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29 08:25:13

既然知道烦恼因何而起,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对症下药。

连子惑离开实习大楼后,便照着方才总机小姐热心指点的方向朝企管大楼前进。

下课时间,学生三三两两走在长廊上,谈笑的声音掩盖过树间蝉声。

就是这间教室。

对了教室号码,他走进去刚好碰上要出来的她。

你……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于咏爱指着他,表情有惊有喜,最后想起昨天的落荒而逃,脸色地变成惊恐,你别想乱来,这里是教室,我有很多同学在这里,只要我一喊,他们会把你打得像猪头一样。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连子惑,你终于晓得要来上课啦。

陈子健是实习公司的企画课长,与他在产品企宣中见过两次面。

你是连子惑?研发室的三杰之一?于咏爱诧异的瞠大眼眸,微张着小嘴。

我是叫连子惑。

好可爱,真想捏捏她软馥的脸颊,看触感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样。

你跟我想像中出入甚大,你比较像登徒子跟痞子。

于咏爱指指他一身惊世骇俗的穿着,红色格子T恤,上面的图案是一只伸出中指的手,绿色的滑板裤,更别提他耳朵上戴的骷髅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连子惑不理会一旁的陈子健,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没发现你有东西不足了吗?东西……原来我的钱包是被你偷走的。

什么偷走,是我捡到的。

不晓得哪一个笨蛋,拿购物袋当武器时,也把钱包给丢出来。

什么笨蛋?于咏爱白哲透着红色的脸颊,仿佛三月盛开的桃花。

是谁吓我,害我以为遇见神经病的?要说我是笨蛋,那你岂不是变态?她手叉在腰间,努力跳高脚尖,企图让两人的气势相当。

连子惑掏掏耳朵,轻声道:你的声音好大,我相信在场的同学都知道我是变态,你是笨蛋。

不……不会吧!于咏爱缓缓回头。

老天,请赐给她一个地洞吧!同学们膛目结舌的呆楞,不敢相信向来轻声细语的校花,居然也有潜藏的母老虎一面。

女人。

果然拥有无限的可塑性,小绵羊都可以变成母老虎。

于咏爱冲出教室,好丢脸哦!她居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大呼小叫,完全把淑女教条忘得一干二净。

她一路不停奔跑,直到远离企管大楼,来到校园偏僻的花圃才停下来,坐在凉亭里娇喘吁吁,这礼拜她可以不用去健身房运动了。

才这么一点路就喘成快挂点的样子,你身体不太好吧。

喝!于咏爱猛地抬起头,嘴唇轻轻刷过他太过于靠近的唇,小脸就像番茄,瞬间熟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你的豆腐,我--从他喉间逸出的笑声,打断她的致歉词。

你没事吧?我当然没事,只是觉得--你觉得哪里不舒服?连子惑摇摇头,闷着笑声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真的很可爱。

谢谢你的夸奖,我……这会儿,于咏爱可以确定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煎蛋了。

春风徐徐吹拂,连子惑的笑声散在风中,越来越远,飘过操场,散在每一个风所到的地方。

坐在文学院教室上课的于咏莲,突然望向窗外,她好像听见有人在笑,笑声里带着快乐,让人不自觉也跟着微笑起来。

咏莲,你在笑耶!你在笑什么?隔壁的同学靠过来问:是不是想到那位俊逸的男朋友啊?她摇摇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少来了,再假就不像。

