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阡雪在公寓并没有等到男人的归来,她在婴儿室坐了一夜,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个男人在福克斯面前承诺娶她的话,也想起天凡的那句这个男人是利刃,你会受伤。
连梦中都是他和那个黑衣女子拥抱的身影,扯得她的心窝火辣辣的疼。
叮、、、晨风透进来,惹得风铃一阵脆响。
眼皮掀了掀,她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跪在榻榻米上,身子撑着茶几,就那么过了一夜。
她动动腿,发现身子已经爬不起来了。
只得望了望泛白的天空,心头淌过一丝微微的痛。
后来是黄嫂进来惊叫一声,将她扶了起来:夫人,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竟是非常担心她肚子里的胎儿。
阡雪扯出一抹虚弱的笑颜,摇摇头,而后乖乖的洗刷,准备吃早餐。
夫人,少爷昨天没有回来吗?黄嫂看看整洁无一丝褶皱的床面,不觉的皱了皱眉。
阡雪继续摇头,走进卫生间。
黄嫂站在门外,微微摇头,担忧更甚。
只要这个冷少爷不是因为出差不来,定是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而且夫人昨天还在婴儿室里坐了一夜,小脸上隐约有泪痕,不是出了问题是什么。
她无奈看了看卫生间方向,嘴中碎碎念,不得不做自己的事去。
十分钟后,阡雪已经换下了晚礼服,一件宽松米色长毛衣套住整个娇弱的身子,面容稍微憔悴。
她看了看昨晚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蹙了蹙眉。
那是怀安的外套,昨晚他们在海边并排而坐,看到她冷,他细心披在她肩头的。
后来便让她穿了回来。
她顺手拿在手上,递给黄嫂,指指隔壁,示意让她送过去。
给许先生?黄嫂会意过来,接过外套,道:夫人,许先生现在可能不在家。
刚才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许先生开车出去了,似乎是有事要办。
而且,许先生一大早过来问候您的情况,并送了花。
黄嫂这才指指桌上用透明水缸养着的百色睡莲,有些不满,继续道:他说这是夫人您最喜欢的花,希望夫人您在看到后能心情好一点。
阡雪看了看那含苞待放的睡莲,心情确实暖了点,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她喜欢睡莲。
她朝护主心切的黄嫂会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坐下吃早餐。
睡莲午后才会开放,展露笑脸,她希望自己在吃完早餐后也能展露好心情。
她不想,总是被这个琢磨不透的男人影响。
早餐没吃完,门铃响了。
黄嫂乐颠颠跑过去:我去开门,一定是少爷回来了。
阡雪无奈笑了笑,将麦片粥送进嘴里。
那个男人他有钥匙的,怎么会按门铃呢?这个黄嫂,一心只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不是。
随后,冷家老爷和冷家司机被黄嫂笑脸请了进来,夫人,冷老爷来了。
冷老爷请坐,我这就去备茶。
先不忙。
冷闵扬大掌一挥,示意黄嫂先不必备茶水。
而后大略打量了下屋子,走到阡雪面前,笑道:阡雪,我是来接你回冷宅住的。
辰轩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阡雪吓得将银勺掉进瓷杯里,张目结舌。
什么?接她去冷宅住?开玩笑的吧,冷老太太不是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出去么?走吧,既然辰轩那小子不在,等回头再给他说好了,反正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总是要回冷宅住的。
黄嫂,你给阡雪准备一下。
还有小赵,你帮黄嫂担着点。
就这样,大约二十分钟后,阡雪被冷老爷和黄嫂强制拉上了冷老爷的私家车。
黄嫂笑咪咪的在旁边道:去冷宅也好,算是有人照应,这里太冷清了。
而我,也有幸去那继续伺候夫人,呵呵。
到达冷宅的时候,冷家老太太并不在客厅,只有一个一脸慈祥的陈嫂在打扫。
老妇人见到被冷闵扬带进来的阡雪,吓得下巴都快脱落下来:老爷,这位小姐是?老太太在禅室,刚才正找您呢。
好,我知道了。
你带她去辰轩的房间住下,好好照顾她。
冷闵扬吩咐着,对阡雪笑了笑:你随陈嫂去吧,待会我带你熟悉这里的环境。
……阡雪呐呐点头,犹不能适应现在这种情况。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搬家了?小姐,我带你去大少爷的房间。
陈嫂帮黄嫂拎过一些行李,热心的带她们上二楼。
等将他带到冷辰轩的房间,陈嫂退出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阡雪稍稍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这里跟冷辰轩在河滨豪宅的摆设差不多。
都是灰色基调,干净整洁,冷冰冰的,连盆室内盆栽也没有。
我说冷少爷怎么会将夫人您安排进冷少爷的房间呢?冷少爷是不住这里了吗?黄嫂手中忙着整理房间,整了整大床上的被窝,嘴巴也不闲着:这房里的颜色太暗了,怕是对胎儿不大好……阡雪听着,拉开厚重的窗帘,隔着玻璃看向房子前的花海。
