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诚品书店里,孟唯杰和邝莹碰巧遇着,一个是专诚来买书,一个是睡不着觉,出来喝咖啡,遛达一下的。
孟唯杰以为是雷豹陪她来的,但是瞧了瞧,邝莹似乎是独自一人,她的手上拿着她所挑的几本原文书,看起来清雅、书卷味重。
你真的是一个人?!孟唯杰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不能一个人来吗?现在是大半夜了。
很安全,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
但你明明可以白天来买书。
孟唯杰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男人,而且现在的治安败坏、抢案频传,她看起来又文文静静、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歹徒要下手的好目标。
我喜欢深夜的气氛。
那么雷豹就该陪你!谁规定的?他是你的男朋友!邝莹不语,她一点也不想去谈这个问题,更不该和孟唯杰谈,她低头看着自己买的书,场面有些尴尬,或许她该结帐离去了。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知道自己是冒失了些,所以他急着想要补偿。
已经很晚了……她想拒绝。
但你刚才说喜欢深夜的气氛。
那……相信我,如果沙小莲能把我当哥儿们、当心腹,那就表示我没有问题!孟唯杰一副自己绝对是好人的表情。
我绝不会占你便宜。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邝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现在都这么晚了,万一给什么熟人碰到,还以为她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女人,而且若撞见的人是雷豹的朋友,那岂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你怕雷豹知道了会生气?孟唯杰有些自嘲的语气,那你更不用担心,雷豹也知道我。
好吧!她不再三心两意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明智的决定。
他笑。
在诚品的咖啡座里,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点了杯拿铁,孟唯杰看了下她买的书,猜测道:你是舞者?邝莹点点头。
难怪你气质这么好,身材也保持得这么棒!孟唯杰没有轻薄的意思,他是由衷的赞美,她有着很多女人所没有的灵巧、利落、高贵。
你大客气了!她谦虚道。
什么时候可以喝你和雷豹的喜酒?他试探的问,不知怎么,他无法祝福他们。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的表情有些沉闷。
你呢?你怎么不追沙小莲?不行!我和她的个性太像了。
他马上笑着说:我们不能做夫妻。
为什么不能?个性像才好啊!邝莹不解,像她和雷豹的个性就很相像,所以他们才会成为男女朋友的,不是吗?个性像就表示两人之间没有互补、没有新意、没有惊喜,更没有互相学习的机会。
孟唯杰一直盯着她瞧。
听沙小莲说雷豹是一个非常挑剔、凡事都要求完美,且不打一点折扣的人?这没有什么不好!邝莹护卫着雷豹。
但你不累吗?为什么累?她抬头挺胸,难得表现出顽固的一面。
因为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但是可以努力去做到……完美?孟唯杰插进话。
或许你和沙小莲都不以为然,甚至会嘲笑我们的坚持,但是……但是我们都认为这样很好。
事实上太率性、太自我、太特立独行并不见得就会快乐!她非常难得的动了气。
那你快乐吗?他突然问。
我当然……她忽然说不下去。
你真认为你和雷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别人是这么看的。
你自己怎么看?邝莹觉得自己被孟唯杰问得有些坐立难安,她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书说:我该回去了!我送你。
他亦站起身,并没有强留她。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要看到你平安进门!孟唯杰,我向你保证我可以照顾自己,既然我可以一个人来,那也可以一个人回去。
她不要他送。
反正我没事,让我跟在你后面保护你,不一定要走在你身边。
我一定要看着你毫发无伤的回家,这个城市已经有点疯狂了,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碰上什么人、什么事。
孟唯杰毫无商量余地的说。
你……邝莹心里是感动的,因为连雷豹都不曾如此的体贴、坚持过。