不是男朋友你会为他泡茶,中午会帮他想吃什么不腻?不过,你笑起来真的叫周遭,人都能感觉一种叫幸福的东西降临。

我的笑真有这么大的魔力?那你要为你的幸福付费,下一次要看我笑,我会记得收费。

哇,我不晓得原来你有当钱嫂的潜力--嘘,教授看过来了。

于咏莲仍然收不住唇边荡漾的笑意,那充满感染性的笑声似乎停了。

不晓得他开怀的笑声是否如此?于咏莲合上杂志,墙壁上的布谷鸟挂钟尽责的报时,十二点了。

晚上十二点,连子惑还没回到家。

上礼拜才去过士林玩,明天是周休假日,她还想着要找他出去夜游。

或许去大安森林公园,或许去饶河街夜市,或许砰的铁门声在静的夜里特别清晰,她按下摇控器,打开电视,动作慌忙间,膝上的杂志掉落到地上。

你还没休息?嗯,我在看影集,反正明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

你这么晚回来,是跟穆尔扬他们去玩吗?连子惑将手上的红色塑胶袋放在云石茶几上,轻描淡写的说:我去士林夜市买的,你要不要吃?你去士林?她打开塑胶袋,有三鲜羹、肉圆、大饼包小饼,怎么不找我一起去,我好久没看见尔扬跟云飞了。

谁说我跟他们两个家伙一起去了,这么想他们不会去实习大楼找他们吗?反正你去研发室如入无人之境。

连子惑边说边喝着杯中的珍珠奶茶,自从上次于咏莲带他尝过后,他发现这种软软四的粉圆味道不错。

讲话这么冲。

那你跟谁一起去?她咬了一口肉圆,散在嘴中的碎肉香味提醒她,她居然为了等他,没喂肚十吃半点乐西。

于咏爱,我们学校的一年级校花。

他拿起摇控器,随意转台。

于咏爱……于咏莲的咬嚼动作霎时停止,她悄悄的回头看他,试图吞下嘴中的肉圆,却突然发现这种食物一点都不合她的胃口,所以梗塞在喉间。

你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视线。

没有啊!她拼命摇头,佯装不在意的将视线转回电视萤幕,你怎么会认识于咏爱?我捡到她的钱包。

说来真巧,她居然跟我同班。

那你今天是去企管教室上课罗!嗯,我发觉她的追求者挺多的。

更巧的是,你跟她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

她是校花,追求者当然多,听说伍嘉仁跟押尾明两位学长对她颇有好感。

嘴巴有点涩涩的,她不该吃这什么肉圆,或许喝水还会好一点。

我想也是,下课时候,那两个人抢着要送她回家,结果被我用脚踏车载走,想到那个画面我就觉得好笑。

我们……好像第一次讲这么多话。

是吗?我有点累了,要去睡了。

那你早点去睡吧。

他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电视萤幕。

她的心痛是不值的,他压根不知道、不明了她的心意。

你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吗?她轻轻的说。

你说什么?没有。

她淡淡的回答,转身走上楼梯。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失常,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把没吃完的肉圆丢进垃圾桶。

当她的脚步声传来,连子惑才注视着她的背影。

在逛夜市时,他莫名其妙的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明明吃饱了,直到于咏爱的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的买东西要给她吃,这个认知让他一整晚心都沉甸甸的。

他已经习惯行事快、狠、准,明白自己的目地,迅速展开行动,最后得到他所要的,这种陌生的牵挂真的让他吓一跳。

他痛恨这种感觉,小心的收藏怕被发现……弱点。

可恶!他怎么可能有弱点存在。

阳光透进苹果绿的窗廉照进房里,惹来床上的人不悦的咕哝一声,随即将头埋进被中,寻求睡神的再次降临。

连于惑的生活习惯是周末非睡到自然醒不可。

SHIT!我今天一定要把那该死的窗廉拿去烧。

一点都没有遮避的效果。

一早就骂脏话不好吧。

这声音……于咏莲从米色长毛地毯爬起来,伸伸懒腰。

你为什么在这里?昨晚我睡不着,想来找你聊天。

谁晓得你唾得像死了一样,要不是你还有在呼吸,我差点就叫救护车了。

她伸手爬梳头发,唉!在地毯上滚了一晚,她的头发乱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娘o你没事跑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只要求聊天?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现在大学生有性伴侣是很正常的。

我不晓得你观念这么开放!那请教一下你目前入幕之宾有几位?他语气里的讥消不免让人怀疑,她若说有,他可能会扑上去以牙齿撕裂她可爱的喉咙。

于咏莲耸耸肩,我们一定要一早就聊这种话题吗?如果没记错,是你先挑起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起床?我们去吃早餐,再去大安森林公园走走。

