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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29 08:44:52

路欣正费力地将橱窗里的模特儿换上新衣。

傅定国带着笑意走进了路欣的诗韵里。

路欣!他招呼道。

路欣转过身,拿下口中的大头针。

傅先生!在忙吗?已经弄好了。

说完她比了比模特儿身上的衣服。

欧洲最新的流行式样。

向我推销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他打趣道,慈祥地笑着。

怎么没有?她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

还有傅太太和傅小姐啊!只要你提一句在‘诗韵’有欧洲来的最新款式的衣服,就等于是帮我做了最好的宣传。

他笑笑,情绪刹时低蒋了一两分。

我开开玩笑罢了!她看了下他的表情。

我知道!突然他很认真地打量着她。

你是怎么做起这一行的?大学时有两个暑假是在欧洲渡过的,交了当地的一些朋友,对欧洲的服装市场也有稍许的了解,毕业后我就慢慢地做起来了。

你很了不起!没什么。

她谦虚道:多少也靠欧洲的一些朋友帮忙,定期寄些服装目录,加上邮购或专人选购再带回台湾,很多的途径,也靠很多人的帮忙。

他欣赏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要捧我了!她微微地一笑。

我的虚荣心很脆弱,不堪一击!他开怀大笑。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没有,我妈就只有我这个女儿。

这时秘书拿了份资料要路欣签字。

路欣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她的名字。

傅定国无意间瞥见,脸上的神色一变。

你姓‘路’?马路的路?对啊!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表情复杂,眼前的女孩和路爱思有关系吗?可能吗?傅先生?她好奇地注视着他,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去扶他一把。

有什么不对吗?他落寞地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怪怪的,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不用了!路欣不安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不会的,你不要这么说。

他正要转身,像想到什么似的。

修治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她笑吟吟的,不表示意见。

相信我的眼光!你自己不是有女儿吗?她慧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如果齐修治真的这么好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帮别人拉红绒?佳玮并不适合他!他就事论事道。

也不适合我!她加强语气。

路欣,是你不给修治机会,要不然你就会发现他的确是个人才。

他请你来当说客?他摇摇头,神色一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路爱……还没说完,他就叹了口气。

谁啊?她热心地问道。

算了!你一定不会认识。

路欣也不坚持,礼貌性地笑笑。

改天傅伯伯再请你吃个饭。

我请好了。

反正谁请都一样。

好!不过别拉齐修治来!她事先提醒道。

你这鬼灵精!齐修治算好时间,将车停在诗韵前,懒洋洋地下了车,半倚着车门等路欣出来。

任中威抽着烟,眼神由诗韵移到了离他有三步远的齐修治身上,两个互不相识的男人彼此对看了一眼。

路欣走出店门,正要按下自动门的开关时,齐修治和任中威同时走向了路欣。

路欣左右看了一下,想笑笑不出来,只好低下头呻吟叫苦。

两个男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的目标居然是同一个女人,这下可进退两难。

她咬咬牙,无可奈何地抬起头。

两位好!任中威潇洒地将烟踩熄,朝她点了点头。

而齐修治则莫测高深地一笑。

路欣忍了半天,还是笑了出来,真是太好笑了。

真精彩的一幅画面!她自嘲着。

安排得再巧不过了。

两个男人似乎都不打算开口。

路欣夹在中间,无聊地晃着手中的钥匙。

路欣!介绍一下吧!齐修治开口道。

她点点头。

齐修治!任中威!她的态度潦草而散漫。

齐先生!我是来送路欣回家的。

任先生!我也是。

路欣耸耸肩。

我让你们自己去发挥好了,反正你们一人一句,各说各的。

两个男人随即保持沉默。

现在又没有人肯说了?她看看两人。

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三个人各自回去,你们两位觉得怎么样啊?现在已经很晚了。

任中威平静地建议道:由我们其中一个送你回去较好。

他说得对!齐修治附合道。

谁送?她问。

你自己做决定。

路欣很少犹豫,但这会她真的举棋不定,不知如何做抉择。

路欣!任中威喊道:又不是叫你决定要嫁谁。

如果是那样倒好。

她低头一句。

哦?!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你会选谁?齐修治极感兴趣地问道。

是啊!谁?任中威也极想知道答案。

你们我谁都不要!路欣吼了出来。

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可是路欣只有一个!我赞成!你们两个神经病!她笑骂道:一个是公司的高级主管,一个是警察,可是神经的程度却一样!两个男人又再对看了一眼。

