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游艇以极速划过宝蓝的汪洋,身后是卷起丈高的银色泡沫,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在长长的旅途后,终于看到一撮巧克力色的陆地躺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L型的码头泊着大小不一的轮船游艇,悠闲的午后,阿尤厄耶岛像尾沉睡的美人鱼,美丽而闪亮。
阿尤厄耶在传说中是蛇岛,在英文的意译中却是个姓氏——艾曼狄帕玛。
雪艇泊进船坞,职业码头舵手立刻接手,迎立在甲板上的少年这才从容不迫的上岸。
这座半开发的岛,种族复杂,亚、美、欧混血儿满街可见,林立的旅馆,售卖纪念品的摊贩,游荡着比基尼女郎和冲浪人潮覆盖了海岸沿线。
少年那头如丝如缎的黑发在西方人中诚属少见,加上比女人更耀眼晶莹的肌肤,一出现就引来注意的目光。
他对于周遭因为他的现身而改变的空气毫无所动。
嗨!小帅哥。
大胆无畏的金发女郎穿着三点式泳装挡住他的去路。
这么完美的男人绝无仅有,即使倒贴也值得。
女郎眼中闪耀着迷醉的光芒,美眸频频放电。
他有头如墨般的漆发,贴服于发根,虽然看不出他墨镜下的眼睛,却能感受到炯炯目光的凌厉,他无懈可击的轮廓和高人一等的穿着,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王子。
交个朋友如何?我们晚上有营火会,你要不要来?自持容貌非比寻常的女郎操着纯熟的英文,嘟着饱满的唇,风情万种。
安东尼垂着眼。
他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吵人苍蝇,偏偏它们无所不在,眼下便是一只。
走开,丑八怪!你说什么嘛,好讨厌!金发女郎把嘴噘的更翘,一张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沾上安东尼雪丝白的衬衫。
安东尼缓缓拿下眼镜,抬起眼——他淡淡扫过她,幽碧的眼瞳流光骤闪,恍若妖魅,金发女郎一触及他,血色倏即从玉颊流失,柔软的娇躯硬僵如化石。
妖——怪。
只有在古希腊神话里才会有拥有碧眸和子夜般黑发的人,传说中的魔亦然。
金发女郎嗫嚅着,想从一张一合的樱唇中基出任何自力救济的言语,可惜无能为力,在炽盛的烈日下无端的冒出一身冷汗来。
重新戴上墨镜后,安东尼漠然的越过她,挥手招来计程车。
阿尤厄耶园。
他吩咐,多一字都嫌浪费地。
司机年龄颇大,花白的发没入中规中矩的帽子里。
客人要去的地方可是好地方哦!哦。
他可有可无的回应。
阿尤厄耶园是咱们岛主的故居,现在虽没人住了,外头还保养得很好,三五不时仍有游客指名要参观呢!司机话匣子一开,便滔滔不绝的叙说。
开车。
废话连篇。
不愧是阅历资深的司机老大,由客人清凉冰冷的声音中就明白自己载了个贝壳嘴的客人,马上见好就收。
他闭嘴,乖乖的开车。
车子顺势往山腰走,不一会儿热闹的城镇就被抛诸脑后,风景骤变,婆娑的绿影取代了建筑物,辽阔的草原,胖憨憨的羊只,风景再变,穿过野生石楠花的山石,石后豁然出现一幢古老的建筑。
它的年纪够老的,外头的浮雕爬满蕨类藤蔓,三层楼的建筑物呈展臂型横卧山谷的最中心点。
再靠近,大部分的围墙已经倒塌,可建筑物原有枣红的墙垛和优美的雕塑屋瓦仍散发着幽微的光泽。
仿佛一心等待主人归来的仆人。
打发了司机,安东尼摆动硕唱得挺拔的腿走过巨大的铜铸喷泉,无视古墙上怒放的蔷薇,秃头的薄荷树和石砌浮雕拱门,直向大宅邸的内院而去。
他熟悉每一条迷宫似的路径,好像他曾在这里住了许久。
这样的荒凉早在他预料中,所以,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为了仔细看个究竟,他摘下不肯轻易示人的魔京。
