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3-29 08:08:20

人呢?吉娜蒙著脸开门,走进一间昏暗的小房。

高大的男仆闻言,立即退开,安海儿就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很好。

吉娜赞许地点头。

为避免拉玛改变主意,吉娜早就吩咐手下扮成拉玛的奴仆,趁她跟苏威谈话时,先一步将人抓来,自己则到麦地那等候消息。

把她弄醒。

她喝令。

是。

男仆马上拿起一旁的水盆,泼向安海儿的脸。

咳咳……水珠流入鼻间,呛醒了安海儿,她睁开眼,撑起身子,觉得头好痛,再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男女。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吉娜出声道。

你……好耳熟的声音!安海儿蹙眉抚著头。

她想起来了,她记得突然有几名男子窜进房里,将小曼打晕,然后用一块白布盖住她的口鼻,一股恶心的味道迷昏了她,再来就到了这里。

那小曼呢?她怎么了?你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我吧?吉娜动手掀开面纱,露出丑陋的伤疤。

是你!你的脸怎么会……她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丑是吧?这可是苏威的杰作呢!吉娜自嘲。

苏威……安海儿想起小曼曾说过当时的状况,没想到苏威当真下手这么重!因为我动了你,所以我的脸毁了,你一定很开心吧?吉娜说得咬牙切齿,越看她那张清纯无瑕的脸,就越碍眼。

怎么会!?我不…安海儿才开口,就被甩了一巴掌。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绑来吗?这一掌不过是开始,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安海儿摇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这人向来是有仇必报,苏威既然毁了我,我就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

她冷冷的笑声配上那张脸,更显得可怖。

早在她被毁容时,她就对苏威产生强烈的恨意,不管拉玛说什么,她早就不想跟苏威有任何关系,但她要报复!她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她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进来。

她朝门口召唤,好几名男子立刻走了进来。

瞪著他们,安海儿头皮发麻,不祥的预感更加重。

逃!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你想跑去哪!她才起身,吉娜就将她推回床铺。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上!她喝道,她要亲眼看她承受痛苦的模样。

不要!安海儿发出尖叫。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她扬起张狂的笑。

不要!安海儿挥动手臂,拚命的阻挡那些恶心至极的手臂。

苏威!她在心里大声呼救。

你很敢!房门轰然大开,苏威领著手下走了进来。

不待他下令,阿鲁已经动手除去那些打算侵犯安海儿的男人,手段快、狠、准,全程不到三分钟。

他怎么会……吉娜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景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知道,你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苏威语调很轻,却比发怒更令人发毛。

吉娜哑然无声。

这是你第二次动我的人了,上回给你的教训似乎还不够。

苏威步步逼近。

他瞥了一眼海儿,除了衣袖被扯开外,倒是没什么伤痕,他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否则这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你、你想做什么?吉娜倒退好几步。

你的印象应该更深刻才对。

他轻笑。

不!她想起被鞭打的滋味,吓得连连摇头。

你想以眼还眼!?很可惜,你学我学得不够彻底。

苏威示意要人将她架住。

放开我!吉娜死命的挣扎。

苏威走到床边,伸手去抱躲在角落的人儿。

海儿,没事了。

他轻声低语。

苏威!她闻声,眼泪掉了下来,扑过去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没事了。

他拍抚著她的肩膀将她抱起,临走之前他丢下一句──让这位小姐也尝尝看被众人强压的滋味。

不!这回换吉娜发出尖拔的呼救。

阿鲁。

他将海儿小心地抱进车里。

是。

给我带人挑了苏族,算是我送给阿克图的礼物。

是。

在赤裸的月光下,苏威的银眸更显冷酷。

车子一路开著,精神整个松懈,安海儿的泪掉个不停。

明白她所受的惊吓,苏威任由她发泄。

回到住处,他抱著她回他专用的房间,踩过长毛地毯,步进浴室。

奴仆早已在偌大的浴池备好热水,蒸气弥漫。

将她放下,苏威动手卸除她损坏的上衣。

不要……那些记忆令她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

他刚毅的声音里流露著心疼。

不要看……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她被弄瘀的手臂、肩胛骨。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他没赶到,会是怎生景象,为什么她会碰上这种事?这都是他带给她的、这都是他带给她的……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海儿。

