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不用感谢我的救命恩情。
出了丞相府,上了预先安排好的马车,善咏马上把不规矩的手收起来。
照他师傅严肃的个性不想吃冷眼丸还是自动自发的比较好。
没人叫你来。
肩上的伤痛比不上听闻萧炎要将金玉占为已有的激动。
他闭上眼,本来就不佳的脸色更显灰白。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还是有人再接再厉不怕受挫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师傅,你走投无路了吧?你很需要我对不对?听起来你很幸灾乐祸?他声冷、音冷,少见大悲大喜如他也有乱了分寸的时候。
我哪敢?人家是关心你跟师娘,你们要是不能团圆,我的心也不好受。
就算敢也抵死不能有所表现。
你要是肯安静半晌我会觉得你表现得更有诚意。
封闭的空间并不晦暗,这邀功的家伙却叽哩呱啦个没完。
师傅,早就知道你是无情的人,利用过我后就不管人家的感受了。
他要不是殿下的身分实在非常适合去当戏子――唱作俱佳。
我哪里利用你?利用我的银战神……好啦,银战神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
让我下车。
他拒绝跟这么聒噪的人共处。
你不顾师娘的死活了吗?嘿嘿,就知道凡事打着师娘的招牌绝对就是一枚免死金牌。
我自己会想办法!以前我说过你没有君临天下的命,不管你怎么巴结我都没有用,天命不能改。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认了啊。
这冷水又不是第一次泼,就当沐泽在师傅爱的光辉下……知道就别再跟着我,我不会为你改命的。
谁要你做那种逆天的事了,那种每天坐起来要担心被刺、被害、被兄弟背叛的座位,你不信我不在乎那捞什子的皇位?若要在历史留下美名,则当个明君,明君,要有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精神,当暴君,是容易多了,管他臭名还是没名,随心所欲。
这些呢,也都不要紧,坐上皇位之前,事先就会被师傅骂到臭头。
老实说,年少时的他的确把继承大统当作唯一的野心,而且放眼所有的兄弟,有才华的没脑袋,有思想的没人缘,有野心的缺乏辅佐能人,他有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才干,而且自信只要手握左文曲程门笑,右破军胡吹雪,政事、兵术,文武傍左右,到时候百年江山都将归他一统。
傲笑群雄一点都不难。
我不知道你何时改变的想法,也不想知道。
他对别人的冷淡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偏偏就是很多人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师傅,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胳臂都是往外弯的,我这徒弟很不得你疼爱耶。
程门笑白他一眼,不再同他辩驳。
多说无益。
我说师傅啊……师娘要生肌愈骨的仙丹妙药为什么不来问我?我身上就有好几颗的九转大还丹,我家的药仓也是应有尽有,再不济,皇宫里也随便你翻……我们交情不同嘛。
她不清楚你的来历,不知道你的身分,不知道你背着那么大来头。
可是那份肯为他牺牲的心却那么感动他。
我……那么见不得人吗?摸着自己所向无敌的俊脸,善咏高度怀疑自己的人缘很差。
让我下车。
师傅要去哪?师父真的讨厌他……我要回程府。
为了师娘你居然肯回去?!我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给阎丞相看,我非要金玉不可的决心! 且看来朝再相遇,风云际会将不同!如果说,非要他展示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护心中重要的人,那么,就来吧!善咏嘟起嘴采。
我也要去!跟屁虫!我还要去好几个地方。
再蠢的人也该懂了吧?不欢迎,就是不欢迎……我有马车,可以送你到任何地方去。
脸皮之厚,善咏是天下之冠了。
阎瑟已经知道你手中有他要造反的证据,你又不肯把证据给我,那我只好一直跟着你,直到水落石出喽。
要杀、要砍的戏码有别人顶着,他不能错过的是某人将大展神通的风采。
