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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25-03-29 08:27:12

过 场穹苍漆黑。

雨丝倾斜如箭矢疾射入干涸的水泥地,地面接收了水气蒸发成丝丝的轻烟。

废弃的仓库里。

偶尔探头探脑的鼠辈、虫蚁、膝长的野草,和冰凉的废弃金属互映死寂的暗夜,浑然不觉一场人与人的激斗正如火燃起――负伤的豹子最是伤人,欧阳越深谙反噬行动的可怕,因此,他步步小心。

回过水洼,他浑黑的身躯精准绝伦地闪进仓库的大门死角。

空气像凝结的炸弹,无处寻觅烟硝味,却能清楚地明白张力已发展至极致。

他是猎人,寻捕的猎物正步步踏进他预设的陷阱里,但欧阳越毛细孔全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心里有数,今日他追捕的,可不是泛泛之辈。

一缕幽魂似的灰影掠过一堵纸箱,挽歌乍起,欧阳越随身不离的点25Acp贝雷塔m20备用枪倏即进出火花。

这是场艰苦的缠斗,敌人负了伤,生命垂危。

然而,他也没好过,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屡屡侵袭得他脑部一阵晕眩。

他不能倒,坚持下去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妈的!欧阳越,你的射击技术居然退步了。

阴霾四合的角落突地响起轻咳的男声。

欧阳越轻攒了下眉。

在不见五指处出声,不摆明了告诉对手你的位置?他提高于平常十倍的警觉能力。

咳!你害我功亏一篑!我就知道组织的人会把你找来,因为……咳咳……只有你才配得起玩我的游戏……罗塞叶塔的伤深及肺部,一段话讲完又是剧咳。

罗塞叶塔,你话太多了。

欧阳越忍不住提醒他,身形却在转瞬间窜了一大步。

罗塞叶塔恍若未觉。

你还是那喜欢泼人冷水的烂个性,他顿了顿,调理自己的呼吸。

你不该再涉江湖的,欧阳。

罗塞叶塔的声音含忿地渗进一丝阴恶。

欧阳越压低身影,又靠近敌人一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虽在行进中,欧阳越的气息仍稳稳传出。

好个人在江湖,欧阳。

罗塞叶塔似叹息似讪笑,他蓦然低语:名震江湖的一流杀手欧阳越,有你陪葬,我,罗塞叶塔也算值得了。

闻言,欧阳越心生警惕,正待往后跃退――罗塞叶塔狂厉的笑声猝然暴起。

太迟了,欧阳……惊骇天地的闪光闷声乍然响起,火柱般的烈焰吞没了一切,燃亮了子夜的墨色天空。

熊熊的火焰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方圆数百公尺除了火仍是――火――上 戏台湾中部 鹿谷因为经营者漫不经心管理的星光旅馆这天不寻常地涌进一票非常人物。

他们统一的黑色西装长裤,一式的墨镜,昭然若揭地告诉平民百姓:无事请远离。

旅馆成员哪见过这等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阵仗,害怕之余连忙请出他们的当家――关纣。

关纣喃喃抱怨,这时候可是他午憩时间,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顶,被人十万火急给挖起来,他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他一见到黑鸦鸦的阵仗,蹙眉下,轻易地赶走了残余的瞌睡虫。

