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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25-03-29 08:34:28

一匹黑得发亮,全身上下无一丝杂毛的骏马旁,站着一位粉雕玉琢的美人。

及膝的长发被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挂在身后,不施胭脂的素净脸庞上,有着少女般的天真与好奇。

鮱珞一眼便喜欢上这桀惊不驯的千里良驹。

高仰的马首,有着睥睨天下的豪气,这冷傲的个性,像极了它的主人。

鮱珞掩嘴轻笑,伸出柔荑想抚摸它柔顺的黑毛,不料黑马却扬蹄嘶鸣一声,向前跨出一步,不让鮱珞碰它。

疾风,乖。

闻天语见状赶忙轻拍爱驹的颈背,以示安抚。

疾风?名字好,可惜个性却不好。

鮱珞故意对着黑马说话,她知道它是匹有灵性的马,也许听得懂她的话。

果然,疾风的马尾一扫,不偏不倚地拍上鮱珞的背心,鮱珞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幸好,闻天语及时出手,扶了她一把。

疾风除了我之外,是不让任何人碰的。

闻天语淡淡地道,要鮱珞别再想要摸它。

是吗?鮱珞眼神带笑地望着疾风。

可是,我不会骑马,咱们是否该换另一匹可以让我‘摸’的马,才能共乘一骑呢?意指疾风虽是千里良驹,但如此不近人情的马,却无用武之地。

仿佛知道自己将被换角的命运,疾风马首一偏,主动地以侧脸摩擦鮱珞的手臂,百般讨好。

鮱珞轻声笑骂。

原来,马比人还懂得能屈能伸呢!闻天语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径自接过鮱珞手中的包袱,背在肩上。

足下轻点,跃上马背,俯身将鮱珞抱至马背上,此时疾风却突然昂首立起,尚未坐定的鮱珞,娇躯狠狠地撞上闻天语的胸膛,她连忙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敢松手,脑中却闪过一种被戏弄的念头。

好啊!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是吗?疾风!鮱珞微怒地低斥。

蓦地,闻天语胸口的震动,转移了鮱珞的注意力。

你……笑了!鮱珞不由得看呆了,想不到他笑起来,是这么地魅惑人心,这么地……诱人。

她的注视,令闻天语觉得不自在,收敛唇角,淡淡吐出一声:驾!疾风闻令,四蹄齐扬,高大的身躯化作一抹黑色的风,朝东桃镇的方向直掠而去。

???爹!不好了,不好了!黑木礹横冲直撞地闯进黑木祭的书房。

合上先人留下的手札,黑木祭阴鸷的脸上写满不悦。

礹儿,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的?黑木礹喘了口气。

爹,听说那个女人出宫去了。

哦?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黑木祭的脸上,有着满意的微笑。

爹,您知道她要上哪去吗?哼!还不是自以为是风尹国的救星,自告奋勇地急着到东桃镇去送死了?这正是他的目的。

知道还有谁和她一同前往吗?黑木礹愤恨地摇头,说到这点她便有气。

不知道,只知道闻天语也跟着去了。

那只狐狸精,她不会放过她的。

是吗?黑木祭冷笑道:也只有闻天语跟着,风尹玄翊才能放心吧!闻天语的确是个人才。

爹,既然闻天语不在宫内,咱们是否该趁此良机,将风尹玄翊给杀了?黑木祭急忙掩住黑木礹的嘴,迅速开门,朝门外一探,又紧紧将门合上。

礹儿,小心隔墙有耳。

黑木祭担忧地警告。

黑木黑木礹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

爹,在西禅宫内,哪一位不是您的心腹,您也太小心了吧?还是小心为妙!黑木礹撇了撇嘴角,不再多说。

爹,方才礹儿的建议如何?不妥!黑木祭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妥?虽然闻天语不在他身边,但还是有许多高手在身旁保护他。