我不能让你诛了他九族。
谋反大罪,九族尽诛。
到时候金玉也非死不可!他想谋夺的是我父王的江山,未来也可能是我的江山,不旨牢着点怎么可以。
所以我不能给。
意思很明显了。
你不怕我把你归为叛党同罪?随便!你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他是真的不在乎。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在乎过,轻率的过日子,随遇而安。
但是,这回不行,没有他娘子的日子真的不行。
好啦,不说这些,师傅,我们第一程要去哪?看起来是甩不掉这鼻涕虫了。
书香◎书香bookspice书香◎书香四个卫兵在贴了大喜红字的楠木门外轮流巡视,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最好连蜘蛛、蚂蚁、蟑螂要过路都要盘问清楚。
滴水不漏?他们奉命看顾的是娇滴滴的小姐,摆出这么大阵仗只能说大人吃了秤坨铁了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失踪很久却又突然出现的大小姐给嫁了。
眼不见心不烦呗。
既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时间又急促,三书、六礼?简单,有钱好办事,阎大丞相府邸一年到头都在嫁女儿,聘书、礼书、迎亲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吆喝下去没有办不成的。
这么急就章,堂堂丞相干金,会不会太潦草?没人敢问,也没人敢答,毕竟事不关己,下人只要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项上人头留着多吃几碗大米饭就是了!谁?长矛交错,把婢女拦住。
答应毫无惧色。
我给小姐送膳。
答应姐姐,例行公务不得不问,您别挂怀。
其他两个卫兵围拢过来。
只要答应姐出现,他们就有好料的吃。
哪会,大家都这么熟,别客气了。
那就好、就好。
另外这份是要给几位大哥的。
小篮子一掀开,香味四溢,两瓶陈年好酒琥珀色的汁液看得两个卫兵心痒难搔。
今天加菜啊?酒香、菜香,逗得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了。
这是东海送来八百里加急的贡品,我请膳食房的姐姐帮我留的,大哥们站岗辛苦了。
她故意把食物凑近,是富豪门第也不见得吃得起的鱼翅、秋蟹、鲍鱼。
小小守卫的薪饷只够三餐饭饱,海鲜珍馐别说享用,就算鱼肉也要过年过节才舍得买来奢侈一番,哪见过这样华丽的食物。
几个汉子飞快接过藤篮,不忘吩咐答应。
不要待太久,萧公子来得很勤快,要是被他瞧见我们放水就吃不完兜着走了!自从答应出言无状顶撞了萧炎之后,他很小人的把答应贬到厨房去。
他就是要让阎金玉孤立无援,让小小的贴身女婢知道他的厉害。
答应知晓,谢谢许大哥。
弯腰为礼,答应进了兰质小楼。
小姐,用膳了。
珠帘垂地,串串珠帘里满是心事,圆几小厅托着腮的阎金玉两眼无神,目光越过自家修筑的铁壁铜墙望向远方。
我没心情。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度日如年。
她把篮子里的东西净往小几上搬。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说。
阎金玉的声音显得遥远。
你在厨房没有人为难你吧?那些都是小事。
阎金玉偶尔会想,这么大气度的答应,是怎么会沦落到卖身为女婢的?她应该是那种叱咤风云的女侠才对,当女婢甚委屈了她。
答应拨开那些水蓝色的珠串,把她从小厅往外拉。
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我要力气也没用。
把她按坐在花厅的凳子上,把牙箸往她手上塞。
小姐,我要是你一定每天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就算逃不出去,骂人的力气总是要有。
你逞了口舌却被那个王八蛋派到厨房去,又得到什么?嘿嘿,小姐不知道我的收获可大了。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乐观就好了。
低迷的心情总算不再那么仿徨。