他年纪虽轻,历练又不深,可也不会天真得以为这群不速之客是来住宿或用餐的:他们一身刺眼的黑太过肃穆,肯定是有所为而来。

但好歹他是主人,开口是势所难免。

请问――我是来报丧的。

人群中自动分出一道直渠,他们的训练有素教人屏息。

关纣微微吃惊。

那分腿而立的人年纪很轻,有着白玉似的肤色和优雅的脸庞,穿着价值昂贵的丝质黑绒服饰,镶金的钮扣更突显他的与众不同。

他黑发绿眸,眼眉间隐约留着诺曼人的轮廓,右耳垂露出一只吐信的响尾蛇,为他俊美得救人惊艳的脸平添一抹邪魅。

我,安东尼。

艾曼狄帕玛。

他伸出修长的手,友善地倾向关纣。

关纣。

虽有防人之心,基本的礼貌,他仍然有的。

我常听欧阳uncle提到你。

关纣扬眉当作回答。

你刚才说――这是欧阳Uncle的遗物。

他招手,一旁的侍从便递来一只小绒盒。

震慑再次征服关纣不驯的脸,他接手打开盒子。

丝质布料下躺着一只如安东尼耳垂上一样的蛇环。

我没见过这东西,你一定搞错了。

欧阳越的右耳的确有耳洞,但他从来没见过他戴过任何耳饰。

‘赤色响尾蛇’是我们艾曼狄帕玛家族的家徽,错不了的。

关纣抬眼,突地灵光一现,难怪他觉得耳熟,艾曼狄帕玛家族――意大利黑手党最神秘的幕后家族。

只要他们随便跺跺脚,国际便要有好一阵子激荡,这是一个集黑暗、恐怖和赤色为一身的组织。

他决然不信欧阳越会是这恐怖家族的一份子,他或许有股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或冷或热,却怎么也无法让人将之联想到黑暗势力的份子去。

他是。

安东尼明白关纣心想什么。

从来没有人猜得中欧阳越真实的身份为何,他是最不像杀手的杀手,而且,还是最顶尖的。

也只有他们才能体会无形的杀手最可怕,他披着任谁也无法确认的外衣,令人防不胜防。

关纣深一层想,欧阳越其实是神秘的,没人了解他的来处、过去,甚至背景。

他突然地买下隔邻月光牧场的地,唯一知道的只有名字,其余的,根本少得可怜。

请节哀。

安东尼转身要走。

等一等!喊住他的不是关纣,而是另有其人。

天光薄薄洒在她身上,染着灰尘,金粉四溢。

她是个娇巧玲珑的女孩。

她蜜色的脸有一抹脏,丰厚如云的头发还夹着一片树叶,两颊有着红扑扑的健康红晕,显然才在太阳下经过一番奔驰。

她手拿滑板,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却完全不在乎,紧紧抓住她全副精神的是安东尼。

把你刚刚讲过的那两个字再说一遣。

安东尼制止蠢蠢欲动的手下。

呵,普天下可没有女人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他一眼便猜出她是谁来。

不错!完全符合他想像中的模样。

他的欧阳叔叔是只不透气的瓶,若不是他分布全世界的关系网太过周全,任凭他三头六臂,也难从欧阳越口中套出半字有关他蛰居在台湾的一切。

对她,他是百闻不如一见!因为爆炸现场太过凌乱,很抱歉,我们无法找到完整的骨骸。

夏小圭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手中的滑板颓然往下掉,在一片寂然的大厅中发出震慑人心的声音来,像她乍然倾覆的世界。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她扬起清灵的眼睫,眼底有片忿愤之色正在酝酿。

她十指收拢,将如油锅烫烧的心情收拢在掌心中。

我不会为了一个玩笑远从意大利到这里来。

是否黑暗世界的人根本不懂表达感情是怎么回事?安东尼的脸上一片漠然,令人无法洞悉他心中的悲喜,即使与他亲如叔侄的欧阳越之死也激不起他起码的哀伤反应,他几乎不是人了,是木泥。

他告诉我的,是要到国外采购一批种马,不过才一个星期。

她喃喃低语,似在说给自己听,然后迅雷般的抬起头。

你们是谁,和我的小胡子哥哥有什么关系?她不相信这毫无根据又突如其来的死讯。

一星期前他还活蹦乱跳的,他答应她今天要回来的,这肯定是今年最流行的恶作剧,她的小胡子哥哥存心吓唬她的……一定是!关纣首先发现夏小圭不对劲的地方,她太冷静,安静得过了火。

她应该哭、该闹、该使泼,那才是夏小圭式的作风。

小圭。

他箭步冲到她跟前。

夏小圭毫无反应,脸色惨白,双眸空洞,身子轻龋,仿佛隐忍着十分巨大的痛楚。

小圭,别这样!她晃了晃,极力稳住身躯。

关纣,他们骗人的对不对…今天是愚人节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宛若一不经心,破碎的言语便要乘风而去。

我们对他的背景知道得太少,小圭。

他尽量避开足以刺激夏小圭的任何字眼。

对!她霍地顿首,自欺欺人的直视关纣。

小胡子哥哥的确很神秘,就像现在,你们或许以为他不见了,但他也许在世界另一个角落活得好好的呢!她坚持欧阳越是不死的,就如同往昔她信任他一般。

小圭,不要自欺欺人。

她在逃避这项打击,关纣几乎要叹息了。

夏小圭爱上欧阳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泥足深陷而不能自己,爱之深,而导致无法承受,她悖性地选择了逃避。

