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雷远中重复。
他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脚软过,但是现在他只怕自己会像一摊水似的溶在大家的面前;接着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的炸了开来。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害死你自己?他猛烈的摇着她的肩。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知不知道台湾每年死于车祸的有四千人,你很可能是第四千零一个,你这个白痴!你以为自己是谁!高芝琪先是被他的气势吓住,觉得自己像一个破洋娃娃似的令人宰割,她只能无奈又呆傻的看着他,她一向牙尖嘴利,她不会说不出话,但是他的眼神好吓人、好可怕,她咽了口口水。
你是不是有自杀的倾向?雷远中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这不像他,不像电影里那个冷静过人、机智勇敢又没什么事能令其困扰的‘仇刚’。
哥!’雷远中。
卢莉芳试着要拉下他搁在高芝淇肩上的手。
不全是她的错!哥!不要冲动!她会害死她自己!雷远中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顶多车子不要再借她!有生之年,我绝不会看着她再坐上驾驶座的位置!雷远中对众人立誓。
你这个神经病!高芝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顶多赔你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你管我以后开不开车?那是我家的事!雷远中当高芝琪是条毒蛇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你疯狂又没有脑筋,你是恐怖份子!如果我是恐怖份子,你是无聊份子!你应该被关起来!你才应该被消灭!哥!眼看场面已经愈来愈糟,雷远华不得不扮演和事佬。
这么晚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再商量看看怎么处理,反正现在也解决不了问题。
是啊!卢莉芳恳求的说。
不!我要和她说清楚!雷远中不想小题大作,但是一想到她可能死于一场车祸,他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怒火就无法冷却;他不曾对任何异性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如此的怕会失去——是一见钟情?不!他已经三十二岁,太老了,不会这么浪漫。
两天的时间?!上帝创造世界都需要六天!不可能是这个张牙舞爪的小鬼!我和你才没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你这个冷血的‘性感偶像’,你担心的只是你的宝贝车子,我会赔你,你还想怎样?她指着他的鼻子。
我要跟你谈的不是车子!那我和你更没什么好谈!别忘了你是住在我爸爸的果园里,我家的房子里,我对你有责任!雷远中强辞夺理。
我不是你的责任!我要负责你的安全广你只是想对我摆架子、耍权威,要我接受你的教训!哼!她的怒火不亚于他,她别的不行,吵架可是一级棒,不惹她则已,一旦把她给惹火了,她比母狮子还厉害。
果园是你家的,屋子也是你们的,那我走可以吧?我马上收拾东西就走!芝琪!卢莉芳尖叫。
哥!别把事情弄僵了!雷远中也是一副冷冷的态度,他的怒火和高芝琪是不相上下。
走?现在?你要一个人拖着你那堆行李走到南投的市区?行!你走给我看,我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要光说不练!雷远中!你怎么可以这样刺激她!卢莉芳不顾自己的身份。
你太过分了!哥!雷远华也看不过去。
三更半夜,你忘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吗?少说一句就没事,你不是这样子的1明天你会后悔。
不!我倒要看看她有多顽强1哥!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高芝淇想为弄坏他的车而道歉,现在是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了。
她二话不说的冲进屋里,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她的东西,哪怕她必须睡在大马路上、她会碰到歹徒,死她都要现在就离开这里。
屋外的三人心情各异。
哥!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不会出事广’我和她一起走!卢莉芳冷冷的交代一句,准备进屋;有难同当,虽然她是今天才认识高芝琪,但是今晚的事是她的主意。
莉芳。
出乎意料的是雷远华拉住了她。