就算让我安心吧!终于她点了点头,心中有股暖流通过,虽然孟唯杰不管在各方面都略逊雷豹一筹,既没他有钱,也没他有权,更没他那么帅,但是他似乎比雷豹多了一点点的心。
沙小莲真的订了去纽约的机票,在出发前,她特别和孟唯杰把所有相关的事都交代、整理清楚,还有她的新秘书岑美香,她刚来上班不到三天,就碰上自己的上司要出国。
孟唯杰,她就先交给你了。
她拍着新秘书的肩说道。
原来的秘书因为结婚而辞职,想留在家里好好的相夫教子。
放心,我不会把她吓跑的。
如果她跑了,你要负责!我没有那么胆小。
岑美香的眼神看起来很世故、很精明,不像是初出社会的女人。
孟唯杰是心直口快的人,一旦你了解了……沙小莲是肯定他的。
沙小莲,你只不过是去纽约两个星期,又不是要去两年,不必这么的婆婆妈妈。
孟唯杰打趣道。
因为沙皇甫已经出发去环游旅行了,他们的第一站是加拿大,所以现在的沙小莲算是独当一面。
小心驶得万年船。
沙小莲瞪他一眼。
一切都在状况之内,你安啦!最好是如此。
如果你这么放心不下,那么就取消纽约之行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你去。
孟唯杰说着风凉话。
我该再开除你一次的!钢管女郎的点子可是你自己想的。
他一脸的冤枉。
我还劝过你,要你三思而行,是你自己不怕死,不听老人言硬要做的。
马后炮!她骂了句,然后伸手要他过来。
这份合约怎么这么奇怪?哪里怪了?孟唯杰好奇的走过去。
违约金为什么这么高?通常都有一定的行情。
你自己看!他凑过身去,和沙小莲一起研究这份合约,两个人的头靠得好近,一副合作无间的表情。
而正踏进办公室的雷豹,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从他的心底开始燃烧。
没道理心里不爽,可是他就是很不是滋味,孟唯杰真的只是沙小莲的特助吗?岑美香见到陌生男子的眼神,当下便明白了大概。
她先清了清喉咙,然后唤道:沙小姐,有客人!沙小莲从合约书里抬起头,当她一见到是雷豹,马上就沉下脸,这里可是她的地盘,是她发号施令,她在当家作主的地方。
你还有脸来?!我为什么没脸来?出糗的人又不是我。
雷豹朝孟唯杰点了下头,但表情不太友善。
以为自己和邝莹喝咖啡的事被雷豹知道,以为他是在不高兴这一点,所以摸了摸鼻子,孟唯杰朝岑美香指了下,然后准备离开。
孟唯杰,你们不必消失!沙小莲叫道。
我等一下再进来吧。
孟唯杰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了去。
你……沙小莲气结。
沙小莲,你需要孟唯杰的保护吗?雷豹犀利的目光扫向她。
你怕我?对,我怕死了!她故作吓死的模样。
你真的要去纽约?机票在这里,你自己看。
拿出了去纽约的飞机票,她扔到他的面前。
什么时候回来?他没看飞机票。
得向你报告吗?她嘴很利的说。
我可以每星期抽个一天到这里坐镇。
他们的父母早已去环游世界了,所以如果沙小莲又去纽约,那么他就要分点心来照顾沙氏企业。
你觉得怎样?这里有孟唯杰和其他主管。
所以你没有后顾之忧?反正才两星期……沙小莲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被他套出了话,于是她迁怒的将飞机票塞到抽屉里,然后用力的关上。
我送你去机场。
雷豹微笑好意的说。
不必!她立即反应的拒绝。
真的有必要去纽约吗?他故意激她,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希望别人说我欺负你、逼走你。
你没这么行。
她倔强的回嘴。
那么在纽约这两星期你打算做什么?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沙小莲……雷豹的担心是放在心里,其实他是不该操这个心的,她曾在纽约待了五年,而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没来由的失落感为何会那么的强烈?还有没有事?她下逐客令。
我们难道不能好好的相处吗?这话很可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和我好好的相处过!沙小莲拍着桌子叫道。
还逼我……逼我去吻你!是你先找了钢管女郎。
你真没幽默感!如果我找个牛郎……如果我在你开会时带个牛郎闯进去,并且要他当众为你服务,你会做何反应?雷豹要她将心比心。
情况不一样。
她辩解着。
你双重标准。
反正我不想再理你了!她冷哼一声。
反正我就要飞到纽约去了!你总会回来。
他笃定的笑。
还不知道呢!她吊他胃口。
你最好给我准时在两个星期内回来,不然我会亲自到纽约去把你给拖回来!他正色说。
雷豹从没有用熬这样的心情在过日子,但是这一、两个星期以来,他具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也使得他的焦躁渐渐逼到了极限。
