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8:37:39

周日,骆庆涛没去打高尔夫球,也没上会员俱乐部,一直待在二楼的书房兼办公室里。

骆以芳从管家赵叔的口中得知,今天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听说这位远从香港来访的贵客,正是这阵子抢了庆富企业不少生意、搅得父亲一个头两个大的「罪魁祸首」。

赵叔还偷偷告诉她,半个小时前,连盛康集团那边也有人驱车前来,全聚集在二楼不知商讨些什么。

心里隐约感到不安,她想,八成是因为听到盛康集团,让她不得不思索自己那桩可笑又无奈的婚约。

这几天,她下意识地回避,不愿放太多心思在未来的事情上,但心里却十分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

她爱上一个男人,是这样的感情给了她勇气,让她开始作梦,并且想将梦想变成真。

或许,她真的可以开口乞求父亲,允许她取消与盛家的婚约,让她自由的恋爱,嫁给真正喜欢的人。

遇上那个像烈酒一般的男人,她的身心完全臣服了,除了他的拥抱以外,她无法让其它男人如此亲密对待。

唉……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出时间和父亲谈谈这件事,或许等父亲处理完公司的事,把麻烦解决了,才有心情听她说吧!叩、叩──敲门声让骆以芳回过神来,她轻轻地咳了咳,将眸光从窗外收回,带着鼻音说:「进来。

」昨晚上完课后,在回家的路上淋了点雨,让她今天一醒来就昏沉沉的,应该是感冒了。

管家赵叔推开门,恭敬地说:「小姐,老爷要您到二楼去。

」骆以芳微微一怔。

「知道是什么事吗?」「老爷没说,不过……好象不太高兴,书房里传出一阵争吵声,盛家的人刚才气冲冲地走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事闹得很不愉快,应该是和那位香港来的贵客有些关系。

」赵叔一向疼她,忍不住多说了些。

骆以芳眉心轻蹙,点了点头,温和地说:「我知道了。

赵叔,谢谢。

」「小姐要小心。

」「嗯。

」突然感到冷,她随手抓起一件披肩披着,走出卧房。

两分钟后,骆以芳来到二楼的大书房前。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感觉彷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礼貌地敲敲门,跟着转动门把推开。

「爸,赵叔说您有事找我?」见到父亲就站在红木办公桌前,骆以芳走了过去,在离他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下。

眼角余光略略瞥见,在落地窗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因为逆光的关系,加上那人背对着她,骆以芳无法一下子捕捉到对方的长相,更何况父亲在场,她收敛心神,习惯性地轻垂颈项,温驯地盯着地板。

气氛很不对劲,她的心脏没来由地急跳。

咬咬唇,正想鼓起勇气抬头,突然啪地一声,剧痛在她脸上爆开。

骆庆涛狠狠地甩了女儿一巴掌,骆以芳还来不及反应,第二个巴掌又甩过来,她被打得扑跌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妳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这么想让男人搞,干脆去当妓女算了!」骆庆涛高声大骂,抬起脚踹了过来。

骆以芳没办法反应,双颊疼得让她无法思考,眼睁睁又要挨痛,一直立在窗边的高大黑影突然切入,挡在她面前。

「我说过,你最好别动她。

」低沉的嗓音带着可怕的力量,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骆以芳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耳朵里的杂鸣还没有全部消失,毕竟……她头昏脑胀,还有些想吐,毕竟……这里是骆园,是父亲的书房,她怎么可能听见唐烈的声音?!这一定是梦,是她自己胡思乱想造成的,不可能……不可能的……然而所有的不可能,在那个男人弯下身、托住她的手肘将她扶起时,全都变成可能了。

「你……烈……」她傻愣愣地瞅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样的英俊、一样的粗犷性格,但那五官却渗入某种教她感到陌生的东西。

唐烈看着她的方式,不再温暖柔情,眼中深幽幽的瞧不见底,俊美的轮廓变得刚硬、冷酷,不流泄一丝感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骆以芳突然一股恶寒,脸上的痛蔓延着,她想,她的脸肯定肿起了。

唐烈锐眼瞇了瞇,不答反问:「看见他要打妳,妳不懂得避开吗?只会像个呆子站在原地,妳到底有没有脑子?!」「我……我……」她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唐烈冷冷地丢下话,「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所有物有什么损伤。

」「烈……你、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如果不是唐烈一臂托住她,她真会支撑不下去。

「什么意思?!」骆庆涛气得脸色发青,克制不住地咆哮,他抓起一叠照片朝骆以芳掷去,「妳还有脸问什么意思?!妳早八百年前就和这个男人勾搭上,被他吃干抹净,现在好啦!盛康集团那边嚷着要退婚,两家的联姻彻底告吹,我的脸全被妳丢光了,妳还想怎样?!」一张张照片在骆以芳面前散开,哗啦啦地洒落一地,她垂下头定定地看着,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血液彷佛被抽光了,整个人犹如浸在冰河的最深层,彻底冻结,一动也不能动……那一张张照片全是她──睡着的她、赤身裸体的她,虽然胸部到腿间仍盖着薄薄丝被,但裸露出来的香肩和一双修长的玉腿全泛开玫瑰般的嫣红,再加上凌乱蓬松的发丝,和那张渗出细细汗珠的娇艳睡颜……再无知的人都能一眼看出,照片中的女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累得失去意识。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你拍的?」她僵硬地扬起小脸,双眼紧紧锁住身旁的男人。

