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
京介所服务的岩崎物产是在较晚的七月才发年中分红,所以上司的审查会在六月中开始。
在发完年中分红后的七月二十日就会发布人事异动命令。
成功地完成春野制纸公司这笔交易的京介,不但被直属上司大力称赞,连奖金额度也大幅增加,听说还有额外的特别奖金。
看来我们这家小分公司已经容不下你这位大将了。
上司充满暗示的话语让京介不禁雀跃。
有个能干的部下,上司的报酬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在审查会那一晚,京介的未婚妻桥本由纪江来电邀他一起用餐。
在市内一流的饭店餐厅里由纪江高兴地向京介耳语。
我听爸说这次的七月异动,你可能被调到总公司的化学品事业部去呢!在总公司海外事业部上班的由纪江红着雪白的双颊兴奋地诉说。
现在我们还分属总公司跟东京分公司,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但是,要是你调其他少数几个人知道而已。
到总公司来时,万一被其他前辈知道的话,说不定我会被欺负。
因为同属一家公司,所以两人的婚约只有京介的上司和由纪江的父亲事业部长,及其他少数几个人知道。
在岩崎物产的化学事业部里总公司和分公司的关系相当密切。
有时也会在总公司露脸的京介,非常受总公司的女职员欢迎,只要是从总公司回来的那一天下班后,一定有接不完的邀约。
知道故作贤淑状的由纪江是要逼自己说出答案,京介就如她所愿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那我们干脆公开好不好?闻言由纪江果然一脸喜悦。
由纪江今年二十四岁比京介小五年,大学毕业后就进入父亲服务的岩崎物产,是事业部长的掌上明珠。
京介所以决定跟她结婚,完全是因为她那可爱的气质跟馨有点相似;而且,往上爬的意愿相当强的京介,早就决定不管部长的女儿长得怎么样都要跟她结婚,然而在看到由纪江的那一刹那,勾起他回忆的感伤心情反而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强。
在肤色白皙和纤瘦这两方面由纪江和馨一模一样。
小巧的胸部和坚硬的脚踝都能让京介联想到馨。
由纪江本人虽然因为胸部不是太雄伟而有点自卑,但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副清瘦的外貌才让京介动了心。
一直都是馨代替品的由纪江,在京介与馨重逢后魅力就大大减半。
不过,以由纪江为妻,馨为爱人的状况,即使跟自己原来的剧本有若干变动也算是比预计更好的结果。
京介不打算把自己的身心和将来都寄托在馨身上。
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幸福,这次为了筑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由纪江是不可缺少的要素。
在愉快的用餐中京介和由纪江谈论着未来。
明年结婚吧!由纪江打算在年底离职,打算在下个月在公司公开两人的婚讯等等……。
头一次听到京介说出如此具体计划的由纪江雀跃得如飞上枝头的小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未婚夫笑容之下的含意。
老师要不要去兜风?听到馨难得的邀约,京介苦笑了。
地点是新宿的希尔顿。
因为离京介的公司近,所以两人相会的地方总是选在新宿的饭店。
跟喜欢低俗宾馆的圭子不同,馨绝不挑路边的爱情宾馆。
他习惯选择高级饭店,从五点休息到九点后离去,似乎一点眷恋也没有。
从这点可以知道馨一点也不知道赚钱的辛苦。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中两人只要一有时间就耽于肉体之乐,就像要补足十年间的空白一样,交换着彼此的热情。
今天是星期五,在饭店里等到京介下班的馨,在享受过肉体的欢爱后慵懒地撒娇。
馨,你有没有驾照?有啊!正在吹头发的馨,京介有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捺掉香烟,到浴室去站在对着镜子吹头的馨的背后。
有是有,但是我想坐老师的车。
任性。
因为我没有坐过啊!看到耍赖的馨真有说不出的可爱,京介在镜子里看着他的脸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馨从镜子里问着京介。
你肯带我去吗?什么时候?这个礼拜四。
京介皱起眉头。
平日不行。
为什么?我还要上班,别拿我跟你这个自由业比。
听京介说的故意,馨就把吹风机凑近他拥住自己腰部的手。
好烫!带我去啦!傻瓜,拿开。
