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爬那么高,万一摔断胳臂什么的,不太好吧?眼看二楼的窗沿就在唾手可及处,一股冷飕飕的声音不怀好意的出现。
鬼吓人不足为惧,人吓人才可怕。
夏小皀着实被吓了一跳。
火气一上来,语气就好不了了。
关你什么事!关的,小姐。
他摇晃手中黑黝黝的东西,对准夏小皀的臀部。
夏小皀本练就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好能耐,眼一瞄,乖乖,那两圈对准她的正是把长管猎枪。
来者不善!请下来。
他客气得紧,但字字是命令句,刺耳得很。
和不长眼的枪子儿作对?得了!她又不是超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形势强迫人,还是从善如流为上策。
她利落地滑下,为了不愿一开始气势便输人,她故作潇洒地拍拍手。
我已经下来了,也请把这老掉牙的东西收起来,本人可没有对枪杆说话的习惯。
你是谁?他无视于夏小皀的挑衅,语气冷漠。
你又是谁?他那棺材脸也板得太僵了,像花岗岩。
瞧他那花白的银发,佝偻的身子,不合时宜的燕尾服,浆挺的雪纺衬衫、大皮鞋,活脱脱像她最不敢恭维的英国老管家。
月光牧场打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存在?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恶意潜入牧场,于理我可以逮你送官。
卡夏尔正研究该如何处置这不请自来的偷儿。
喂喂喂,这么大顶帽子别往我头上扣,这地方本姑娘来来去去像自家厨房,恶意潜入?你少来了。
要不是她嫌走正门太啰嗦,也不会碰上这个有理讲不清的老头。
我不管以前如何,如今牧场已经易主,禁止任何人进入。
他尽忠职守的捍卫,严禁任何异类混入。
什么?牧场被卖掉了?这消息比晴天霹雳还可怕。
为什么关纣连提都没提?还有她的小胡子哥哥也完全没说,她被蒙在鼓里多久了?不不,她不能随意听人摆布,眼见为凭,在她未求证事实,弄个水落石出之前,绝不轻信谣言!她尖锐的注视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
老爷爷,请问一下是谁买下这座牧场的?他双眼一瞪,鄙视夏小皀的没知识。
当然是咱们家老爷!老爷?会被人叫做老爷的人肯定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
我可以见见他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他眼底的不屑更深了。
我家老爷是何等人物?哪来多余时间见你。
快走、快走,别在附近磨蹭了,我忙得很。
果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夏小皀心思电转。
她从来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小孩,自然她的肠子也比旁人多了好几个结,她陪笑。
既然如此就算了。
不准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夏小皀的话不是很信任,但是一个山上的野孩子能有什么大智慧?想来是有限,只要她安分地离开牧场,驱逐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捡起冷落一旁的滑板反挟在胳肢窝,撩撩又被风吹乱的短发,很潇洒的挥挥手。
BYE!BYE!人家狡兔三窟,她夏小皀可不止这点本领,此路不通,她大可换一条。
既然条条道路通罗马,一定也有条条捷径通主屋啊!她在欧阳家可不是白混的。
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从主要道路离开,一直到确定那老头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她为止,将身形一矮,往路旁的灌木丛钻去。
飞天不行,就钻地吧!牧场不同于一般住家,它豢养的牲口众多,粮草在春夏可保无虞,可秋冬就有断粮危机,所以仓库不可或缺,夏小皀蹑手蹑脚穿过仓库最不被人注意的一角,掀起长年不上锁的地下室门板。
一股霉味随着她的举动散发出来,放下滑板,她倒着退进地下室,反手顺利的关上了木板门。
地下室是她以前最爱待的地方,只要那胖嘟嘟的郝婶腌了梅渍或果酱,她从来是最先尝到的那一个。
穿过高及天花板的酒架和瓶瓶瓮瓮,她随手摸来一小瓶草莓酱,打开盖子后用食指一点一点的挖着吃。
哈!没想到放了一年的草莓酱还那么好吃。
她索性带着走。
地下室的门设在楼梯间背后,大屋的楼梯是陈年的木造梯,古老悠久,虽然年年上漆,走在上头还是嘎嘎吱吱的叫,很难不发出声音。
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她小胡子哥哥的书房兼起居室,平常他没事最爱待在这里。
门是开的,她探头一看,空空如也。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她的心一沉。