我没空陪你嚼舌根,待会儿我还有一场棒球赛呢!她面无表情地陈述,就像关纣和安东尼从来役提过这档事。

她视若无睹地越过众人,径自上楼,当她的手触上扶手的一刹那,足踝难以控制的跌踬了一下。

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关纣全看在眼底,一向逍散诙谐的他不禁剪起双眉,愁虑爬上了跟。

* * *合上门,夏小圭麻木地站在门口,她的思绪有段时间是空白的,她双手下垂,似一尊木偶。

她到底进房间做什么的?才上一瞬间的事,她一下于便不记得了。

茫茫环顾四处……哦,对,等一下有场棒球赛。

但,球赛之外似乎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她的手和脚在抖,为什么?冬天来了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婉蜒从她的眼眶滑下?那冰滑的东西不只从眼内夺眶而出,她全身的血液都翻涌着,呐喊着要从眼帘奔窜出来……她没有肝肠寸断,没有五脏六腑俱碎,她只觉得自己像被掏空的布娃娃,什么都感受不到。

小圭。

她机械式地抬头。

这是欧阳委托律师留下来的一些文件,他指名要给你。

你――看一看吧;有空的时候。

关纣梭巡她的表情,放下牛皮纸袋。

她下意识将目光投注在上头,关纣不确定她是否听进他的话。

小圭,求求你,说点什么……他们名为甥舅,其实相依为命长大,一样的年纪,比任何人都亲。

说什么……她像学话的鹦鹉,呢呢喃喃,却没个章法,纯粹只为回应关纣的请求。

人死不能复生……夏小圭猛地往后弹跳,漂亮的黑眉严苛地拧起,似把关纣当成毒蛇猛兽。

闭嘴!她尖声叫道。

你竟敢诅咒他死,小胡子哥哥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醒一醒,小圭,他扳住她的肩,筛糠似的拚命摇,巴望她能清醒些。

面对现实!她任他摇晃毫不反抗,直到晃动停止,她漠然的眼方才蒙上流转的朦雾,抖擞的唇逸出崩溃的呜咽。

她从虚无缥缈的世界硬生生被拉回无情的现实。

关纣闭跟,一把将她拥人怀中。

好个折磨的人生!悲欢离合总无常。

* * *在一排洁净异常的玻璃前有两个人正窃窃私语。

今天情况如何?他的生命迹象维持基数跳动,血压持续偏低,换肤的过程还算顺利,目前还没有发炎或排斥现象。

下次手术是什么时候?黑发绿眸的美男子问。

一个月后。

白袍的医师必恭必敬。

救活他,要不,我会拆了这医院当垃圾场。

美少年的口吻转厉,眼光又投向躺在无菌室中全身满是纱布,面目模糊的男人。

是……是……哆嗦马上征服白袍医师的背,他战战兢兢。

* * *该死地三伏天,该死的大太阳,该死的烂摩托车,该死的重得要命的饲料……夏小圭一边抹汗一边粗鲁地诅咒着。

望着没尽头的路,她心口的火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想替牧场省一笔钱,她也不必冒着大太阳下山采购动物们的饲料。

今年的干季太长,水草根本不够牧插的动物们吃,她除了到远地载牧草回来应急外,饲料成了牧插沉重的一项开支。

她井非不想将粗重的工作交给牧工去做,但为了节省一切她认为不必要的开支,一接掌月光牧场,她便遣散了少部分的散工,也因为如此,所有拉拉杂杂的工作就全落在她肩上。

她成了道地的工蜂,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用。

把东西交给牧场外围负责的工头,夏小圭眼冒金星地走进大宅子。

月光牧场和星光旅馆是邻居,两家隔着大草原,以往,投宿旅馆的人老走着走着便越过界线,将牧场误为旅馆庭园,而牧场的牛羊也常老实不客气跑来吃掉旅馆各地的花树。

夏小圭压根儿也想不到,一年了,她居然变成了月光牧场的主人。

接手牧场,她才明白什么叫知易行难,加上她又是门外汉,对畜牧一无所知,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扛起百儿八十人的生计,实在难为了才二十岁的她。

