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不会到死的那一天都听不到你亲口说爱我?想不到一句玩笑话,竟差点成了事实。
天间征行在飞机抵达机场后,独自驾车回家,却在半路上与酒醉逆向行驶的货车撞个正著,他连人带车被撞翻在路旁,幸而他驾驶的蓝宝坚尼,安全气囊及时弹开,加上他有系安全带的好习惯,才缓下撞击力道,不过变形的车头仍把他的脾脏压破,目前他在手术房里接受急救。
优莉一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医院。
守在手术门外,她没有掉一滴眼泪,阳子看了很担心。
就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也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天间征行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但人未脱离险境,所以被安排住进特等加护病房。
优莉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要待在他身旁,直到他醒来为止。
阳子同意,只交代她不要太过劳累,便带著其他不相干的人离开医院回本家休息。
握住垂放在病床上的大手,优莉不敢相信,一向生气勃勃的他,会这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看也不看她一眼。
征行……看他腹部包著纱布,她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滑落。
你快点醒来……到现在她仍不相信他会这样静静的躺著,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明明他下飞机时还开心的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回来了,当时她还笑著消遣他回来干么跟她讲?一如以往的拌嘴,但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发生这么重大的车祸……而且可能再也醒不来!优莉心痛如绞,握著他的手啜泣。
征行,你要醒来……你不能这样一觉不醒,快醒来!她抽抽噎噎地,一边哭一边对他说话,但他紧闭著双眼,没能回答她。
她痛哭出声。
脑子里浮现这七年来的点点滴滴,他是如何的对她百依百顺、体贴温柔,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情话,她都记得……:…我会不会到死那一天都听不到你亲口说爱我?这句玩笑话闪进她脑子里,让她彻底崩溃。
不可以,征行!你不可以死,快醒来!我、我有宝宝了,是一对双胞胎,你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你说过要给我幸福的未来,你答应过我要帮阳子找回她的快乐……没有你,我不行的……征行、征行,我好爱你,你快点醒来……她哭得柔肠寸断,这一刻大彻大悟,在他耳边不断说著他一直期盼听到的情话,只要他醒来,她什么话都说,不再把话藏在心底,让他伤神了。
哭得累了,优莉头枕著病床,握著天间征行的手,哭著睡著。
第二天——天问征行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阳子送了早餐过来,劝她回去休息一下,优莉不肯,说什么都不离开天问征行一步。
怕她生气动到胎气,阳子也不好勉强她,默默的陪在她身旁。
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阳子是天间征行名义上的妻子,所以自然是由她去应付那些访客,即使优莉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无能为力。
她也想……以征行妻子的身分让别人知道自己,不论是何种场合都好,所以这些年来,她不愿陪同他出席任何公众场合,就是不喜欢那种遭人奚落的感觉,也不想让嫉妒啃蚀她的理智。
她一直想的,是一个正式的名分,嘴巴上说不在意,都是骗人的。
因为是他,所以她才在意啊!意外的,下午来了个访客,让阳子和优莉惊讶不已。
是长岛光,这七年来,他一直不断在台湾、大陆开疆辟地,甚少回日本。
他对天间征行的仇视是有目共睹的,两人见了面绝对是斗个你死我活,甚至在生意上,他还会扯天间家后腿,这都是因为天间征行亏欠了阳子,让他心生不满。
但今天长岛光特地回到日本,还来探访天间征行的伤势,他的友善让人十分意外。
哥。
阳子轻轻地喊。
你回来了。
长岛光不苟言笑的面孔在面对妹妹时就不一样了,他笑著揽过阳子的肩膀,说著兄妹的体己话。
优莉与长岛光不是不熟,甚至算小有交情,但今天她没有心情打理她的人际关系,她的眼泪到现在都还没有止住。
长岛光体贴的把手帕递给她。
擦把脸吧。
优莉默默接过,擦掉脸上的泪水,仍不发一语。
你别担心,他一定会醒来的。
长岛光出言安慰她,让优莉惊讶的抬头看他。
全天下最巴不得天间征行死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可是怎么……我可不希望天间征行出什么意外,他身上可是背著两个女人的幸福,我也不容许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长岛光笑说。
优莉,这家伙知道自己的责任,不会就这么走的,况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他讨论,就等他醒来。
他与天间征行虽然是敌手,但在某方面却又有共识,对彼此也是欣赏的。
他的安慰让优莉稍稍安心,但天间征行尚未有醒转的迹象,仍令她忧心仲忡。
第三天——就在优莉握著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著情话时,天间征行缓缓张开眼睛。
征行,我爱你,快醒来!我和孩子都需要你,不要丢下我们……他还以为自己置身在梦中,直到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感,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优莉,在他耳边说爱他,还有,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我、我都听见了,优莉。
