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一诚不知道为什么才去了日本五天,义大利面店里的气氛就变得诡谲,身兼老板与主厨的曾英雄严肃而沉默,跑外场兼招呼客人的曾如意也是一张机械化的脸,甚至连岑采臻都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偷偷的间着岑采臻。
你等着看嘛!真的有事?应该吧。
她眼珠子一转,卖着关子。
然后就在八点过后,客人不是那么多时,店里突然一下子涌进了十几名的黑衣人,一副兄弟样,而其后的则是戴着墨镜,表情像是要参加丧礼的熊杰。
曾英雄马上由厨房走了出来,一副如果有什么事,找他就可以的表情,可是他还没有走到熊杰面前,已经被妹妹拦了下来。
哥,他们不能来吃面吗?可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么曾英雄愿意把今天店里所有剩下的面全都吃进肚子里,然而瞧熊杰摆出的阵仗,分明是有备而来,分明是要找他们兄妹的麻烦嘛!哥,我来处理,你进厨房吧。
如意……大庭广众之下,你认为能发生什么事?曾英雄看了下戴一诚,他已悄悄的走到他们兄妹俩的身后;看起来有些不安。
要不要报警?戴一诚防患未然的问。
他们似乎来者不善。
我们要在这像防小偷似的讨论没完,不做生意了吗?岑采臻也凑了过来。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耶厂戴一诚,保护如意。
曾英雄交代着。
哥,你神经啊!你以为有人要暗杀我还是对我不利?曾如意为之气结。
我会的。
戴一诚马上说,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可是一看到对方那么多人,他心里又有些毛毛的,最糟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曾家兄妹是惹到什么凶神恶煞了?采臻,你也要小心。
曾英雄不忘交代。
拜托!她差点笑翻。
有这么严重吗?他们又没有带枪、带家伙上门,至少等弄清楚状况再说吧,很好笑耶!小姐,小虎替大家打破了这怪异、谍对谍的气氛。
我们要点东西了。
曾如意欲走上前。
我去吧!岑采臻不怕死的出头。
其他人各就各位,只是客人上门吃面,我们不要吓自己,如意、戴一诚,还有其他客人要点餐。
曾英雄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既像是警告亦像是提醒,然后才走向厨房。
曾如意则朝离熊杰最远的那一桌走去,她相信他不会在店里闹事。
岑采臻看着已拿下墨镜的熊杰,心想,这男人真是酷,她忍不住朝他眨了下眼,一副自己跟他很熟的表情,友善的问他。
老大,吃什么面?她笑咪咪的。
你……熊杰很意外,她居然没有敌意、没有畏惧。
岑采臻。
她若无其事的低声自我介绍。
如意的好姐妹,要不要我介绍一下今天的招牌面?谢谢你。
熊杰由衷道。
你可以点青酱墨鱼或者白酒蛤蜊,不然海鲜辣味义大利面也不错。
她微笑。
.小虎,你吃什么?我要海鲜义大利面,不要加辣。
小虎边答边观察四周情况。
很有个性的姐姐,那个男人是谁啊?他指了指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不像是服务生的戴一诚。
他和那个漂亮姐姐是什么关系?小鬼,你是来吃面,还是来打探情报的?岑采臻揶榆他。
是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小虎又问。
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吧!好,我了解了。
小虎点点头,然后恭敬的看着熊杰。
杰哥,你吃什么?随便。
他又不是真要来吃东西的。
青酱墨鱼如何?如意的最爱。
岑采臻放水又做球的。
也是她的拿手面食之一。
好。
你这人很好伺候嘛!岑采臻又朝他眨一次跟。
大家都看错你了。
你可以这么告诉如意的哥哥吗?我怕被打!他是那颗大石头吗?或许。
说完她便走开了。
熊杰的视线则不由自主的追随曾如意,在他发了脾气、口不择言之后,他其实懊悔、自责得不得了,他这样又得到了什么?除了把她推得更远、他们之间更无可能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杰哥,那家伙很碍眼。
小虎不太怀好意的指了指戴一诚。
你别给我闯祸。
熊杰叮咛。
他配不上那个漂亮姐姐。
熊杰不知道也不管世俗的眼光怎么看,的确,他也认为那个小子配不上曾如意。
杰哥,你不能放弃哦!我帮你!小虎突然伸手向曾如意的方向招了招。
漂亮姐姐,可以过来一下吗?小虎――戴一诚拉着曾如意的手臂,真的是又怕2不知如何是好,他这种老实人真的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以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别去。
戴一诚,你今天没把胆带出来吗?曾如意受不了的说;那个小鬼难道会当众调戏我,还是一枪毙了我吗?可是我总觉得……你要不要干脆叫警察过来?她讽刺道。
戴一诚只好讪讪然的放开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一个人状况外,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开始认真的想他和曾如意之间是不是有可能。
她来到了熊杰这桌,手上拿着点餐的笔和菜单,没有正眼看他们。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们服务的?漂亮姐姐,义大利面有外送吗?小虎阳光少年般的问,好像和曾如意很熟似的。
满一千元,限台北市区。
