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鹰怎么都不肯离婚,尤其是在没有任何重大理由的情况下,他和倪蓓蓓的生活起了很大的改变,他们不再是室友、不再是好朋友,反而像是在打一场意志战的仇人。
本来就不是习惯早归的他们俩,现在就像是在比赛晚归一般,午夜十二点之前,家里很少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但唐鹰已开始有点忍无可忍,因为倪蓓蓓总有办法比他晚回家,而她似乎并不想扯进她父亲,所以没有回娘家,但是,她每天三更半夜才进门,到底是跑去哪里?他真的很想知道。
一直以为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终究会平和下来,不再闹小姐脾气,不过,他已开始明白自己的容忍只有使情况更加的恶化,最后无法收拾,而现在好歹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不能再坐视她这么下去。
今夜唐鹰决定要和倪蓓蓓把话讲清楚,他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既然自己问心无愧,他就要拿出一个做丈夫的样子出来。
倪蓓蓓其实也不想混到三更半夜,因为在一般人的眼中,她已是一个已婚妇人,可是唐鹰的坚持不离婚,令她完全无计可施,除了让自己坏一点,行为不检点之外,她不知道她还要怎么牺牲,但为了艾小梅的幸福,她也只能尽全力的成全他们。
一进门,她只看到一脸铁青的唐鹰,他就站在阳台上,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比刀子还利,一副他今晚准备好好飙一下的模样,当他故意看向墙上的时钟时,嘴角边似乎扬起一丝冷笑,而且随即就朝着她走来。
知道自己躲不掉,也不愿意当个逃避的懦夫,她抬头挺胸,像是个皇后般的站立,让自己的气势绝不输他。
倪蓓蓓。
唐鹰先是作几个深呼吸,要自己稳住,他不想和她决裂,对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让他无法割舍。
我现在到底是该对你说晚安呢?还是跟你说一声早安?随你。
倪蓓蓓故意打了个哈欠。
三点多了。
唐鹰的声音紧绷。
我没注意。
是凌晨的三点多。
他忍不住的大吼。
那么你跟我说早安好了。
倪蓓蓓存心要呕他,好像在测试他耐性的底限般。
知道吵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唐鹰又是一连几个深呼吸,他要自己更加稳住,因为眼前的她既不是红杏出墙的荡妇,也不是还在叛逆年纪的女生.他不能用粗暴的方式对她,他可以和她讲理。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都去了哪里?他强迫自己要捺着性子问。
跳舞。
倪蓓蓓很干脆的回答。
都是和谁去的?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但总要有个开始嘛。
我们都已经要结束了,还谈什么开始。
真是笑死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好像是想和之前的哈欠相辉映似的。
我已经很困了,如果……既然你觉得困,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三点多已经很早了。
她强辩。
是凌晨三点多!他控制不了自己再次嘶吼出声,哪怕过大的音量会吵醒邻居,甚至会有人去报警,反正他都不管了,他只想要个事实。
哦!倪蓓蓓不在意的哦一声。
只是一声‘哦?不然你要怎样?我要你早点回来。
他命令般的给了她一个门限时间。
午夜十二点是我的底限。
我不是灰姑娘。
她露出一抹冷笑。
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
但是我做不到!她吊儿郎当般的说。
不然你把我休了好了,我们离婚嘛。
我说了不离婚。
那……倪蓓蓓摊了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好像她已经尽力了,就算他再凶、再狠,她也会是这种表现。
蓓蓓。
唐鹰突然换了一种口吻,开始软性的劝导,我们何苦彼此折磨呢?我可没有折磨你,我只是想离婚。
为什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问过她多少遍,可他就是得不到他能接受的答案。
就是想。
没有理由嘛。
倪蓓蓓摇头说:不需要理由。
成熟的人不是这样处理事情的。
我不成熟!我是一个幼稚的女孩,我求你和我离婚好不好?她倏地冲到他的面前,好像在哀求他一般。
你明明可以娶一个世故、成熟,又千娇百媚的女人,干嘛巴着我不放啊?而且你是男人,你不是会有生理上的欲望吗?既然我不可能和你上床,你干嘛还不签字啊?倪蓓蓓,你到底在说什么?唐鹰懊恼的说,突然心里一惊,灵光闪过。
难道……难道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人去找过你?唐鹰满脸怀疑,那个艾小梅,难道是她去找了蓓蓓?你在说什么,谁来找我了?倪蓓蓓打算装蒜到底,死都不会承认。
真的没有?有什么?那我就想不透了。
唐鹰如坠五里雾般,他从来都不曾如此感到迷惑,对事情完全抓不着一点头绪。
一切本来好好的。
