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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9 08:59:40

阙墨穹在市立医院悠然转醒时,室内堆满了鲜花,水果,可见探病者众,她人缘极佳。

她懊恼的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针管,针管的尽头是一只点滴瓶,同时额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浑身都有擦伤。

见鬼!到底是谁跟她有仇?她在柏林一个熟人都没有,不过是跟着奈曼来走秀罢了,是谁想置她于死地?轻缓的叩门声响起,一名穿白袍的大胡子医生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名干练的护土。

漂亮的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叫我特里就可以了。

特里医生对她一笑。

感觉怎么样?你很幸运,没什么大伤势。

我的头有点痛。

刚才一睁开眼她就已经觉得了,头部隐隐作痛,该不会被撞成脑震荡了吧?那是当然的。

特里医生不以为意。

你受到撞击,头部直击方向盘,这是后遗症,过几天就会没事。

她怀疑的盯着他看:真的?她不怎么相信医生的话,他们都擅长夸大其辞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时连病人得了癌症也不告诉病人。

当然是真的。

特里医生豪迈的道,阙小姐,我们知道你是名模特儿,手脚健全对你很重要,我们不会马虎。

我要是手脚不灵活了,立刻流落街头。

她恐吓他,同时她说的也是真话,一名不会动的模特儿,长得再美也没用。

没那么严重吧。

特里医生哈哈大笑。

看到没?花这么多,你的观众这么多,你很快就会生龙活虎,再战舞台。

但愿如此。

她弃下眼睫毛,突然之间有丝落寞。

她已经孤苦无依了,如果再失去吃饭的家伙,根本没有人会援助她,她是个异乡人,异乡客,要生活下来不容易。

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特里医生与护士出去了,没多久,叩门声又响起,这次的叩门声与特里医生不同,明显轻快飞扬许多。

进来。

她无精打彩的应声。

医院是一个会把人闷死的地方,除了休息还是休息,什么都不能做。

穹,太惨了,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真是同情你。

一名花蝴蝶似的金发女子捧着大把鲜花推门而入,她嘴角微微扬着笑意,一身时髦摩登的美丽湖蓝色薄纱洋装,根本一点同情的神态都没有。

谢谢你来看我,莎莲。

阙墨穹淡淡的道。

她看了莎莲一眼,大眼、高鼻,修长的漂亮法国人,莎莲是她的同事,她舞台上的战友,以及在名气上与她水火不容的假想敌。

大家都知道,阙墨穹与莎莲王不见王,她们俩都是奈曼旗下的顶尖模特儿,阙墨穹定清新俐落的路线,莎莲则是走妩媚性感的路线。

她们的崇拜者根本是两路人马,但因为同样年轻,才十八岁就出名走红,又在同一名设计师手下,所以自然而然时常被相提并论,弄得两人心结颇深。

不客气,应该的。

莎莲抿唇一笑。

奈曼遇到她恩师,一时脱不开身,她要我转告你,她明天再来看你。

无所谓,反正我很快可以出院!阙墨穹满不在乎的说,她知道奈曼没有在第一时间来看她,这令莎莲很得意。

很快吗?她蹙酢眉心。

很快。

阙墨穹点头:我只有皮外伤,医生说这没有大碍。

莎莲急急的问道:可是,就算出院,你也没那么快可以继续走秀吧?可恶,这个东方人真是福大命大。

她在心里咒骂着。

或许、可能、大慨。

她耸耸肩。

我无法决定,要看医生的意思。

莎莲吁出一口气,闪着她明媚的蓝色眼眸,殷勤的道:那你就快点问问医生呀,少了你,我们剩下的九场秀怎么办?阙墨穹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少了我,还有你呀。