两个人开始你攻我守起来,馨笑着扭转身体,白色的浴袍敞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
看到他靠近心脏附近的吻痕,京介粗暴地把他手上的吹风机夺下来丢到一边,搂过他的身体在镜子面前拉开他的浴袍。
馨微张着嘴背过脸去,眼神迷蒙地看着镜中裸露上半身的自己。
无视于还没关掉的吹风机,京介吻着馨柔软的颈项。
老师,你肯带我去吗?馨恍惚地从镜子里凝视着京介。
京介叹了一口气边在他颈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吻痕边点点头。
……算我输给你了,幸好还有年假。
反正自己的年假也都还没用到。
属于上市公司的岩崎物产跟一般做死做活的中小企业不同,奖励员工努力消化年假。
而且,如果一年用不到五天年假的话,劳委会还会寄来警告信函。
迅速在脑海中回想了自己星期四的工作,在确定了没有来客的预定后,京介点头答应了馨。
馨高兴的微笑后轻柔地拉开京介的手回到房间。
捡起被恋人粗暴地剥下的衣服穿上,刚才那甜蜜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要接着进浴室的京介啼笑皆非地说:你不是自由业吗?为什么总是不能住下来?馨总是在九点离去。
只有在两人初相逢的时候住了下来,其他每晚都一定要回家。
对隔天也要上班的京介来说,不住下来当然比较好,因为京介现在住的是岩崎物产位于三鹰的单身宿舍,为了隔天上班不能穿同一件西装,他一定得回去一趟,但是他搞不懂为什么馨就偏偏老是准时离去。
现在的馨不是住在白金台,而是自己在代官山的房子。
从饭店坐计程车回去的话是反方向。
不过,对星期五的幽会来说,京介倒希望能住下来,因为他想跟馨共度一整晚。
然而,馨却好像刻意保持着一线距离。
馨站在化妆台前细心地打好领巾。
你说呢?京介没耐心陪馨玩猜谜游戏就自顾自地进浴室去了。
因为馨已经先使用过,所以里面还充满着温暖的蒸气,在灼热的水柱下京介眯起眼睛。
重逢之后的馨总是有点疏远。
兜风的要求还是成年之后的馨第一次对京介的请求。
但是,他也不至于太冷淡。
明明做完爱后就想走,但是馨从来没有抛下京介不管,他总是等京介洗完澡出来,看他抽完一根烟,到他穿好衣服前都顺从地等待着。
他深信馨那凝视着自己的眼神里是充满爱情的。
今天也一样,一直到坐上计程车前馨都是乖乖地跟在京介身边。
用优雅的姿势坐进饭店服务生为他叫来的计程车里,馨满脸笑容地对京介挥挥手。
别忘了我们礼拜四的约定哦,我会再跟你联络。
……好。
老师晚安。
送走了馨的京介在坐上下一辆车时向司机交待。
请跟着前面那辆计程车。
啊!跟踪吗?请快一点。
京介强硬地关上车门探出上半身说。
小心别被他发觉。
只要知道他停在哪里就行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司机表情紧张地点头静静发车。
你知不知道他们大概要到哪里去?可能是代官山吧?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
坐在后座的京介点上一根烟。
幸好司机的驾驶技术不错,紧跟着馨的计程车停在代官山的豪华公寓附近。
……京介眯起眼睛仰望着那八楼高的建筑物。
这就是所谓的亿万公寓。
从T线D车站只需要一点路程,充满现代感的建筑风格,一户起码要两亿以上。
确认了馨纤瘦的身躯消失在公寓里后,京介也下了计程车。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京介给了司机一张五千元大钞后走近馨进入的公寓。
电梯间里已经没有人,为了怕有住客以外的不法者侵入,这里的电脑控制门锁设备相当完善,要进也进不去。
眯起眼睛看着电梯灯停在最后一楼后,京介走到里面的信箱间。
(八楼……)从八O一看到八一二信箱,京介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地方。
——807.SENOU.(你住的地方还真豪华啊,馨。
)京介突然发现在姓的下方还印着一行字。
在濑野生的姓氏下并列着两个名字。
——807.SENOU KAORU/KAKERU.KAORU指的应该是馨,那KAKERU呢?看馨每晚都要回家,京介暗中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结了婚。
濑野生是个大资产家,就像女儿圭子在短大毕业后就立刻相亲结婚一样,二十五岁的馨就算已经拥有一个家庭也不足为奇。
不过,KAKERU这个名字让京介摸不着脑袋。
现代人取名字多半以自己的喜好居多,光是看字是分辨不出性别的。
但是,会有女人叫做KAKERU吗?难道他跟男人同居?瞬间掠过京介脑海的想法迅速被自己否决。
京介十分明白馨对自己一往情深,看他在自己身上呻吟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假装。