难道她的小胡子哥哥真把牧场卖掉远走他乡了?不可能,她摇头告诉自己。
她的小胡子哥哥音讯全无并不表示他失踪,她寄出去的信既没退回也没平空消失,只是如石沉大海般没了消息。
这是她为什么坚持要飞回来的理由。
这空荡荡的屋子实在不像以前满是人声笑语的房屋,要她的小胡子哥哥在也绝不允许屋子四周长满杂草,她瞥了一眼屋梁,那地方甚至有蜘蛛结网的痕迹。
人去楼空就是这个样子吗?物是人非事事休,忒是凄凉夏小皀可以确定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心口被人挖了洞,空空的。
尽管无精打采,来到楼梯口,她仍然习惯性的坐上扶手沿着楼梯曲线而下。
她没有如预期中的自由落体,双脚立地——她撞上一堵凉冰冰的东西。
她睁眼一瞧,是扣子,而扣子别在一件看起来质料颇佳的软呢布上,而布料,当然穿在人身上啦。
夏小皀用呆呆拙拙的笨模样眯视迎着逆光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和她的小胡子哥哥一样高,宽肩厚胸,蓄满魄力的体格迸发出无形的力量,令人望之俨然,太阳光折射在他轮廓深镌的脸上,雕塑出一道深显的光彩,黑沉的眼瞳像两把冰山的火焰笔直无讳地盯着她的脸。
诡异沉闷的气氛在他松开包夹夏小皀的胳臂后被撩起涟漪。
哟,你哪里不好站,偏偏像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你看!害我撞歪鼻子了!他不语,眼中跳跃着两簇忽冷忽热的光焰,情绪不明地望着她张合的嘴,仿佛由她口中吐出的是西班牙语。
喂!你不打算道歉吗?她蹙起两道不甚秀丽的浓眉。
是谁让你进来的?他审问囚犯似地开口。
夏小皀恍惚了一下。
他的嗓音好熟,即使他语调平板,她仍然听出一丝丝不一样的东西来。
你就是月光牧场的新主人?她答非所问。
他眼底的暗影更深了,像乍暖还寒的冰湖。
它本来就是我的。
你没搞错?他索性交握起双臂,当她狗儿乱吠。
我问你话呀!她烦躁了起来。
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绝不可能认错。
似乎为了闪躲什么,他把音调降低好几阶,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像空谷回音。
夏小皀丧气的垮下细肩,脸上全是浓浓的失望。
怎么可能?他爱死了这片牧场,他说要在这里住到变成老头,他说的话全是骗人、骗人的!她闪耀光辉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失去她的小胡子哥哥就等于抽走她生命的动力来源,世上有什么比美梦破碎更教人県徨的?她的失望看在男子眼底,形成一波难以言喻的情绪波潮,朝他当头打下,使他原来冷冽的眸盈起了几许的暖意。
夏小皀不再理他,径自离开牧场,她失魂落魄的连最爱的滑板都忘了取回。
☆☆☆那小女孩就是让你飞回来的理由?觑着夏小皀离去的背影,一个精瘦的黑影走进大厅。
你来做什么?男人对他的出现表现出百分之百的不欢迎。
少爷的命令。
他也不想来,但命令是绝不可违背的。
他要你来监视我?欧阳越说道。
说得那么难听,少爷的意思是要我从旁协助,毕竟你的一切是全新开始,少爷怕你不习惯。
银翼慢条斯理。
回去‘谢谢’他的好意,如果你能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会更感激不尽的。
他不再是组织的人,关系自该一刀两断。
恐怕有困难,少爷给的时间是半年。
换言之,半年内他都必须待在月光牧场。
你走开,谁来保护他?安东尼是赤色组织的重要人物,万一出了差错他可担当不起。
少爷料的不差,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表面上欧阳越对安东尼漠不关心,其实不然。
那又如何?欧阳越傲然道。
那我更不能走开了,少爷是我重视的人,而他重视的人当然也在我的保护范围内。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他扬声。
卡夏尔。
卡夏尔出现。
送这位先生出去,注意,他如果有任何脱轨的行为,我不反对你拿枪轰他。
他不需要监视者,不管他是善意或别有企图。
☆☆☆欧阳越并不后悔在洗手多年后又接了那趟任务;纵使它毁了他的脸和多年辛苦经营的事业。
天崩地裂地颠覆后又要重新回到原点,谈何容易!屋外的牧地原来漾满生机,现在只见零星除草的工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铲地除草,牧场要恢复往日繁荣的景象势必得再耗费加倍的心血。
欧阳越硕长魁梧的身形斜倚在阳台栏杆上,看似悠闲自适,脑中却如风火轮般转着复建的计划。
哎,拉我一把……那精力充沛的声音只一下就把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他对她的声音似乎有股先天的敏感度,哪怕是多远,他都能感应到。
他因为这项不其然的认知,蹙了一下眉。