齐先生!我的工作时间较不好掌握,难得我今晚有空,你先礼让我一次如何?任先生!路欣的心情阴晴不定,难保下次她肯让我送。

你们有完没完啊?她瞪着两人。

谁都不要送,我自己可以回去,没认识你们以前,我自己还不是一个人回家。

你忘了你曾被抢?任中威唤醒她的记忆。

你被抢过?!齐修治大吃一惊,着急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她嘲讽道:你认识抢匪?我可以每天晚上送你回去。

齐先生!留一点机会给我好吗?整个状况又陷入窘境。

路欣看了下表。

干脆我们三个去吃个消夜,边吃边想出个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法好吗?我赞成!我也不反对!那走吧!她总算松了口气。

坐谁的车?齐修治脱口一句。

天啊!她双手交叉于胸。

我真的要尖叫了!掷铜板!任中威提议。

好!敲门声响起。

请进!路爱思拿下眼镜。

傅定国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冷淡地问道。

只要有心不会找不到。

你找我有事吗?想和你谈一谈。

他诚意十足地看着她。

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可以等你下班。

傅定国!事隔二十五年了,你还有翻旧账的心情吗?她心烦意乱地问道。

或许该是把事情讲开的时候了。

我们之间并没有误会。

我知道,谈一谈吧!她看着他,不说好但也没摇头。

那我们一会见,不见不散!咖啡屋里正播放着六十年代的老歌。

路爱思边喝咖啡,一边充满戒心地看着傅定国。

爱思!你不必像防小偷似的防着我。

你还敢指望我怎么对你?!她反问道,你实在没有必要再找我!他的眼中充满悔恨。

难道你连一个让我向你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吗?多此一举!我知道。

他黯然地叹了口气。

二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恨我自己,默默地看着我的报应。

你有几个子女?她转移话题。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他语焉不详。

这是什么话?你真的想知道?随便你说不说!即使她心里好奇得要命,但她死也不肯表示出来。

我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路爱思震惊得哑口无言,像见了鬼般,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咖啡杯,不住地颤抖着。

傅定国自己则一脸的不在意。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道。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上天为了惩罚我的负心,特别让我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子女。

他叹口气笑一笑。

除非有奇迹出现。

她犹自低头自语。

你怎么了?他担心地看着她。

你是怎么确定的?她看着他。

确定我没有办法生育?!她急切地点点头。

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的。

可是这不可能啊!她惊惶地看着他。

不可能的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着她的反应,一脸不解。

她起身,像无头苍蝇似的想往外跑。

他按住了她的肩,强迫她坐下。

你是怎么了?让我走!她哀求道:让我走!除非你告诉我你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坚决地说道,突然灵光一闪。

莫非……路爱思拚命地摇头。

爱思!他激动不已。

求求你!她泫然欲泣。

求你不要再逼问我,求你!爱思!他试探性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想想看!她摇头,振作起来。

傅定国,二十五年前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你休想再从我身上找回什么!我根本就不敢有那种奢求。

没有最好,我真的不希望再见到你了!这点我无法向你保证。

她相当气愤。

你没有权力来扰乱我的生活,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走出我的生命和生活。

我错了!我后悔了!,他提高音量,沉痛不已。

可以吗?太迟了!她无动于衷,脸上有种决绝的笑。

看来你要恨我一辈子了。

你知道最好!丁伊柔坐在沙发上看着录影带,瞄了壁上的钟一眼,七点半了,裘杰人既没回来吃饭,也没有打电话回来,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她却不敢一个人先吃,她知道自己没用,不敢反抗他。

回忆从结婚以来这两个星期,她可以慢慢地由许多生活小节上去了解他,裘杰人是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男人,他不会说好听话,不过也不会虐待她就是。