好在哪里?本来我们已经成了朋友。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
不让自己的伤心和难过表露出来,她绝不要他的同情和施舍,哪怕他是什么百年难求的男人,她也不要和艾小梅那种女人争,那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倍蓓……反正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你受不了或是看不过去,那你很清楚我们该怎么做。
她决定给他最后的通牒。
我说了,你得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公然的违抗他,从来没有!才怪。
她一哼。
你最好这么做,不然……你敢打我?不要逼我。
他喃喃,真的不要逼我,我已经让了好大、好大的一步。
谁理你让了什么步,反正我要离婚。
唐鹰冲动的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双肩,他真不知道是该狠狠的吻她,还是把她抓过来好好的打一顿,他真的是不知道。
如果你敢。
倪蓓蓓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为了自保,她总要给他一些警告。
我会大叫,我会叫到左邻右舍的人都起来凑热闹。
你以为我会怕?那你就试试啊。
你这个可恶、可恨,教人气得牙痒痒的女孩。
唐鹰的口气是又疼又怜,只是表情看来有些凶巴巴。
离婚嘛。
她一再的提醒他。
不!他收回他的双手。
那你可就怨不了我了。
她威胁他。
反正我话已经说出口了,如果你还敢这么晚……谁怕谁?他沉声的说:你最好怕一下。
下辈子吧!※※※楚威从来没有见过唐鹰这种模样,他的胡子没有刮干净,头发也过长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不若平日的西装笔挺、光鲜潇洒,只是帅的人怎么都帅,现在的他身上有种沧桑、备受折磨的男人味,似乎比平日更能打动女人的心。
但是,看到唐鹰现在这样子,他真的很替唐鹰感到难过,他知道唐鹰假结婚,知道新娘子很年轻、很俏丽,但他不知道唐鹰是不是已经栽了,可通常愈是看似简单的女人就愈难搞,标准的物极必反。
VIP俱乐部的包厢里,唐鹰尚称不上是苦酒满杯,可是看他一口烟一口酒,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的摧残自己,让楚威不禁摇头叹息。
我错了。
楚威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
你哪里错了?’唐鹰吐了个烟圈,并不是很感兴趣的表情。
我还以为在经过空难大难不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教我们痛不欲生,但是现在……楚威夸张的一叹。
谁痛不欲生了?唐鹰懒懒问,仍一迳的抽着烟。
难道会是我吗?那么你是在指我?唐鹰推了一下楚威。
楚威点头,就是你。
我没有。
你有。
唐鹰懒得争辩,只是把手上的烟给捻熄,但接着他又开始喝起酒,连躺在地上的窆瓶一起算,他光是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喝干了三瓶威士忌,而且一点醉态也没有,他只是让人感觉得到他很生气、很不平。
不是为了公司里的事吧?楚威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不是。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说会是什么呢?斜睨了楚威一眼,唐鹰一副根本没有打算要说清楚的样子。
倪蓓蓓,你的老婆。
唐鹰是听到楚威的猜测,可是他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在他自己还不知道蓓蓓是在闹什么脾气时,他又能对楚威说什么。
没错吧?楚威又追问。
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管家婆,可是他真的不忍心看唐鹰这么下去。
我不知道。
唐鹰顽固的回应。
到底是怎么了?我只知道她想离婚。
离婚!为什么?楚威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点,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发生什么夫妻之间的小口角,虽然他们是假结婚,但唐鹰和倪蓓蓓看起来还真是颇登对的夫妻,房事不顺?根本就没有房事。
唐鹰自嘲的一笑。
那到底是什么事?将酒瓶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唐鹰认为自己的困惑不比楚威少,他甚至是当局者迷,完全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只知道好像在一夕之间,蓓蓓彻头彻尾的变了个人,让原本的小冷战扩大成离婚的坚持。
唐鹰,是不是你太花心了?楚威推测的问。
花心?!唐鹰瞪大了眼,一副真是天大的冤枉。
楚威,说出米你叼能会笑掉大牙或是打死不信,可是自从我和蓓蓓结婚以来,我就……就不曾和任何一个女人上过床。
