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杏花林里,有一座雅致的别院,古朴的门扉刻划出它历尽风霜的岁月,却也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就如同世人对这别院主人的称号。
这座别院连同植满杏树的山头,皆是冷家的祖产,而唯有承袭了冷家精湛医术,亦即承袭了神医封号的子孙,才有资格住在这座随性居里。
虽被敬尊为神医,但被救活的人却不多;严格的说法是,神医愿意救的人不多。
若以为这满山遍野的杏树,是因医者为人治病不取钱,病者植杏树以为报而来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里的每一株古树,全是由历代的冷家神医亲手种植;每种下一株,便表示解开了一种毒,或治愈了一种奇病。
由此可知冷家的医术,是如何地独霸天下了。
然而,冷家的人虽被奉为神医,却无医者的仁心,反而遗传了冷家人特有的冷血;不过与其说他们冷血.倒不如说他们随性——救与不救,在乎一心;要死要活,但凭我心!冷单倣侧躺在床榻上,一手支额,另一手拿着一株不知名的花草在鼻间嗅闻着,漆黑的双眸专注地凝视摊在床上的医书。
蓦地,他原本半垂的眼睑大睁,慵懒的眼神化作利芒,射向暗黑的窗外。
有人!冷单倣的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朵诡谲的笑。
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外人涉足了,今夜的不速之客,正好可让他这段闲得发慌的日子里,获得调适与解放。
自来者落地的足音与施展轻功时所带动的气流可判定,此人是个女人——一个武功不弱、体态轻盈的女人。
这个发现,让原本上扬的唇,弯得更深。
知道这片杏林的人不多,知道杏林里有一座随性居的人更不多;而知道他居住在随性居,并且有办法找来的人,不外乎三种人——好友,仇人,求医者!他非常确定,她并不属于第一种人。
这点体认,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兴奋,也开始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舞影屏气凝神地站在五丈外的杏树上,借着月华的莹光,注视屋内的动静。
她寻遍了整座随性居,就只有这间房有人,她不知道冷家第八代神医长何模样,只知道江湖人皆称他为笑阎罗。
阎罗,指的是他高绝的武功,与一身精湛却见死不救的医术。
阎罗要人三更死,没人活得过五更。
而笑,是形容他夺人命时的神态,挂在他唇边的森冷笑意,是人临死前唯一所见的景象。
当然他并不随便杀人,只要人不招惹他。
当然他也不随便救人。
在确定屋内的人有一刻钟的时间未睁开眼之后,舞影开始行动了。
纤细的身影化作一道利芒,自窗口直射而人,瞬间出手点了冷单倣的穴道。
他睁开暗幽的眼眸直盯着她瞧,却不言语。
他带笑的眼神透着诡异,虽然她全身包得密不通凤,甚至连脸都蒙上了一层黑纱,她仍可感觉到他的眸光投射在她身上时所产生的热度,仿佛被人扒光衣服般的,让她不由得脸红耳热起来。
她心虚地掉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她是怎么了?竟会感到睑红与不自在,向来只有别人惧怕她的,不是吗?然而直觉告诉她,这名男子相当危险,千万别教他脸上的笑意给骗了。
冷单倣审视着眼前的女子,黑纱覆盖住她大半的面貌,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瞳眸;宽松的衣袍遮不住她的玲现身段,反而更引人遐思…他突然有一种想将她扒光看尽的想望——从来没有女子能让他在一照面时,便想要她。
舞影刻意忽略他露骨轻挑的眼眸。
若非她需要他,她会毫不犹豫地挖了他的双眼!她伸手扶住他的肩,将他的上身托起,背对他想背起他。
我能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吗?冷单倣放任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香肩上。
是她自己来碰他的,可不是他存心吃豆腐的唷。
到了你自会明白。
舞影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话,他一度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转眼间,她已背着他离开了随性居。
负着一个人,并不影响她的行动力,她的轻功比他想像中来得高明。
为什么要捉我?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飘散着杏花的香味外,还有一股属于她的幽香。
舞影的双手一紧,波纹不动道:有了你,便可引出笑阎罗。
哈!哈!哈!。
冷单倣放声笑着。
笑阎罗既然被称为‘阎罗’,你认为他肯受制于人吗?撇开这点不谈,你抓了一个男人来引出男人,似乎也不合乎情理吧?至少就我所知,他并无此癖好,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你的身分不同。