忆起新婚第二天在他的怀中醒来,那种感觉既温暖又颇甜蜜,她责怪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但她真的很喜欢待在他的怀里。

除了第一夜,他一直是个很有耐心,很完美的情人,想到这,她不由得微红了脸。

又看了钟一眼,八点了,这会她更是赌气不愿意吃了,存心要让他不好受,如果他会不好受的话。

袭杰人摁着门铃,等了一会却没有人来开门,他讶异地皱了下眉头,她会跑到哪里去了?他看了下腕上的表,九点了,于是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走进客厅,他才发现丁伊柔就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不来开门?不想动!她淡然地一句。

他朝身后的饭桌上瞄了一眼,两副碗筷,所有的菜也都没有动。

你还没有吃?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更叫她心痛。

回答我!他命令道。

不想吃!不想吃称为什么要煮?我喜欢煮!她明知他最讨厌人家和他做对,平常她也尽量避免,但今天晚上她就是不肯就这么算了。

你在气什么?我能气什么?他走到她的面前,将电视机关了。

去吃饭!我说了我不想吃。

她很少这么固执,但一旦让她拗起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管了。

你是铁打的吗?我说了我不吃!他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去吃。

她不肯就范地挣扎着。

不吃!丁伊柔,你不是小孩子,别指望我会拿根棒棒糖来哄你、求你!我难道没有不吃饭的自由吗?我们要为这种事吵架吗?他平静地看着她,但脸上的表情愈来愈严肃。

对!他松开她的手,在她左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女人。

看情形!她理直气壮道。

看什么情形?这会她又不言不语了,她以为他应该能猜到她是为什么而发怒而闹情绪。

因为我没有按时回来吃晚饭?你自己认为呢?她甜甜地一笑,然后又马上收起脸上的笑。

我不喜欢我的老婆喜怒无常又心地狭窄。

那你根本就不该娶我!问题是我已经娶了。

他无奈地说道,好像有无限的悔恨和遗憾。

他明明可以说几句好听的话的,她心中狂喊着,可是他却偏偏要说些令人气愤、伤心的话。

去你的八百万!她冷冷地说出。

别在我面前说粗话!他警告道,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有说话的自由!你的很多自由要我说了才算数!裘杰人!她不甘示弱道: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佣人!我知道,佣人不见得肯陪我上床!他火上加油地讥讽道:老婆就有这种好处。

她用力地擦掉跟角边的泪。

去吃饭!他冷静自若地再说一次。

我只讲这一次了。

如果我不去吃呢?那我就一口一口地喂你吃到完为止,你不会喜欢我这么做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她也相信如果她不去吃的话,他一定会亲自逼她吃下每一口,她根本就没有对抗他的能力,他可以在每一件事上击败她。

她认命地起身,不愿让他看到她的哭泣,偷偷的,不着痕迹地擦掉泪,往饭厅走。

裘杰人知道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举动,他的心莫名地一震,觉得自己太残忍,太不通人情,她处处表现出一个好妻子应有的态度,而他却还如此待她。

正当他打算起身去向她道歉时,电话铃声响起,他不得不接下电话,原来是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打来的,他不得不应付,这一下两人之间的间隙就更深了。

路欣接过找回的钱,跨出计程车的门。

齐修治从暗处走了出来。

嗨!她看着他,嘲弄道:齐修治,你没碰到我以前,晚上的时间都是怎么打发的?遇见你以前我的夜晚是一片空白!你恶不恶啊?他认真地看着她。

任中威就是我的对手吗?你真是无聊!她不耐烦道。

其实他是个颇令我服气的对手,我欣赏他,没有一般警察的呆板和流气。

我替他谢了你!你们来往了很久吗?你去问他如何?她指明一条路给他。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他努力为自己争取。

我不是花花公子,我也是力争上游,全凭自己的实力才有今天。

我很感动!她不怎么认真。

那你何不试着对我好一点?我说过我对男人没有好感。

你爸爸不是男人吗?他打趣道。

我没有爸爸!她冷冷地看着他。

没有爸爸?他满脸的不解。

我母亲是未婚生下了我。

她坦白道,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反应。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他愣了下,一时无法反应。