不过咬着牙,她终于也从茫无头绪、一问三不知的白痴将牧场维持在一定的轨道上,尽管状况频出,前途一片惨淡,她仍得咬牙做下去。

牧场是她欧阳哥哥的心血,岂能毁在她手上?即便拚了命,她也要撑下去。

小圭小姐,有客人呢!在牧场帮佣已超过五年的白嫂抹着手似乎等她等了许久,风霜的脸上满是焦灼。

又是那些收购公司的吸血鬼吗?我不是吩咐过不准他们进来!一想起那些只知兴建高尔夫球场,破坏水土保持的市侩都市人,夏小圭原本已经一肚子火的情绪更为高涨了。

不是的,那位先生可是位十分斯文的绅士呢!白嫂老老的脸皮忽地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夏小圭摇摇头。

她肯定刚才晒多了太阳,头晕眼花,到底是何方人物能让一向眼光奇高的白嫂延请到客厅,她也想瞧瞧去。

乖乖,还真不是普通的夸张,清末紫花镶翠玉凤凰官窖烧的上等瓷盅整套放在茶几上,这白嫂好大的手笔,那套瓷杯组可是她的命根子呢!她居然拿出来待客。

夏小圭瞥见背着阳光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蛰伏已久的好奇心不觉被撩起了。

噢!好奢侈的人,全套米兰轻磅软呢夹克、针织贴身短衫,脚下蹬着皮尔卡登软靴、伯爵钻表。

小圭向来与名牌绝缘,可眼光那么一溜,也明白这男人还真有品味,和先前那些暴发户十分不一样。

他很高,宽肩厚胸,展圆膀润,蓄满魄力的体格似有无形的力量,阳光在他深刻的轮廓雕塑出万道深浅不一的光彩,令人望之俨然,而黑沉的眼瞳中正闪烁着两道冰山似的火焰。

他毫无忌讳地直盯着她。

你就是牧场的负责人?夏小圭立刻倒起两道竖眉,她年纪虽小,可不会天真得听不出来人话中极浓的讽刺意味。

不错。

她也不客气往他对面一坐,径自倒了水果茶,咕噜噜灌下喉咙。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也没空听你拐弯抹角,我忙得很。

她两手交叠段好脸色给他看。

她不是风声鹤唳的人,一年来,月光牧场的营运每下愈况,会踏足来到的全是债主,教她再扮笑脸委实说不过去,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她称不上纤细的手指,上头甚至还长了厚厚的茧。

我看得出夏小圭事必躬亲。

他看得出她粗衣布裙,一副拚命三郎的样子。

来月光牧场之前,他已耳闻牧场经营不善,外加积欠外商银行一笔为数可观的贷款。

经他又仔细探听后,牧场实际情况比传闻更加严重,几乎到了随时要宣告破产的局面!用不着冷嘲热讽,请你直接说明来意,然后滚蛋――她实在厌倦了应付层出不穷的债权人,口气怎么也好不了。

