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以为换了国度、换了生活方式、换了不同的视野之后,人生就会完全的不同,以为现在这崭新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是她所渴盼的,没有了众大人管她这小小,她可以自在飞翔,在这里她没有包袱,可以尽情挥洒自己的人生……但事实是如此吗?只在姑姑家待了几天,一找好房子、一安排好学校的事,贾姬就搬了出来,她要独立,她要凡事靠自己,如果又是得受姑姑一家照顾、保护,那么她还不如留在台湾,留在成真彦身边。
每每一想到他,贾姬总是感到椎心又揪心。
以为来到了洛杉矶后,她应该不会太常想到他,结果她大错特错,每当夜阑人静、每当她觉得有小小挫折时,她就会特别的想他……裘若水得逞了吗?成真彦沦陷了吗?而她的成全,真的让三个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结果吗?先加强语文,还没有真正开始上有关园艺设计方面的课,但是忙碌的学校生活已经叫贾姬有些吃不消,她忽然超想念台湾的人和台湾的种种。
快一个月了……有没有人认真的想想她呢?拿出公寓大门的钥匙,又是带着一身疲惫要回到租屋处,当她要踏上楼梯时,发现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阶梯上坐了个男人,她先是提高警觉,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袋子里,准备拿出防狼喷雾器,再一细看,又生怕是自己眼睛花了,难道她已经想他想到把每一个高大的东方人都当作是他?!成真彦?!她轻唤。
你说呢?他回答了,标准的国语。
真的是你?!她不敢确定。
不然呢?他笑了。
贾姬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楼,而这时成真彦也站了起来,两人紧紧的相拥,还差点踢翻了他的行李箱。
她不只是他乡遇故知的那种心情,竟然还有久旱逢甘霖的感受,好深刻……怎么是你!她兴奋的叫道。
你希望是谁?他玩笑的反问。
你一个人?我一个人。
我们家没有派人跟你来?她也开起玩笑。
你爸爸目前不适合坐长途飞机,而你三个哥哥目前手上的工地推案也是一个接一个,他们根本抽不出空。
三哥最想来,可他忙得分身乏术,所以我亦代表他,我可以监督、管束你!成真彦眨眨眼。
你就有空了?!贾姬嗔道。
我安排了半个月的假期。
半个月?!太长还是太短?你可以离开半个月?她有点不相信。
裘若水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居然放他单独来洛杉矶半个月,是脑筋突然打结了吗?!我现在有个能力超强的新特助。
成真彦卖了个关子。
即使我来洛杉矶一个月,我想都不会有问题。
你有新特助?!贾姬瞪大了双眼。
不可以吗?那你学妹呢?她被开除了。
开除?!她又吓了一大跳。
今天的惊吓可真是接二连三呐!她是你的学妹,又当了你的贴身特助多年,是你的得力助手,你怎么能没有她?!成真彦,你是需要她的!小小,我和若水是公事上的关系,当然也有一些私人情谊,可是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暧昧、没有逾矩、没有不可告人的事。
今天我换掉了她、开除她,并不是因为我无情,而是……成真彦了然于心的说:她不该破坏我们。
真彦,你都知道了?!她对我的感情是病态的。
你不能怪她!贾姬帮裘若水说话。
你太迷人了,她天天在你身边,怎么受得了、控制得了自己?!所以我现在换了个男助理。
男助理?!她一个好笑的表情。
永绝后患。
你还是得先确定……她幽默的说:最好先确定他没有同性恋倾向!小小……成真彦本想笑她想太多,但是他的眼神忽然一变,所有的打趣、揶揄、闲聊都消失了,他定定的看着她。
你这些日子好吗?贾姬点点头,眼眶、鼻头却是红红的。
想家吗?他又问。
好想,想爸爸、妈妈,还想三个哥哥。
我呢?他轻声问。
也想!她诚实的回答。