抚了抚下巴的山羊胡子。

而且就算现在杀了他也没用,现在真正会威胁到咱们的,是那个女人。

一日不将她除去,便如鲠在喉,终有一天,会让咱们窒息而亡的。

爹,您也太看得起她了吧?黑木礹不满地道。

她偏不觉得那女人有多了不起,顶多长得比她美罢了。

这也是黑木礹非得除掉她不可的原因之一。

礹儿,你可别小看她。

从她祈雨及躲过刺杀这两件事来看,她定是非池中之物。

要除掉她,恐怕不易。

爹,您今个儿怎么老长他人志气呢?这可是一点都不像您了。

呵呵?放心吧,爹自有安排,不会让礹儿失望的。

他伸手抚着女儿的头,以示安抚。

黑木礹拉着他的手撒娇着。

爹,那您要怎么做?瞧你急的。

他轻点她的额头。

爹打算先派一批人马暗地跟踪他们,随时回报他们的一举一动,再做安排。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对吧?黑木礹得意地笑着。

没错!摸清楚他们的底之后,便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得意的奸笑,在西禅宫内回荡,不绝于耳。

???当闻天语与鮱珞抵达东桃镇时,夜幕已低垂,城门旁负责把关的士兵,高举着火把,照亮了闻天语冷峻的脸庞,与鮱珞绝美的脸蛋。

士兵在见着了闻天语显示身份的令牌之后,方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尴尬地羞红了脸。

小……小的,见过闻大人。

嗯!这儿由谁负责。

闻天语沉着脸问。

士兵盯着鮱珞的痴傻目光,让他心里感到不舒服。

士兵对上闻天语冰冷的眸光,颤声道:回……回闻大人,这……这回由高明华县太爷负责。

哦,他已经赶来了?闻天语低喃着。

传闻高明华是位勤政爱民的地方官,看来此言不假。

带我去见他。

闻天语命令着。

是!闻大人。

可是,这位姑娘……闲杂人是不得进入的,以免疫情扩大。

冷眸看了士兵一眼,闻天语称赞道:很好,倒是挺尽责的。

她是大夫,快带路吧!是!大人请随小的来。

士兵恭敬应着,待他向其他士兵打个手势后,城门应声而开。

闻天语抱着鮱珞一同下马,拍拍疾风的颈背。

这里头,你可去不得,算你运气好,让你逍遥快活几天。

疾风亲密地舔了舔闻天语的手,嘶鸣一声后,快步离开。

有时候不当人,也是一种幸福。

鮱珞有感而发。

闻天语明白她的意思,若人也能像动物一般,活得自在、无忧虑,该有多好。

拉过她的手,顺手放下她笠帽上的面纱,与她并肩跟随士兵入镇。

甫步入城门,一阵阵迎鼻薰人的臭味令人作呕,鮱珞与闻天语迅速地捂住口鼻,仍压抑不下胃部的翻搅。

广场中央正燃着熊熊烈火,刺鼻的味道,有一部分是自火堆中窜出的。

广场四周围,临时搭建只够遮风避雨的简陋棚子,里头躺满了病入膏肓的镇民,声声痛苦的哀号与腐肉的臭味,让人无法多加停留。

怎么会……这么严重……是……瘟疫……鮱珞颤声问着,隔着面纱,她仍然看得清楚镇民的痛楚与绝望,让她没有勇气再走下去。

鮱珞……闻天语担忧地轻唤了声,她的手不但冰冷,还微微发颤。

他明白她心中所受到的震撼有多大,连亲眼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他,皆会感到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只懂得救人,而不懂得害人的她!闻天语心下已然明白,为什么广场中央的火可以烧得如此猛烈,原来那是尸体上的油脂所引燃的大火。

死了多少人了?闻天语开口询问士兵,子夜般的双眸片刻不离那炽人的火光。

约二千人了吧。

士兵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身为驻守的士兵,短短几天内,他看尽了人生中最悲惨的生离死别,他的泪已流干。

值得安慰的是,他的亲人并不在此镇上,遗憾的是,自己若有个万一,则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无法见着。

别再瞧了。

闻天语扳过鮱珞的肩,将她的螓首拥入怀里。

别看了,徒增伤心罢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和颜大夫等医者会合,研拟药方才是。

此刻可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闻天语语气中的责备,让鮱珞自悲伤中苏醒,她差点忘了来东桃镇的目的。

用力眨去眼中的酸涩,鮱珞对着领路的士兵开口道:继续走吧。

士兵恭敬地回头继续领路,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道: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为这次救命的大恩人,立个长生牌位,每日参拜。