她知道莎莲就等这句话,反正莎莲来探病也不安好心,不过是来打击她、企图贬低她罢了。

哎哟,我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吗?东方美女?莎莲笑得花枝乱颤。

可以,如果你去染发的话。

阙墨穹答得不置可否。

她与莎莲都有一头又直又亮的长发,长及腰际,只不过她是乌柔的黑色,莎莲则是耀眼的金色。

奈曼服装公司的亚洲市场也很大,她设计的东方衣裳都以阙墨穹为模特儿,全部的衣服都要搭上她那一头迷死人的黑发才会更加出色。

我可以戴顶黑色的假发。

莎莲开始喜孜孜的计划。

原本她也有身为法国人的优越,可是说也奇怪,有时她竟羡慕起阙墨穹的黑发来,恨不得将自己的金发染黑。

那你要戴双黑色假眼珠吗?她不动声色的刺莎莲一刀。

你……莎莲扬起微厚的樱唇。

莎莲早就知道阈墨穹不是省油的灯,她才没那么好心,把她的位置拱手让给自己这个法国美女呢。

谢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我累了,而且,医生吩咐我多休息。

她淡淡的道,再和莎莲抬下去也没用,徒劳伤神罢了。

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莎莲不甘愿的扭着腰身走了。

阙墨穹累极的倒回枕头上,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霉运,居然无缘无故被追杀,看来以后她出入要小心些了,不能再落单嗯,好困,大概药里有安眠药,先睡一觉再说。

她蒙上了被,决定梦周公去。

③③③我不知道!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阙墨穹板着一张消脸坐在病床上,她面色不佳,通天火气像要杀人。

本来就不由得她不气,一早她就被警方挖起来要问笔录,她什么都不知道,警方还是不放过她,频频逼问。

接着,大批记者蜂拥而至要采访她,也不知道谁把她受伤住院的消息走漏出去,弄得她现在连住院都不安宁。

阙小姐,请你与我们警方合作,警民合作才有可能破案。

胖警长好脾气的道,你也想早日知道凶手是谁吧?这样的话,你更加要和我们警方合作才是呀。

原本这只是个小案件,根本不需他大警长出动的,可是这个小案件不同,大大有来头,是丁氏集团主席丁维严报的案,他死都要亲自下海办案,搞不好他下次进级就看这一搏喽。

我很合作!她瞪着胖警长看。

可是我觉得你们在找麻烦!没有哇!胖警长慌张起来。

阙小姐,我们只是按惯例办事,绝对没有找麻烦。

阙墨穹扬起一道俊挺浓眉。

那你干么同一个问题问了我三十遍?胖警长搔搔头皮,为难的道:我们总需要一点线索吧?她不怒反笑,笑里有着椰偷之意。

如果我知道,那就不叫线索,那叫破案!胖警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他突然辞穷了,这个东方小美女气焰好大,他招架不住。

好了,你知道错了就好,出去吧,别搔扰我休息了。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赴人。

早上特里医生宣布她一个月内均要好好休养不得走秀,这消息已教她颓丧不已了,谁知道警方又对她死缠烂打,几乎让她厌世。

阙小姐……胖警长犹不死心,又要开口。

不要叫我!她拿起一旁未开封的铝箔包苹果汁,戳进吸管,用力吸了一口。

你真的没看见歹徒的模样?胖警长无视于她决崩溃了,依然拿着笔录本,问得有板有限。

哈,反正他才不管那么多,问出他要的线索才重要,受害人情绪不受控是常有的事,他能体谅的啦。

他们蒙着脸!她捺着性子回答,一模一样的问句和答案,她刚才早就已经回答过五遍了。

你真的在这里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现在有了。

她冷淡的撇撇唇角。

你终于想起来了!胖警长惊喜的问:谁?阙墨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这胖家伙干么不去打陀螺卖膏药,而要来这里折磨她?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在这里活受气?胖警长搓磨眉宇,然后十足威严的道:阙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破案的话,你也会寝食难安的是不是?你就把歹徒的面貌和犯案手法详细告诉我们,这样对大家都好……阙墨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天杀的!遇到个自作聪明的麻烦蛋比遇到鬼还可怕。

穹!狄伦风一般的推门进来,他是个年轻热情的小伙子,阙墨穹工作上的助理,也可以叫他做保母,专门帮她处理杂乱无章的大小事。

有事?她真高兴秋伦进来救了她,再被胖警长缠下去,她会声带发炎。

有访客来看你。

狄伦提着一篮名贵水果进来,这当然是他口中访客的探病之礼。

不见。

她答得爽快。

访客跟警长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直问她一些重复的问题,怎么会被追去啦、是不是跟人有仇等等。