不让她推拒,他将她转回,用力抱住她,几个小时的煎熬在此全部释放。

我想回家,请你放我回家。

她轻声低喃,没有推开他。

你说什么?他骤然抓住她的手臂,银眸紧锁她的脸庞,不懂她怎会突然吐出这话。

请你放我走吧,今天的事加上过去所发生的,还不够吗?她真的好累,她不想再受到任何惊吓了。

我不会让你走!他冷声宣告,属于他的,他绝对不放手。

你真想让我恨你吗?她灵动的黑眸盈满水气。

他的心是铁打的吗?难道要逼到绝处,才肯让她走?那就恨到底吧!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苏威……她唤著他的名,还来不及说什么,双唇就被覆住。

他的吻出乎意料的温柔,反而让她愣住,忘了推拒。

不行,她不能被迷惑……她告诉自己别陷入,但身体却不受理智所掌握。

渐渐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乱了调,什么都不能想……你是我的。

他的气息占据她的鼻间。

她无法开口,理智成了一摊烂泥。

这一刻,她忍不住放纵自己的心,不再去想未来,紧紧地攀附结实的臂膀,投入那迸发的激情中。

小姐,吃点东西好不好?小曼捧著大饼,苦口婆心地劝道。

唉……自从被绑架回来,小姐的情况就更严重了,窗边简直成了她专属的位置,除了睡觉跟发呆,好像就没什么事可以影响她。

小姐,你这样不吃不喝,会弄坏身体的。

小曼用力放下托盘,走到她面前转过她的身子道。

安海儿依然沉默。

不然这样好了,小姐你想吃什么,我去煮给你吃。

她捺著性子提议。

我不饿。

她摇头。

她真的要生气了!小曼双手叉腰,准备训人。

小姐,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是想做神仙啊?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也开口跟我说嘛!看你这样闷著,小曼很难过耶!我真的不想吃。

她低声说道。

她很感谢她的关心,但她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厚!怎么这么死脑筋啊!讲都讲不听!小曼真的想拿大饼硬塞进她嘴里。

安海儿又转头面对窗台。

小曼拿她没辙,干脆出去找主子来劝。

哥哥现在好吗?毕业这么久,晓筠应该找到工作了吧?早知会经历这么多事,当初就不该硬拗哥哥答应她到阿拉伯来……她已经不知为何会对这里感兴趣,她好想回家,她什么都不要,只想回家,回到她熟悉的生活环境,她已经赔上自己太多,不想待在这里面对一个夺去她的身心,又不愿给她爱情的男人,她不想……为什么不吃东西?苏威一脸阴沉地出现在她身边。

这几天母亲终究敌不过毒瘾的折磨而死亡,处理她的身后事,让他无法随时看顾她。

她不答话,视线定在蔚蓝的天空中。

若是她有双翅膀可以飞回台湾,那该有多好……你该知道,绝食不会让我改变心意。

他惯有的淡笑不再,语气加重,几乎是用吼的。

她听若未闻。

苏威握紧双拳。

过去几天,或者应该说从遇见她起,他对她的耐性就超乎他的预期。

以往哪个女人不是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谁敢在他面前使性子、耍脾气,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极限,即便是已成了他的人,她还是不肯投降,还再跟他对杠,表演绝食抗议给他看。

这倔强的女人到底哪点好?让他如此纵容她。

他掌控大局,运筹帷幄的得心应手,就这一个女人他始终没让她低头。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挫败的开口。

让我回家。

她只有这一个要求。

好,我让你走!他咬牙答应。

够了!他决定到此为止,这么一个女人算什么!?没必要一再挑战自己的底限。

他这一答应,反倒让安海儿蓦然回头,而她就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她怀疑自己饿过头,得到幻听症。