你是不是觉得问题还不够大?我们要怎么向你母亲交代?而且她是小鬼,你应该早就成熟了!不成熟的是你哥哥!他是关心你们!我和芝琪都知道我们错了,你们以为出了事我们不怕?不会手脚发软吗?!芝琪甚至连方向盘都握不牢,喃喃的说你哥一定会杀了她,她决定要向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借钱,必要时威胁恐吓、苦肉计一起上。
卢莉芳慷慨激昂的说:她没有逃避她的责任!你们不该如此的对她!雷远中看了看屋子,也听到了由屋内传来的声音。
雷远华又是一声长叹。
我哥不会让她走的,是不是?哥?雷远中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的朝果园的方向走。
卢莉芳甩开雷远华的手,心意已决的样子。
莉芳!我哥会留住高芝琪的的!我要和她一起走!女人!雷远华发现自己回果园写论文是最最错误的决定。
你有点脑筋好不好?我以我这颗人头跟你保证,高芝琪绝对走不成,你明天早上一定可以见到她,甚至半夜你不放心,还可以到她的房间去检查,如果她不在,我的头可以给你当马桶盖坐。
卢莉芳犹豫了下,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做人说话可是要算话哦!要不要我用果园抵押?芝琪一定会留下来?一定卢莉芳相信他,虽然她发过誓不再相信任何男人说的话,但是暂时她愿意相信他一次,而且她也注意到雷远中不寻常的态度,女人的心思本来就比较敏锐。
好吧!我想你应该很宝贝你的生命!对啊!我的人生和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她没有表情的看他一眼。
又是一个人生和前途光明的男人!这种男人自信又自傲,想要最好的一切、最好的女人,而她最好离这类的男人远远的,如果吃过一次亏还得不到教训的话,那真是死有余辜。
傲气有时候会害死人。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下场,她一定随便的带几件衣服就好,不会是像要移民或是逃难似的。
现在这些东西像是包袱似的叫她喘不过气,等她走到屋外时,屋子外面已经没有人,连她的难友卢莉芳都不在。
她不怪卢莉芳,毕竟祸是她闯的,是她爱玩,她可以安安分分的开车,遵守交通规则的开,是她体内的英雄主义基因在作祟,是她体内男女平等的口号在出声,女人一样可以把车开好,女人也可以开快车。
现在她自食恶果了,而且又和雷远中撕破脸,很奇怪,平常她是一个随和又好相处的人,但是一碰到雷远巾,好像是碰到仇人似的。
是宿命?!是他和她一样的固执、顽强?他们是同类?!她的肩和手开始发热、发痛、发麻,愤怒过去,她开始有些恐惧。
寂静无声的深夜,无人的道路,气氛有些冷清、寂寥,她愈走脚步愈是迟疑,她怕鬼,她想大声的唱歌,但是她不知道选哪一首。
一个慌张,她被自己的行李绊倒,膝盖碰到了马路上的碎石子,她感到一阵疼痛,拍拍膝盖的又站了起来;她想哭,她要人来救她,她希望她的父母能出现在她身边,她会听话,她会不再作怪,她要当知书达礼、温柔、顺从的女孩。
谁来救我?!她几乎是用要哭出来的声音对着自己说。
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她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的脚依旧机械化的走着,但是她的耳朵竖了起来。
是真的有脚步声,还是她听错了?她的听力一向不是很好,她猜测只是自己的想像……或者是鬼?她想拔足狂奔,但是人是跑不过鬼的,她跑也没有用;她感到来自胸口一股沉重的压力,她的脚愈来愈迟钝,而且虚弱无力。
是她被吓得走不动?还是她已经累得走不动?天啊!她怎么会让自己搞到这种地步?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开始后悔,她没有把十字架的项链带在身上,她外婆也帮她求过不少护身符,她笑外婆迷信,从来不把那些符放在身上,现在可好了,她死路一条。
她能向鬼求饶吗?但是——她忽然的站定,鬼走路脚不会着地,不可能有脚步声,所以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不是歹徒就是果园里的人。
一想通这点,她觉得自己有只手屠龙的本事和勇气,她差点被吓破了胆,她正愁没有地方出气。
猛的她一个大转身的动作。
现在被吓到的是雷远中,他没想到她会那么突然又没有预警的就转身。
是你?!高芝琪从来不相信自己有杀人的胆子,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做得到。
那你以为是谁?你跟着我做什么?她质问他,好像这条马路是她个人专有的,别人都不可以走。
我没有跟着你。
你走在我的后面。
那我走你的前面行不行?他故意和她唱反调,好像非气死她不可似的。
我可以帮你带路,兔得你在过度的气愤之下走错了路,这么一堆行李,不轻吧?我一直以为女孩子是娇娇弱弱的,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体力和毅力,叫我佩服不已。
她想也不想的抓起手里的一袋小包包,朝他整个人扔了过去,他非常灵活的避了开去,然后她和他都同时的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希望不是值钱的东西。