狄伦眉飞色舞的说:这位访客不一样,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虽然年轻,但也不是没有见识,刚刚递名片给他的那位丁先生分明就位极人臣,看起来稳重、内敛,且成就非凡。

救命恩人?阙墨穹为这新鲜的词汇扬起眉梢。

是丁先生来了呀!胖警长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他踌躇满志的挂着手笑道:阙小姐,你有所不如,你被歹徒追击,就是丁先生报的案,看来他真的很重视你,居然亲自来探你,太难得了。

闻言,阙墨穹的浓眉愈聚愈拢。

她皱皱鼻子,美眸往胖警长身上扫去:你是说,是那个姓丁的害我现在这么倒媚被你缠住的?哎呀,阙小姐,你怎么这么?胖警长夸张的喊。

穹,丁先生还在外头……狄伦连忙插话,这个自喻神探的胖警长一整个早上在病房里不走,别说穹了,大家都觉得困扰。

总之,我不想见他。

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走红的这一年来,受到男人的搔扰已经够多了,谁知道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不是个登徒子呢?阙小姐,不见丁先生不好吧?胖警长惟恐人家不注意他,又插话了。

阙墨穹怒发冲冠,恶气横生的道:关你什么事?真是亲疏不分,无缘无故向她进谏忠言,就算原本她对那个姓丁的没有喜恶之感,现在也有啦,她讨厌他,谁教他莫名其妙去报案,害她现在被搞得快抓狂。

我是个警长……胖警长委屈的争辩,声音渐小。

你知道你只是个警长就好!阙墨穹毫不客气的说,只是个警长,又不是家长,还管那么多,你太过分啦。

我……警长张着嘴,想反驳这个比他女儿还要小的黑发小妞。

募地,一名着赭红毛料西装的高大男子随兴的踱步而入。

抱歉,门没有关,我便自己进来了。

他风度翩翩,面带微笑走近病床旁,周到的跟每一个人颔首后,温文的道:看来这里相当热闹,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加入呢?阙墨穹盯着他,这衣冠楚楚的家伙又是谁?狄伦飞快的道:穹,他就是……阙小姐,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丁先生呀!胖警长截走狄伦的话,忙不迭跳出来介绍。

阙……丁维严胸腔一闷,他知道中国人口博多,但阙这个姓并不多见吧?相似的面孔,相同的姓氏,她与墨咏之间……@③@病房里寂静无声,相较于刚才的喧腾,现在静得连表上秒针在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了维严看着她,眼里登时呈现一片复杂之色。

你姓阙嗯。

她潦草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听说是你帮我报案的,谢谢了。

她是故意这么冷淡应付他的,虽然他长得俊伟少见,高大的体魄也丝毫不比那些倒金三角的男模特儿逊色,但她不懂他干么突然把刚才那些人全清了出去,就独下他自己。

莫非有什么企图?哼,现在又不是古代,别企望她以身相许了。

丁维严沉默不语。

她姓阙,姓阙……他不知不觉紧紧握住了拳头,宽阔的病房竟给他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他知道墨咏有个妹妹,她也只有那个亲人而已,但他与她妹妹却未曾谋过面,连墨咏过世之时,他们也没见到面。

因为,那年他无法承受推心之痛,逃到了埃及去舔舐伤口。

饶是如此,墨咏的妹妹也应该在法国才对,他听墨咏提过,她的妹妹在艺术学院学画画,才十六岁……算算,四家小小姐今年也只有十八岁而已,她的学业呢?既无家世也没背景,不可能无端端变成走红国际的顶尖模特儿。

或许,她跟墨咏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太紧张了。

丁先生,如果没事的话,麻烦你帮我找我的助理进来好吗?我饿了。

阙墨穹用极为淡漠的声调开口。

她不知道这位丁先生是何方神圣,但他一直死命的盯着她看,分明不安好心。

哎,这种外表人模人样,内心龌龊的衣冠禽兽她见得多了,在法国,动不动就有富商出天价想包她一晚,她不是不知道世界的黑暗面。

你叫什么名字?丁维严不理会她的请求,坚毅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内心的弦绷得死紧。

我?她扬起眉梢,不可思议的微微睁亮瞳眸。

哈,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还以为她这张面孔很有名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认得她,看来日后她得勤来柏林走秀才是。