她兴致勃勃的问。

连子惑耸耸肩,事实上,他这么早起的活动通常是去打高尔夫或者换张床继续睡,当然,另一个动作就是叫佣人来换床单,赶走昨晚的荒唐气味。

帮我拿件衣服来。

他习惯裸睡。

哦!她转进更衣室,挑了粉红色T恤,上面还有可爱的兔女郎,白色的长袖上衣印满了蓝色、红色星星,加上一条黑色的牛仔裤。

你应该出去让我换衣服吧!那我也去换衣服。

于咏莲当他是答应了,关上门出去。

连子惑在她关门后,迅速换上衣服,他仍然搞不清楚自己干嘛乖乖的跟她去公园散步。

算了,早上血糖降低,容易肚子饿的情况下,只要听见吃东西,他自然听她的话,这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穿好衣服后,他走进浴室梳洗一番,出来时经过更衣室顺便拿了袜子,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镜前,他发现她的搭配色感还不错。

或许他潜意识的叛逆因子作祟,所以他总会搭出令人看了觉得怪异刺激的色调,她却能调和缤纷色彩,在其中找到融合点。

他将脚放在缎面沙发椅上,准备要穿袜子时,五个淡谈的粉红色系印入眼廉,它们出现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他的脚指甲上,这……于咏莲,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他扯开嗓子吼叫,根本等不及她过来,就像高射炮火箭直冲门外。

怎么了?她由房间探出头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高脚,指指上面的杰作,她居然还画了一朵花在脚拇指上。

哦,你发现啦!她扯开满意的笑容,我画得不错吧!这颜色还是春夏新流行,我挺喜欢的色调,像春天来了。

你的脚指头白皙,很适合。

我不是来夸奖你!谁给你这个权利在我脚上乱画,还画上娘娘腔的鬼东西,你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东西?这么生气做什么?反正你穿着袜子也没有人会看见,更何况我这不是什么鬼东西,它叫指甲艺术。

她愉悦的笑容转为虚弱。

于咏莲,我警告你,每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不是故意挑战。

你立刻想办法把这个鬼东西弄掉。

可是……你还有什么好可是?他不自觉地拉高嗓门。

我的去光水用完了。

用完了?这么说……眼光若是能够杀人,相信连子惑现在已经将她大卸八块了。

其实这样真的很好看,只要你不在公共场合脱袜子,就没有人会发现。

更何况日本有一种叫视觉系的男艺人,他们也都是这样搽来增加群众魅力……呢,你的表情别这么恐怖,我会怕!这会儿,她就像是垂死的天鹅勉强维持嘴角的弧度。

怕?连子惑手才要伸向前。

于咏莲反应快迅的合上门,却不及他的力道,他用力一推,门硬生生弹开,她霎时退了几步,最后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毯上。

哇!她惊呼一声。

你……连子惑眼睛差点掉出来,她没有穿衣服……更正,应该说她只穿着浅绿色胸罩和同色系的小内裤。

起的胸线和深壑出现的阴影,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宽松的衣服下居然是这样的农纤合度,纤细的蜂腰加上修长的双腿,完美得没有任何的瑕疵,简直称得上是魔鬼身材。

你看够了没,还不出去!于咏莲红着小脸,试图让语气显得凶恶,可是害羞使然,她的声音还是带着娇气。

他从来不晓得一直以为相貌平平的她,其实是有迷人之处,尤其双眸含羞彷若带水,能融化人心似的。

于咏莲看他连动都不动,索性跳起来冲进更衣室。

当她进入更衣室后,惑人的魔力霎时消失,他只能伸出舌头来滋润缺水的嘴唇。

于咏莲拖着连子惑走过大台北地区的郊外,所有著名风景区几乎都留下两人同行的身影。

好不容易到了礼拜一上课天,他终于摆脱她的纠缠。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那三个菜鸟呢?老大,你以为每个学生都拥有我们的资质,快要期中考也不用看书吗?穆尔扬边说边伸伸懒腰。

