懒地摩挲着,眼睛对眼睛。

角力的时刻,卿卿连喊停的勇气都消失了,被看怕了,捂住眼睛不敢想下去。

爱怎样怎样吧,身份搬出来也不一定奏效。

嘴唇被追逐着、一路戏弄,缠得没办法逃不开,头差点儿撞到车窗玻璃上,她叹气,咬牙,握拳,本来是表示抗议,又被他吞下去,手不受控制地搭在他肩上,缩了一下,就自觉地攀住他。

腕表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混着卿卿凌乱的心跳,嘀嗒,嘀嗒,嘀嗒……十五分钟以后,卿卿招架不住了。

时间倒流:他上车,他扛自行车,他坐在对面用左手吃晚餐,他在楼道里说不吃胡萝卜,他在院子里给车身打蜡,他抱着孩子们举高高,他开车接她去纳帕溪谷,他在园长办公室……卿卿搞不清自己是不是晕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躺在他手臂上,感觉到腰上的拥抱很用力,唇上的力道很灼人,手下接触到的是纯男人的胸膛。

穆洵、糯米、小虎、爷爷奶奶、张妈、校车阿姨、小龙、教务总长、费太太……很多张混乱的脸交织在一起,不分男女,世界旋转着,最后合成了一张无数倍放大的面孔。

不行了,卿卿想推开他,鼻子在暖空气里一阵奇痒,眼前一片白一片黑,很多错乱的梦境和现实串到一起。

他在耳边说了什么,卿卿分辨不出是哪种语言,什么也没听懂,就觉得不太舒服。

我……嘴里蹦出一个字,好像所有压抑的东西都找到一个渠道倾泻而出。

你什么?他还是那么问,多了开玩笑的意思。

卿卿微微转头,碰到他胸口的衣服,几个指尖用力揪住了一颗纽扣,身子全然放空,闭上了眼睛。

笑还没蔓延到眼底,费聿铭就笑不出来了。

他听到极细的一声叹息,不像意乱情迷中的女人该发出的,她抖得像片落叶一样楚楚可怜,他正准备开灯,怀里却一沉,勾在肩上的手划了下去。

车灯亮了,还没看清她的表情,他就被她脸上大块的血渍吓到了。

暧昧的欲望瞬间冷却,他托住她的头,见那双黑玻璃珠子有气无力地慢慢转动,最后焦距就落在他脸上。

费聿铭有点儿慌,拿起袖子给卿卿擦,又去抓纸巾盒。

鼻血来得太汹涌,都流到她嘴里,沿着一侧脸颊往下淌,也染到他的衬衫上。

她不做声,安安静静地躺着,好像很累,刚才还让他意乱情迷的脸慢慢转白,嘴唇微微张着,眼角润着泪光。

没事……没事……他稳住情绪,托着她坐起来,用面纸清理血迹,扶着她不让她低头。

她难得地听话,仰着脸,任他帮忙擦净。

第一波鼻血在湿透七八张面纸之后完全停下来。

费聿铭又放她靠回座位上,抓来外衣盖在她身上,有点儿怀疑自己把她亲坏了。

他把驾驶座一侧的玻璃摇下三分之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打开音响,放了一首很慢的情歌,车内暖热的温度慢慢散开。

他又在储物盒里翻出瓶矿泉水,喂着卿卿喝了几口,漱漱嘴里的血腥味。

卿卿晕晕乎乎地躺着,脸上有湿纸巾擦拭、干纸巾清理。

她再睁开眼,他正慢慢地把座椅扶起来,帮她围上围巾。

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怎么都尴尬,车外的冷风也吹不去脸颊上的温度,卿卿靠着车窗格外安静,神情像个四五岁的孩子。

费聿铭也不太自在,高兴激动过后,有些自责和遗憾在里面。

他身上依然紧绷着,胸口起伏调整着呼吸。

卿卿整个人都软了,脑子眩晕,完全放空,什么想法都没有,最后就停在挡风玻璃前的小餐盒上出神。

餐盒里还装着最后一小块香蕉胡萝卜蛋糕,某种意义上是特意烤出来想让他尝尝的。

在意识到之前,他们都陷进去了。

绷紧的面孔松动,张弛的欲望彻底堙没。

他靠过去,闻着她脸上淡淡的腥甜,啄了下嘴角以示安慰。

卿卿生水痘时在他面前狼狈而过,可和现在又不一样。

嘟嘟的脸颊上还带着狼狈的小血点,创可贴边缘也染到了一点儿血迹。

没事……费聿铭声音里控制不住笑意,这是十几年以来头一遭,他把女人吻得流鼻血了,不知算不算是她对他吻技的另一种恭维,下次就好了……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卿卿整张脸马上不再苍白,又挤出了红色,她别过身子不肯面对他。

哪还敢想下一次,第一次亲吻就让她流鼻血了,以后怎么办?费聿铭透过车窗玻璃反射的光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也那样地回望着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目光很温柔很简单。

他心头混乱的情绪梳理清晰,在她身前一拢,自然而然将她搂进怀里,摸着她辫子末梢的橡皮筋,准备解开看看。

她意志已经不坚定,抬手准备推车门,想制止他玩辫子,最后卿卿什么也没做,就靠在他怀里,手交握在身前。

唱盘里男歌手的嗓音异常嘶哑,车里的歌声一点点从窗缝飘出去。

不知靠在一起多久,最后被他抱着转过身。

虽然吻过了,她还是有一种陌生感,很局促,好在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他取过小餐盒,拿出里面的蛋糕掰成两半,小的送到她唇边,大的放进自己嘴里。

就着他的手吃东西,竟然比亲吻更令她害羞。

卿卿咬着蛋糕还没吃下去,见他凑过来,躲闪不及,蛋糕已经被咬走一大块,那一瞬间鼻血又差点儿喷出来,只好把脸埋进费聿铭肩窝里,再不抬头。

三秒钟以后,她听见他胸口里发出的震动。

你放胡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