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童话而且讨厌白雪公王的曾如意,这会儿倒挺希望自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王,起码忙完之后可以睡在小矮人的床上,而在她好不容易把屋子打扫得像样了点之后,还得马上准备晚饭。
不时的偷瞄熊杰的动静,虽然他的左手臂受伤,但他还是整理着屋前、屋后的一些弃置物,这里有些偏僻,离热闹的街道或是商店都有一段距离,她骑车骑得好辛苦,下山还OK,可骑上山真是费尽了她所有吃奶的力气。
吃饭了!她叫,她自己已经累得想往床上一瘫,更饿得前胸贴后背。
熊杰由屋外走进,简单的洗了手之后,来到餐桌旁,当他看到只有一大盘炒饭和一锅汤时,不禁有些傻眼。
你说过你是行家,他责备她。
你在唬人吗?这哪算行家?你吃了吗?她不爽的道。
这是炒饭!他比她更不爽的说。
虾仁蛋炒饭。
她补充。
我的拿手料理之一,简单、迅速而且口味奇佳,非常容易弄,你起码要试了味道再来批评,可以加些番茄酱,胡椒粉的,保证你会赞不绝口。
熊杰又看看汤。
萝卜加上海带、香菇,健康、营养而且清淡,你不是这么要求的吗?她介绍着。
熊杰抬头看她。
不然你以为呢?曾如意把手擦在腰上,一副大姐头的样子。
先上前莱?再来沙拉、浓汤、然后是上主菜,还有咖啡、甜点?我以为会丰富些。
他冷冷的回。
有饭、有汤、有虾仁、有蛋、有海带、萝卜、香菇贡丸,是哪里不丰富了?她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好辩的老婆。
我不想和你罗唆!他往椅子上坐下。
白雪公主打扫了一下午,非常、非常的累了,而小矮人看到有晚餐时感激万分,连忙去洗手、洗脸,哪敢抱怨。
熊杰,我讨厌白雪公主,但这一会我希望自己是她。
曾如意气嘟嘟的坐下。
熊杰不答,他不喜欢这种好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拿了桌上的空碗,他挖了一大碗的炒饭,然后低头吃着。
曾如意亦如此做,想装淑女下回吧!这一会她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头的牛。
熊杰本来以为只是还可以人口的炒饭,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味道真的很棒,虾仁很Q,饭更是粒粒分明,还有鸡蛋的香味,即使只是一盘虾仁蛋炒饭,她也炒出她的功力。
好吃!他脱口而出。
不是盖的吧。
她得意的说。
愈简单的东西愈能吃出味道。
谁教你的?他很快的吃完一碗,然后又添了第二碗。
现在有很多女孩连开水都不会烧。
我妈过世得早,我爸也没有长寿的命,所以我和我哥很早就学会独立,煮东西吃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热能生巧。
她淡淡的说。
你和你哥相依为命?可以这么说。
那他为什么要向我的财务公司借钱?他的表情不再比严冬还冷冽。
有什么好理由吗?还赌债。
他好赌?他应该已经戒赌了。
她相信她哥学乖了。
他根本不该开始赌。
熊杰注视她。
他该好好的照顾你,而不是要你为他的糊涂付出代价:今天你可能碰到的是大野狼或是丧心病狂的人,你很可能面临很糟、很恐怖的命运。
我没眼睛看啊!曾如意反驳。
你以为我笨到不会视情况而定啊?我相信你还有点格调。
格调?你不变态啦!所以你认为你了解我?他的眼神很深奥。
你还早呢!我当然不了解你,但我相信我起码不会身首异处或是被凌辱,这点没错吧!我对折磨女人没有兴趣。
哈,我就说我的眼光奇准。
熊杰不接腔,他给自己舀了汤,想尝尝汤的味道是不是和炒饭一样的棒,结果一喝,果然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我加了点柴鱼酱油。
她炫耀似的说。
真的好喝。
他不吝啬的证美。
所以不要看不起平凡、普通的东西,只要用心料理,什么都可以煮出美味的。
她对他一哼。
之前还敢瞧不起我!你这个人很会说教、得寸进尺;会吗?她不觉得。
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但未来还有二十九天,你确定你还变得出其他花样?他揶揄她。