时值深秋,波斯菊、雁来红、木芙蓉、玉簪、西洋鹃、仙客来、蝴蝶兰,红红火火开了一大片。
秋阳暖暖洒着,更为花海渡了层金黄。
她的心也跟着暖起来,黄嫂的念叨渐渐进不了耳膜,为这秋阳沉醉起来……随后,眸子蓦然看到一个高大身影从花架后走出来,手掌上托着一小块暗红色树皮,正低头细细研究。
阡雪的心头跳了跳,认出他是冷辰轩的堂弟,好像叫冷允拓。
她记得他,是因为在疗养院和他对视的第一眼,她被他的眼神惊了惊。
那双眼睛,明明是淡然的,却偏偏夹杂了毫不相称的怒火。
她知道他不是为冷辰轩不肯徇私让他进冷氏而愤怒,而是,为了其他原因。
连带的,盯着她的眸子,也是寒冰与探究,比冷辰轩更让她难受。
夫人!黄嫂打断她的沉思,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这是我在枕头下找到的,您看看。
说着,继续利索收拾房间,为阡雪整出个梳妆台。
阡雪将那个紫色小盒托在手掌上,打开,一枚精致钻戒跃然眼界。
那钻,在阳光下璀璨夺目,邀请她将它取出来。
这是冷辰轩的东西?而且还是婚戒。
婚戒?她将戒指取出来,这才看到戒指的内侧刻了字,很小很小,却清清楚楚的三个字:云慕音。
她的心,猛的沉了一角。
这明显是个女子的名字,一个好听的名字,让她想到她在他的书房看到的那张女子照片。
这枚戒指,是属于那个女子的吗?轰!她的心痛起来。
那个照片中的女子,不正是他昨晚在桥头搂进怀里的女子吗?她从没在那个男人冰冷的脸上看到如此怜惜的表情,他抱着那个女子,仿佛全世界都不在他眼里。
啪!她连忙将戒指放回小盒,盖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冷闵扬沉厚的声音传来:阡雪,准备好了吗?出来吃饭了。
黄嫂停下手中的活,跑去开门,笑眯眯的道:冷老爷,这里有我打理呢,您就放心带夫人下去用餐吧。
阡雪将小盒放回床头几上,走出去,对冷老爷微微鞠躬。
走吧,下去吃饭,你肚子应该饿了。
今天辰轩的弟弟从国外回来了,你们可以认识认识,你们年纪差不多大……阡雪听着,心思烦乱,思绪还停留在那枚戒指上。
一楼冷宅宽敞明亮的餐厅,长桌旁已坐好了人。
首座,自然是冷家当家主母程秀合,端端正正坐着,凤眼冷冷瞥过来。
她的左侧,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一脸好奇盯在门口。
接着,是冷辰轩的堂弟冷允拓,黑眸闪了闪,不看她。
老太太的右侧,第一个位子空着,第二个坐着一个皮肤晒成麦芽色,一脸阳光的男子。
见到门口的阡雪,他帅气的吹了个响哨:宾果,我的大嫂真漂亮,跟那池里的睡莲似的,洁白无暇……辰皓!程秀合打断男子的话,厉声厉色:用餐时间不要如此轻佻,奶奶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不要把国外那些不三不四的礼节带过来!冷辰皓无奈的看奶奶一眼,摊摊手掌,对阡雪歉意一笑。
阡雪对他回以友好一笑,坐在他旁边。
冷老爷则是走到了那个空座前,坐下,吩咐佣人:上菜吧。
是,老爷。
用人退下去,即刻便井然有序鱼贯端出各式各样的菜色,全是一些奇珍异斋,稀世佳肴,惹得阳光男子再叫了一声:中国菜果真是色香味俱全,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还真是想念…………佣人们为二少爷的爽朗偷偷笑了几声,几年不见,这个二少爷还是这么好相处呢。
但是,程秀合的老脸又不悦了:辰皓,你上次不是说要将你在国外定下的未婚妻带过来的吗?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她?如果不是为辰轩的事,她也不必将这个她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孙子的婚事催得如此紧。
冷辰皓夹菜的筷子顿下来,摸了摸鼻子:这个……奶奶,我们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我们是打算一起过来见您老人家,但她那边突然出了点事,所以可能要晚些回来见您。
他也没有办法,前些日子和她吵了两句,她便赌气从加州去了纽约,在她朋友那住了段时间,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后来等他找到她神秘朋友的住处,又被告知她提前回了国。
于是他马不停蹄赶过来,但仍是对她的行踪扑了个空。
你至今还没告诉我,她的家世。
程秀合老脸冷着,依旧不肯动筷子。
其他人见了,也都静静坐着,没有举筷。
奶奶。
冷辰皓终是失去了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决定对奶奶摊牌:她是我在美国加州认识的一个成熟干练的女子,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在中国的名字是云慕音,父亲是a市前任厅长云海深。
什么?程秀合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凤眼圆睁:你说你跟云海深的女儿订了婚?辰皓,你知不知道当初是你舅舅将云海深送进监狱?你怎么就偏偏找上了那个贪官的女儿?那又怎样?冷辰皓执着起来:奶奶,那是上一代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我很爱她,我想娶她,想和她过一辈子,就这样而已。