但是我最不敢去想到你,因为一想到你……可能是在你学妹的怀里,我就……心如刀割!那你装什么大方?表现什么风度?成真彦指责。
你不是想让我和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知道错了嘛!她伸伸舌头。
想回台湾了吗?!不!贾姬马上表明,都费了一番工夫来洛杉矶了,我不会因为裘若水被开除就打包行李回家的。
我要深造,我要当你口中展现自我、开口吟唱生命的小云雀!咸真彦没有勉强、没有游说,他接受事实。
那这半个月……看你的了。
我来当导游。
我则当你的房客兼游客。
不能有非分之想哦!她事先声明。
你放心!他高举双手。
除非你主动扑到我身上,不然我会安分守己的,飞这么一趟来洛杉矶,小小,我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性。
贾姬一脸的感动。
可以进‘你家’了吗?成真彦催道。
这有什么问题!贾姬上语文课时,成真彦就在校园里的草皮上看书等她,这些天这样的生活模式他们彼此都很满意,离开学校后,他们会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一起做晚饭,讲做晚饭是夸张了点,都是简单的沙拉或是煎熟一块牛排,只要吃得饱就可以。
饭后一起看看美国的电视节目、一起听音乐,两人会相拥而坐,但是……明明还是夫妻的他们,这些日子却挺守分寸,或许他们心中都有一条底限,一旦过了界,他们的生活又要起一番大变化。
于是他们忍。
他们之间仍有问题存在,十五天一到,成真彦得回台湾,那时一个在台北一个在洛杉矶……真彦,我今天看到你和一个金发妞谈得很开心。
正在做作业的贾姬突然开口道。
放下手上在看的有关精算这行业的书,成真彦有些摸不着头绪的看着她。
什么金发妞?!他没印象。
我远远的走向你时,就看到你在草地上和她聊得眉飞色舞的……你说那个金发妞!他想到了。
她怎么啊?贾姬吃醋。
她只是好奇的过来问我是哪一个国家的人,因为在她眼中,我就是东方人,而她猜我是日本人,我当然要告诉她我不是,并且趁机宣传一下台湾,她说有机会她一定要到台湾一游。
成真彦照实说。
你当你在做国民外交?!她友善的问我,我当然要礼貌的回她。
那昨天的艾莉丝呢?你也和她扯了很久!她是你的语文班同学,你昨天比较晚下课,她主动来和我聊天,我能当哑巴吗?我和教授在谈正事。
所以艾莉丝好意陪我聊了几句。
她很崇拜你!贾姬酸味十足。
说你有型又帅气,和很多东方人不同。
她也不太像是韩国人,她的双眼皮好像是割过的。
成真彦不经意的发现。
你连她的双眼皮都注意到了?!因为有些不自然。
那超市那个结帐员辛蒂呢?他发现他真的是万人迷,连黑人女孩都对他特别客气。
她怎么了?我注意到她在向你要电话!但我说我不久要离开洛杉矶了。
你很招蜂引蝶欸!小小,你会不会用错成语了?!在台湾也是这样吧?!我不是花花公子!成真彦百分百肯定的反驳。
小小,我无法约束别人的行为、无法阻止别人对我的爱恋,我只能管我自己,至于你的这番‘拷问’……小小,别告诉我你打翻醋醰子了!贾姬当然是打翻了。
他不来洛杉矶这趟还好,他这一来……让她了解到他的魅力有多强!有她在他身边,这些女人还是敢找机会去勾引他,如果让他自己回到台湾,没有她在身边……这啊学位一定要在洛杉矶修吗?这只小云雀一定要在洛杉矶才能开心吟唱生命吗?小小,你在担心什么?成真彦心里得意,可是表面上仍是平静如故。
看来小小开始会紧张他了,不会再把他当作是安全牌。
台湾有很多人会帮我盯着你!贾姬突然冒出一句,你别想乱来!我没想乱来。
他轻松的剖析,小小,如果我想乱来,我会干脆要你定居洛杉矶。
贾姬这时已无心于她的作业,她猛盯着成真彦看。
这个男人该是属于她的,他们应该相守、他们应该是深爱彼此的,那么如果是这样,他们不该分隔两地。
真彦,只要你开口,我就跟你回台湾!小小,你想回去就回去。
我要你开这个口!我不要勉强你。
你到底爱不爱我?说出口的才算爱吗?!成真彦依然说不出那三个字。
我自认我做的比那个字多多了。
贾姬气闷,她扔下笔。
怎么了?!他耐心的问。
你会按原订的时间回台湾?当然。
不管回去时,你的身边有没有我?!她现在就已经承受不了将和他分离的那种痛苦了。
你照样离开?成真彦点点头。
贾姬心中又再一次得做抉择。