丁维严没有再次相询,但他眼中写满了催促。

你不知道吗?我是奈曼服装公司的首席模特儿,我就是阙墨穹。

她说得神气无比,并且稍稍为自己贴了点金,她没提到莎莲也是首席模特儿,她们这叫双首席,她自己想出来的名词。

丁维严闷哼一声。

阙墨穹!她真是墨咏的妹妹,没想到她们姊妹竟长得如此相像。

他紧锁着剑眉,过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将踉跄的步伐止住,沉重的道:墨穹,我是丁维严。

闹墨穹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半晌,她像突然消化了他的言语,直勾勾的看着他,心绪峰回路转。

他是丁维严?他就是丁维严?她的仇人居然来到了她跟前,她这也算有眼不识泰山吧,竟没把他给认出来。

该死的丁维严,这个站乱终弃的家伙,若不是他,墨咏也不会死,是他害死墨咏的,是他!她在心中泛起冷笑,一年多的准备,就为了找丁维严报仇,没想到冤家路窄,他们会用这种方式见面。

自从墨咏莫名其妙的死后,她自知势单力薄,于是抛弃了学业,利用自身推一的优点——面孔清艳,身段高挑,她找到了一份模特儿的工作。

她日以继夜的努力,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心血,终于让奈曼在众多新人中注意到了她。

于是她成名了,奈曼力棒她,她的姣好身段无论男人、女人都喜欢,他们叫她东方娃娃。

成名后,她靠着名模的身份结交权贵,因为她知道丁维严势力庞大,十万烈焰雄踞全球,她要动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她很有自知之名,也深知忍辱负重的含意,她必须找到一个稳健的靠山帮助她,她才可以为墨咏讨回公道。

丁维严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这印象早深植她心中,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她深刻的记得,丁家那个姓马的总管告诉她,墨咏是因为小产而死的,这答案令她愤恨至极。

丁维严太过分了,墨咏都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她因小产而死,而他却连她的葬礼也不参加,没人知道他去哪里逍遥快活。

随后,她又听闻他与一名美丽的中俄混血儿走得很近,两人时时往返约会,亲密至极。

墨咏死因成谜又尸骨未寒,丁维严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另结新欢,墨咏若地下有知,也会含很九泉!她根本不相信墨咏是因为小产而死,她要找出真相,她一定要找出真相!思及此,阙墨穹脸色一沉,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她浪激的黑眸看着丁维严,轻描淡写的道:姊夫,没想到我们直到今天才见面。

听到那两个字,他面色揪然。

那原是属于他的称呼,如果墨咏成为他的妻子的话。

他与她相觑良久,才清了清喉咙问道:墨咏说你在法国学画,怎么会跟着设计师走秀?她瞄了他一眼,平淡的说:学画需要很多学费,姊姊骤然过世后,没人供给我那些费用、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只好胡乱扔了这份模特儿工作。

他思索了一会才道:你想继续读书吗?墨咏死后,他心绪大乱,到埃及走避了半年才回柏林,之后,他苦苦思忆墨咏对他的打击,根本没心思顾及到她还有个幼妹。

无论结局如何,他与墨咏曾经真心相爱,她的妹妹就等于是他的妹妹一样,他该照顾她幼妹的生活才是。

对于墨穹,过去是他没想到,现在遇到了,他便不能撒手不管。

我不知道。

阙墨穹懒洋洋的说,我现在的生活很不错,走秀的酬劳颇丰,我没想那么多。

你还年幼,应该读书才对。

他忍不住劝她:我可以支付你所有学费及生活费,钱不是问题。

她与墨咏实在太相像了,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他不希望见到她在外面抛头得面,况且模特儿的工作那么辛苦,经常晨昏颠倒,三教九流围绕在身边,当然不比做学生来得轻松单纯。

我考虑着看。

她以退为进。

他突然又轻轻的说道:墨咏也会希望看见你学业有成,做一名艺术家,生活潇洒不羁。

她陡然挑起眉毛的想,惺惺作态,语气中充满无奈味道,简直多此一举。

那么,我明天再来听你答复。

他转动门把,离开了病房。

户外阳光正炽,丁维严突然想到酒吧里去喝一杯,最好不醉不归,用酒精忘记伤痕,醒来又是另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