如果要钱,没有!呵,她真是直截了当呢!他眼中跃起两簇忽冷忽热的轻焰,情绪不明地盯着她不耐烦的小脸。

五千万,这牧场卖给我。

他简扼地说。

什么?夏小圭跳起来。

这么烂的牧场原来不值这个数的,他暖昧一晒。

看在你的份上,我牺牲一点,如何?夏小圭定定看住他一秒,然后端起他未喝完的水果茶倒进盆栽里,倒扣杯子冷声道:茶‘喝’完了,不送。

你对每个人的敌意都那么明显吗?他问。

不是天天有冤大头要来买牧场的。

爱说笑,什么都能卖,唯独牧场,想都别想!我不明白,逞强对你没好处的。

你不须要明白,你要买,我不卖,毋须再谈。

她作风强硬。

莫非你想等到银行通告法院来查封才卖?届时可就迟了。

他的眼光高深莫测,如乍暖还寒的月。

你卑鄙!她就晓得这种男人绝投安好心跟。

夏小姐,天真可是有限度的,你不会幼稚得以为我会随便买下不值得投资的废物吧?反正,背人做动作就是卑鄙。

谁想抢牧场,都是她的劲敌。

你简直不可瑾喻。

我不可理喻是我家的事,与你何关!她哪来大把力气理他呀,她方才不是累得要死了!?总而言之,牧场我是买定了。

他声阶陡降,似乎事已成定局。

看来我不拿扫把撵人,是赶不走‘苍蝇’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她不懂礼貌。

你先看完这些文件再说吧广他笃定得很,完全不受胁迫。

我干吗要看?她仍倔强。

说的也是,看与不看都无所谓,反正牧场已经是我的了。

他冰凉的眼装满讥诮。

她简直恨透他那满不在乎的冰冷模样,干吗?身为债权人就可以做成那副德性啁!她又不是欠债不还,总该给她时间才能筹出钱啊!让渡书!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由卷宗拿出一叠纸,触目便是斗大的三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她坐不住了,好像沙发上藏着针。

这是原始拥有人的亲笔签名及律师背书,你要不信,可以打电话到律师事务所求证。

白纸黑字,真切的是欧阳越的签名和私章。

你伪造文书!她大受打击。

小姐,这可是毁滂罪,开不得玩笑的。

他的表情还真能伤人于无形,夏小圭努力漠视他不友善的态度。

不可能。

逃避现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劝你还是趁早认清事实吧!她跌回沙发,气焰一下子全不见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那份文件完全属实。

嚷嚷,是因为不平。

她想不通她的小胡子哥哥为何将牧场给了这人,若要如此,一年前为何又要她继承?他开了一个什么样的恶意玩笑!?你说的五千万还算不算数?算。

他无法从她的表情读出任何讯息来。

一丝疲惫涌上夏小圭清亮的眸。

我可以把牧场让给你。

但,有条件。

小姐,赢家是我,跟我谈条件,你反客为主,逾越了。

他目光锐利地打量她,唇角轻擞的样子既邪魅又迷人。

他犀利又深沉的注视教夏小圭从头冷到脚底板。

你不答应,我便和你斡旋到底。

她可不是落水狗任人呼来唤去。

深沉的眼光更加高深莫测了,他眯了眼,神情像晴夜里的恶魔。

说。

我希望你接管牧场时不要撤换所有的员工,他们有的年纪已经很大,禁不起遣散的。

我不养吃白食的人。

他们不是!夏小圭轻吼。

大家都是认真努力工作的好人,我只是不要因为牧场易主,也令他们一并失业。

就这样?他侵略性十足的眼揉进一丝兴味。

就这样。

她昂头。

你替别人担心,你自己呢?这点骨气我还有,只要你答应条件,我立刻搬出去。

将心血易人,她情何以堪,但又能如何?我不答应。

他轻易地否定。

你――夏小圭不相信他翻脸像翻书的阴晴性格居然难以揣测到这等地步。

别急。

他好生自在地又喝了口茶,安之若素地慢慢说道:有件事,你,夏小姐可能没认清楚。

我没兴趣浪费时间重新训练管理人员,你,不能走!她震惊。

我不能――他淡淡一笑。

奉劝夏小姐深思熟虑后再说出答案,牧场所有人的生计就全看你这一举了。

他明目张胆地威吓她?这变态!!夏小圭恨不得撕掉他那无所谓的嘴脸。

你以为欺负掉到平阳的老虎很威风吗?他不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拐着弯骂人能令你舒服一点,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一次。

你是故意的。

刁难她有任何利益可言吗?他真的是个大变态!给我答案。

他紧紧迫问,像逐步收网的猎人。

我恨你!她的跟进出两道火光。

你们中国有句话说‘打是情骂是爱,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吧?他低磁的声音漾满得意。

如果能,夏小圭很想脱下脚底的大布鞋扔向他可恶的脸。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无法将众人的生计拿来逞一时意气。

期限呢?等我高兴自然会通知你。

你欺人太甚。

这不是表明吃定她?怎么,等她七老八十时,他还要她呀?神经病!条件互换,没有所谓的公平与否。

他仍是一派镇定。

魔鬼。

谢谢。

他微笑道。

撤旦!谢谢。

再次微笑。

变态!还有没有?他不为所动,像一潭深邃的井,波澜不惊。

你赢了!和这种男人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没了力气。

我早说过了嘛!事情如他计划中跨出了完美的第一步……接下来……陈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