在他记忆中,这里原是座花园,园中种满了比人还高的向日葵、樱草、黄水仙、小蓝莓,还有他喜欢的紫色郁金香,一年四季秋冬春夏,万花争妍斗艳,宛如诸神的花园。
他伸手摸了摸嫩生生的蔷薇花瓣——那滑嫩的感觉依旧保存在他的指尖上。
安东尼眯了下狭长的碧眼,凌厉骤增,这座如梦般瑰丽的花圃是不该存在的,他拈起一瓣花,没错,一片如锦芳菲正活生生的散发着芳香。
是谁大胆动了他的花圃?该死!谁?出来!虽然他全神贯注在眼前的景象,四周的细微骚动却没能逃过他灵敏的听觉。
一道怯生生的淡影从古墙边转了出来。
那细碎又生慢的足音丝毫不具威胁性,安东尼维持原先的姿态,碧绿的眼已将细小的影纳入瞳底。
啊!黑发天使。
软软的童音揉和着几许少女的柔美。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生物。
安东尼阴恻的拧开目光,他讨厌女人、女孩,连婴儿也不爱。
咦,少女移至他跟前,瞪大又亮黝黑的眼珠。
你的光圈呢?天使都有光圈和雪白的衣服,你的呢?她在胡扯什么?安东尼扬起的下巴危险的下倾。
她一点女人的特质也没有,浅浅的牛奶色毛衣罩住单薄的身子,巧克力色宽口裤,使她更显不经看,勉强有点女人味的长发却迎风乱飞,长眉秀颊,弱不禁风的纤细,连基本的健康都算不上。
零分。
他刻薄的替她打分数。
你来得太匆忙,忘记带光圈吗?她小心的偏头瞧他,如清泉下黑卵石的眼纯朴真挚,毫无作假成份。
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安东尼鸷猛地瞟着她,他不允许有人把那可笑的名词冠诸在他身上,尤其是以貌取人的女人。
她不为所动,依然用那清澈如婴儿的大眼深使他。
好胆量!安东尼讥嘲。
自他有记忆起,没有人敢如此直视他的碧眼而不被吓破胆的。
你的眼瞳好荒凉,天使。
她静静地说,无邪的脸露出淡淡的怜悯。
你找死!他冷喝。
被人可怜,是他破天荒的经验,这发育不全的小鬼竟敢坦白着那双教人厌恶的幼稚眼瞳睁眼说瞎话,他以手为钳,轻易夹住她一捏就断的颈子。
咦?她愣了下。
安东尼的怒气如此明显,她说错话了吗?别想试探我的耐性!他增强力道,看她白皙的脸已浮起血不顺的殷红。
她连挣扎也没有,泛紫的唇哆嗦着。
天使生气了,你的眼瞳掀起好大的浪,一定是若襄说错话了。
不知死活的小鬼,竟敢妄想头是他的心。
安东尼一使劲,将若襄小小的身子抛进花园里。
好痛。
她跌进蔷薇花丛里,一半身子全吃了刺。
给你小小的教训,以后不要随便跟男人搭讪。
他冷眼心也冷。
赛若襄轻轻的爬起来,然而她照顾的不是自己喂刺的肌肤,而是慌手慌脚的扶起被撞倒的蔷薇花架。
对不起,你们痛不痛?不痛不痛呵!她双帐捧着被压扁的花,泫然欲泣。
这些垃圾是你种的?嗯。
她点头,捧在胸口的蔷薇被风一锤,花瓣纷纷飞散,残剩薄弱的蕊芯。
花飞走了。
她到底有完没完,那跪姿像圣女贞德,那眼神,似在谴责他的罪行,安东你没黑眉顿起波澜,步伐经过处,花树一一萎身倒地。
看着他大肆破坏的行为,若襄愣住了,连滚在眼眶的泪也忘了掉下来。
花……花花……闭嘴!他的眼睛在笑,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法。
花园是我的,不准任何人在上面种东西,现在,滚,愈远愈好。
她没有害怕,只是不解,疑惑和茫然。
由着她仍跪着,安东尼面色阴郁的踩着步子走开,迅速如幽灵……一样令人窒息的发霉味,一样覆盖着防尘布的家具,满是灰尘的地一踏上立刻烙出淡淡的渍印来。
先适应了屋里的空气,安东尼才举步进来。
他有多少年没回来了?自从他懒得再让往事干扰他的生活起,那段充满甜蜜欢笑的日子就被囚锁了起来。