一只小手攀在栏座上,一张微风中的小脸正仰视着欧阳越。
这不知道什么叫死心的小家伙又出现了。
快点啊,你不会想眼睁睁看我掉下去吧!对他出乎意外的冷漠,夏小皀发急了。
我警告过你——他仍无动于衷,看好戏地望着半挂在空中的她。
喂,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她的手心因为流汗,滑了下来。
同情心?那一斤值多少钱?他嗤之以鼻,一双冰凉凉的眼冷得可以。
这家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好歹她也是个女的,居然不卖账到这种程度,真是无情透顶的大混账!拉我上去,我有话非说不可。
求人有违她的生存原则,不过危及小命时自另当别论。
他静视她几秒,手一伸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她抓了上来,不客气的一扔,当她是袋臭气四溢的垃圾。
说。
让我先喘口气。
这人的血肯定是冷的。
说完快滚!他撇过头,轻蔑和不屑写在他性格的脸上。
他的表情还真能伤人于无形,她要不是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强韧精神,早就忍不住甩头走人了。
刚才我忘了问你一件事。
她努力漠视他不友善的态度。
我没时间和狮子头的小孩胡扯,请你认清楚,呃——他的话中途一断,因为夏小皀已经很自动的移到他面前。
她双眼闪烁如明星,整个人像发光体。
你是小胡子哥哥对不对?全世界只有他会叫我狮子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原因改头换面,可是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声音和别人不一样,我一听就认出来了,甚至你的身材和背影……你神经发完没?八荒九垓的风暴逐渐在他的眼中凝聚。
卡夏尔!撵她走!叫声方歇,曾和夏小皀打过照面的棺材脸就出现了。
看见夏小皀,他从无第二种表情的脸也不免掀起一丝波涛。
老爷。
他恭恭敬敬地叫。
我要你看着她完全走出牧场。
他的吼声控制不住地往上飘。
还有,下次她再敢踏进牧场一步,用枪轰断她的双腿!是,老爷!慢着!夏小皀想把逐渐失控的局面扭转回来。
他干嘛气成那个样子?她又没说什么,再来,他以为她夏小皀是好欺负的吗?先是没好脸色,现在更过分了,当她是只落水狗。
你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保证我的小胡子哥哥会揍得你满地找牙!原来笼罩的暴风瞬间消失了,欧阳越严厉骇人的脸不自觉放柔线条,取而代之的是缄默;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锐利又深沉的注视教夏小皀从头冷到脚底,他安静时的表情比暴怒更骇人。
她这辈子从没这么不自在过。
方才,或许,她该,鼻子摸着,回家去。
他们算二度交手,这短短的时间他冷热不定的情绪起伏过烈,这种男人像团诡异的谜,想了解他大概得花一辈子才行。
刚才坚持要再回来一趟的直觉肯定是因为心焦产生的错觉。
那么难以预料的男人,绝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如顽童般亲切的小胡子哥哥。
她的眼底不由涌起不属于她年龄的哀伤。
那个人——对你那么重要?他一径用莫测的眼光瞅她。
你不会明白的。
她摇头,用力地。
她在多久前把一颗少女芳心全交给小胡子哥哥?她不记得了,那时候的她大约八岁吧,第一眼,她就告诉自己要嫁给那像大树的男人,尽管那时的他已经成熟得不会对她那样年纪的小女孩感兴趣。
她黏他黏得紧,尽管他不是很愿意,倒也不曾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而眼前这男人却毫不留情的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和不耐烦。
不管她是不是被呵护在掌心的娇娇女,但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加鄙视,她实在是受够了。
那最好!游戏结束,你可以走了。
他像暗夜的恶魔,眼角眉梢全是寒意。
我自己有脚,不用你赶!这点骨气她还有。
卡夏尔,送她出去。
卡夏尔老而睿智的眼睛把所有一切都摄进眼底,可他默然不语。
打这野猴似的女孩一出现,他的主子便打破了许多不可能——他朝令夕改,反复无常。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小胡子哥哥搬到哪里去了?她把背抵在墙角,做出一副抵抗外侮的姿势,谁敢在她还没得到答案时动她,她就同他拼命。
她屈在墙角的姿势像只烤熟的龙虾,滑稽又可笑,但欧阳越笑不出来。
她的顽固和倔强没有因为时间磨去一点棱角,凡事总爱力争到底,不管有理无理。
她是讨喜的,虽然有某些部分太孩子气、太男人婆,可更多的善良心肠掩盖了不足。
以前的他无法敞开胸怀接纳她,现在的他更丧失了资格,她是一道流浪在空气中自由自在的风,一个生活在合世界的人如何奢想拥有清风?太痴人做梦了。