辰皓,那她有跟你提过上一代的恩怨吗?这次开口的是冷闵扬,他本来也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但吓归吓,道理还是要理清的。
而且看儿子现在这个模样,似乎是陷入情网里了。
没有,我跟她过得很好,她似乎已经把她父亲的事放下了。
毕竟当初云海深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即使不是舅舅,也会有其他人来治他。
慕音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很是明辨是非,能干爽快,这也是我当初看上她的地方。
就是有点小脾气,当然,这一点也不能跟奶奶和父亲说。
既然这样,你就让她把事忙完了过来见见我和你奶奶,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也算是我们冷家对她的一点点补偿。
妈,您说呢?也好。
程秀合地叹一声,凤眼若有似无扫了冷辰皓旁边脸色苍白的阡雪一眼,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我们开始吃饭吧,不要说这些了。
餐后,那个中年妇人跟阡雪寒暄了几句,打探了她的身世,便回房了。
冷老太太自是不必说,连看她一眼都嫌累,让佣人掺着回了自己的卧室。
冷允拓、冷辰皓两兄弟坐在客厅沙发上谈话,一个沉稳内敛、一个侃侃而谈,也算是互相认识,冷老爷夹在中间偶尔插上两句,见两兄弟相处和谐,注意力便一直放在阡雪身上。
阡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
我让徐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说着,喊了旁边的仆人一声,就要吩咐下去请家庭医生。
阡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她不需要请医生,她可能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再加上刚才的那个消息把她打击到了,所以才心绪不宁。
说实话,当时当她听到冷辰皓说出那个名字时,她吓得差点将筷子掉在桌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冷辰轩弟弟的未婚妻也是那个女子,没想到两兄弟都爱着那个女子。
只要想着冷辰轩还爱着那个女子,甚至曾经向她求婚,她的心就撕扯般的痛,一次比一次剧烈。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两个人为什么没有结成婚,但这五年以她对冷辰轩的了解,从他憎恨爱情的态度,她大致知道可能是这个女子伤了他。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痛。
他有多恨那个云慕音,那就有多爱她。
现在,那个伤他让他心心想念的女子回来了。
脑海,再次闪过他为黑衣女子擦去泪珠的温柔,闪过他抱着她的似水柔情。
那个桥头,是他捡到她的地方,也是他重新寻回他心爱女人的地方啊。
这个时候,他一定带着他深爱的女人重温旧梦,或者辗转缠绵,用他从未对她有过的真情吧。
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阵痛彻心扉,如万根银针扎进心窝,她甚至能听到胸口被撕开的声音,血淋淋的,很疼,很冷。
只是累了,想休息。
她蓦的站起身,对三个冷家的男人扯出一抹苍白虚弱的笑,做出一个睡觉的手势,退出他们的世界。
阡雪。
冷闵扬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臂膀:你确定你没事吗?你的脸没有血色你知道吗?是不是为辰轩的事?他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打他电话他关机,公司也没有他的人,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阡雪停下来,望着焦急的老人,只能摇头告诉他,她没事。
我特意将你安排进他的房间,是希望你们能磨合,我已经将你们的订婚典礼定在十天后……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有没有错,我希望你能被照顾,希望辰轩那孩子好好爱你……阡雪的水眸闪了闪,将泪水逼回去,拿起冷闵扬的大掌,在他手心写道:不要婚礼,取消。
阡雪……生下孩子,我会离开,孩子是你们冷家的。
阡雪。
冷闵扬怜惜的抓住她的小手,阻止她再写下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孩子是冷家的,你也是我们冷家的媳妇……辰轩那孩子,只是还没认清自己的心……阡雪把眼皮垂下来,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嘴倔强的抿着。
稍后等抬起,大眼里水光荡漾,睫毛上挂了几颗水珠,竟全是忧伤。
她小嘴掀了掀,似是有话说,却终是落寞看了老人一眼,微微鞠躬,转身跑进了房间。
冷闵扬看着紧闭的门扉,心里心疼起来,将这孩子带来这里,到底是对是错?他只是想要郁心的孩子得到照顾,希望辰轩能爱她,希望能弥补他当初对她们母女的愧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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