不知怨恨痛苦是什么,任何感觉都失去的人到底为什么还活着?壁画上的一对金童玉女依旧笑容缤纷,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又是如何?想必比他一个人强,看他们笑得如此开心,他们有没有行过他的心情?他厌倦了,厌倦深究自己的生命意义,厌倦了没有感觉的生活,厌倦了在许久之后还必须回来面对自己的过往。
打开通往房间的门,宽广的空间只有张孤单的帷幕四柱床。
安静的度过今天,明日,这块被诅咒的土地与他又相隔天涯了。
乔治亚式的窗子下缀满了希腊神话的浮雕栏杆,工字型的阳台可俯览整个属于阿优厄耶园的半片土地和地中海。
说到土地——那个白痴小鬼在做什么?她居然蹲在被他蹂躏过的花园里掰着泥土,看模样是在修护那些被糟蹋的花。
无聊!他自己扔上床,安东尼闭上如扇的睫,放任自己沉入无边的梦境。
谜样的夜,窒人胸肺的风从每个隙中钻进来,噩梦持续不断的拜访他浅浅的睡眠。
睁眼的刹那,安定尼那异于常人的耳力发挥了惊人的解析度。
有枪声。
因为夜,更显得惊心动魄和诡秘。
扰他睡眠的人都该下地狱!安东尼奔出阳台,以天外飞仙之资掠过能见度甚低的环境,迅速没入暗夜。
暗夜的森林是张布着陷阱的网,一个不经意,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
安东尼分枝拂叶,以树干为踏枝游走于密林里,森林于他再熟悉不过,因为童年有许多记忆是属于这里的。
一连串无声的疾速又走后,他栖身于树干的分枝上,如不动的黑豹。
把‘阿莽\'还给若襄。
为了躲避那恶意直射到她脸上的手电筒,赛若襄只得眯起眼。
哈!你这小白痴又不正常了,到手的猎物凭什么要大爷我还给你!男人撇嘴,以恶毒的口吻嘲笑她,脚底踩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金钱豹。
‘阿莽’好痛,你不要欺负它。
她扑过去,试图撼动大男人的象脚。
男人见状,更恶劣的加强力道,把幼豹当作蚂蚁似的践踏,只剩一口气的豹儿被他这一作践,嘴角缓缓流出了一缕鲜血。
呜……呜……你是坏人……赛若襄情急,攀住男人的脚一口啃下去。
哎哟!你咬我。
男人吃痛,顺脚一甩,把赛若襄当成毛毛虫似丢往树干。
她结实的一撞,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像只受创的小兽,她立即起身反扑。
妈的格落子,你来真的,不过跟你开玩笑,居然蛮起劲来对付我,看老子踩死你!闷哼声传来,赛若襄被狠踹了一脚。
这次她飞得更远,落地后痛得卷起身子,再也动不了了。
男人打的恶性大起,眼露凶光,对着赛若襄正想再补上一脚——唔——有什么滑过他的颈,他倏觉一冷。
什么鬼玩意儿……老瑞,有东西咬我。
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个男人嗤之以鼻。
你少做戏了,我们还得回去交代呢,别玩了。
谁说我在玩,他奶奶的!那冷飕飕的感觉像一片树叶划过颈子动脉,那惊涑感怎么作假?我就说着宅子有问题,你偏偏挑着月黑风高的晚上来,这下撞鬼了吧!妈的,谁爱来?要不是上头吩咐,又碰上这赛家的小龟,老子宁可耗在窖子里喝老酒也比摸黑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强。
他一肚子的牢骚。
算了,既然怪怪的,咱们就收工啦!老瑞打个呵欠。
把货色整理整理,闪人了。
老瑞嘴一努。
这只小畜牲呢?带走。
不要……赛若襄气若游丝,刚才撞上的地方已变成了淤青。
这小鬼怎么办?老瑞问。
丢进沟里,手脚利索点。
荒郊野外多是山堑海沟,也是毁尸灭迹的最佳场所。
来吧!老瑞伸出污秽的手。
不要,不要,天使来救若襄啊……她紧紧抱住树干,涕泪纵横的脸偎贴着,柔美的声音因为饱涨惊骇的骇怕而沙哑了。
真烦!小白痴!男人拿起枪杆欲砸她的头。
他的姿势固定在头顶上方,过了好久,那一杆始终没有落下。