吃过饭我会在外面散步一下,一个小时后你帮我放好洗澡水。
你的右手还能动!放洗澡水不困难吧?他反问。
她给了他一个假笑。
当然不困难,浴缸我下午已经刷过,放个水是举手之劳的事,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明知她说的是反话,但他故意装作听不出来。
以后当你老公的人会很幸福。
可惜你只有一个月的机会!***从来没有看过枪伤,所以当熊杰洗完澡,要她帮他换药时,她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一定要换吗?她怕怕的问。
在手臂上。
他的衣服只穿了一半。
你又不用碰到我的身体。
?我是说……她还是毛毛的。
用棉花棒沾上药用碘酒,然后轻拭伤口,再换上干净的纱布,最后绑上三角巾,不用花你五分钟,你动作可以快一点!你讲得可快了,那你自己弄。
曾如意!他叫,有些不耐烦。
很冷。
我在拿棉花棒了啦。
她不甘愿的说,一边又拿出碘酒,虽然不用碰到他的身体,但是她眼睛看得到,他半边胸部的肌肉结实而且有力,很有男人的气息,即使她不喜欢他,还是会心底小鹿乱撞的。
熊杰看着她的反应,从他稍懂人事到现在,再没有碰过会害羞、脸红的女孩,这个曾如意好像真的很单纯。
你还是处女?他突然问。
一整瓶的碘酒差一点就直接洒在他的伤口上,她拿着棉花棒,狠瞪着他。
我是说你没有碰过男人的身体?他还是在嘲笑她。
你有二十六、七了吧。
要你管!她冷然道。
这算老处女喔。
不关你的事!没有人追你吗?一定有男人要你的。
曾如意用力的用碘酒擦拭伤口,只见他大皱其眉,但又很够种的没有叫出来。
痛吗?她故做无知的表情。
还可以忍受!他直视她的双眸。
怎么发生的?她意有所指的问。
因为说错话吗?放冷枪不需要理由。
我看是你的人缘需要改进、加强。
你不懂我的圈子。
我也不想懂。
说完她在伤口上盖上了干净的纱布。
正常人的世界不会有枪伤、不会有火拼,我比较喜欢那样的生活,你真的不需要跟我讲太多你的事。
熊杰也不是想说,是她先问到的,接着他教她三角巾的绑法,好像他们已很熟似的。
知道步骤,没有问题了吧。
他只教这么一次,讨厌唠叨。
我看起来很笨吗?她故意不小心的撞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装出一脸无辜。
抱歉。
你是存心的!他发狠。
我脸上写了吗?曾如意――怕我笨手笨脚的你就自己换啊!熊杰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灰姑娘可以去休息了?她讽刺的问他。
你很喜欢挖苦这些童话人物?因为不真实。
看来你是一个实际的女孩。
他发现她其实挺可爱的。
你的童年是不是很晦暗、很贫乏?还是你的名字并没有取对,曾如意其实一切都相反?我今天忘了买泻药。
她忽然说。
熊杰很聪明的闭上嘴。
不知道屋里有没有老鼠?我是不是该买毒老鼠的药?她刻意用甜甜的口吻问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隐约露出笑容。
千万不要和帮你准备食物的人过不去!她抬起下巴。
搞不好我会在你喝的东西里吐口水。
你不会这么没水准。
如果我被激怒了……如果我现在要咖啡呢?求我。
求你?他冷峻的看她。
起码要拜托我。
她很有原则的说。
除非你希望我在你的咖啡里放盐巴。
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一向有过人的胆识,也真的敢做这种恶作剧。
曾如意麻烦你帮我煮亚咖啡,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你也忙了一天,辛苦你了,我感激万分。
你不用锁门,因为我很肯定你不会受到任何骚扰,如果不幸你作了恶梦,那么只要大叫一声,会有王子去解救你的。
熊杰根本没有诚意的说,但他起码让了一步。
很勉强哦!她不太满意的。
适可而止的道理你一定知道。
我会锁门。
她和他抬杠。
如果我作了恶梦,我也不会期待王子的出现,你不知道现在的女性都是自己拯救自己的吗?我的确不知道。
他和她四目交接。
那你落伍了!看来这个月会让我进步不少。