她或许如愿来了洛杉矶,但没有成真彦,她不会自在、不会有安全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那么这种自由……又岂是真正的自由!这绝不是她要的。
不是她要的……洛杉矶有环球影城、迪士尼乐园,有很多游客的必游景点,但是这半个月将结束前,贾姬和成真彦并没有去那些地方,他们这半个月就只是单纯的在一起,一起生活着。
明天就是成真彦要离开洛杉矶的日子,下一次要再等到他来探望,不知道还要多久,而如果要等她有时间回去,那日期也是遥遥无期,现在是贾姬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尴尬时刻。
因为是隔天一早的飞机,所以成真彦已经在整理他的东西,虽说不是很多,可也要收拾一下,还有贾姬买了要他带给她父母与家人的礼物。
她没有勇气看他把一件件的东西收到他的行李箱内,他收拾得越多,代表她就离他越远,近十五天这么朝夕相处之下……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将他的行李箱整个打翻。
小小——成真彦顿时错愕不解。
你可以明天早上再整理!那是一早的飞机,我不要到时手忙脚乱的。
你又不是带了十箱、八箱的行李,有什么好手忙脚乱!贾姬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随便收一收十分钟都不到,怎么?如果今晚有班机,你要不要提前今晚就飞走呢?把皮箱再摆正,成真彦没有白目到继续收拾行李,他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现在光念语文还比较轻松,等你开始上起真正的科目时,你会没有时间想我的!他抓着她的双手。
明天我自己去机场。
你不要我送?我怕你会哭。
我当然会哭!她摇晃着他抓着她的手。
而且我会大哭特哭!你来洛杉矶时,没听说你有在机场哭啊?那是因为送机的人不是你!小小,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呢?和我上床!贾姬突然说:我要你和我做爱!成真彦整个人一僵。
他想!在洛杉矶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想!可是如果现在上床了,他要带着一颗怎样的心回台湾?他要怎么从她身边走开呢?一旦碰了她……成真彦,我们上过床的,你记得吗?对他的不动如山,她发出了抗议。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你等什么?我主动邀你上床了。
我不行。
不行;:她吓了一大跳,马上惊恐的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的打量他。
我不是说我‘那方面’不行,我是说我不能和你上床。
成真彦解释,一旦和你上床了,我根本不可能离开洛杉矶,但是我却又必须回台湾!成真彦……她想骂他、想打他、想把他踢到纽约去,他怎能这么对她!小小,不要起这个头,后果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他展现出过人的理智。
你可恶!她忽然由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抡起了拳头打他。
你不是不能,你只是想要报复,就像当时我在你房间放满了花,这时你拒绝我,分明就是在报复……小小,这和报复无关!成真彦正色道。
那就上床!她吼。
明天呢?我不管!你只要今夜?对!不顾一切了?我只要你,成真彦,该死的,我只要你!他这时哪还能当什么圣人、当什么君子?小小要他!她不顾一切的要他,以她的个性、家教,要她说出这样的话和做这种反应是多么困难,既然人要活在当下,既然他们还能共享今夜……明天?!再说吧!没有叫醒贾姬,隔天一早,成真彦一个人叫了计程车赶赴机场。
他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个能耐和小小道再见,一夜的缠绵、温存、激烈做爱,他怎么有办法和她当面说一声Goodbye。