事情办得怎么样?美国方面的合约确定,程式资料库由我们写,游戏的动画由他们负责。

设计雏形必须先出炉才能进行讨论。

我已经将雏形写好,存在这张磁片里,你们拿回去看看再说。

那边的人事布局呢?已经依照你的吩咐,先在美国申请上市审查的手续,可是规定的资本额尚有不足该怎么办?这个户头里的钱,你全提出来使用。

连子惑将一张纸条丢给穆尔扬。

这是哪个银行的户头?花旗银行曼哈顿分行,里头有我这几年操作股票、基金、货币等所有获利,我想应该够了,如果不够再告诉我。

嗯。

穆尔扬将纸条收起来。

还有事吗?我上个礼拜五看见你跟于咏爱在一起。

白云飞停止射飞镖,坐在办公桌上的身体转过来看着连于惑,那咏莲对你而言,是什么意义?你以什么立场来询问我?当初的比赛是我赢,不是吗?所以咏莲住进你家,我们没有说什么,但是你在追于咏爱。

我有说过我在追于咏爱吗?云飞,别再说了!穆尔扬出声打圆场,老大,我们不希望看见咏莲受伤害。

你们对她可真是关心。

白云飞跳下办公桌,一个箭步冲向连于惑,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吗?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脚踏两条船吗?咏莲没有这么笨,等她明白、死心,她就会离开你身边。

连子惑使用反手制肘,让他松开手。

那也是于咏莲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对我大呼小叫的吧。

我们希望你不会后悔。

穆尔扬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管好你们自己,做你们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连于惑不想再留在研发室,这种凝滞的气氛让他十分不悦。

走出研发室,他随手将放在旋转梯旁的花瓶丢进游泳池,那该死的紫色花!他受够了。

他想见于咏莲。

脚踏两条船是吗?他就真的去踏,让那两个笨蛋什么都别妄想。

连子惑这回冷着一张脸,没有睡觉,没有打磕睡,他乖乖的跟于咏莲一起上课,直到下午休息。

两人相偕走在校园里的椰林道上,往停车场走去。

你今天怎么了?一脸的不悦。

我没有不悦,我本来就这一张脸。

连子惑沉了声音,他的不悦怎么可能表现在脸上。

没有就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不睡觉?我又不是猪,不是吃就是睡。

最近没什么程式要做,睡眠充足。

哦。

于咏莲慢慢的走,不知不觉跟他差了距离,她的影子叠覆在他的影子上。

相叠的影子看不出是她还是他,当影子快要分开时,她就会加快脚步,这样的贴近,好像她就在他的心里,这就叫心心相印!她的心里甜津津,其实幸福不用他给任何的承诺,只要他在身边让她慢慢挖掘就好。

连子惑!连子惑,你等等我,走慢一点!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回头。

于咏莲却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出声者是谁。

当她奔过身边,于咏莲马上转身背对他们。

连子惑……你今天没有来上课……快要期中考了,你不想毕业吗?于咏爱一手揪着他的手臂喘着气问道。

我对毕业证书没兴趣。

我听说你已经拿到哈佛大学的毕业证书,难道这传言是真的?她一脸祟拜的看着他。

她的美丽、他的俊逸,像图画般的吸引周围人的侧目,有人明目张胆的看,有人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研发三杰之一,跟校花真是郎才女貌。

连于惑是聪明的,而且他也善于观察,当然注意到周遭人注视的目光所代表的意义,有嫉妒、欣羡跟渴望,五味杂陈的情绪全因他们两人而起。

这个认知满足他的大男人心理。

一起去吃东西好不好?好,那你要告诉我,有关学校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你有问,我必答。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两人的声音渐渐飘远。

喊我的名字啊!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奔过去伴在你身侧。

于咏莲握紧拳头,心中不停的呐喊。

没有!太阳晒热她的头顶,没了遮蔽的人。

当她回头时,只见三两成群的学生,已经没有他的踪影。

刚刚的心心相印……只是影子,是影子罢了。

于咏莲恍惚的回到住处,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落地窗,挑高的设计使视野对上屋外的路灯,时间慢慢消逝,直到华灯初上,周遭的嘈杂逐渐趋于寂静。

他还没有回来!于咏莲站起身,走到楼上,先回自己的房间,再转进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