怎么?大吃一惊?她取笑道。

我不在乎!他洒脱地一笑。

那跟你本身或我都没有一点关系。

是吗?你为什么不自己深入地去了解我?我没那种时间和精力!你有!只是你害怕跨出你那一步。

他故意激她。

你怕你和你母亲一样遇人不淑。

你给我闭嘴!她怒目以视。

我不是那种男人!那是你自己这么觉得!我没有在宴会中钓女人的习惯。

那我是例外?她斜着头,眼睛向上飘。

你有一股特别的气质。

省了这些台词吧!她懒洋洋地回道:我不是十八岁的盲目小女生。

那你更应该可以看得出我的诚意。

诚意一斤多少钱?你也是这么对任中威的吗?干他什么事?回答我!他要求道。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答案。

路欣!不要这样,他为民服务,维持治安,我也为社会贡献出了我的力量。

齐修治!她嘴角微动。

你愈扯愈八股了,简直离了题。

可以!那你要让我们公平竞争!傅佳玮怎么样?她又怎么了?我不是瞎子,而且她的占有欲似乎很强,她不会让任何女人抢走你的。

不要把她扯进来!他将头转开。

只怕她会先找上我,如果你再这么来找我的话,很有可能。

不会的!他信心十足。

你太忽略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了。

她笑了笑。

她娇生惯养大了,习惯予取予求。

我会和她谈的。

现在还言之过早。

这两天和任中威碰面吗?他今天来过电话约我。

做什么?看场电影,聊聊天啊!她理所当然道:我必须进去了,我妈一定还在等我。

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可能吗?路欣,你真是打击了我所有的自信!你会复原的!说完她摁下电铃。

傅佳玮站在窗前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陈美一脸浓妆,奇装异服地走了进来。

佳玮!你在做什么啊?她转过身看着她母亲,陈美正拿下耳环。

妈!这种日子你不厌倦吗?她叹了口气。

每天和一些只会吃软饭的小男生搞在一起。

陈美拉下脸,尤其是被自己的女儿如此批评。

我不认为你有教训我的资格!她将脸扭开,眼不见为净。

佳玮,如果你闷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你那些朋友呢?你也可以去找修治啊!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们母女俩一样闲?她自嘲道:难怪爸爸会受不了我们。

你爸爸他怎么了?她一脸的寒霜。

你爸爸和你说了什么?陈美紧张兮兮地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陈美摇摇头,用笑掩饰过去。

妈,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挽救你和爸爸之间这种冷淡的关系吗?光想有什么用?陈美仰着头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你就这样过完你的余生?没什么不可以啊!一直到我老得玩不动为止。

她恨恨的不知能说什么。

佳玮,你是受到了什么挫折?妈,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很快会嫁人的。

陈美平静地说道:那时你就有你先生可以照顾你。

这不成理由,你和爸呢?那是我们长辈的事。

陈美往她的房间走去。

我不想再谈下去了,有空你就约修治到家里吃个饭,趁机拉拢下你们。

傅佳玮气得抓起了放在沙发上的皮包,冲了出去。

路欣擦了下嘴,放下餐巾。

哇!吃得好饱啊!这样妈才放心。

胖嘟嘟的有什么好?你这么瘦就好看了?路爱思不赞成地怪罪道。

性感啊!瘦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你强词夺理!是你自己跟不上时代。

说着,说着,母女俩也笑了。

路欣不经意地望向后方,停了一会才转回头。

怎么?碰到熟人了?还好啦!他对我还不错。

路爱思也没去注意。

要过去打招呼吗?不用了!那我们就结账吧!一会我还有个业务会报要开呢!路爱思和路欣一齐起身,缓缓地走向柜台。

傅定国这边正要举手叫服务生,视线移向了柜台。

他猛地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他不由自主地起身。

傅董!怎么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们。

路欣接过了找回的钱,牵着母亲的手离去。

傅定国往椅子上一瘫,惊喜交集,那种情感的冲击竟是那么强烈。

他有女儿了!上天垂怜他!他情绪激昂得无法自我,但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怪起路爱思,她居然没有告诉他,不!这件事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