闻天语闻言,心中异常沉重,他明白能解救东桃镇民的人,将会成为风尹国永远的王者。

而这正是黑木祭的阴谋。

???东桃镇的临时指挥中心,是一位郑姓富商的庄院。

在生死存亡之际,钱财已是身外之物;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庄园的庭院中,满园的馥郁花草,己被形形色色的药材所取代,形成罕见的药园。

闻天语的到访已被通知,县太爷高明华也至前院恭候着。

下官高明华,见过闻大人。

高明华双手作揖行礼。

高县爷多礼了,以后此套礼数则免了。

闻天语不悦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顾及礼数?颜大夫呢?高明华闻言急忙应道:闻大人请随下官来。

闻天语牵着鮱珞跟着高明华在庄园中走着,愈来愈偏僻的庄园角落,令闻天语皱起剑眉。

到了。

高明华的声音甫落,紧接着矗立眼前的是一间毫不起眼的下人房。

闻天语的眼神变得更加森冷。

颜大夫也病得不轻吧?闻天语推测着。

是的。

高明华颇感惊讶地望了闻天语一眼。

传闻君王的贴身护卫,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果非谣传。

颜大夫整日与病患接触,不幸亦受到感染,颜大夫要求与众人隔离,并且以身试药,所以暂时安顿于此。

高明华又解释道。

感受到鮱珞的手轻颤了一下,闻天语连忙握紧她的手,敲门而入。

房内,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桌旁三位埋首钻研药方的医者并未抬头,只当是其他大夫进门探望颜大夫罢了。

鮱珞静静地来到颜大夫身旁,床上的人己陷入半昏迷状态,全身上下散布着大小不一的红疮,虽已经处理过,却仍持续红肿溃烂。

鮱珞俯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化脓的伤口,带着臭味的血水,正缓缓自伤口渗出,当血水扩散至另一处肌肤时,红肿亦随着攻城掠地。