抚著胸口,安海儿以为自己会欣喜万分,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心里空空荡荡的,好像被挖空了一大块。

怎么会?难不成她不想走?不可能,她真是糊涂了!一定是太惊讶了!等回到台湾,她会好的!一定会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苏威果真说到做到,隔天就安排她回国,至于办理手续的过程,她也不用多问,反正他有通天的本事。

安小姐请上车。

阿鲁打开车门。

小姐──小曼哭得眼眶红肿。

小曼,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安海儿上前给她一个拥抱,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小姐,你以后可以再回来看小曼吗?她哭哭啼啼。

你有机会可以到台湾来找我。

她微笑,掩去心中的沉重感。

小姐……她是人家的奴仆,又不是自由之身,怎么可以说去就去呢?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她朝她挥手再见,倾身跨进车里,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移动,与宫殿的距离渐行渐远,她不禁回头望。

真的离开了!从此之后,她与他就是天涯海角,各据一方。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莫名发热。

她走了!苏威没有出现在门口,却一直站在窗边,目送她远离。

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乎的,此后不用再容忍她的倔强,也没人敢再挑战他的脾气。

但为何他无法移开步伐,仍在窗边杵立著?台湾 台北不晓得海儿现在在何方?难得休假,安俊骐并没有出门,待在书房里沉思。

俊骐,在想海儿吗?一双素手由身后贴上他的肩头。

是晓筠,自从海儿失踪后,她难掩内疚,时常跑到安家陪在他身边,不知不觉,这份感情变了质,她鼓起勇气告白,才发现原来他也感觉到两人日久生情,现在他们是交往中的情人。

嗯。

他点头,微展笑容。

晓筠,一个人真的可以凭空消失吗?这几个月来,他请的侦探没一个有消息,让他不得不去想海儿遇害的可能。

我不知道……以前她可能会大声说不可能,但现在她什么都无法肯定了。

你想,海儿还活著吗?我相信她还活著。

她仍旧坚持最初的想法,从没改变。

那为何我们找不到她?早知道,当初我应该坚持不让她去阿拉伯。

他忍不住自责。

别这样。

这几个月来,你已经自责太多了,我想海儿知道也不会高兴的,更何况,因为这事,我们才有机会相恋啊……最后两句,她说得很小声,并不希望他误解她的心。

我知道。

他拍拍她的手。

不过,海儿一天没消息,我就无法安心,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现在就可以看到她出现。

我也希望啊!她弯身环住他的颈项。

突地,门铃大响,惊动了两人。

是谁呢?安俊骐皱眉,自从海儿失踪,会来家里的人只有晓筠。

我去看看好了。

苏晓筠起身步出书房,安俊骐不放心也跟著出去。

开了门,两人全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嗨!原来你在我家,那省得我再打电话跟你报平安啰!安海儿身著T恤、牛仔裤,就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

海儿!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回来了。

抱歉,要劳烦你们来开门,我忘了带钥匙。

她开玩笑地说道,好像只是出门一下下,而不是失踪几个月的人。

海儿!安俊骐上前用力拥抱她。

哥──她闭上眼,用力回抱,她终于踏进熟悉的地方。

臭海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苏晓筠红了眼眶,也抱住她。

三人就这么抱成一团,久久无法分开。

我们别站在门口,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呢!苏晓筠首先退开。

对,这些日子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过得好不好?怎么回来的?你都要一一招来。

安俊骐拉著人往客厅走。

天啊!我可不可以先休息啊?我好累耶!安海儿掩耳惊呼。

不行!他俩又异口同声地打回票。

海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喝!苏威忽近又忽远的声音,令安海儿倏然从梦中惊醒。

晕黄的小灯照耀著房里的摆设,原木的书桌、书架、被她不小心刮伤的衣柜,在在提醒她身处何方。

对,她回家了。

脸颊微凉,她下意识地去抚摸,才发现她哭了。

墙上的时钟,刚过午夜两点,但她再也了无睡意。

方才的梦境历历在目,她没有忘,隔著千万里远,苏威仍旧可以入侵她的梦境,占领她的全部思绪。

几天前,她回到家,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她常以为这是一场梦,但这是真的;她以为她会很开心,但那喜悦只在重逢的瞬间。