谁……距离他眼睛零点一公分的方向有片树叶削过他的一簇头发,而后嵌进树干,他的眼眨了眨,喉头咕噜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假如多那一点点距离,现在嵌在树干上的会是他身体的那部分……谁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萨耶?杂碎……冷沁沁的声音来自九冥幽府,令人血液冻结。
安东尼轻盈如叶的身影冉冉落地。
他半垂着眼,以俯览之姿睥睨众生。
他璀璨耀眼的容貌在月色迷离的夜里透出了几丝邪魅,风刮过树梢,备觉狰狞怪异。
鬼呀——老瑞把枪一丢,就想跑。
蠢蛋,走人啦!带头的男人稳健的多,大喝一声,三分是斥责,七分是为自己壮胆。
老瑞颤抖着,害怕得只差没吐白沫而已。
刚才是你躲在树上装神弄鬼吓人?枪上膛,他不客气地对准安东你得凶。
找死!血腥的警句才从安东尼洁白的健牙中轻吐,单脚回旋一踢,枪立刻断成两截,完美的回旋再回旋,另一个脚印狠狠贴上恶人的脸,连声闷哼都不曾,脸已歪去半边,昏死了过去。
他的动作连续而优美,一气呵成,骇得老瑞只能双手发颤的杵在原地。
安东尼张开狭长的眼,露出碧眸。
幽夜里,他的眼在笑,嗜血的……笑。
老瑞两腿一颤,脖子一瘫,像烂泥般歪倒了。
冷眸半眯,安东尼阴郁的转身。
天使。
赛若襄擦了擦鼻涕,一拐一拐的走近他。
哼!安东尼转身就要走。
出手救这个本但是出乎自己意外的动作,那纯粹是个意外而已,可不代表他必须理睬她。
好端端的人不会为一只牲畜连命都豁出去,或许他们说得队,她的脑筋有问题。
天使不要生若襄的气,上次你也生气,这次也时,为什么呢?她居然挨过来捉住他的手。
安东尼用力一甩。
不准靠近我。
她绞着手指,呜咽道:他们踩坏若襄又种好的花,有欺负‘阿莽’,今天若没有把花放回土里,明天太阳公公出来时就会全睡去不再醒来,若襄很努力……安东你瞥了眼一地零乱的花。
你到现在还在弄这些垃圾?他的声音包裹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像海洋中的暗流漩涡,随时会致命。
唔。
她很认真地点头。
你最好带着你的小跟班不要在这里出现,滚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她居然敢问为什么。
碍眼!懂不懂?笨蛋!碍眼是什么意思?她转动灵滚得掩住,绞尽脑汁似的偏头想着。
自从遇见她起,安东尼的心情还在谷底徘徊,他真像一手捏死她。
况且她又是个有理说不清的兵,跟她说话还不如跟空气说去的好。
看着负气而去的身影,赛若襄抱起豹儿,跌跌撞撞的追上去。
天使,你走得好快,若襄跟不上。
闭嘴!不准你再叫我那可笑的名称。
他凌厉的一转身,绿盈盈的眼珠射出清冽冷绝的光束。
她不怕,眼底反而跃起熠熠的兴奋光芒。
那就是说天使想告诉若襄你的名字?她甜甜的笑,神情十分可人。
滚!他对她发出最直接尖锐的驱逐令。
天使叫‘滚’?好奇怪。
她非常认真的。
安东尼瞠大眼,缓步趋近她,白牙轻磨。
我叫安、东、尼。
她温柔如夜的笑了。
安——东——尼。
那一板一眼、慎重的神态仿佛要把他的名字刻入脑海,一生一世的记着。
好,以后若襄就叫你阿东。
她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径自下了决定。
阿东?低俗!一堆贫乏单调的低智商用词!她难道不能说些比较有建设性的话?阿东,你救救‘阿莽’好吗?她眼巴巴地靠上来,把幼豹推到他面前,一脸哀求。
得寸进尺的小鬼。
你以为我是慈善家?不要拿这个脏兮兮的东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毫不容情地把厌烦摆在脸上。
他若以为她能对他予取予求,那可就错了。
女人和动物,自有记忆起,他便恨之入骨。