便这样,治疗总是赶不上腐败的速度。

她可以理解病患眼中的凄绝与无助。

默默取出怀中的银发簪,置于煎药的火盆上烤着。

天语,帮我倒杯水来好吗?鮱珞转身央求着。

当闻天语将水取来时,鮱珞并未伸手接过,反而将嫩白的手指置于口中,用力一咬之后,滴了几滴鲜血于杯中。

你……闻天语困惑地望着鮱珞。

先帮我喂颜大夫喝下好吗?现在只有姑且一试了。

鮱珞定定回望着闻天语,眼中有抹不易动摇的坚决。

深深地注视她片刻后,闻天语掉开视线,照她的话扶起颜大夫,喂下这一杯血水。

此时鮱珞亦拿起烧红的银簪,一一划过化脓的伤口,待污血流出,再将指上的鲜血滴落伤口中。

而县太爷则呆愣地站在一旁,注视这怪异的治疗法。

闻天语一手抓过鮱珞受伤的手指,就着房内所备的干净布条,取下一小段,径自为她包扎着。

那专注细心、不顾外人眼光的态度,让鮱珞笑开了眼,也羞红了脸。

呃……原来,姑娘还是位大夫啊。

县太爷尴尬地转移话题。

姑娘?大夫?县太爷的话,引起房中三位大夫的注意。

三人目光一致地望向早已取下笠帽,却仍然覆着面纱的鮱珞。

鮱珞连忙抽回被握在闻天语手中的柔荑,面纱下的脸蛋,更加殷红。

女大夫吗?有机会愿向姑娘请益一番。

其中一名青衣大夫谦虚道。

不敢当。

鮱珞轻声回着。

心里却敬谢不敏,天知道她根本不会医术,她只懂得法术。

天啊!颜大夫的脉象回稳了。

姑娘,你方才喂颜大夫喝了什么?竟然有效了!另一名身着蓝衫的大夫,惊喜地喊着。

这天大的好消息,让房中清醒的五位大男人皆盯着鮱珞瞧。

鮱珞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有效了吗?真是太好了。

我只是喂他喝了我的血。

什么?你的血?三名大夫睁大的眸中,写满了不信。

???你的血?身体慢慢复原的颜大夫,敛眉苦思着。

行医多年,倒是头一回儿听见,人的血是可以治病的,这是他未曾有过的经历。

姑娘可曾服用过奇花异草?颜大夫仔细追问着。

天下事物无奇不有,或许真有可治百病、解百毒的药草,只是尚未为人所发现罢了。

而她恰巧误食过,以至于血液中,留有可治病解毒的成分。

想想,一定是这个样子,不会错的。

鮱珞微笑着摇了摇头。

鮱珞未曾服过任何花草,也不需要。

是吗?这就奇怪了……颜大夫只手敲额。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吗?那还有什么原因,可让人的血有此种不可思议的疗效?闻天语见状,开口激道:颜老,不耻下问,并不可耻!闻小子,你说什么?难不成你知道原因?颜大夫老脸微红。

毫不谦虚地点头,闻天语开口:怎么,要向我请教了吗?哼!要说不说随你!微微一哂,闻天语淡淡地说着。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鮱珞不是普通的凡人。

废话!不是凡人,难道是仙人不成?颜大夫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

颜老,好眼力呀。

闻天语似笑非笑地回着。

颜大夫闻言,看了看神情不似在说笑的两人,他有些糊涂了。

呃……闻小子,你的意思是……颜老,您曾听闻风尹国最近来了一位‘天女’吗?闻天语随手拉过椅子坐下。

颜大夫大笑着:这个老夫当然晓得,全风尹国的百姓皆为了天女祈雨、解除旱灾一事而津津乐道呢!有机会,老夫倒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不敢当,理应是鮱珞要先拜见颜大夫才是。

鮱珞向颜大夫弯身一福。

颜大夫连忙摆手。

鮱姑娘多礼了,老夫——什么?难道你就是……天女?最后两个字,在他醒悟后脱口而出。

鮱珞但笑不语。

但是,天女和仙人……颜大夫仍然无法将鮱珞和仙人连在一块儿,毕竟那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不然你以为,鮱珞的血为什么可以治病?闻天语给予他一记当头棒喝。

其实,他自己也是在这一刻,才彻底相信,鮱珞来自于灵界的事实。

听到闻天语这么说,鮱珞心里非常开心,她明白闻天语终于承认她的身份了。

对上鮱珞欣喜却有些怨怼的眸光,闻天语挑衅般的扬扬剑眉。

此时的颜大夫,终于在震惊中找回自我。

对不起,老夫失态了,老夫一直认为,天女只是对人的尊称,没想到真的是指仙人,老夫实在是太意外了。

呵……颜老自嘲地笑着。

见闻天语一副冷眼旁观他出丑的模样,他忍不住又道:怪不得,一向与君王寸步不离的他,会陪在鮱珞姑娘身边,原来,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

爱情永远比友情重要一些,是吧?闻小子?闻天语冷眼瞪了颜老一眼,偏过头去,不予理会。

倒是鮱珞急着为他辩解:颜大夫误会了,是君王不放心鮱珞一个人来,才勉强闻大人一块儿来的。

是吗?要他保护一位天仙般的美女,还‘勉强’才答应,这小子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颜老大声地为鮱珞数落闻天语的不是。