在大哥与晓筠的逼问下,她吐露大半的事实,却不提苏威,她只想将他藏在内心深处。

只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她才能承认,没有交心却还是输了心,因为她爱上了苏威。

她并不瞎,也不聋,感受得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虽然他霸道得很欠打,但他拥有任何女人都愿倾心的条件,只可惜她不识好歹。

她还是深信这只是暂时的,想必他现在应该找了另一个女人来代替她的位置了吧。

那么她呢?她究竟得花多久时间,才能忘了他呢?轻抚著胸口的红宝石项炼,她仰首望向窗外的明月,月娘只是静静地映照大地,无法给她答案。

适才问她要不要出门,下一刻她就开始恍神,三魂七魄都不知飞到何方。

一趟阿拉伯之行回来后,发呆、发愣成了她的习惯,原本活泼又爱笑的人儿去哪儿了?安俊骐皱起眉头,用力放下水杯。

砰!水杯撞击桌面的声音,让安海儿回神。

哥,怎么了?该问的是我,你怎么了?他的面孔难得严肃。

今天他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我?我没事啊!她摇头,反射性地扬起笑容。

没事吗?他指著面前那盘早就被她的叉子戳到稀烂的生菜沙拉。

哎哟,人家不太饿嘛!你今天不和晓筠约会吗?她尴尬地解释,连忙转移话题。

知道哥哥与晓筠在一起,算是她最感欣慰的事,也算没有白白浪费她在阿拉伯的日子。

海儿,少给我装蒜。

她还想打混过去!安俊骐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啊!她一脸无辜。

海儿,你有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似的,回来几天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得不安稳,你到底怎么了?他真想抓人到镜子前,让她好好照看看她变成什么鬼德性。

没有啊!我觉得我还好啦!亲爱的哥哥,你不要担心,改明儿个我就去找工作好了,省得你一天到晚念我一直关在家里当米虫。

她撒娇道。

告诉我,那个救了你又让你吃好睡好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沉下脸,直接把话挑明。

他并没有放弃调查她在阿拉伯到底发生什么事,因为海儿根本没有全吐实。

但,没有名没有姓,说要找根本无从找起,就跟过去一样,海儿消失后,他完全找不到人,现在她人回来了,还是让他找不到那个男人,他不禁怀疑这男人拥有通天本领。

支持这项论点还有个原因,他派出的侦探无意间调查到一项值得玩味的事实──海儿的名下突然多出许多资产,包括三辆价值不菲的车子,分别在伦敦、纽约、巴黎占地千坪的豪宅,以及一堆数不尽的珠宝,和价值超过上百亿的股票。

海儿哪来的能力购买这些东西?只有那个男人才有这个本事,这让他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好奇。

这次,他绝对要问个明白。

哎哟!反正都过去了,你们又不会见面,问这么多做什么?她装作不在意地挥手,心里压抑著浮动的情绪。

有时她会想,就是因为哥哥一再地追问,才会让她忘不了苏威。

我问,是因为你变得让人担心。

以前你可不会偷偷掉泪,更不会在三更半夜惊醒。

他狠狠地提醒她。

不要以为他都没注意到,他只是不想提。

我……她被堵得回不出话,因为她总不能跟他说,她因思念那个囚禁她的人而落泪。

你说啊!他继续逼问,看她要怎么回。

哥,你不要问了!她起身想跑走,也许是起身太猛,一股恶心感直窜喉头。

恶──她捂著嘴直冲厕所。

海儿!?安俊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恶──她弯身将胃里少少的东西全送给马桶。

海儿,你要不要紧?他跟在身后拍抚著她的背。

她挥挥手,想开口说不要紧,但已经吐无可吐胃却还在翻腾,让她直干呕。

我送你到医院。

不要,我没事了。

她努力压下那股恶心感,站起身,一阵晕眩却让她站不住,直往地板上瘫。

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