天助人助,事情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添了饭,索性把好菜通通夹到碗里面,逼着阎金玉吃下。
阎金玉看着筷子尖白亮的米饭,实在没食欲。
小姐,你赶快把这碗饭吃了,吃完,时间大概就差不多了。
她神神秘秘的。
我不明白……饭吃完就很清楚喽。
她依旧卖关子,卖得非常用力。
说起来要感谢那个王八兼混蛋的萧炎,要不是把她往厨房调,镇日守着小姐的她也没机会到处乱跑,没能到处乱跑就碰不到救星喽。
阎金玉半信半疑的夹了小撮饭入口,想到以前跟程门笑一起用饭的情况心中又是酸楚。
知道她爱吃鱼腹,他总是四更未到就往鱼码头跑,赶在小贩前面挑到最新鲜的渔获。
鱼上了桌,鱼肚子也总是她一个人吃,夹给他,他老说男人不吃那玩意。
她还爱吃大白菜,为此,他每天授课之前总是要拐到他自己开挖的小菜田里去瞧瞧菜籽发芽没。
最好笑的是,菜种籽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信邪,抓了清水婶去看才知道大白菜买小苗回来种就能长得又大又肥。
他再接再厉把小菜园子翻了一遍;趁着暮色把绿苗种下去,那表情就像他跟那些无辜的大白菜拼了似的。
几日过去,他惊喜的抓着她往外跑,指着一根根破土而出的弯芽苗儿对她说:发芽了、发芽了……她看见他脸上的骄傲。
她仔细瞧了。
冒出土的竟然是他最早洒下去的种籽。
相较生气勃勃的芽,小苗儿的绿翅膀却因为被某个人浇了太多水底下的根都烂了。
这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两人蹲在院子的小圃前幻想大白菜长大时要怎么收割,几颗送给清水婶,几颗送给住在水田对面的邻居,剩下的可以腌起来,两人慢慢的吃……没有人吃到那些大白菜……纠结的心让她食不下咽。
她想他……好想好想……金玉。
她想太多,有了幻觉吗?这里怎么可能听见她夫君的声音?然而,称不上强壮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胳臂从后面圈住她,紧紧不放。
她颤抖了。
相公?让我看看你。
阎金玉回过身不需要确认的投进她日思夜想的怀抱,搂住他的腰像是要把自己融人他的身体里化为一体。
程门笑任她抱着,鼻扉间又充满了他玉儿的香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但是两心相许却被迫分开;再相见,男儿泪是再也压抑不住。
玉儿。
他缓缓蹲下,用鼻子磨蹭她的,惹得阎金玉薄脸泛红,脸上又是娇羞又是欢喜。
你……第一次这样唤我。
捧着他的脸,他又瘦了。
以前好不容易把他养起来的肉又没了。
以后,我都这样喊你。
嗯。
重新偎入他的怀中,只要跟伸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幸福啊。
你啊,像个孩子。
没有帕子,看见她抽抽噎噎的鼻水,只好贡献出袖子来。
瞧她脸蛋红红、鼻头红红,眼睛也是红得像兔子一样,好不叫人怜惜疼爱。
阎金玉的脸更红了,像颗成熟的柿子,才没有咧。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又沿着面颊滚下。
对不起,我来得太慢;一只袖子恐怕不够,另一只……也奉上了。
谁让你来冒险的?你可知道有多危险,整个小楼都是阿爹的人马。
她讲得辞不达意,却是最真心的担忧。
别担心我了,你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这里都瘦了一大圈。
他所谓的这里恰恰就是她最诱人的胸部。
察觉他所指的是哪里,她忍不住娇嗔捶了他一下。
将她侵袭的拳头包在手心,起身把她抱起,换他坐上圆凳,别哭了,我心疼。
人家看到你高兴嘛。
以指腹擦去她下巴处的泪珠,顺道一亲芳泽。
他想了好久,还是一样芬芳的嘴唇。
他在唇边辗转了一圈,实在无法餍足,闭上眼,压下身体跟心理的欲望,他对着阎金玉媚眼如丝的眸说道:我来看看你,不能待太久。
阎金玉抬起温存的脸,情欲的眼逐渐有些清醒了。
带我一起走!还不行。
爹爹命令我要改嫁萧炎。
难道他不在乎吗?我知道,我见过你爹了。
她惊呼,眼儿直往程门笑身上梭巡。
爹有为难你吗?你的箭伤还痛吗?你送来的伤药很有效。
那也就是说,他知道她做的蠢事了。
她低下头,想透过衣料看看他的伤口是不是真的好了。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离开我的事。