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夜好眠,而且熊杰真的没有骚扰她,于是……曾如意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个男人居然心如止水,真是太不给她面子了,好歹他也装一下对她有兴趣,给她一个拒绝他的机会。
不知道他早餐要吃什么,所以她做了西式的三明治,也弄了中式的蛋饼,现在超市多的是早已煎好的蛋饼皮,只要打个蛋再覆上饼皮,那么一分钟就可以煎出漂亮、热腾腾的蛋饼。
突然没有预警的,熊杰出现在她身后。
帮我抓一下,快点!她猛的回头,会意不过来。
啊?抓背!他叫你自己不会抓?如果我自己可以抓,我干么来找你?他好像没有睡好,火气挺大的。
有不求人那玩意儿……那你找给我啊!我怎么知道这屋子哪里有不求人!她不想碰他的身体,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叫她帮他抓痒;真是太那个了。
你有手,而且有两只手,随便那一只手都可以帮我抓。
他好像背部真的很痒。
你很烦耶!她应付似的在他背上抓了下,摆明是在敷衍他。
手要伸进衣服里。
他又说。
你怎么要求这么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隔靴搔痒?突然他抓着她的手,往他的衣服里仲。
有点诚意好不好?当她的手碰到他温热厚实的背部时,她迟疑了一下,她帮她哥哥抓过背,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熊杰毕竟不是她哥哥,他是一个男人。
抓啊!他催促着。
她的手指动了,不是很情愿的,但既然都已经非帮他抓不可,她就勉为其难。
左边一点。
他指挥。
她照做了。
下面一点。
你要抓多久啊?好舒服啊!他一副最满足的事也不过如此的表情,曾如意,只是抓个痒,如果你觉得吃亏,那我也帮你抓背好了,大家互不相欠,不要一副我占了你多少便宜的样子。
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令她不悦,马上缩回了手,才不管他是不是还在痒。
曾如意――够了吧!熊杰不想再和她起口角,看了下餐桌。
挺丰盛的嘛!这表示我这个人心胸宽大、不记仇。
我们之间没有仇!对,只是你冷血、没有同情心。
曾如意讽刺。
你有没有想过,会向地下钱庄借钱的人都是走投无路、借钱到处碰壁的可怜人,你怎么忍心再剥他们一次皮?太可恶了!你哥可怜吗?熊杰没有多想就可以举例堵她的话。
他……她语塞。
他好像是为了想翻本。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哥。
对,也不是每个人都可怜。
熊杰傲慢、冷然的看她。
有人借钱是要炒股票,以为只要几根涨停板,那么付一点高利又算什么?有人是为了买名牌,先弄到钱再说,根本不管后果。
曾如意盯着他,觉得自己有点蠢,这世界的确不美好,而且现在的人更是只贪图享受,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一切、拥有一切。
我不会说自己高尚,可是我又冷血到哪去了?熊杰抬头挺胸的说。
反正地下钱庄就是、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硬拗。
是财务公司。
他讽刺的笑。
我们是有执照,要报税的。
知道自己辩不过他,她只有催促他快点吃早餐。
屋子还需要再打扫。
他边吃边命令。
我们只住一个月耶!我有洁癖。
哈,男人不会有洁癖。
她马上反讽回去,你只是想折磨我,看不得我清闲,你这人真的那么计较?我怕你无聊。
我可以骑脚踏车出去晃。
她精神十足的说:山上的空气好新鲜,而且不像市区永远那么吵、那么乱,我可以健身又――曾如意,你不是来渡假的,我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个放我冷枪的幕后主使者还没有找出来。
他泼她冷水。
你是说除非必要,否则我们得一直关在这里?她给他一张苦瓜脸。
所以我说你可以多打扫,不然就当你是在修身养性好了。
熊杰朝她眨眨眼。