卡夏尔!他冷言,失去再和她斗法的气力。
是!卡夏尔领命。
你今天不给我答案休想赶我走。
是吗?他的怒火轻易又被挑起,倏地他像只狩猎的黑豹,眼一眨已将信誓旦旦的夏小皀逼进角落。
他的眼光炙热狂烈而危险,他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畔,幽晦而艰涩地开口。
发誓!说你从今以后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再笨的人也察觉得出他全身散发危机四伏的讯息,他转寒了的瞳仁更像两簇冬夜的烈焰,侵略性十足,夏小皀被他的彪悍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她几经挣扎,不肯屈服于他的目光中。
获知她的答案是NO,他暴跳如雷,强而有力的手毫不怜惜地扭住她的下巴,威胁道:再说一次!他像铁箍似的用身体限制她的行动,固定她的下颔,疼痛散布她整个颜面神经。
如滔的浪滚动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眶中。
她咬牙切齿,不!下一秒钟,夏小皀以为他会杀了她,将她一分为二撕成碎片。
她的预感没实现,他缓缓挪了下身形,然后松手。
好!真是太好了,每次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惯有的冷静理智就全军覆没,扰乱他世界的家伙又出现了!他离开夏小皀,自顾自地找了张绣金线的英式沙发椅坐下,背向她说: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来谈条件吧!夏小皀几乎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像他这种翻脸像翻书,性格阴晴不定,一下说风便打雷闪电外加倾盆大雨的变态男人,上一分钟他还一脸巴不得吞掉她的嘴脸,这会儿天晴了,语调连丝火药味都找不到,怪胎!什么条件?条件通常是陷阱的糖衣,但听听也无妨。
我的屋里缺少一个佣人,你只要待满一个月,之后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事完全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叫我到这里当女佣?她很震惊。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只要是这间屋子的事全该你做,另外——他意味深长的露出恶意的笑容。
如果你在期限内撒手,我们的契约便自动失效。
这是什么烂条件?谁答应谁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我宁可花钱请侦探社或征信社也不会任你予取予求!简直太看不起人了!你要认清楚一件事,是你来找我,不是我找你的,至于答不答应,随便你。
他的声音渗着得意。
你这奸诈小人,休想把我呼来唤去,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把小胡子哥哥找出来的,谁再来求你谁就是乌龟蛋!她好话说尽,没想到这人却拿翘拿成这副德性,求人不如求己,她也有她的势力,谁怕谁,走着瞧!她要不是被气昏头就是神志不清,要不然她不会在宣誓后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或是笑声……哎,不管啦,反正以后和他绝不会再见,笑破肚皮也不关她事!考虑清楚了?他像以凌虐动物为乐的猎人,意犹未尽的补上一句。
淑女一诺!她斩钉截铁。
仿佛他又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声音更闷了。
希望你说话算话。
要你管!既然如此——!请便了!他仍背着她说话。
夏小皀没遇过这么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卯起来真想脱下她的大布鞋往他水泥似的脑袋丢过去——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淑女报仇,不急于一时。
她已经走了,少爷。
忠心耿耿的卡夏尔目视夏小皀离去后悄悄的开口。
我知道。
他没有起身的意思。
哐啷!一声清脆的巨响,随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由屋外滚进一颗巴掌大的石头。
卡夏尔在短促的错愕后飞快的挪动他佝偻的身躯往前探视。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凶。
欧阳越仍是一派镇定,他定定盯住那不再滚动的石子,伸手捡起它。
是她。
卡夏尔由上望见一道飞也似穿过栏杆又没进灌木丛的小影子,心中正疑惑不定,却听见欧阳越淡淡发言。
欧阳越摇摇头,苦笑爬上他的脸庞。
她一点也没变,还是有仇必报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