不可能!楚威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相信。
你们已经结婚一个多月了,如果你和倪蓓蓓又从来没有上过床,那你过的岂不是……和尚的生活。
唐鹰接了下去。
你真的能……楚威不敢置信的瞄了瞄他全身上下。
我已经结婚了,我必须对我的婚姻负责。
但那是假结婚。
唐鹰吼道:反正我就是结婚了,我绝不会再出去乱搞女人,不管蓓蓓愿不愿意和我上床。
他这阵子已经吼得够多了,他真的是快崩溃了。
楚威虽然离了婚,不过在绕了一大圈之后,他现在想的、盼的还是希望能和前妻复合,因为在空难大难不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爱的、念念不忘的女人,还是他的前妻。
唐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楚威这个旁观者清的人,微笑看着眼前当局者迷的唐鹰问。
什么可能?唐鹰又灌了一大口的酒。
你爱上了倪蓓蓓。
什么?!唐鹰像是见到鬼般的跳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阴郁,好像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更荒谬的推论了。
楚威,你……如果你不爱她,你早已经爽快的签字离婚了。
楚威神秘的笑笑,你的心情我绝对能体会。
唐鹰下意识的摇着头,不……你的经营权没有问题了吧?早就解决了。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这桩婚姻。
楚威分析,当然,离婚会对你们两个人的父母造成伤害,但是痛苦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伤害,大家都是文明人,还是可以快乐、和平的离婚,将伤害减到最低,而你,好像根本就没有考虑离婚吧?从来没有。
唐鹰终于坦承。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
不敢想?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更乱、更苦了。
我真的没有认真的去想过,我只知道我不想和她离婚、不想失去她。
那就对了。
楚威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他总算找到真正的原因。
我现在就是后悔离了婚,拼了命的想要挽回一切,因为我也不想失去我这一生唯一钟爱的女人。
楚威。
唐鹰长叹一声。
拼了吧!楚威由衷鼓励他。
但是……他仍有些迟疑。
拼了还有机会,不拼就什么都玩完了。
※※※倪蓓蓓才不管什么午夜十二点之前回家的门禁,她率性的认为,她愈晚回去愈能把唐鹰惹火,而几次冲突之后,他总会受不了的愿意和她离婚,而她心虽然伤了,但面子却是顾及无损。
自己的麻烦虽然不少,可是她还是注意到最近基金会里的冷凝气氛,本来以为是她自己造成的,正打算向白飞、雪柔道歉,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并非祸首,白飞和雪柔之间的相敬如宾不是因为她,而是源自他们双方本身。
但她私下问过白飞,却没有答案。
询问自己的表妹时,只是换来一张臭脸。
怎么回事?难道心情不好、情绪恶劣也会传染吗?还是现在什么都赶流行,连不开心的事也会相互传染?她不希望她身边最亲、最常接触的人也和她一样不快乐,所以才借口非请他们吃饭不可、让三个人硬是凑在一块,只是气氛依旧低沉。
倪蓓蓓本来还以为只有自己在强颜欢笑,可是在看过白飞和孟雪柔的反应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应该是三个人之中,最开心、最自然的人,白飞和雪柔就像是仇人一样,互相觉得对方碍眼。
这菜有这么难吃吗?倪蓓蓓用筷子敲着碗,对他们两人的表现并没有明说。
我这几天肚子都不太舒服。
白飞一脸的歉意,迳自对倪蓓蓓解释。
你呢?雪柔。
我看到某人就胃口自然不佳。
孟雪柔一开口便是讽刺的口吻,她看都不看白飞一眼。
表妹,希望你不是在指我。
我当然不是指你,我指的是谁那个人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在那装傻。
白飞没有回应,因为他不想对号入座,只要孟雪柔不指名道姓,他也就来个漠不关心,反正她不能拿他怎么样。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倪蓓蓓有些不耐烦的轮流看着他俩。
我很好!我没事!是啊,一个很好,一个没事。
倪蓓蓓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只知道自己是愈来愈不爽。
白飞、雪柔,我们三个人都不算是外人,现在怎么……谁和他一家人?孟雪柔率先反弹,她用有些不屑的目光瞪着白飞。
表姊,你可要弄清楚,不要破坏我的名誉。
而白飞虽然没有立即来上一场口水战,但是他的脸色也很差,只是因为抱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心态,所以才选择沉默。
雪柔。
倪蓓蓓纳闷的看着她,到底是怎么了,你和白飞是结下了什么梁子?哪有!孟雪柔死不认帐。
就有。
那你自己问白飞啊。
倪蓓蓓看向她的得力助手,基金会的支柱。