何以见得?冷单倣的唇角上扬。
你住在随性居。
能住在随性居的人,必定与神医脱不了关系,当然也就与笑阎罗有关系。
若我说我只是笑问罗的病人呢?你的脉息正常,何病之有?她的语气又冷上几分。
你很聪明,聪明人只会做聪明事;你就这么带走我,可就一点也不聪明了。
舞影停下了脚步。
说清楚!冷单倣不急不徐道:你的目的是要让笑阎罗替你救人吧?试问,没有药箱的大夫,拿什么去救人呢?你不会以为笑阎罗会背着药箱来寻我吧?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哦!舞影脸色微变!他说得没错,再好的医术若没有适当的药材相佐,亦是白搭。
他知道她被说动了。
或许现在回随性居拿药箱还来得及。
不等他说完,舞影已回身往原路奔回;她额尖的薄汗,是她消耗内力的证据。
不论她抓他是为了要救谁,那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肯定不轻!意识到这点,突然让冷单倣感到不悦,他也不明白心中为何有此想法。
他自嘲地暗笑,眼中闪着难懂的光芒。
**************药箱在哪里?舞影微喘道。
她必须在天亮之前带这名男子离开,否则便前功尽弃了。
你不帮我解开穴道,要我怎么拿?冷单倣眼眸带笑地望着她。
她喘息的模样,煞是动人。
你告诉我,我来拿。
想要让她解开他的穴道?门都没有。
她微怒地盯着他。
不可否认地,他是她所见过长得最俊,却也最邪的男子。
炯亮邪魅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人心;总是挂在唇边的那抹笑,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无害的。
倘若你真的因此而将他归为不具威胁性那一类人的话,恐怕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舞影再次在心中警惕自己,别让他的外表给骗了。
她眼底的戒惧,让冷单倣觉得好笑。
虽然她现在才开始提防他是嫌晚了点,但至少比起一些不知不觉者好太多了。
药箱在床底下。
舞影双眼注视着他,用剑将床下的药箱勾出来。
一把抓起药箱,一手拉起他。
走!冷单倣任她拖着自己,他喜欢闻她身上的香味。
光有空药箱没有药,有用吗?她猛然煞住身子,迅速翻开药箱,里头果然空无一物。
你——药在左边柜子第二格抽屉。
他赶在她发火前.抢先出口。
隐忍了堆积在胸口的怒火,舞影使劲将他往地上一推,转身人屋取药。
冷单倣坐在地上苦笑,现在他知道她的脾气并不好了。
所以该说的,他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说为妙,兔得待会儿又得多受皮肉之苦,虽然他有点受虐倾向将抽屉里红、蓝、青、白的药瓶各取一瓶。
八仙桌上的透明膏药倒人一旁的木盒中。
捣药柜上,你所见的所有植物果核,用绸巾包起来。
还有……林林总总地交代了不下二十件,只见舞影忙上忙下地收拾,好不容易将药箱给塞满了。
舞影伸手拭汗。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药箱,竟可装下如此多的东西。
她怀疑他要她带的东西,真的都是必需的吗?为什么她有一种被耍的感觉?还有什么没带的吗?舞影的双拳握得死紧。
冷单倣故作无辜地眨眨眼。
我想没有了。
一种念头在舞影脑海中闪过,她疑惑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知道该带些什么药?难道他就是……不可能的,他太年轻了!因为我见过他备药,所以清楚该带什么。
冷单倣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他开始佩服自己的机智。
是吗?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透着古怪,但她又说不出是哪出了问题。
还是先带走他再说吧!舞影甫弯身将他拉起,此时一声鸡鸣划破天际传入两人耳里。
舞影的身躯明显一僵,懊恼与自责的复杂光芒在她眼里流转,她不甘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药箱。
唉……一声无奈的低叹自舞影口中溢出,她落拓地转身,纵身离开。
喂!你上哪去?你尚未解开我的穴道啊!冷单倣朝天喊叫。
只听见冷淡的语调自空中传来。
三个时辰后,穴道自解。
她走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半途撒手,对此他感到有些失望,他正期待她带他去见识见识的。
不过,他确定她会再回来的,这点他有十足的把握。
冷单倣扯唇轻笑,俐落地起身,拂开沾在身上的杏花瓣,一手抚着下巴,朝她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原来,他的穴道,未曾受制过。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冷单倣摊放在床榻上的医书,已换成另外一册。
既然已经来了,便进来坐吧!冷单倣冷不防地开口,视线却未离开医书。
一抹黑影眨眼间已进人屋内,这一次她是从门口入内。