邝莹感觉得出来,但是她不知道原因,因为平日比较会惹他发火的只有沙小莲,而她这会人又在纽约,那么他还烦些什么?不曾跟雷豹提过她和孟唯杰喝咖啡的事,因为她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就算有天他知道了,她也可以说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但……但孟唯杰真的曾一路保护她回家。
这点令她感到窝心!相约一起来看这场大师级的演唱会,但是邝莹发现雷豹完全没有投入,他一副心事重重,而且面露不耐的模样。
好不容易演唱会结束了,雷豹更是拖着她,大步的离开会场,好像这会他才得到解脱似的。
你走太快了!她终于忍不住的抗议。
对不起。
他停下脚步道歉着。
你怎么了?这句话她一直想问。
我没事。
他随便应付的说。
你有事!邝莹很少如此强硬,这回她不再当个没有任何意见的应声虫。
雷豹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沙小莲现在人在纽约,你的死对头并没有在你的眼前出现,你为何还心神不宁?邝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可以像一般女人的。
我没有心神不宁!他断然否认。
你根本是魂不守舍。
你错了。
我的眼睛不会骗我!明明没有事!受够了当什么高雅、识大体、完美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能发脾气?为什么非要举止合宜?为什么要轻声细语?为什么要从从容容?她也可以像沙小莲一样,做她自己。
雷豹,如果你无法好好的和我说清楚,那么我建议……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她冷静的说。
你说什么?他又震惊了一次。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她一字不漏的又说了一次,而且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雷豹不能否认自己对邝莹刮目相看,她的确有点令他耳目一新,女人……还是有个性一些比较好,就像是沙小莲。
你真的想这么做?他不太相信她的问。
我真的想这么做!你的个性似乎改变了不少。
他露出笑意。
我只是坚持自己所作的决定。
受了谁的影响?他明知故问。
一定要有人影响我吗?她有些委屈的表情。
雷豹立即又想到了沙小莲,不知道这会她在纽约做什么,一想到她有可能正开心、快活着,而自己却莫名的烦躁不已,他就很呕!为什么他不能回复到以前那种心情呢?从小到大,他总觉得她是个麻烦,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每个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上,他得处处让她、任她使唤,两家的父母总不约而同要他盯着她、看着她,好像她是他的,但……她会是他的吗?邝莹,我觉得你有些小题大做,事情并没有那么的严重。
雷豹仍想粉饰太平。
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你想太多了。
雷豹,我值得一个好男人来爱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邝莹真的全说了出来。
你是在暗示我另有男人追你?该死的!他居然一点也不难过、愤怒,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当然有其他男人追我,但是这和我现在说的事没有关系!邝莹不要他混为一谈。
所以纯粹只是我的态度?雷豹,你没有用心!并不想和他就站在大街上讨论这种私事,但是她已经忍了很久。
你们女人……你其实一点也不爱我。
邝莹脸上是悲哀的笑。
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但是现在,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好吧!如果你想分开一阵子,那我尊重你,我并不想勉强你!雷豹很好商量的说。
谢谢你的体谅。
邝莹,我其实对你是有真心的。
还不够!我不喜欢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
你根本不爱我。
或许吧,但是雷豹不想再和她争什么,两星期快到了,沙小莲要从纽约回来了,这些天他常去她的办公室转转,孟唯杰是都把事情打点得很好,他不需插手,但他还是找借口前去,她的办公桌上摆了她一张全家福的相片,还有她的独照,她……真的是让他想得紧。
那就随你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郾莹十分感伤……她真的伤心极了。
飞机准时到达中正机场,而雷豹早在外面守候了,他一向不可能会浪费这种等候时间,但今天不同,沙小莲要回来了!本来以为会是司机或孟唯杰来接她,可是当她一走出来,看到正在抽烟的雷豹时,她的心中竟也有一丝的惊喜,只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表现出来,反而以冷漠的表情面对他。