唐烈沉静地与她对视,突然,高深莫测的俊脸划开一丝嘲弄,「拍得不错吧?妳是很好的模特儿,挺上相的。

」「……为什么?」他嘴角一勾。

「好玩。

」「你──」心脏像是被利刃刺入,骆以芳抬起手想甩他一巴掌,细弱的手腕立即被握住。

他的力道好重,紧紧地制住她,但她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因为心那么痛,痛到浑身发抖,痛到再也挤不出一丁点力气。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没能瞥见当唐烈将她拥进怀里时,幽黑眼底一闪即逝的紧张。

***   ***骆以芳轻轻眨动眼睫,脑中昏沉沉的不适仍无情地纠缠着她。

不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有谁能好心地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角渗出泪水,呼吸有些困难,再一次眨了眨眼,这回,眼中的焦距终于变得清晰,她从不安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得出奇的床上。

房中的天花板特意挑高,装潢和摆设全然陌生,但看得出来,都是经过名家巧手设计,带着淡淡的欧式风情。

这是哪里?她睡了很久吗?为什么窗外已是夜晚?一连串的问题让骆以芳百思不得其解,她掀开羽毛被正要下床,才发现身上的衣裙已被脱去,换成一袭柔软又舒服的丝质睡衣。

她怔了怔,跟着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小脸一抬,就见到房门被人推开,一位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妇人推着小餐车进来。

见到骆以芳傻傻地坐在床上,妇人欢喜地眨眨眼,笑着说:「妳睡醒啦?很好很好,睡得饱饱的精神才会好,我帮妳煮了一些东西,还煲了汤,很滋补的,妳感冒了,要多喝一些。

」她的口音很奇特,带着浓浓的广东腔。

「请问……这是哪里?」骆以芳忍不住间。

「哎呀,我都忘了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先生的管家,这次是专程限着先生从香港过来的,妳可以跟先生一样喊我『霜姨』。

」她双手俐落地布置着小餐车上的食物,继续说:「妳也知道的,唐先生就一个人,很多生活上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忙着工作,有时还会忙到忘记吃饭、睡觉,总要有人在身旁盯着他呀,唉……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念都念不听。

」她没发觉自己在碎碎念,只觉得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女孩,可以听她吐吐苦水,挺开心的。

骆以芳的心情却没办法像霜姨这么开朗。

她的小手紧抓着睡衣,思绪绕着刚才得到的讯息打转──香港过来的……唐先生……她忽然记起赵叔对她提过,来与父亲见面的那位贵客,也是从香港过来的,而当她被召唤进书房时,他就站在那里。

所以,唐烈就是那位贵客了?原来……他不仅欺骗她,还不断地打击父亲的事业。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了?!为什么要在赢得她的身与心、让她察觉自己爱上他后,又狠狠地将她推进无底深渊里?!记起那一张张与他欢爱后的照片,骆以芳的心脏涌起难以言喻的疼痛,像是呼吸的力道再大一些,马上就要被撕裂了一般。

好痛……真的好痛……「小姐,妳还好吗?是不是还很不舒服?唉唉,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打妳,把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蛋打得红通通,实在太恶劣了。

」霜姨见她蹙着眉、紧揪着胸口,连忙过来扶她。

「我……我没事……」费力压下痛楚,她笑得好虚弱。

「妳这模样,任谁瞧见了都会心疼,不过没关系,只要妳乖乖在先生这儿住上一阵子,让我露几手帮妳补补身体,一定可以把妳养得白白胖胖。

」霜姨笑得好乐,但骆以芳听到她的话,却浑身一震。

她不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在这里,但这栋房子无疑是唐烈的地方,她怎么可以留下来?!「啊!小姐,妳要去哪里?!看妳摇摇晃晃的,快回床上躺好呀!」霜姨见她下床,不禁瞪大眼睛叨念个不停。

「我要离开这里。

霜姨,我之前的衣裙呢?是不是妳帮我收起来了?可不可以麻烦妳拿给我?」霜姨头摇得跟博浪鼓没两样。

「不行、不行,妳的那套衣服送洗去啦,先生会帮妳买新的。

天一亮,许多和先生有生意往来的厂商、百货公司和精品店,就会专程把东西送来,让小姐慢慢挑……妳别走啊,唉唉唉,妳的身体这么虚弱,能走去哪里?」走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留在这里。

骆以芳忍着晕眩,她的感冒似乎更严重了,但她仍狠下心来,穿睡衣就穿睡衣,没什么大不了。

不听霜姨的劝说,她扶着墙往房门移动,还没摸到把手,那扇门已经敞开来,男人伟岸的身影占据了门口。

接触到唐烈锐利的目光,骆以芳倒抽一口气,踉跄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倒,那双有力的男性臂膀硬是将她扯进怀里,拦腰抱起,直接走向床边。