杰哥,你有什么需要漂亮姐姐服务的?可以请她正眼看人吗?熊杰冷冷的道。
漂亮姐姐,杰哥――我听到了!曾如意有些沉不住气的抢答,然后瞪着熊杰。
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熊杰亦酷酷的答。
祝你用餐愉快。
如果你不摆出晚娘脸孔,我会更愉快。
那抱歉,我就这张脸。
所以我想我也不会愉快。
希望你被面条噎死!希望你哥没在面里放老鼠药。
杰哥、漂亮姐姐……小虎本来以为很多事是年轻人的专利,例如任性、幼稚、不可理喻,但现在……他认为凡事都没有一定的定律,任何人、任何年纪都可能做任何事、说任何话。
你根本不该来的!曾如意指责他。
那是我的自由。
熊杰不甘示弱的回应。
我们不欢迎你!那我偏要来。
那你真的要开始担心老鼠药的事。
***一阵混乱,直到熊杰付了许多小费,领着手下们离开之后,义大利面店才真正的安静下来,留下快要崩溃又快要抓狂的几个人。
如意,店里给你善后,我要去喝点酒。
脱下了围裙,曾英雄需要去发泄一下。
我要回家睡觉。
岑采臻的肩膀垮了下去。
今晚真的好累、好累!好,我来关店。
曾如意立刻说。
我陪你。
戴一诚也马上道。
曾英雄什么都没有再说的拉着岑采臻就走人,他真的没有任何话好补充了。
曾如意走到储藏室拿出了吸尘器,而戴一诚则忙着把椅子给叠到桌面上,和她分工合作,可是就在她要将插头插上时,他突然阻止了她。
如意,我们谈谈吧厂能谈什么?即使戴一诚再白目、再粗线条,他也能感觉出曾如意和那个大哥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们明明认识,而且绝对有瓜葛,再看看曾英雄的态度,这之中分明大有文章。
你认识那个老大?他干脆的问,想解除心底的疑虑。
认识。
曾如意决定开诚布公,什么都不隐瞒,只要他问她就答。
什么原因认识的?戴一诚好奇又纳闷不已,明明曾家兄妹很正常啊!我哥向他借钱。
还完了吗?他一颗心提了上来。
还完了。
幸好……他松了一大口气。
既然都还完了,那为什么……戴一诚,我们的店是公共场合,是每天要开门做生意的,我不能选择客人,他要带他的手下进门吃面,我能赶他们走吗?曾如意也很累了。
这个钱我们能不赚吗?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你和那个老大之间……好像还有什么。
戴一诚不当鸵鸟。
有什么?这该你来告诉我吧?戴一诚,我……她不知能告诉他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不是很热情、很有感觉,但我一直以为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假以时日,我们一定会渐人佳境,但是现在看来……他幽幽的说。
我从来不曾鼓励你或是欺骗你!曾如意表明态度。
我还劝过你死心。
因为那个老大吗?戴一诚吼着,拿出了一点男人的个性和脾气出来。
因为我不爱你.!她更干脆的说。
如意,我真的很用心、很努力――你是;但是感情必须是双方面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
她咬着下唇,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而且在我们还是同事时,你就有机会,但是你……所以是因为我表达得太迟?电不是。
曾如意愈是不想伤他,话就愈讲不清楚。
总之……我们是不可能成为情人的,我是讲真的!你和那个老大呢?你和他有可能吗?起码他要知道对手是谁。
你一定要这样苦苦相逼吗?’’她挫折的踢了吸尘器一脚。
戴一诚,一定要我讲出我爱那个老大,你才会真正死心吗?你爱他吗?戴一诚固执的问。
那是我的事!她失控的叫。
戴一诚不语的继续把椅子往桌面上架,今晚……他能承受的就是这些了……***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熊杰的大队人马会再光临,但是没有,而当曾如意以为一切都过去时,熊杰在下午店里将休息之际,把她叫了出去。
她不能不理他,如果他来到店里,那么麻烦会更大,尤其是她哥哥那一关,她现在是怎么做、怎么说都不对,里外不是人。
一见到熊杰,曾如意冷然着一张脸,好像他欠了她几亿似的。
如果要叫外送,你可以打电话到店里。
她把他当一般客人。
曾如意,我想……道歉。
熊杰放下身段。
你――她整个人一僵。
我不该说那些话。
他勇于承认。
熊杰,你的道歉是多余的。
我不会比那个家伙差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受不了财务公司这种东西,我们可以讨论看怎么处理。
他让步。
她不知道他可以身段柔软到这个地步,不知道他可以让步到这程度,他这一搞……叫她的一颗心又开始左右摆荡。
熊杰,你不必这样的。
请你哥哥和我谈谈的。
‘他不会肯的。
你问过他了?你不知道……曾如意不想说出哥哥带她到父母牌位前的事,熊杰,你和他见面只是多起冲突,双方多增添不愉快而已。
你哥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小子?熊杰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我也不一定会跟戴一诚有结果,我哥无法命令、强迫我去爱谁,但是你……你是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她技巧的道。
所以连一点点谈判空间也没有?熊杰,你死心吧!我的字典里没有死心这两个字,这样下去只是大家痛苦而已。
如果你哥点头,你就没有问题?曾如意瞅了他一眼,她的心真的已经属于他,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吗?她不知道。
给我一个答案!他低沉的要求。