你没走?她上扬的语调有着诧异。
我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收留我。
他翻身下床,迳自走至桌前坐下,桌上已备妥丰盛的佳肴,并摆着两副碗筷。
其实昨夜你不需点我的穴道,我也会乖乖地跟你走,毕竟没有人会让自己挟持来的人饿死,而我正愁找不到可供我免费吃住的金主,幸好你出现了。
不知道我现在要求你带我走,会不会太过厚颜无耻?他对她温柔地笑道。
舞影愣住了!她不知道竟有人甘心被挟持,只因为有免费的饭可吃、有免费的地方可住?她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应付像他这样的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喽!先坐下来用膳吧,这一顿算我的,吃饱了好赶路,以后可就靠你的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
你……放手!她从不让人随便近她的身,现下却让一名男子轻易地握上了她的手。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或是无心,他扣在她腕上的手,恰好是软麻穴的位子,教她无力甩开。
你!不理会她欲杀人的怒眸,他含笑地为她揭开覆面的黑纱。
用膳时蒙着黑纱,怎么吃呢?啊!她错愕地转开头,不愿让他瞧见她的脸,却已不及。
她很美,虽不属于温柔婉约、楚楚动人、惹人疼爱的弱质女子,却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韵味;一种慑人心魂,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于她姣好容貌里的特殊吸引力。
这样的女子,对极了他的脾胃。
他心念一转,倾身向她,唇角泛着坏坏的笑。
你做……晤……她的红唇轻轻刷过他的,带起一阵酥麻感。
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唇也是柔软的。
在意识到他对她做了什么之后,一股臊热涌上她原本过于白皙的脸蛋,玉手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挥去。
冷单倣闪过身子,躲开她这无情的巴掌,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眷恋着方才的温存。
其实他只是想亲吻她柔嫩的脸颊,没料到她会正巧转过头来,他得意着自己的运气真好。
你——我杀了你!咻地一声!长剑出鞘,瞧她怒气腾腾的模样,是真的想杀了他。
冷单倣侧身轻松地躲开一剑。
她愈是生气,他便愈感到开心,一表示尚未有人动过她,他是第一个吻她的人。
为此他竟然感到松了一口气,有了他未察觉的情绪波动。
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的时候特别美吗?回覆他的,是无情的一剑直刺而来!冷单倣更是乐坏了,她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笃地声响!原本刺向他的一剑被他躲过了.长剑刺上桌面,直穿而人。
冷单倣瞄了一眼被毁的木桌,恍然大悟。
原来你真舍得杀我,而非故意吓唬我。
舞影冷冽的双眸,迸射出浓浓的杀气。
你去死吧!她的武功路数让人瞧不出是属于何门何派,招招凌利,置人于死。
在她的剑招里,只有攻势没有守势,仿佛一出招就得夺人性命,否则将玉石俱焚。
去练这种只求让对方死、不要命的武功的人只有一种——杀手。
冷单倣微眯的眼,透出危险的光芒。
他专注地陪她过招,只守不攻;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成为她的剑下亡魂,为求两全其美,他必须全心应招不得有误。
一滴冷汗自舞影的额间滑落。
自她刺出的第一剑开始,她的心便往下沉。
他会武功!并且是绝顶高手。
她出的每一招,看似被他险险避过、性命发发可危,却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攻势下存活,只有他.不但没死还游刃有余,这教她如何不感到心慌呢?原本她还担心,她是否会失手而一剑杀了他,哼!看来她是庸人自扰。
等等!担心?她替他担心?蓦然窜起的念头,让她的心头一颤。
她竟然会担心他?为什么?因为他轻薄过她?因为他是第一个不想伤害她的人吗?还是……她猛一咬牙,不愿让自己多想。
杀手是没有心的,杀手是不配、不能有情的。
她必须杀了他!她必须证明自己是无心也无情的人!她内心的挣扎,反应在她的眼瞳中,冷单倣一直仔细地观察她,当然清楚她心境的转变。
她强迫自己冷酷无情,伪装自己成为真正无心无情的杀手模样,这样的举动深深地触动他内心潜藏的怜情之情;这样的女子让他心疼,让他想拥在怀里好好地呵护。
过招中的两人,招式不曾停,流转的心思也未曾停歇过,直至拂晓的鸡啼震醒了舞影。
她惊慌地撤招,轻盈的身影往门口掠去,却被一抹修长的身躯挡下。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魅影门’的传闻是真的。
冷单倣斜倚在门上,堵住了去路。