而且,如果是同居对象的话,怎么会把名字印在门牌上呢?思考了几分钟,京介还是走出了公寓大门。
走到路边,计程车居然还等在原地,而且还继续跳表。
有抓到什么线索吗?听到司机兴奋的问询声京介不禁失笑,看来他以为自己是私家侦探还是便衣刑警。
再度上车的京介告知了下个目的地三鹰后,心情极佳的低语:就是知道了才更搞不清楚。
从照后镜里看到京介乐在其中的表情,司机也暧昧地回应两声。
星期四,京介在约好的地方停车。
他请好年假后,脱下原有的西装换上比较轻便的白色衬衫和亚麻色的长裤。
馨也一样一身浅绿色的半袖衬衫及白色长裤的轻装。
京介的车是白色的SOUPRA.是他把父母寄来的钱一点一滴的存下来,在入社第五年后才买到的爱车。
馨指定的相约地点是涉谷,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人潮车流都不多。
昨晚在电话里听到馨约的地点,京介不由得笑出来。
涉谷?嗯,不好吗?不是不好,但是我可以去你住的地方接你啊!听到京介的话,话筒的另一端有半晌的沉默。
我懒得说明我家的地点嘛!馨虽然曾告诉京介自己住在代官山,但从不肯把详细的地址说出来。
而且,他好像有点察觉到京阶曾跟踪他回家的事实。
听出馨的故作镇静,京介只有笑着答应他。
坐进前座的馨看着开车的京介。
我们要到哪里去?嗯……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那倒没有。
那干嘛说要兜风?京介在心里嘀咕着照着自己准备好的路程上了中央高速公路。
我想到山中湖或是河口湖一带。
好啊!知道要去哪里的馨乖乖地靠在椅背上。
在梅雨过后的晴天兜风非常舒服。
虽然馨是第一次座京介的车,但是对于他的驾驶感到相当有安全感。
在休息站用过简单的午餐,再到湖畔观光过后,京介的车理所当然地进入饭店。
馨也一语不发地跟着京介去办住房手续。
京介主动提起话题是在饭店喝咖啡的时候。
馨,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嗯。
是吗……馨沉默地看着京介玩弄着香烟滤嘴的手指。
京介打算给馨自己主动告白的考虑时间。
他不许馨有任何事瞒着他。
就像十年前一样把自己全部交给他就行了,只要相信自己不必有任何不安。
……怎么这么问?馨似乎坚不吐实。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奇怪。
低语后的馨抬起头来面对着京介。
老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什么?比如说女朋友的事。
馨意外的反击让京介微微挑起了眉毛。
看来馨的伤比想象中还重。
他再也不像十年前那样轻易相信京介,而且还抱着怀疑。
……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现在说还太早了吧?所以京介撒了谎。
但是,他可以猜到馨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明知道还这么问是想试探自己的反应吗?怎么这么问?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令人焦急的对话持续着,但是京介和馨并没有感觉特别不快。
他们彼此都知道不能让对方发现一丝空隙,要是被对方有机可乘的话,被吞没的一定是自己。
京介笑着拿起账单站起来。
到房间去吧!……嗯。
默默地跟在京介身后的馨和先去结账的京介,都知道彼此隐藏着秘密,而对方也都隐约感觉到这一点。
一进到房间里京介就粗暴地拥住馨,馨也立刻回报以热吻。
京介回避掉馨想拥自己颈项的手臂,拉起他的衣服咬住他的乳尖。
好痛!老师好痛哦!你说谎。
他强硬地把馨拉扯到床上后骑在他身上,再慢慢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馨神情恍惚地仰视着京介精壮的肌肉。
故意放慢动作褪去衣物的京介在赤裸上半身后立刻吻上馨的嘴唇。
老师……嗯?你有未婚妻了吗?馨的问题让京介眯起眼睛。
馨摇晃着眼神凝视着跨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京介用力吸着馨的颈项。
明明每晚都要回家,馨却对吻痕一点都不在乎,这也是京介确定他没有情人的理由之一。
馨皱起眉头忍受京介强力的吸吮。
京介抓住馨小巧的下颚低声问道:……为什么?因为我知道。
馨呵呵地笑了两声,伸手去解京介的腰带。
你调查过了?你说呢?京介不喜欢馨装傻的态度。
他可以不用知道自己已有婚约的事。
他粗鲁地拨开馨的手解开他的裤头后,抓住他已经半抬头的分身,馨扭动身躯不满地望着他。
果然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就像那个夏天一样,你想同时在我跟女人两方面进行吗?他指的是圭子的事。