熊杰,我知道你不糟,愈了解你……我就愈知道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是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我不会为了你和他交恶,更不可能为了你和他形同陌路。
曾如意表明立场。
如果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作梦!如意,这辈子我还没有这么摇尾乞怜过,你是第一个有这荣幸的女孩。
熊杰有点替自己不值。
你起码站在我这边帮我想想。
她平静的摇头。
我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你一定可以找到替代我的女人。
如果真有女人能替代你,那我现在站在这里干什么?他真想马上冲进义大利面店找曾英雄理论,问问他到底是做了多少天理不容的事,他要这么反对他!所以你别再来了。
如意……拿出你上次破口大骂我的魄力,拿出你平日那提得起,放得下的大哥风范。
熊杰,你做得到的,你不会让一个女人毁了你自己的。
曾如意望向他。
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对方快乐啊!我真的让你很痛苦?・是的,她点头如捣蒜。
我真的很痛苦!熊杰像根石柱的杵在那好一会之后,才慢慢的转身。
连声再见也没有说的就离开了。
曾如意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掩面而泣,她从来都不想为他而哭,可是……她还是为了他流下了珍贵的眼泪。
曾英雄看见妹妹又跑进女用洗手间里,他知道她是躲进去哭的,因为每当她出来时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而不只一次,他看到熊杰的车在店外面流连不去。
已经是万分不爽了,再发现岑采臻用一种不以为然的眼光瞧他时,曾英雄真的是找到了出气筒。
你那眼神代表什么?不以为然。
她很直的说。
你不以为然什么?他有如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我是哪里去招惹到你了?你没招惹我,你只是让大家的日子都很带Shit!她特别用英文强调。
岑采臻,你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一点感情?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不帮我?我是错在哪里啊?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他大吼大叫。
曾英雄,凶是解决不了问题,你自己看看如意,她只能躲在洗手间里偷哭。
岑采臻一切都看在眼里。
你不会舍不得吗?如果她肯跟戴一诚一她不爱戴一诚嘛!那还有其他好男人,绝不是……曾英雄现在知道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他早被她气死了。
熊杰!你和他的梁子没结这么深吧!她想要当和事佬。
如果他向你道歉?不必!那叫他自废一条腿来赔罪。
她幽默的说。
我要他的腿干么?那你折磨他和如意做什么?他和如意?曾英雄怒不可抑的看着她。
原来你是他们那一国的,原来你站在他们那边,你终于露出马脚了!我只是……她快呕死了。
随你想怎么挺他们,反正――曾英雄看向了洗手间那里。
如意想要我这个哥哥就得和熊杰断绝往来,如果她宁可选择熊杰,那我……就当我是独生子,我爸、妈只生了我这一个。
你――愚昧又顽固!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如果你不要如意幸福的话!***戴一诚出了电梯,朝公司的停车场走去,远远的看到在他车子前面,站了个叼着烟,好像是专程在等他的人。
而对外面的人能这么轻易的进人公司的停车场,他决定在每个星期一的例会报告时,提出来检讨,这实在太危险了!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去向警卫求救,一来,还没有立即的危险,二来,这个染了金发的小鬼很像是上次在面店的那批黑衣人之一,既然认出来了,他也不是那么担心。
小虎看到他走向了他的车子,把手上的烟一弹,迎上他。
戴一诚。
你想做什么?戴一诚看了看四周。
这里到处有监视器在监控,你不要想对我不利。
对你不利?你和我之间难道还会有正事?你有话快说!你这态度令人很不爽哦!小虎的手不是很用力的去推了他一下。
你当我要抢劫吗?那你到底想干么?戴一诚随时准备叫救命。
我要你离开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曾如意啦!小虎的口气很差。
你认识很多个漂亮姐姐吗?为什么我要离开她?他不甘的说。
因为你配不上她。
是谁唆使你来的?那个老大吗?戴一诚也是会生气的人。
这是个有法律的国家,即使是老大,也不能命令谁与谁不能在一起,我和曾如意的事不需别人干涉!戴一诚,我像是外星人吗?我说的国语你是听不懂吗?小虎冷漠的说。
我喜欢曾如意――漂亮姐姐不喜欢你。
他插嘴。
如果她会选择你,我一枪毙了我自己!我不和你讲这个。
戴一诚用遥控器把车锁打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准备要离开。
所以你的回答是……小虎一脚用力的踹上了他的车门,很流氓的行径。
不!你不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有多笨吗?你这小鬼想怎样?你想知道我要怎样?小虎一哼。
我马上让你知道――他挥出了第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