他故作伤心状。
你这个——她停下来是因为她要想最恶劣、最尖酸刻薄、最冷酷的形容词。
东西是你自己丢的!你给我走开!她下命令。
路不是你的。
她慢慢的卸下在她身上的行李,她脚上穿的是篮球鞋,踢起人来一定很过瘾,尤其是用来踢雷远中,这双鞋已经值回它的价值。
雷远中做好了防备,所以当高芝琪冲上来对他又踢又抓又咬时,他已经牢牢的抱住了她,将她的双手反剪到她的身后,两个人同时的扑倒在地。
他用自己的身体去固定她的双腿,同时避开了她的利齿,他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在他们的身体如此紧密的同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欲念,而是愤怒。
你是一只小野猫!你是大恶狼!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想得到反驳我的话,而且不需要经过思考。
我头脑敏捷、心思细腻、反应快,行不行?如果我放开你,你愿不愿意乖乖的和我回果园去?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舒眼,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自尊,她应该很少如此的占下风。
我愿意不计较车子的事。
你不计较?!她怕他是在骗她。
车子修得好,如果实在无法恢复原状,顶多就是再换一辆车。
他当然心疼车子,但是和高芝琪的一条小命比起来,车子什么都不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不讲理的小鬼;她吃软不吃硬,所以当雷远中如此的宽宏大量时,她马上不好意思。
我会赔你钱。
我不要你赔,只要你答应我你不再开车。
她的火又上来了。
不开车?接下来你是不是叫我不要走路?我知道自己是一时大意才会出状况,我不是每次开车都这样,我也同情那些可怜的树,相信我!我不会希望再发生一次这种事。
他的手撑在地上起了身,接着也把她拉了起来。
拍一拍你身上的土,而且你牛仔裤膝盖破了。
我摔了一跤。
这样有意义吗?你赶我走的!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我并不了解你!雷远中背转身不敢看她,他怕如果他再注视她的双眼,再接触到她无辜又好强的眼神,他会说一些傻兮兮又令他自己脸红的话。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澎湃的情绪,他不能让自己做傻瓜。
再转回头。
你回果园,明天一早我就回台北。
你要回台北?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留在果园,台北我有自己的公寓,而且拍片的进度很赶,我必须回去那儿当我的‘性感偶像’。
他自嘲道。
但果园是你的家,你回来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客人,受雇于你们。
她说得勉强。
该走的是我。
你留下!我不能逼你走。
不要高估你的本事。
他装出一脸强硬的样子。
我不像你,你可以在一个地方混上一阵子没关系,我有工作,我有片子要拍,而且留在这种枯燥、乏味、没有娱乐的地方,我会发疯的。
她不内疚了,冷冷的偏着头看他。
你愿意回去了?愿意。
他弯下腰帮她拿起行李。
你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既然知道我走了这么长的路,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她审问他,好像一切的错都是因为他。
明天我的肩膀和手可能都动不了。
你自己选择的。
你都说的那么白了,我哪还有脸待下去?她有些委屈,所有的挫折感都浮上心头。
好像我是一个惹祸精,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似的,才会被送到这个果园来。
而我被送到这里时,还不知道要克制自己,到处闯祸,惹人嫌。
我确定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相信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你刚才才说你并不了解我。
她想了下。
反正我决定回果园就是,我们可不可以别再兜着圈子说话?他的反应则是提着她较重的行李往前走,高芝琪则乖乖的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形成了一幅有趣的画面。
至少暂时的和平了。
雷远中先退出了战场。
高芝琪出现在早餐的餐桌边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厨房里只有吴嫂和卢莉芳。
芝琪!吃早饭,要不要我热一下菜?吴嫂亲切的以,她显然还不知道昨晚的事。
不用了,我吃不下。
卢莉芳朝高芝琪使了个眼色,两个女孩很有默契的同时朝通往后院的门移。
到了院子里,卢莉芳上下左右的检查着高芝琪,除了高芝琪膝盖上的OK绷,她看起没有一点事。
你没事?我很好。
雷远中走了。
我知道。