他绝少对她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说话,更没有命令过她做什么,他的语气是那么忧心忡忡,叫她情不能自己。
不会了……可是,事已至此,会不会太迟?见她柔顺得像只猫儿,程门笑替她拢了拢额头的刘海。
你的头发总算有个样子了,高兴见到答应吗?她点头,我更想你……我知道,所以我很快赶来了。
好……有男性的虚荣喔,他喜欢。
你怎么来的?外面的卫兵有没有欺负你?你忘记我也在这座府邸住了好几年,我无所事事,每天不是睡觉就是闲逛,也许你对这座宅子的了解也没我多。
大户人家多得是暗道,而且守在小楼外的驻卫兵早被后劲强悍的陈年老酒灌醉过去,刚刚他进来时听见有人已经就地打起酣来了。
桃花过渡,渡他来看他心中唯一一朵心爱的桃花。
那我们一起走吧!拉起裙摆,她性急得很。
也难怪她急,明天她就要被强押着嫁人了。
程门笑轻轻却坚定的握住她的小手,逼迫着她对视自己的眼。
我现在不能带你走,我们一走,包括答应跟那些卫兵都会失去性命。
是啊,她已经自私过一回了,那一回害得答应入牢,她身上的皮肤病到现在都还没好,这次,还要因为自己而牵连更多人吗?可是,难道她就只能默默的守着时间到,然后无从选择的嫁给她不爱的人?没有天下江山等待她去折腰,没有风光霁月等她摘取,她只有无尽寂寞的深闺,连择夫的选择也不能。
她握紧衣衫的掌心松了,退了一步,双手垂下,显得无尽萧索。
先别摆那种脸啊,我还没说完。
阎金玉又往后退,受打击的模样赢弱得叫人心疼。
眼看她这样,程门笑强悍的将她捉进怀中,清楚而坚定的在她耳畔说着,你是个很叫人苦恼的老婆,我常常不知道要怎么拿你是好,可是,很庆幸你在这么多门客里选的人是我,不是张三不是李四。
我这种性子照理说一辈子很难有女子会青睐我的,所以说,我要是不认真、用力的保护你,我岂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你……胡说,你是好人,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再也没有了。
唉,标准的情人眼中出西施。
你信我?她含泪点头。
相信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我要从阎丞相的手中光明正大的把你带走!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自信,可是阎金玉无条件的相信他的话。
她选的男人从来木说空话,一旦出口,就会兑现。
这是她跟他生活在一起得到的最深感触:我等你来接我。
一定!什么都问不到,懵懵懂懂,只晓得她爹反了,全家风声鹤唳,接着,一百多口人全部进了天牢。
从天上掉下来吗?她不觉得,她的心陷在泥沼里,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清楚。
玉儿。
叫声响,蜷缩在角落的人儿却没反应。
黑暗的处所没有人看见她感觉越来越浮,身子震了震。
钥匙插进了锁孔,喀嚓转动,铁链从木桩上拉扯下来又施到地板的尖锐响声叫人血液冻结。
人进了牢房,她听见干稻草上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她很熟,不轻不重,不疾不徐,自有余韵的踩着步履,以往,只要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就会去躲在门后面故意假装家中没有人,他也顺着始玩这小孩的游戏,屋前屋后的找了一遍,最后再把她从门板后拉出来,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都这节骨眼了,她还惦记他们那些过去做什么?玉儿……程门笑带着油灯进来,亮眼处,阎金玉背对着他,本来软细如黑绸的长发乱得像稻草,衣衫污浊。
这些可恶的官卒!他明明砸下重金买通了天牢所有的上上下下,竟敢这样苛待她。
玉儿,是我。
把油灯往地下放,他想去碰触她。
她转过来了,一脸的木然。
玉儿,他们对你用刑吗?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她比之前更瘦,大大的眼睛,下巴也尖了,握在掌心的手一摸见骨。
她缓慢的挣开他的掌握,推开比她还要冰凉的手。
既然你要我全家都死还来做什么?看笑话吗?程门笑看见一双充满恨意的眼还有灰败的脸蛋。