好几次想叫计程车转回头,但是他知道这于事无补,只会使情况更糟,他和小小都是大人了,他们可以应付这种状况……上了飞机,成真彦刻意的戴上了墨镜,一副不希望被人家打扰的表情,他像是座雕像的始终盯着机上的小窗户外。
小小这会儿该醒了吧?!当她发现他不告而别时,她会有什么反应?他的心碎了!她呢?不好意思……有个甜甜的声音在成真彦身边响起,然后她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他不想搭理也没有回过头。
你真酷啊!对方甜美但带着抱怨的声音道。
小小?!成真彦猛地回过头,然后摘下了他脸上的墨镜。
嗨!大帅哥!贾姬和他挥挥手。
不可能是你……哈!难不成你见鬼了?!知道自己不是见鬼,可是小小和他坐同一班飞机,这代表着……她也要回台湾吗?!小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坐飞机啊!她一副他没脑的表情。
你洛杉矶的课业呢?回台湾上啊!你租的房子呢?我表哥会去替我处理。
你就这样飞叵台湾?当然我得在机场先划位买票啊!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问这个。
贾姬不再和他开玩笑。
其实昨晚……在我们上床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和你一起回台湾,毕竟如果失去你,那么即使我有博士学位又怎样?!你这个人……招蜂引蝶的指数是百分之百,我得在台湾亲自盯着你才行!小小,那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成真彦真想揍她屁股。
你知不知道当我一个人上计程车、当我不能亲口和你讲一声再见,当几次想叫计程车掉头的话都到了嘴边,那种感受……这才叫惊喜嘛!她调皮的说。
我想掐死你!哈哈,救人哦~她笑得可开心的咧。
哼,你根本是在报复。
见她笑得这么可爱,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抗议。
真彦,再也没有任何报复了啦!贾姬歇了笑,柔声的说:回台湾后……还是有很多问题要面对,包括你的花粉症,而我仍会是园艺设计师。
这小问题!楼顶的事还是要处理。
交给你!我也会再继续深造。
只要你不离开台湾。
暂时还是不生小孩。
但……成真彦有点为难了。
以我们昨晚的激烈程度,我又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这一点我实在无法跟你打包票。
那……贾姬好像也不是挺操心这个问题。
如果有了的话,再做有了的打算吧。
你不介意?他眼睛为之一亮。
我该介意吗?那是我们俩一起孕育的小生命欸!她还反过来怪他。
小小,我想我一直欠你一句话……他不知道在这一刻之前,自己是在坚持什么?他该说的。
你其实不用说,我已经感受得到!贾姬是真的成熟、真的长大了。
有没有这一句话,对我来说早已经不重要。
小小,我爱你!成真彦还是说了。
真彦……而听到这句话的她果然泪水决堤,不能自己。
我也爱你!我们回家吧!当飞机起飞时,他紧紧的握住小小的手,流露出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尾声:台湾贾天放下了电话,笑得阖不拢嘴的,他马上向自己的爸爸报告——真彦打来的,他和小小已经到达桃园中正机场,一路平安!整个人眉开眼笑的。
就知道这小子有办法把小小带回来。
贾拓满意极了。
他根本就离不开小小,说什么放小小去洛杉矶是为她好,我看他根本是搞不清楚!小小也真是逊!贾奎笑着妹妹。
不到两个月就‘衣锦还乡’。
她爱真彦嘛!哪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台湾!贾民护着妹妹。
现在……真的是一切圆满了!贾拓才是笑咧了嘴。
一开始女儿还在怪他的安排,现在呢?这个女婿大人叫大家都满意、都没有话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