他好像天一亮就走,只在茶几上留了张纸条,说台北催他回去拍片,连那辆重创的BMW都不见了,不知道他是开走了,还是怎么处理掉,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卢莉芳已经猜了一个早上,差一点就到高芝琪的房里把她挖起来,问个清楚。
一山不容二虎吧?你们才在果园一起待了两天,难不成你们以前就认识?卢莉芳怀疑。
我不认识他。
那怎么会——她摊摊手,心情也颇难过,阳光一向能振奋她的心情,但是这一刻她只觉得刺眼和怅然若失。
你怎么肯跟他回来?那么晚我又能到哪里?人生地不熟的。
幸好他给我台阶下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昨晚我要怎么过。
我真的学乖了,以后我再生气,我也绝不会一个人去走夜路,在一个偏僻又自己不熟的地方。
你回来,所以他走。
莉芳!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没有怪你。
卢莉芳拍拍她的肩。
如果他要待下来,谁也赶不走他;如果他要走,谁又能留他?我只不过是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事奇怪?卢莉芳笑而不语,事情一旦点破就没有意思,倒不如让当事人自己去发现。
她几乎肯定雷远中是逃回台北的,他在逃避高芝琪,这个性感偶像掉进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境况里。
莉芳!你在笑什么?没什么!你想雷远华会不会找我算账?高芝琪问道,她会不会和所有的姓雷的都不合?他找你算账干嘛?为他哥哥,还有那辆BMW啊!‘他的心眼没那么小!难怪我爸、妈会要把我送到这里。
高芝琪感慨万分的往一块草皮上坐下。
一我好像除了会闯祸外,根本干不了什么正经事,难怪我的亲戚都没空、都不方便,没有人肯留我在他们的家住。
你想得太多了!卢莉芳忍住笑意,她知道高芝琪说的是实话。
其实很多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
高芝供替自己澄清。
你也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小意外总是难免,像有一次我差点引爆一间实验室,是因为我弄错了化学药剂,不是我故意的。
天啊!我表妹一直告诉我其他亲戚,说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其实是那个男孩自己来约我,我也不过是和他跳了一次舞而已。
我表妹却把他们分手的原因怪到我的头上,我真的是无辜的!卢莉芳也坐到了草地上,她怕自己到时会爆笑出来,站着太冒险了。
还有BMW——这件事我知道,我在场。
莉芳,那你知道我这是倒媚,而不是我不小心。
高芝琪愈说愈觉得自己无辜。
芝棋!我总算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雷远中为什么非走不可的原因。
因为他受不了我,因为他自己会在无意间被我害死?她不以为然的说。
卢莉芳笑出了声,接着是愈笑愈不可收拾。
她一直以为她不可能再有欢笑的理由,她被她自己所爱的人抛弃,但是高芝琪给她带来了笑声,她使那些伤痛变得微不足道,而卢莉芳的心情也不再阴沉。
芝琪,你是一个奇妙的女孩!你真会恭维我1在你的生活里到底有没有忧伤的事?你有没有流过泪?卢莉芳想学高芝琪的豁达和纯然的乐观。
我当然有忧伤的事。
我养过一条狗,跟着我跑了好多国家,后来病死了,我伤心了好久,哭了好几天,并且决定不再养狗,我要永远的保留对尼基的回忆;我也怕打针,怕毛毛虫、怕蛇、怕鬼,看到这些我会哭、会尖叫,我和其他人和反应都一样。
不!你比我们鲜活多了。
鲜活?你把一些枯燥的事弄得生趣盎然。
高芝琪哈哈两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也该是她填填肚子和准备午饭的时候。
该去吃东西和洗菜了。
她很本分。
我不是来玩,是来做事的。
芝琪!我们今天不弄午饭,我要带你去采水果,那些苹果甜得、红得会令你流口水。
我行吗?我相信你不可能把果园给炸了。
当然不可能!你应该也不会呼风唤雨,招来什么山崩、地震、台风或是海啸的!我又不是神仙或是妖魔鬼怪!卢莉芳一副高芝琪就别担心的样子。
所以了,今天就给你上一课,这些水果没有洒农药,你可以直接由树上摘下就吃,很过瘾的!不会有虫吧?看到虫尖叫两声,吓跑它们就是!高芝琪先笑弯了腰,接着卢莉芳也爆笑出来,她们成了好朋友,成了难姊难妹,在这个果园里,她们都不会寂寞了。
雷远华论文写到一半,他被窗户外面的笑声给吸引住。
卢莉芳和高芝琪正在后院晒床单和一些枕头套、被套,她们好像忙得很开心、很愉快似的;他只看到高芝琪的嘴巴在动,而卢莉芳则笑个没完,在他的印象中,卢莉芳很少笑,她一直是沉静而优雅的。
他再看看高芝琪,难怪他哥哥会走;她就像一个发光体,把每个人都引到她的身边。
放下手中的笔,他发现自己没有再写下去的情绪,他要出去晒晒太阳,听听是什么好笑的事。
一旦打定主意,他就不再迟疑。
两个女孩见到雷远华有些吃惊,笑声自然而然的中断,她们目光一致的打量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闯入了什么禁地似的。