你恨我?你叫我怎么不恨?叫我怎么释怀?叫我怎么原谅毁了我爹,害了百口人命的刽子手?她幽幽睁大跟,说得沉痛,说得无奈,凄厉的痛苦无处可纾解,忽地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负伤,口吐怨恨。
他要她相信。
她信了。
却是这样的结局。
身败名裂了,她一点都不在乎,可是心上的创伤要怎么好得了?你爹蓄意谋反叛国,早晚要伏法的。
程门笑脸上掠过黯然。
为了达到目的,用了这样的手段。
凡事要尽如人意,难。
用你的手?变法有千百种,他却用了最难堪的。
是。
他承认。
你猫哭耗子的目的达到了,我悲惨的面目你也看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她叫得尖锐,面色无比惨澹。
玉儿……为她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用掌心摩挲她失去温度的细肩,就是不敢莽撞的抱她。
你真残忍,知道不管我有多恨你都比不上恨我自己!泪奔腾狂流,用尽吃奶的力气狂捶他的胸膛,用牙咬他肩膀,鬓发粘着泪水贴在脸颊上。
他的温柔流到心中变成雪。
程门笑任她咬,一动也不动。
察觉到他的放任,阎金玉抽光力气的颓然坐回原地。
她嘴里啃着他的肉,啮着的却是她的心。
他推过来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你喜欢的小兔包,多吃点,你太瘦了。
阎金玉抓起来就丢。
玉儿你走。
她回去面对一根根的铁栏杆,心境无法平息。
自作多情的人是她,一相情愿的人也是她,天底下有哪个女子像她这么厚脸皮,无媒无聘硬把自己塞给他,什么名分都没有的以为可以共偕白首。
他不要她,用最残忍的方式。
程门笑走了。
这时候就算他说破嘴,她也听不进去。
程门笑一走,狱卒马上来把牢门锁上。
又剩下她一人了。
空荡荡的四方天地静寂得似要把住人的心脏。
她疯狂的拨开稻草,找到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兔包。
小兔包冷了,也脏了。
瞅着小兔子用指甲花染红的眼睛,一滴泪濡湿小兔儿的面颊。
书香◎书香bookspice书香◎书香程门笑没有离开刑部大牢,隔着两幢狱所是死刑犯和重大犯的单独牢房。
幽深的阶梯,千年改变不了的腥臭,阎瑟被单独关着。
他盘坐在里面,闭眼沉思。
以一个即将面对死亡的死囚来说,他的确与众不同。
你来做什么?跟以前的热闹华丽相比,这里衰败得令人无容忍。
我想请求您将女儿嫁给我!阎瑟勃然睁开眼睛。
金玉?是的,如今的我不再一贫如洗,我能照顾她。
如果说阎瑟想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有没有力量呵护心爱的人,他做到了。
想不到你用这种方式证明你的能力。
你逼我的。
这是他身为男性的尊严,不容挑战!我认识你太迟……要是早些,也许我的帝王梦是有完成的一天……即使身陷牢狱,阎瑟依旧念念不忘。
梦太美,无法醒。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一遭,他还是要这么做!不赞同他死到临头也不悔的贪念,程门笑摇头。
我不会为你打天下,不管你是谁。
阎瑟僵硬的说道:如果我拿金玉当筹码要你帮我呢?程门笑默然了。
阎瑟看着他风骨俨然的模样,瞧瞧四周又看看自己,想骂就骂出来吧,骂我这糟老头痴心妄想,骂我把女儿拿来当交换物品,骂我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把玉儿拖累……终于,他也意识到自己是人家的爹亲,该有一点点爹亲的样子吗?也许这就是他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履行了你的承诺。
做出一番事业,不是靠女人养的软弱男子。
所以,也请你答应把玉儿嫁给我为妻。
阎瑟叹息。
我每个女儿的婚事都是由我作主,唯独玉儿……是她挑中你,为你跟我闹别扭、起冲突,就算满城风雨她也不肯改口放弃你,也许……她的眼光才是独特的。
这些身系因圄的日子,纵观他大半生,把女儿许配给这敢跟他作对,还把他害惨的男人才是最恰当的吧。
我要死了。
是。
玉儿呢?您答应我救她,您不答应我还是救她!那为什么非要我这老头子的允许?因为您是玉儿的爹,我娶她为妻,就该敬您如父!阎瑟眼湿了。