‘阿莽’不是东西,它是好珍贵的豹哦,它的肚子以后会有黑黄圈圈的花纹,很漂亮的。
她不懂为什么他不喜欢它,坦明清湛的脸蒙上疑惑。
我不管它是不是东西,横竖,别来烦我。
她究竟要浪费他多少睡眠时间?赛若襄悄悄垂下眼睑,灵动的眼中有些许失望,她怜惜的顺着幼豹的皮毛。
‘阿莽’,不痛哦!她脸上有着已然放弃的表情。
她那伤痛的神情像蜂针微蜇了安东尼一下。
为什么她能肆无忌惮的用肢体语言告诉旁人她的悲痛,而他却不能?他想哭时却会笑,想笑,却面无表情,即使心里受了伤淌了血,也只能任它流干结疤。
他从来都不会心痛,为什么?跟我来!他沉声。
如果你想让它活下去。
撒开大步,他不再回头。
惊喜由她小巧温润的嘴延伸到双瞳,她点头如捣蒜。
好……好……若襄就知道阿东是好天使。
又来了!安东尼忍着血管要爆掉的冲动,走得更快乐。
拐着一跛一跛得脚,赛若襄努力的想跟上他的步伐,眼看他的背影即将没入黑暗,她只好疾步往前,只求能追得上安东尼。
在一幢木屋前,安东尼擂门。
门开处,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他提灯的手在照亮安东尼的容貌后出现神奇似的笑容,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若不是遇见她,安东尼根本不想惊扰他。
她,交给你了。
她?古铎顺着微光,看见才站定的赛若襄,脸飞上诧异。
小襄,你怎么在这里,少爷他?他心里的疑问有一箩筐那么多。
赛若襄带着喘息,瑟缩在安东尼身后,一语不发得睁大眼,眼底写着生疏。
你认得她?安东尼问。
是,少爷。
许多不合理的事有了合理的籍口,她能自由自在的在阿优厄耶进出,想必是得到无意中的默许,而他的看门人就是那个默许的人。
很好。
看门人摸不清安东尼所谓的好是什么意思,他那冷漠如月的眼让人毛骨悚然。
她给您找麻烦了,少爷?啰嗦!是。
他从来就没摸对过这位少爷的心意,但这么可爱的姑娘可能替人找来麻烦吗?难不成他的少爷因他睁眼闭眼的任着她在宅里外乱闯而生气?那可惨了。
若襄不要。
她捉住安东尼的小指头,丝毫没半点力量的反对着。
不要碰我!他低吼。
碧眼因为怒气而变沉。
她难道不懂拒绝的真意吗?望着他怒气腾腾的脸,赛若襄探出小脸,战战兢兢的,若襄会怕,若襄只要阿东。
阿东?守门人呛了下,这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原来真是惹恼了好几年不曾出现的少爷,惨了。
我没空理你,要想它活命就乖乖得跟他走。
他口气一级恶劣。
这样啊,她水漾的眸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如果若襄跟伯伯去,明天还可以看见阿东吗?啰嗦!贪得无厌的小鬼。
她忧伤的摇头,那,若襄不要,若襄不认识伯伯。
岂有此理!难不成他就认得她,才见面就毫无理由的黏上他,这算什么?少爷,她说的是真话,小的认识她很多年,也没见她肯跟谁亲近过,唯独对您……守门人忍不住打抱不平一下。
安东尼阴鸷的瞪他一眼。
原来是你替我招了这个麻烦,解决她,不许再来烦我,听清楚没有?旋即转身离去。
向来鲜少理会别人、我行我素的少爷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显然对她另眼相待之至。
他面容和善的转向赛若襄。
小襄,别看了,少也已经走远了。
阿东为什么总是生气,若襄不懂。
她懊恼地瞅着安东尼的背影咕哝。
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还可以再来呀!他和她保持着距离,若有所指地说。
对哦!她笑了,明净的水瞳扬起灿烂的钻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