沙哑的嗓音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优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对著她微笑的天间征行。
你终于醒了……扑倒在他身上,她嚎啕大哭。
这对一个刚清醒的病人,真是痛苦的折磨,但她一声声的啜泣中夹带好几句抱怨撒娇的情话,这对天间征行来说,算是最好的补药了。
就算再痛,也不推开她。
清醒后的天间征行恢复力惊人,不久便出了院,但因伤势过重,仍然不能太过劳累,于是他回到天间家休养,暂时不管公司的事,优莉也把工作室的工作暂停,全心全力的照顾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你不要太累了。
天间征行虽然感动,却担心她的身体会因为照顾他而吃不消。
我才不会累。
她回嘴。
如果你嫌我成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很碍眼,那你说一声就好了,我不会打扰你休养。
你生什么气啊?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瞧她嘴翘得半天高,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不过是心疼她日夜这么辛苦地照顾他。
你嫌我碍眼。
她的指控有太多的埋怨成分和撒娇意味。
撒娇?!优莉从来不撒娇的,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想必是因为他的意外吓到她了吧!我怎么会嫌你碍眼?你对我这么好,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他笑著搂过她的肩膀。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欢喜她表现出对他的在乎,但他无心吓她,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
我不是故意的,下回开车我会小心一点,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优莉瞪他。
最好!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
出事的现场一片狼藉,天间征行所驾驶的蓝宝坚尼被撞得车头全毁,看新闻的时候她差点昏过去,就怕他走了。
我听见你对我说爱我,为了你,我当然会回平安无事的醒来,傻瓜。
他抱著她叹息。
经过调养,他的身体已渐渐恢复健康,虽然还是容易觉得累,但比起刚出院时的痛不欲生要好得多了。
加上身旁有优莉照顾,常不经意的对他说美妙的情话,他的病情自然好了大半。
而且,优莉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宝贝。
光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优莉的身材一如少女般曼妙,却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而且这几天她经由照超音波得知,还是一对龙凤胎耶!天间家别说龙凤胎,连双胞胎都不曾有过,这一定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礼物。
不过优莉怀孕的事还不能公开,必须先让阳子自由,再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优莉待产,这样,他才有和父亲谈判的筹码。
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的!我没想到你竟然怀孕了,而且你也这么粗心,都没发现自己怀孕。
天间征行皱眉,想到优莉的行动有时候很人来疯,内心一阵忐忑。
因为我几乎绝望了嘛,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怀你的孩子,要不是阳子注意到我饮食习惯改变,不然我一向好吃好睡的,根本不会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说到阳子——征行,你是不是应该开始行动了?女人没有这么多个七年可以虚度,她帮了我们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要报答人家?你想的我当然想过。
天间征行笑答。
只不过这事必须从长计议,而且我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
我可以帮你啊。
她自告奋勇。
我知道你急于帮我分担的用心,但是优莉,接下来,你和阳子只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其他的交给我们男人来做就可以了。
他忍不住亲吻她。
你们男人?优莉皱眉。
除了你还有谁?已经有人要帮你了吗?天间征行神秘地笑。
我想到院子走走,陪我去,好吗?他刻意转移话题。
征行|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抗议著。
我觉得有点凉,拿件衣服给我披上好吗?闻言,优莉马上忘掉要对他严刑逼问,立刻到衣橱拿了件和服给他,协助他穿上。
天间征行不愧是天间家的男人,穿起和服确实有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虽然他一脸病容,但王者气息是怎样也抹灭不去的。
他站直身子,让优莉替他穿好衣裳。
优莉到天间家后,其实学了不少,虽然她总是穿不住和服,好不容易绑好的腰带很快就松掉,但如何穿戴传统日式礼服她已学到了。
出席天间家家族聚会时,他身上所穿的传统和服,七年来都是优莉亲自为他换的,他们虽然没有那一纸薄薄的结婚证书,却跟夫妻没什么两样。