你们继续聊,我只是晒晒太阳!院子前也有太阳,你不必跑到后院来。
高芝琪有些挑战的说。
莉芳!拜托你告诉这个女孩,我怕她,我和我哥都怕她行不行?雷远华真的一副怕怕的表情。
我想和她做做朋友,即使当不成朋友,也不要做敌人,我哥和她的‘过节’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芝琪!人家都伸出友善的手了。
我和你哥没有‘过节’!那更好了,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他自自然然的说:椅子坐久了,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而且一个人写那些枯燥、没营养的东西,写得都快脑部缺氧了。
我们正在晒床单。
我力气大,可以帮你们。
你是‘少爷’。
他摆出一副被侵犯的样子。
我们家不蓄奴,也个养婢女,请你们两位说话不要指桑骂槐,口下留情。
终于高芝琪点头了,卢莉芳也没有异议;于是这个马上可以拿到博士学位的大男人,就在后院里和两个女孩晾衣服、聊天。
当高芝淇肯接受一个人,当他(她)是朋友之后,她可以天南地北的和对方打屁,可以掏心掏肺给对方,热情得叫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不到一会儿工夫,他们三个人弄了一壶柠檬汁.拿了三个杯子,一人戴了一副太阳眼镜.半坐半躺在前院的草皮上晒太阳。
我好久没有这么的轻松了。
雷远华不禁有感而发。
一、二十年来,他只知道拼命的念书,没有停下脚步来享受生活、生命。
卢莉芳虽然没有发表她的感想,但是她显然也有一详的感受;在台北忙碌、紧张、竞争的生活中,她可曾享受过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躺在草皮上、身旁有朋友和可口的柠檬汁?这曾是电影里的画面和情节,但是地现在真真实实的尝到这种滋味。
高芝琪也真正的放松了,不再觉得自己是被放逐到这里,不再觉得自己和现实的生活脱节,这种没有压力、没有句心斗角的生活,实在才是人过的。
如果我哥也在多好。
雷远华!别杀风景好不好?高芝淇推了推太阳眼镜。
我哥人不错。
为了手足之情,即使会被说是破坏气氛,他还是要说。
好!他是好人好事代表,他是超级巨星,但是我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行吗?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你想他敢吗?那你们还有什么好不能为谋的?!高芝琪一个多说无益的表情,卢莉芳怕到时场面弄僵,破坏了这么美、这么悠闲、这么轻松的午后,她转过头去劝雷远华。
你换个话题行不行?我只是同情我哥,他是受了点伤,准备回来果园里休养的,结果待不到三天就又回台北了。
他受伤了?高芝琪一惊。
外表是看不太出来,我想最主要的是他心里的疲倦。
他始终没有真正的认同他的职业,而且他也很厌恶当什么偶像,没有自己的隐私、自己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怕被人认出来,怕有女影迷为他自杀,怕他自己一有什么行动就动辄得咎,你们不会了解的。
高芝琪听完深感悔意。
他是被她逼走的,其实屋子这么大,他们可以避开彼此的,但是她逼得他带着受伤的身心离去。
卢莉芳发现了她的异样。
芝琪!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不要自责。
高芝琪!我可不是说来让你内疚的!雷远华作发誓状。
如果我哥想回来,他会再回来的!但是高芝琪的情绪已经跌到了谷底,她再也不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下午,阳光不再灿烂,甚至和两个朋友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再温馨。
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说了。
我刚才就叫你换话题。
你们别为我争吵。
高芝琪露出一个不是很自然的笑。
他如果想回来,他会回来,我只是对自己的言行感到难过,我太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唉!我真是多嘴!雷远华自己掌嘴,希望得到两个女孩的谅解。
不用掌嘴,罚!卢莉芳故作愉快的说。
罚什么?!卢莉芳看看高芝发,记起她喜欢跳舞。
请我们去跳舞好了,既能活络筋骨,又可以保持身材。
南投有跳舞的地方吗?市区一定有,难道南投没有年轻人吗?不用了。
高芝琪非常谢谢他们两个人的好意。
我需要的是好好的反省,而不是去狂舞一番。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舞衣和舞鞋都带了,但是,真的改天,今天晚上我要面壁思过。
雷远华和卢莉芳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都同时的感到一股暗流,存在于雷远中和高芝琪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