白飞,你来说好了,雪柔到底是做了什么,还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白飞讽笑的看了眼孟雪柔。
你……孟雪柔目露凶光。
如果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那你说出来嘛。
你这个棍球!请你注意一下风度。
白飞不高兴的挑高眉。
雪柔、白飞!倪蓓蓓马上插进话,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在公开场合打起来,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她决定还是赶快介入,不能袖手旁观,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了,请你们休战。
雪柔很想起身离开,但是她又不甘心先示弱,好像她怕他似的,而她的反应也就是白飞的心声,他才不想被她笑,所以只要她能坐得住,那么他也可以、他是绝不会先投降的。
雪柔。
就在这时,倪蓓蓓的大哥大响起,她立刻伸手接起,但是才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就马上挂掉,好像大哥大那头是什么无聊客。
我只想知道……才开口她的大哥大又响起,所以她干脆关机,因为她一点也不想接到他的电话。
表姊,是淮啊?孟雪柔问,但是她的心里其实已经猜到。
一个神经病。
倪蓓蓓满脸愤怒的表情。
既然知道是神经病,那么你还这么生气做什么?孟雪柔试探的问,如果真是神经病倒也好办,就怕不是。
我……孟雪柔,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白飞立即为倪蓓蓓帮腔。
蓓蓓的事不需要你担心。
就需要你担心吗?孟雪柔的箭头立刻指向他,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仗着你是蓓蓓的表妹就……孟雪柔打断他的话,气愤的说: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上司,就耀武扬武。
是你先莫名其妙。
白飞一脸的无辜。
真是呆头呆脑。
我……够了!倪蓓蓓一副他们还没有吵完,她就已经昏头了的表情,她叹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我去一趟洗手间,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能达成某种共识,不要再折磨我了。
当倪蓓蓓离开座位之后,孟雪柔立即又把她的大哥大给开机,幸好她知道表姊的开机密码,否则这下岂不是没得玩了。
你干什么?白飞见状立即问。
关你什么事?孟雪柔下巴一抬的说。
你这种行为……大哥大立即又响起,显然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拨,孟雪柔接听后,就知道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果然,一直打进来的人就是她的表姊夫。
是的,我们就在‘古堡’吃饭……孟雪柔很客气的说,好的……没问题。
接着她很聪明的又把电源给关了,放回原来的位置。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白飞,心中很不满。
孟雪柔,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人。
哪一种人?孟雪柔冷冷的问着他。
可怕的人。
我可怕?你为什么要管他们两个人的事?人家是夫妻,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难道你以为有了你的插手,他们就会从此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你真幼稚。
白飞毫不客气的批评。
是啊!我不像你,我不像你这么黑心,希望人家能快点分手、离婚。
孟雪柔恶毒的看着白飞说。
我根本没有那种心。
他抗议的道。
你有!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飞感到自己快气得发疯,孟雪柔……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我很清楚,你对我表姊根本有非分之想。
笑话!倪蓓蓓本来以为自己回来时会见到和平,没想到情况正好相反,非但没有和平的影子,战火反而愈来愈炽烈,他们两个只差没有在公众场合破口对骂,情况几乎完全失控。
我求你们行吗?她拉开椅子,落寞的往椅子里一坐。
我自己的问题已经不小了,现在连你们两个都这样,你们是要把我逼疯吗?蓓蓓,没有什么事。
白飞立即安抚她,我和她只是有些意见不合,没有什么啦。
是啊,表姊,你就当我们是在……演戏,看过就算了。
孟雪柔不得不假装一下。
倪蓓蓓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所以,你们两个当我是傻子?蓓蓓……表姊……倪蓓蓓大叹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垂下头。
我好累哦!真的好累、好累。
倪蓓蓓。
唐鹰冷不防的出现在倪蓓蓓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