既然都穿了外衣,那么我们出去走走,可好?待她帮他穿好,他耍赖地要求。
优莉瞪他。
你以为你现在身体好到可以四处乱走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见她一脸不苟同,他只好改口,呃,是比刚出院的时候好多了,你把我关在房里一个星期了,让我出去走走,好吗?你生的又不是小病!给我躺在床上休息,哪里都不准去!她强势的命令。
平常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但是再不出去走走,我会闷出病来,你忍心吗?从来不曾发挥作用的苦肉计,在这一次居然见效了!优莉想想也对,平常他都有练剑的习惯,床头那把武士刀就是天间征行练习用的,三天两头就看见他拿著它在庭院里挥舞,一连七天被她强制的要求躺在床上静养,也难怪闷坏他了。
于是她首肯。
好吧。
在她的搀扶下,天间征行如愿的离开房问,到庭院散步。
两人相互依偎扶持的身影,让经过的仆佣看了莫不会心一笑。
少爷和优莉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只可惜……天间征行看著园内的一草一木。
这个由园丁巧心维护的庭园,这个他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家,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这里,少了一些东西。
欢乐!是的,天间家的庭园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美景,春樱、夏荷、秋枫、冬梅,美则美矣,却少了一股欢乐的氛围。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家快乐一点?荷花快谢光了。
优莉看著池中日渐稀少的荷花,有感而发地道:秋天快到了。
是啊,秋天快到了。
他微微一笑。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浸淫在两人世界里,直到仆佣来通报,说有访客在大厅等待天间征行,来访者令人意外的,是长岛光。
我去跟他说你要休息。
优莉皱眉,抽出手臂就要到前厅去打发长岛光。
欸,优莉,别这么冲动。
天间征行拉住她。
你需要休息,我去叫长岛光滚回去,有事下个月再来找你。
她不希望他太累,这些天自然不准他见客,只能乖乖待在房间里静养。
这点体力我还有,你别担心。
他安抚道,接著转而向仆佣说:告诉长岛光,我马上到。
征行!优莉埋怨。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知道你担心我。
他倾身吻她,笑道:但我真的没事,我与长岛光有重要的事要谈,我答应你一定很快与他谈完,回到你身边,嗯?真不识相,明知道你要休养还来烦你。
优莉不禁抱怨。
呵,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我没办法阻止你,可是你——不要逞强!我不会。
他再次吻了她,然后迈开步伐,往大厅走去。
身体仍然虚弱,但他依旧挺直腰杆,不让人看见他脆弱的一面,在人前,他天间征行还是气势凌人的。
跪坐在榻榻米上,天间征行面对一身精英气息的长岛光,笑容满面地道: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长岛光直视他,眼神中流露的厌恶是那么的明显,然后开口,说明了他的来意——初咏清,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天间征行并不陌生。
那是阳子在台湾念书时认识的男孩,她那无缘的恋人。
同意长岛光的要求,他把初咏清从德国请来,将阳子的幸福快乐送到她面前,让她轻易拿取。
天间征行告诉阳子这个决定,让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她瞬间崩溃。
天间征行承诺,一辈子以兄长的身分,当阳子的依靠。
一个月后,初咏清被重金礼聘,到日本为天间商社效命。
但天间征行与长岛光的计画,却不如预期顺利,那位天间商社花大钱请来的初博士,对阳子的态度疏远得让人心急。
我看见了!征行,我看见阳子的情人了!优莉兴奋的在床上喊叫。
好清秀的男孩子,终于知道为什么阳子会对他念念不忘了,想不到那么清秀的男生,会那么有男子气概!天间征行从公司回到家里,就听见优莉在夸奖别的男人,当场妒意横生。
你对阳子的恋人那么感兴趣干什么?妒夫的口吻。
当然感兴趣啊,我一直好奇是和什么样的男人分手,让她难过得连嫁给谁都不在乎!这个长岛光真没眼光,硬生生拆散人家,兜了一大圈子,现在还不是想尽办法把他找来送到阳子面前?优莉嗤之以鼻。
下回见到长岛光,我一定要好好挖苦他看走眼。
你好像对初咏清很满意?他眯起眼。
嗯,不愧是阳子喜欢的男孩子,难怪阳子为他茶不思、饭不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了——优莉说得很开心,久久才发现他不发一语,而且脸色难看,当下明白,他吃味了。
哈哈哈——忍不住爆笑出声,她笑得泪都流出来。
你生气啦?天间征行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老婆快要跟别人跑了,我即将成为弃夫,你似乎很幸灾乐祸。
变成弃夫没关系啊。
优莉扑进他怀里,大笑,我可以接收,亲自缝补你那颗受创的男儿、心!我现在已经严重受创了,来缝补吧!他双手大开,拥她入怀。
要怎么缝?哎呀!已经碎了一地,缝不回来了!她夸张的闹著。
那就把你的心分一半给我吧。
他认真的提议。
一半?她眨眨眼。
我的心早就在你手上了呀,你没看见吗?美人窝果然是英雄冢,难怪有人说女人的枕边细语会让男人失去判断力,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优莉……他心折的叹息。
听你这么说,心情真好。
真的吗?她一边笑,一边吻他。
那如果边吻边说,你心情会不会更好?他眉一挑,兴味十足的。
试试看喽。
优莉捧起他的脸,重重的一吻,柔情万千地许下承诺,征行,我爱你。
因为那三个字,让天间征行陷进万劫不复的情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