——瞬间,京介明白了。
对了,十年前的那个夏日自己也是同时抱着馨和圭子。
抱圭子是为了复仇,抱馨则是为了……对,绝对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对馨倾心,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才会持续和他发生关系。
即使知道有一天会让他哭泣——就是明知道才停不下手。
因为馨实在太可爱又太可怜了。
那今天又如何?抱由纪江是为了将来,而抱馨呢……?不单只是为了纯粹的快感,因为无疑地馨对京介来说是唯一的恋人。
含住他摇晃的欲望,馨颤抖着身体发出哭声。
不要……不要……!馨。
我不要你去抱其他的人!京介不禁从馨的双腿之间抬起头看着他扭曲的脸。
馨扭曲着他美丽的脸谄媚京介。
你去解除婚约啦!你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馨。
你一定要补偿我。
听到补偿这两个字,京介粗暴地咬了一口馨的分身。
馨发出一声尖叫后责备地看着京介。
要不是你来了……要不是你当了我的家庭老师,我就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不想看到我爸的那一面,我妈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圭子小姐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京介的怒喝让馨瑟缩了一下身体。
你不想知道?但是,那却是不争的事实,你的父亲是个最差劲的男人。
……老师……你跟圭子沉溺在跟我的性关系里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想听!馨像孩子般的大叫让京介更加兴奋。
自从相逢之后虽然有时会提及过去,但是彼此都能冷静地面对。
像这样叫出真心话还是第一次。
馨挥动双腿踢中京介的胸口。
京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双腿左右分开。
明明叫着不想再听的馨却伸出双手想搂住京介。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看着他傲慢而任性的一面,京介的心中充满了满足和优越感。
刚跟馨重逢的那种怪异感已经消失无踪,在这里的濑野生馨和以前的有村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那个自己永远忘不了的夏日之恋——馨像回到高中时的那个少年一样撒娇似地搂住京介。
一直用话刺激馨的京介也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
……你不要结婚。
……只当我一个人的老师……!馨的话让京介回想起十年前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京介也是馨的一切。
陪没有兄弟的馨游玩的,教他念书的,和教他谈恋爱的,全都是京介。
京介抚慰似地在馨的耳边轻声说:我当然只属于你。
那你不要结婚。
……这不行。
京介用自己温暖的大手包住馨泪湿的双颊。
感受到京介的手指探索着自己的入口,馨闭上眼睛攀上他的背脊。
几度缓和他内部的肌肉后,京介温柔地轻吻馨的脸颊。
当京介进入馨体内的时候,他只是沉默不语地抱住京介的肩膀。
……我们都是男人吧?……嗯……嗯……我会结婚,但还是你最……京介没有说到最后,虽然馨像催促似地摇晃着身体,但是京介没有再开口。
在彼此都吐出了兴奋的欲望后,馨已经全身无力地再也问不出什么话。
这样就好。
抱着被汗水濡湿的身体,京介满足地闭上眼睛。
京介有一个梦——姊姊还活着时的幸福家庭对京介来说是最重要的回忆。
在姊姊自杀、家庭破碎后,家庭爱反而讽刺地变得更强。
他想好好孝顺年老的父母,想让他们无忧无虑。
想娶妻生子,构筑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对于家庭的憧憬同时也是京介的梦想。
他真心喜欢的人当然是馨,所以他想跟馨永远在一起,同时也希望馨一生都爱着自己。
没有任何怀疑和不安,只要把自己交出来分享属于非家庭的另外一种爱就好。
他可以爱妻子,但是另一种更深、属于灵魂深处的爱并不适合家庭。
这种爱他只能在馨的身上求得。
他慈爱地凝视着馨,看到那清亮的大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狡猾的男人。
虚脱却仍然责难地凝视着京介的馨,京介绽开一抹浅笑,给了他一个最热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