他这生无子,想不到魂归地狱之前有半子送终,老天厚他,真是够了!我对不起玉儿,这辈子唯一为她做了件好事也许就是你了,还好我没把她真的许给萧炎。
他声音嘶哑。
亲情曾经疏远过,幸好他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啃得太彻底。
谢谢岳父大人!程门笑双手一揖。
阎瑟微笑。
程门笑仿佛看见与她面貌相似的金玉。
那微笑未远。
大雪纷飞的严酷寒冬来临,曾是当朝权倾一时的右丞相阎瑟以及一干刑犯于午门斩首示众!当日,人声沸腾,看热闹的人群足足塞爆了三条大街。
书香◎书香bookspice书香◎书香京城内簇新的国师宅邸里面――一身装扮皆不同以往的答应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
小姐,其实姑爷是替我顶了黑锅,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提他。
看都不看答应端来去霉运的猪脚面线,阎金玉依旧虚弱的面向纱帐内。
她没死。
还有,答应。
那日,应该被处极刑的她蒙上黑巾被带出大牢,接着押上马车,以为即将魂断刑台,谁知道马车却把她送到这陌生的宅邸来。
她百思不解,心里好多疑问,直到答应出现。
死里逃生的人不只有她。
情绪波折多得她负荷不了,在大牢中不吃不喝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她又喜又悲,昏倒在答应怀中。
好几天她虚弱得走不出房门,也无从知晓闹得满天风雨的京城大事,更不会知道已经遭到处决的阎右丞相和一干家眷的脑袋,通通用竹竿吊在南门城的上头以敬效尤。
吃了几日的药,她逐渐清明。
但是,只要话题稍微触及程门笑她就失常,那是她内心还不能被碰触的痛楚。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固执对你没好处,你想绕圈圈是浪费时间。
虽然知道心病只能用心药医,答应还是忍不住要说。
那味心药现在忙得像个陀螺,短时间很难出现呢。
阎金玉心里清楚,其实不用答应苦口婆心的说。
天翻地覆的心情过去了,沉淀过后她也知道一味怪罪程门笑是很没道理的,她爹造的孽,迟早有人收他,只是……只是为什么?她矛盾的是两个都是她的亲人,她哪一个都不想失去啊!小姐,你一向是聪明人,这会儿却净往牛角里钻,苦了你也苦了程大哥,这是何苦!阎金玉缓缓的转过身子。
答应改口叫他大哥?她看见答应身穿软甲戎装,一顶青色头盔就褫在腰际。
程大哥为你做的牺牲不是你能想像的。
对名利毫不热衷,少欲少求的人答应了善咏的交换条件。
那条件,是与个性全然违背的。
你……穿这身衣服……要去哪里?边关有事,我跟姑爷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小姐要自己照顾自己。
那个善咏殿下是存心反覆利用刚刚得来的玩具。
你?我姓胡,叫吹雪,字答应。
她没有骗人。
你刚刚说门笑替你背了黑锅?是,答应,胡吹雪坦然面对阎金玉。
我是善咏殿下派到阎府的探子,为的就是收集阎瑟叛国通敌的证据,他不愧是老狐狸,害我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把罪证收齐,其实,阎丞相会伏法并不全然是因为姑爷的关系。
阎金玉心跳。
原来是这样……太多的意外。
其实,并不是意外,很早以前她就隐约知晓答应的不寻常不是?我不想你恨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跟姑爷闹翻。
她有做事的原则,虽然是为了公事混进阎宅,但是跟阎金玉相处那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她扶着床边站起。
你去边关……会见到他?我们是同僚。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
如果可以,请你多照顾他。
要不是为了保全她,他又何必受制于人?一想起他单薄的身子骨,怎不叫人忧心。
胡吹雪颔首。
阎金玉向前握住她的手。
你自己也要保重!胡吹雪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放心!我没问题,我会抓个鞑子回来当夫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