不知该如何接话的鮱珞,在瞧见闻天语注视着她的复杂眼神后,脸红地转移了话题。

颜大夫和闻大人很熟吗?鮱珞关心地问。

很少有人会以这种口气对闻天语说话。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尽管叫他闻小子即可。

颜老语落,得意地瞄了眼仍闷不哼声的闻天语一眼。

又道:我啊!只是少数承蒙他看得起的人之一,至于他那副冷冰冰、硬梆梆的性子,谁和他熟得起来?而偏偏我对谁,皆是这一副直来直往的性子,看不顺眼的就拉倒。

鮱珞扑哧轻笑出声,这位贵为国医的大夫,性子果然与众不同,莫怪物以类聚了。

对了,天女,说真格的,虽然你的血可挽救这场瘟疫所带来的浩劫,总不成让每位病人,都服用你的血吧?说着正经事,他颜老可一点也不含糊。

颜大夫有什么好办法吗?沉思片刻,颜老道:只好留下一些你的血,先让我研究研究,是否能与其它的药草共同提炼,找出相融之道。

如此甚好,有劳颜大夫了。

至于那些重病的患者,恐怕仍得先以鮱珞的血来救治,否则恐怕……鮱珞难过得无法再言。

那些人痛苦无助的眼神,她永生难忘。

赞同地点头,颜老沉声道:人命关天,只好先这么办了,老夫会全力以赴提炼丹药的。

辛苦大夫了。

鮱珞感激地望着颜老。

千万别这么说,这场瘟疫能获得解救,你才是咱们风尹国的大恩人。

望着鮱珞,颜大夫不由得衷心感谢上天的恩赐。

???鮱珞端着盛着血水的碗,在一位少妇的身旁蹲下,少妇的胸口微弱缓慢地起伏着,身上坏死的肌肉,已开始长蛆发臭了,很难想象她是怎么熬到现在的。

先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少妇断断续续地说着,却怎么也不肯喝下血水。

你的儿子?鮱珞终于了解支撑她的力量是什么了。

他……他是我……的儿……子,救……救……少妇一口气喘不上来,停顿了下来,细瘦的手仍指向身边的孩童。

鮱珞忙道:我明白了,你别再说话了。

闻天语蹲下身子,撬开已陷入昏迷的孩童的牙关,鮱珞则将血水灌入孩童口中,强迫他咽下。

半晌,男孩虚弱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他惊慌地喊着:娘!娘?您在哪里?孩子……我的孩子……给我,给我!少妇用尽全力想支起破败不堪的身子,却徒劳无功。

你别动,我来。

闻天语伸手压下少妇的肩膀,对她命令着。

小心地抱起孩童,放入少妇的怀抱中。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太好了,太好了……仿佛回光返照似的,少妇突然有了精神,欣喜的泪水,直淌而下。

孩子,记住……娘的话,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记……住……了……少妇的眼,丝毫不曾离开她的孩子。

娘,您为什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男孩细声地问着。

他的贴心,让少妇流下更多的泪。

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记住……娘……话……少妇喘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闭上眼,唇畔挂着一抹欣慰的笑。

不!别死,求求你……鮱珞不置信地唤着。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娘,您累啦?睡着了吗?娘?孩童低低呼唤着。

闻天语一把抱起男孩,低声道:乖,让你娘睡吧。

救我!救救我!不!求求你,先救我的相公。

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小孩童被救醒的事,被周围的病患发现了,求生的意志,使病患如洪水猛兽般扑涌向鮱珞。

不!等等……别这样,你们会受伤的……小心,别再抢了,一定会救大家的,求你们……别这样……鮱珞纤弱的身子被团团包围着,自四面八方伸来的手,一会儿将她扯向东、一会儿将她拉向西。

手中的碗,早已不知被谁抢走。

盲目求生的人们,慌忙地到处乱窜,只想抓住他得以活下来的希望。

鮱珞快要被这些希冀的眸光所淹没了;她快要崩溃了,这些人,将她逼得喘不过气来了。

啊!求求你们,别这样!别这样!鮱珞心痛得掩耳放声大叫。

她想救大家,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不稳的身子猛然被拥入一个安全熟悉的怀抱中,鮱珞用力地攀紧他,身子不住地颤抖。

闻天语一手护着鮱珞,一手使劲挥开继续纠缠不清、努力想抓回生命的希望的手。

他无法对求生的民众动武,更无法让他们伤害鮱珞。

稍稍运气震开围在身旁的病患,拥着鮱珞大步跃开。

幸好,巡守的士兵阻挡了前仆后继的病患,让闻天语与鮱珞得以喘息。

闻天语静静地拥着仍在发颤的鮱珞,她低低的啜泣声,教他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

但他却只能紧紧地环抱着她,让她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情绪。

天语……抚平心绪后,鮱珞微赧轻唤。

好些了吗?闻天语低头询问。

嗯。

先回庄院吧,在这儿无法救人。

他拥着她便想离开。

可是……这些病人……鮱珞回头望着一排排受难的病患。

放心,我会派人将他们移至庄院里去的。

闻天语承诺着。

鮱珞点点头,与他返回庄院。

心中已然明白——她不能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