「放我下来!走开!放我下来!」骆以芳不驯地踢动小腿,粉拳往他身上招呼,但那点力量只够帮唐烈搔痒,根本没看头。

「闭嘴。

」他冷冷地命令。

「野蛮人,你放我走,我不要在这里!」她喊着,头晕得更严重,一下子感觉胸口闷得好难受,快要不能呼吸。

霜姨吓了一跳,见两人闹得这么不愉快,赶紧在旁边打圆场,「哎呀,先生,你不要这么大声,小姐她身体不舒服,又没吃东西,你别凶人家啊!」「霜姨,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见他,求求妳,妳帮帮我好不好?求求妳啊……」说到最后,骆以芳无助地哭了起来,两行清泪挂在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软化。

霜姨忍不住想再开口,但唐烈却抢先一步冷峻地说:「霜姨,出去。

」「先生,这……」真是左右为难啊!「出去。

我和她的事,我自己处理。

」踌躇了几秒,霜姨终于叹口气,狠下心不去看骆以芳乞求的眼神,转身离开。

唐烈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怀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他被骆以芳的泪弄得心烦意乱,也恼怒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受她影响。

与她相识以来所展现的柔情蜜意,全是计画中的一部分。

他存心诱她上勾,不可能放真感情进去,既然如此,她的眼泪对他而言,应该什么也不是,他对这个小女人只有冷酷,或者……还有生理上的欲望,想埋进她柔软身体里、狠狠发泄的欲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呜……好过分、好恶劣,为什么……」在一连串的挣扎无效后,骆以芳气喘吁吁地伏在床上,唐烈就坐在她身旁,高大的体型压迫着她,让她明白,若想要比力气,她根本毫无胜算,只能乖乖地被他禁锢。

望着她颤动的纤肩一会儿,唐烈抿抿薄唇,终于出声──「妳父亲骆庆涛当年对我们唐家做的事,我今天要连本带利地回敬给他。

我不仅要抢尽庆富企业的生意,更要阻断他想藉由联姻寻找外力支持的计画。

」他冷冷地牵唇,两指扣住她细嫩的下颚,「所以,妳不能嫁进盛家,我绝不允许盛康集团给予妳父亲任何援助。

」骆以芳听得一头雾水,吸吸鼻子哑声问:「我不懂……你、你为什么非找骆家的麻烦不可?」粗糙的指腹滑上她仍有些红肿的脸颊,他的五官带着冷傲,爱抚她肌肤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十五年前,你父亲的庆富企业刚刚在国际商场上打响名声,当时各家企业为争取到更多的海外订单,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原本明争暗斗在商场上是常有的事,但他的心也太狠绝了,做事完全不留余地,抢到生意还不肯罢休,非得对同行赶尽杀绝,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他顿了顿,鼻息灼热,眼瞳幽深,让人瞧不清真正心思。

「我父亲就是被骆庆涛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之一。

十五年前,唐家只是香港一间小小的贸易公司,正因为骆庆涛有意的打压,把我父亲辛苦十几年所建立的一切全毁了,他破产,欠下银行和地下钱庄大笔债务,我母亲一走了之,丢下我和父亲不管,我父亲承受不了,最后选择跳楼自杀逃避一切……妳说,这个仇我能不报吗?」骆以芳在他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从脚底往上窜,冰封了她的血液。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绝望又心痛地问,想到两家之间的仇怨这么深,看来一辈子都不可能化解。

唐烈下颚微扬,薄唇勾勒出的弧度嘲讽而冰冷。

「妳只是我复仇的工具。

当然,如果妳比较喜欢当泄欲工具的话,我也不反对,毕竟我们在床上很契合,也都很享受对方的陪伴和慰藉,不是吗?」骆以芳双唇发白,极度的难堪狠狠揪住她的心。

她为唐烈心痛,也为自己心痛,她不该再爱着他,也不能再放纵感情,她要恨他,一定要、一定要!「我恨你!」她哭着叫喊出来,再次不顾一切地挣扎。

唐烈英俊的五官突然紧绷,双手轻而易举就压制住她,利用体型上的优势将她困在身下。

他的脸凑近,用鼻尖赠着她粉嫩的肌肤,热息从薄唇中喷出,「妳恨我,是因为太爱我,对我用了真感情,所以承受不住这些事实吗?」「没有!我没有!放开我──」不要再伤害她了!她的心已经破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模样。

「走开!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不停吶喊的小嘴落入他炽热的唇舌中,熟悉到教她心痛的气息灌入她的口鼻,他纠缠着她,以高超的技巧吻遍她口中每一处,恣意品尝着她的甜美与清香。

「妳恨我也好,爱我也好,我不在乎,一点也不。

」抵着她的软唇,他说出残酷的话,连吻也变得狂野,再一次援夺了她的呼吸。

骆以芳虚弱无比地捶打着、踢踹着,丑陋的事实一下下鞭打着她的心。

他的拥抱和亲吻像是利刃,更像甜美的毒药,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让她在情欲的火海中载沉载浮,分不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