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伯得到通知的时候, 正在床上休息。
听到通讯器那头萧宇一边求救,一边发出的惨叫声,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松开怀里已经断气了的女人, 把那具满是伤痕的尸体扔在一旁,等天亮的时候,自然会有清洁工进来打扫卫生,清除垃圾。
赫伯穿上军装外套, 缓步走出卧室, 乘上来接他的飞艇, 去往总部大楼。
自从掌控G区总部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打搅他的睡眠了。
没想到, 竟是还有胆大包天敢闹事的。
即便是净化科又如何, 不过是一堆比修瑟还要不如的属下,废了一批, 还有一批。
不管是异族,亦或是人类,只要诡物不灭, 总有源源不绝的人成为清道夫, 成为他脚下的狗, 手中的刀。
赫伯下了飞艇后,并未直接去刑讯室, 那种地方还没有资格让他踏足。
位于总部大楼最顶端的办公室, 面积坐拥一整层, 内部配置了许多娱乐设施。
赫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庆山市夜景, 他和前来报道的两名心腹下令, 道:凯恩, 你带队将净化科的所有人抓捕归案,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一名短发异族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部长,那修瑟呢,也是一样处理吗?赫伯目光微沉:萧宇拖了一个月都没审出结果,必定是修瑟不配合。
他看向另外一名心腹下属:达伦,你去把修瑟带过来吧,要活的,我亲自审问。
那名叫达伦的异族有一条长长的辫子,围绕在颈部几圈,像是一条白色的围巾。
他眉眼狭长,笑着回道:遵命,部长,但是这个活着有很多种法子,您具体是想要怎么个活法呢?赫伯冷哼了一声,下了决定:留口气就行了。
是,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达伦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
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不是修瑟的对手,但是听说萧宇将那人折磨了足足一个月,想必现在已经受了重伤。
趁其不备,痛打落水狗,可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
凯恩撇了撇嘴,像是有些不满,小声抱怨道:部长可真是偏心,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都是修瑟御下无方,他该负全责才是,居然还留了条命。
都是心腹,赫伯部长却总是看重修瑟多一些,不就是对方能力强点么,可他们也不差不了多少啊。
事事都被修瑟压一个头,这谁能忍?赫伯皱了皱眉头,无奈训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追责了?他不再看那夜景,转身坐在正中央的黑色高椅上,说道:等问完了再罚不迟,这件恶性暴动事件发生得诡异,萧宇不是那种会泄露刑讯内容的蠢材,我需要了解其中的缘由。
凯恩这才心里高兴了一点,他道:部长,您审讯的时候,我们可以观刑吗?赫伯淡声道:想看就看吧,我打算公开审讯。
达伦犹豫了一会,问道:是在全面公开吗,那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关于诡宝遗失的事情,我们手中并没有证据。
赫伯冷声道:我做的判决,不需要证据。
不管那个诡池里究竟有没有诡宝,或者是被别人夺走了,还是被修瑟私吞了,这些都不重要。
本身他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提点一下那名势头正猛的心腹干将。
一个甜枣一顿皮鞭,是最好的提点方式。
如果在这个过程之中,对方一不小心被废了,那就真的是实力不济,令人惋惜了。
赫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修瑟这把刀是好用,他也不想太快废掉,可是锋芒毕露的修瑟,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掌控不住。
达伦闻言,心下了然,不再多说些什么。
他去把重伤的修瑟带回来,路上留着口气,保证能让赫伯部长审问到活人,就可以了。
赫伯又交待了几句,这才抬了抬下巴。
凯恩和达伦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起身告退。
他们走出了房间,顺带将房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赫伯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响,而后站起身来,动作优雅地倒了两杯茶。
一杯放在面前,一杯放在对面。
做完这些后,他抬眼看向办公室内的阴暗处,声音沉稳:有客来访,先喝杯茶?林今秋从阴影处走出,面上带着几分讶异之色,道:你看得见我?赫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却是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喝茶。
林今秋姿态从容地坐在了这名部长的对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其实喝不出来茶好还是茶坏,但是按照礼仪,还是要称赞一句:这茶不错。
赫伯沉默地看着这名女子,对方很年轻,很貌美,放在以前,是那种会被他选中,暗中抓来伺候的对象。
可是能骗过凯恩和达伦的感知,甚至连他本人也是才察觉到不对劲,这种能力就很让人震惊了。
赫伯回忆了一下曾经见过的所有清道夫资料,沉声道:苏海市,林今秋?没想到部长认得我,一个小人物,不足您挂齿。
赫伯冷声道:你混入总部大楼,究竟有何贵干?林今秋认真反驳道:我是登记在册的一级清道夫,本身就有资格进出总部大楼,怎么能说混呢。
赫伯目光微凝:你暗中潜入这里,难不成以为自己真有什么资格,能进我的办公室吗?林今秋老实点头:我当然有。
赫伯神色不变,也没有立即喊人进来,他道:说来听听。
林今秋也不拖拖拉拉的,直接扔出一个王炸:我知道修瑟得到的诡宝在哪里。
什么?!赫伯倒是没有想过,眼前这名女子竟是知道诡宝的下落。
诡池里边果然出现了诡宝。
修瑟竟是真的敢欺骗他,明明早已得到了诡宝,却私藏了起来。