舞影抬眼直盯着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轻易地看穿她的来历?她并未发出夺魂令不是吗?什么传闻?她想知道他还知道了些什么,虽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儿。
冷单倣神秘地笑道:传闻只要接到魅影门所发出的夺魂令者,必活不过五更天;而只要有能耐撑到五更天的人,便表示保住了命。
因为魅影门所派出的杀手,不论完成任务与否,皆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对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影杀手——或是你愿意告诉我,你是属于日影、月影、星影三堂中,哪一堂的堂主呢?舞影向后退开一步!她终于知道他是个可怕又危险的男人,所有的一切,仿佛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像判人生死的阎王,一切皆逃不过他的眼。
笑阎罗!一种念头在她脑中闪现,这个名字便脱口而出。
他俊美邪气的五官、嘴角的笑意与高绝的武功……噢,她为什么现在才发觉呢?都怪他太年轻俊俏了。
现在她才明白,昨晚的她,被他给耍了。
你意欲为何?她的脸色微变。
冷单倣扬眉笑道:这句话该是由我来问你吧?我……咕——咕咕——又是一道鸡鸣,引得她花容失色,她得赶快离开才行,将要日出东方了。
身影微晃,她欲冲出冷单倣把关的出口,不料挥出的掌势,非但被化为无形,柔荑亦被扣得死紧。
放开我!她的语调隐含着强自压抑的恐惧,冰冷的手微微颤抖。
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好奇。
或是你愿意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我便让你走。
属于夜晚的阴凉,慢慢被即将露出的曙光暖化。
该死!她的时间不多了……放……开……她的语调逐渐虚弱,恐惧占满了她的眼眸,她紧咬着下唇,直至它渗出血来,借着疼痛来防止她即将脱口的尖叫。
她自残的模样令他心软,举手拭去她唇上的血、在她的耳畔低语: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松开了手。
舞影凝视了他一眼,闪身离开。
伸舌舔去手指上沾染的血,冷单倣眼里有抹令人无法捉摸的笑意。
他身形连闪,向着她消失的方向,尾随而去——*********冷单倣鬼魅般的身影在杏林间穿梭,依循舞影所留下的蛛丝马迹追索着她的去向。
她未离开这片杏林?为什么?她不是急着想逃离吗?为何不走?再往前去,便是路的尽头了,唯一可藏身之处,就只剩下那座山洞了。
她在里头做什么?谁?从洞里传来的娇叱声,让冷单倣停下脚步。
你果然躲在这儿。
笑阎罗?低喃的口吻,显然因为是他而松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谁?我这片林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便能进人的。
他笑着步入洞内。
躲在洞穴中的她,蹲缩在岩壁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随时皆会昏厥一般。
你病了?为何之前他并未发觉她的身体有任何不适。
算是吧!她不甚在乎道。
其实她的病,只要好好地保护自己免于阳光的直接照射,照样能活到七老八十,并不比一般人短命,只是她也得有所牺牲。
算是?这是什么鬼答案?有病没病,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话感到生气,或许是气她对自己不够爱惜吧。
但是,关他什么事?她是来捉他的,不是吗?舞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并未搭腔;她就是太清楚了,才会对自己的病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
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她访过上百位大夫,眼过上千种药方,全都徒劳无功,她已经死心了,对她的病愈一事死心,毕竟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伤心。
她眼底的哀伤与绝望,触动了他的心。
他发觉从他步入洞里开始,她从未正眼瞧过他,她的目光焦点全在地上,那空无一物的地面。
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那么感兴趣吗?他盯着她的眼,想从她的瞳孔反射中,看见她所看的。
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了,迷蒙的双眸也因着逐渐加深的恐惧而大睁,她不断地蜷缩起她的身于,在这炎热不通风的山洞中,她汗湿了衣衫,却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冷单倣的眼中精光乍闪,他发现每当射入洞口的光线往内移一分,她便会自动地往里头缩一寸。