雷豹见她出来,立刻把烟踩熄,走上前,顺手推起了她的行李车,好像这是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哪个大嘴巴告诉你我的班次和时间?她的开场白不是很客气。
你的秘书。
原来你又多‘征服’了一个人。
不,我只是对她晓以大义!沙小莲没再和他多辩,她让他把她的行李搬上车,然后自己开车门的上了车,他居然没带司机,自己一个人来接她。
邝莹好吗?当他发动车子时,她顺口问。
她应该很好。
应该?你自己也不确定?沙小莲斜睨了他一眼。
出问题了?暂时。
暂时怎样?分手。
你们分手了?!她大呼小叫,心里非常的诧异。
不会吧?!邝莹提出来的。
他专心开车。
你做了什么?雷豹不能说也不想说,一方面是说了会吓死自己和沙小莲,另一方面是只要他不说、只要他不自己承认,那就还可以一切太平。
邝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说着沙小莲出其不意的捶了下他的肩,很不满的。
沙小莲,我在开车!他吼道。
你很猪头耶!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对错。
雷豹一脸的云淡风轻。
如果邝莹觉得这样对她此较好,那我绝不会为难她,这是勉强不来的。
所以是你有贰心?她突然说。
他没有反应。
你另外有女人?不能这么说。
男人……沙小莲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
像邝莹这么好的女人你都不知道要把握,还在这挑三拣四,其实你很难再找到像她这么完美的女人,我一向很少夸女人,但这个邝莹真的很好,你再考虑一下吧,不要将来才后悔。
沙小莲,如果我不再想要完美的女人呢?雷豹直视着她,轻描淡写的问。
你转性了?!她一哼,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也许我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女人。
邝莹就是……他断然结束这个话题,改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他以前并不关心,但是现在她的一切都令他好奇、令他想了解。
你在纽约待了五年,难道一个男人都没有吗?这是我的私事!沙叔叔说你没交过任何男友,这是真的吗?雷豹不太相信,但是凡事都有其可能性。
我有很多异性朋友。
深交的呢?我没兴趣和男人深交。
原因是什么?我总有离开纽约的一天,如果交的是老外,万一他不跟我回台湾,那我岂不是要伤心欲绝?或者和我们台湾去的人交往,又不知道对方是否要定居在那,还是几时会回台湾,那多麻烦,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去交男朋友了。
你是说你仍是……你是不是要问我是否是处女?沙小莲觉得男人真是奇怪,好像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是那一层膜。
雷豹,都二十一世纪了,我是处女没错,但这不代表我保守、传统,而是我碰不到一个值得我托付贞节的男人。
纽约这么大、这么多杰出的男人,而你居然碰不到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雷豹点出矛盾的地方。
其实更正挑剔、真正要求完美的人是你!你胡说,我根本……沙小莲,你排斥我的挑剔、嘲弄我的高标准,但你的标准却比我更高。
她哑口无言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懒得说了!她任性的道。
沙小莲,我们两家的父母……他很怏的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他们的企图吧?他们是电影看多了。
你不觉得很有可能?算了,我承认我配不上你。
沙小莲立刻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表情。
而且一想到要和你上床,我就……怎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有些泛白,她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我就‘兴奋’不起来!她直言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雷豹的双眉交缠在一块儿。
一想到你事事挑剔的个性,我就想,你一定会嫌我没有经验、没有反应、不知道该怎么叫床、怎么表现,所以……她摇摇头。
你绝对在我的名单之外!Shit!这是雷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