哼,我当自己在坐牢!***知道熊杰坐在屋外看星星,曾如意本来并不想出去,但是闷在屋里看电视只会愈看愈笨,所以套了件厚外套,搬了张藤椅,她也来到了屋外,反正天空是大家的,星星也是大家的。
熊杰瞄了她一眼,见她除了一颗头,整个人都被厚外套、手套,袜子给包得密不通风,他知道她美,但突然之间觉得她好真实,不像平常他所往来的那类女人,那些女人通常又辣又惹火,可是好像没有良家妇女。
你也对看星星有兴趣?平常看不到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他闲聊的问,他们俩的关系时好时坏,有时好像朋友、有时好像是两只刺帽。
看看书、上上拍卖网站。
你没有男朋友?如果我有男朋友,你以为他会让我和你单独相处一个月?她一副他是不是道德标准异于常人。
如果你的女朋友要和一个老大混一个月,你会点头同意吗?我会宰了那个有这念头的老大厂那好,没有人会宰了你,因为我没有男朋友。
她一副算他好运的表情。
你的工作……你原本有工作吧?你现在才想到这问题?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留职停薪?不!我自己请辞。
这么潇洒?你会替我担心?这才是她们朝夕相处的第二天,但她发现他一点都不可怕,除了想法实际、作风比较不带感情,其他还算好。
曾如意,因为你的名字太害我想替你担心都不知道从哪里担心起。
他分明是在损她。
不要嘲笑我的名字!如意……他忍不住笑了。
大熊!她回敬道。
不要给我取绰号,我就是熊杰。
他很严肃的声明。
没叫你狗熊就不错了。
曾如意,我讲真的!我可以叫你熊杰,但是当你讲到曾如意时,你最好有点尊重的心,虽然我这阵子是倒楣了一点,但我总会时来运转,你不要触我霉头。
她像个小辣椒似的向他宣战。
曾如意,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很少有女性敢和他如此直来直往,尤其是好女孩,很多看起来乖乖的女孩一看到他简直像是看到杀人魔头,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她够种。
哼!有些人是纸老虎。
那是你没有见我发狠过。
熊杰,你杀过人吗?曾如意故作满不在乎的问,其实一颗心有点七上八下。
杀过。
他没有隐瞒。
有原因吗?年轻时两个帮派抢地盘,那年我十七岁,不是我有意要杀人,当时,大家都砍红了眼,现场的气氛不是我想不砍就能不砍,最后有个家伙伤重流血过多而死,身上被砍了十几刀。
他回忆道。
都是你砍的吗?她打了个冷颤。
他摇摇头,但最后插在他身上的刀是我的。
你一定有被抓去关吧!关了六年。
你没想过改邪归正?谈何容易?我那些优秀的姐姐、哥哥们都不想承认我的存在,只有我父母还要我,但当我还在牢里时,他们就因一场车祸过世了,弥留时他们把这房子给了我。
熊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好感伤……她完全可以体会他父母的心情。
我不值得他们对我好。
熊杰,你一定有可取之处的。
曾如意,我不需要安慰。
他不领情。
谁想安慰你?她对他嗤之以鼻。
我是在同情你的爸妈,可怜天下父母心,像我的父母,我想他们临终前放不下的也是我和我哥。
至少你没有变坏啊!熊杰算是在夸她。
我为什么要变坏?你哥就好赌。
正常人也好赌,只要我哥能真正回头,那就值得了。
曾如意认真的瞄瞄他。
熊杰,如果你可以浪子回头、步向正途,我想你那些哥哥、姐姐们一定会重新接纳你的。
你以为我希罕他们接纳?他狂妄道。
手足总是手足。
老套!我常想……她有感而发。
很多关系都是可以改变的,夫妻可能因为离婚而成陌路,情人可以因为翻脸而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像手足、亲子这类的关系,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
曾如意,你破坏了我看星星的兴致。
他懒懒的起身,表面上很酷,但是内心却不是那么回事。
今晚还没换药。
她亦起身。
不换了,我懒得再多听你说一句。
哼!我也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