你怕光?这个答案令他无法置信。
行医多年,什么怪病他没瞧过,他也以专治不治之症而将冷家世代传承的神医封号,发挥到极致;但他却不曾见过有人会怕光,除非——她不是人。
而他非常确定,她是一位活生生的人!弯下身,他迅速地抓过她的手把脉,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聚拢,困惑爬上他的脸,眸中却流转着不屈服的光芒。
他会治好她的!他在心中发誓。
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曾说过,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不过,得先带她离开这儿才行,要不了多久,这整个山洞便会照进大量的光线,令人无处躲藏。
伸出手,将颤抖的她拥入怀中。
她的呼吸紊乱而粗重,显示她的痛苦正逐渐加剧中。
放开……我……舞影费力地挣扎,却仍无法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为什么抱着她?她不要他抱她!不要!……不……要……舞影喃喃低语。
她不要他抱她.他的怀抱太温暖、太舒适、太有安全感,她怕她清醒之后,他便会放开她;她怕他离开后,她却眷恋上他的怀抱……嘘……别挣扎,我的美人,你不会有事的。
他用衣袖轻柔地拭着她脸上渗出的细汗。
别……碰我!她的眼神透着怒意。
冷单倣轻声笑道:真是好心遭雷劈啊!想我笑阎罗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地见死相救,却遭人狠狠拒绝,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不需要……你救。
啧!那你可就太不了解我了,难道你不知道,笑阎罗救人与不救人,全凭个人的好恶吗?我想救你,是因为你生得美;倘若今日你是丑八怪一个,我可是瞧也不瞧一眼的。
他说的是实话,这么美的女子,若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你说……我美?从来没有男人这么对她说过,因为在魅影门中,每一个人皆是蒙面行事的,即使见着了真面目,也无人会谈及美丑之事;而出了魅影门,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到阎罗王那儿报到去了。
他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或许连阎罗王也不敢收他吧!你的确很美,虽然不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子,却是最吸引我的。
……花……言巧……语!舞影脸红气喘地斥责。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问出那种问题?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像魅影门的杀手,反倒像是与情人间的调情,这……舞影难堪地使劲推开他,任自己跌落在地上,借着疼痛来唤回她胡思乱想的心。
冷单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单膝跪蹲与她平视。
美的事物人人喜爱,对你美貌的称赞,只是一种对美丽事物的感觉将之化为言语呈现罢了,没有特别的意思。
当然对你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吧?舞影心虚地掉开眼。
当然……她开始觉得身子好虚、头好昏,甚至连呼吸亦开始不顺畅,糟了……冷单倣在舞影的额撞上地面之前,将她揽人怀中。
倔强的姑娘。
他扬眉低喟。
明明身子已经虚脱得即将昏厥了,仍是不愿开口求救。
阳光射人山洞了,她可感觉到肌肤上的灼热与疼痛。
噢……舞影忍不住低声呻吟,她将脸蛋埋入冷单倣的胸膛,借以阻挡光线的照射。
她好痛苦,全身的肌肤仿佛被火烧烤着,体内的水分似乎正慢慢地被抽干;她明白着再继续处于此种状态下,她将变成一具干尸。
冷单倣迅速脱下外袍,将她的全身密密包裹住,拦腰将她抱起,如风般的身影旋出山洞,在茂密的杏林中急奔着。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冷单倣在心中说道。
恍恍忽忽中,舞影仿佛听见有人在她的耳畔安慰着她,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慢慢地放松自己,将自己交付给这副安稳的胸怀!若尘雨《恋舞阎罗》夜羽扫 ANDU校对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作者所有,4yt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网友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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