果然,这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的废物,他就该狠狠地将其抽得皮开肉绽,戴上项圈按在地上拖拽,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赫伯握了握拳头,怀念了一下当时将修瑟吊起来,当做沙包练手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还在纯白皇冠里面,人类和异族混在一起,大家都带着白色面具和拟声器,分辨不出外貌特征,平日里也很忙碌。
只有在闲暇时间,集体玩弄那名被解冻之后,又被囚禁起来,割血做试验的特殊异族时,才有闲情雅致开开玩笑,交流心得。
能用四百多年前的东西来做实验,可是很不得了的机会,虽然对觉醒者的研究已经很透彻了,可是对异族的研究依旧不够深入。
赫伯虽然是异族,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同族之情,反而更想借助人类研究的资料,踩在同族的尸骨上,一步步登上高位。
只是联手归联手,防人之心不可无。
无论是赫伯本人,还是赫伯的长辈,乃至长辈的长辈,长辈的长辈的长辈……都是秉承着小心谨慎的行事作风。
他们一方面和纯白皇冠合作,一方面一不会制止同族扩散那些被残害的言论。
曾几何时,至少是在五百年前,异族对人类只有提防,并无敌意。
大家的敌人都是诡物,许多异族也很想清除掉污染源,早日返回故土,而不是在X星上沦落异乡。
可是随着纯白皇冠对觉醒者的大规模诱捕和试验,异族也陷入了同族的陷阱之中。
许多心思单纯的异族和觉醒者一样,被蒙骗、残杀、试验……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异族的统治?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他们一小部分人的野心。
赫伯有幸参与其中,并且成为能够拥抱野心的人之一。
他很感恩,也很满足,唯一遗憾的是,早知道修瑟那个崽子养不熟,当年就不用费尽心机地用部长的身份靠近,并且将他营救出来了。
五百年前的异族和现在的可不一样,那时候的血脉更加纯净,能力更加强悍,是一把很值得当做杀手锏的尖刀。
当那个愚蠢的少年为了找救命恩人,落入了圈套后,命运就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
赫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又像是遗憾,他道:你这个消息并不算多有价值,但是让我认清了一点现实。
继续说吧,诡宝在哪里?修瑟是如何将它藏起来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算了,后面这两个问题不重要,我亲自审讯他就是了。
赫伯打算让那名强悍又淡漠的异族,好好回味一下当玩具时候的经历。
林今秋实诚地说道:被我吃了。
赫伯沉浸在回忆之中,头也不抬:是吗,被你吃了。
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全都吃了?那可是诡宝,正常人类很难服用和消化,即便是觉醒者也只能消耗掉一点点粉末。
林今秋纠正了一下:没有全吃,只是吃了半个。
赫伯瞪着眼睛,吃了半个,那就是还剩下半个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可能有人能短时间内吃掉半个?就算是他,也办不到!你在撒谎。
赫伯得出了结论。
骗我没有好处,劝你再想一想该怎么回答我。
他通过察言观色,确定这名女人大概是了解一点诡宝的下落,也确定修瑟也确实是得到过诡宝了。
顺带好心提点你一下,诡宝磨成的粉末,人类清道夫消化一克需要一周时间,要说吃了一点,这我相信。
虽说实力越强时间越短,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才过去了一个月,你最好乖乖地把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拿出来。
林今秋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是直接生啃的,应该吐不出来了。
赫伯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他睁开双眼,气势压迫:既然走进了我这办公室,就应该知道不好好说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林今秋并未露出丝毫恐惧之色,她收起笑容,却是正色道:赫伯部长,我查过许多资料,也问了一下人,这些年能找到的诡宝虽然不多,但也是有几个的。
除了曾经有三份重量为1克的诡宝,被放在特殊奖励的位置上,其他的似乎都被您收入囊中,独自享用了。
赫伯神色不改,想是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天真的女人。
二十岁,果然还单纯着,不谙世事。
就算有潜力又怎么样,人类总是愚蠢的,眼前也就这一张脸值得夜晚好好观赏了。
想必哭出来的模样,一定很带劲。
他道:只要我的实力变强,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整个G区,这种核心分配的规则,你不需要了解,也不需要懂得。
即便在档案记录里边,为了取得诡宝,死了许多同事和无辜平民?那些牺牲都是值得的,我们会好好纪念他们。
林今秋忍不住提醒他:当初您在通讯的时候,可是拒绝了苏海市陈仁处长的求援,无视掉人造诡潮带来的灾害,甚至还否认了它的存在。
赫伯心中冷笑,纯白皇冠做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拆台子。
那是你们给的情报不足,是你们的失职,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推卸责任!林今秋无言以对,虚心受教。
赫伯有些不耐烦了,他皱眉道:你用不着拖延时间,聪明人就该识时务,好好表现。
在这么大的实力差距之下,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能平安出去吗?赫伯扫了女人一眼,沉声下令:乖一点吧,跪着回话。
林今秋有些不明所以:我们的实力差距很大吗?都还没打过,为什么就能判断出结果了呢。
赫伯冷冷看着这名依旧不识抬举的人类,道:当你躲藏在暗中,被我识破的那一瞬间,胜负已分。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林今秋微微一笑,却是抬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故意让你发现的呢?赫伯眉眼一凝:什么?!林今秋抓紧时间,迅速把那杯茶喝完。
她只是站太久了,脚有点累,口有点渴,想找借口坐下来喝杯茶而已。
不然贸贸然跳出来,一下子就开打,岂不是一口水都没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