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致中的丧礼办得隆重又体面。
符采搞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有家葬仪社接手了所有杂事。
他们在大事上尊重她,一定问过她的意见才去做,但小事就绝对不会去打扰她,自行办得妥妥贴贴,让她有足够时间休息,以便有体力应付漫长又伤神的丧葬过程。
小采,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天天都来耶。
竹莹只要没有班就会到殡仪馆陪符采,符采请了两个星期的丧假,总公司派了人支援,所以还应付得来。
我不想提到他。
符采折着纸莲花没抬头。
竹莹忍不住替萧狼说话,其实他也很无辜啊,他又不是故意要撞你哥的,而且他也展现了诚意,天天都来上香,看起来也很关心你,你就不要一直拒人千里之外嘛,这样他会很难受耶。
你说的我都知道。
这个话题让符采胸口一闷。
但是,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
说原谅太奇怪了,或许人家根本不希罕她的原谅,就像竹莹说的,他又没有错,谈什么原谅呢?我觉得,葬仪社的人是他找的,这些费用好像也是他出的。
竹莹臆测着。
他根本没必要做这些啊,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是你哥酒驾就逃得远远的,认为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人了吗?连我爸都说他这种行为很带种耶。
符采仍旧眼也不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只是尽点道义上的责任吧。
她一直想忽略萧狼为她做的一切。
如果他打从她在急诊室见到他的隔天就消失多好,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恨他了,可是他偏偏不消失,还天天出现,给予她多方面的帮助,她实在没理由恨他的,不是吗?然而,失去哥哥的痛又该怎么抚平呢?她只能选择尽量下去想萧狼为她做的事,这样她才会好过一点,她才不会觉得背叛了爱她的哥哥。
竹莹,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站了起来,却在起身的刹那不小心与远处的萧狼眸光相遇。
他的眼光十分深沉,带着研判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心咚的一震,连忙避开萧狼的视线,低首快速走开。
五月的气温已经高得吓人,萧狼懒洋洋的回到天火帮。
天气这么热,符采天天待在殡仪馆里,胃口小得像麻雀,一个便当,她通常只吃几口白饭就算数,那些他特意派人搭配的爽口蔬菜,她连动都不动。
她是存心想饿死自己吗?据他目测,自从符致中过世到现在,她起码掉了三、四公斤。
还有五天才要出殡,她准备要用几口白饭撑过这几天吗?她以为他会坐视不管她的慢性自杀?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想饿死自己,他都不会容许那种情况发生。
萧大哥!蔡韵秋出其不意的从长廊弯处冒出来,她打量着他,眼神带着臆测。
你又去殡仪馆啦?她知道有个白目家伙因为酒驾超萧狼的车而车毁人亡,萧狼不但负责了所有的丧葬费,还天天去殡仪馆。
有事?萧狼淡问。
韵秋是天火帮大总管蔡万成的独生女,个性很不体贴,骄纵程度和玟绮差不多,虽然已经大二了,但很不懂事,老爱绕着他打转,因为对她没意思,所以他一直对她表现得很冷淡。
你不是已经帮那女的出了全部的丧葬费了吗?干么还要天天去殡仪馆,去多了可是会带衰哦。
她刻意扬着睫毛说道。
今天她擦了日本进口的浓翘睫毛膏,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哪里不一样?她从十五岁就喜欢萧狼了,原本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已经对他表示得很明显了,他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让她好气馁。
她可不是丑得没人要,追她的男生也有一脱拉库,但她心里就是只有萧狼一个,也只好认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
萧狼说完就要走。
等等!她连忙拦住他,讨好地问: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神鬼奇航3我很想看耶。
我不想看,你想看自己去看吧。
说完,萧狼越过她要走。
什么嘛!她跟上去,半真半假、半嗔半怒地说:女生邀请你看电影耶,你居然拒绝?这么不给我面子,小心我向我老爸告状哦!随便你。
萧狼越走越快,不想跟她纠缠。
拜托!我开玩笑的啦!你不会连我在开玩笑也听不出来吧?她勉强佯装出笑容,自尊心却已经受伤了。
那些不重要,你不要再跟上来!说完,他拔腿狂奔。
居然用跑的?她不敢相信的瞪着那抹飞快遁走的身影。
可恶的萧狼!她摆明了喜欢他,他却这样对她?看着好了,有朝一日要他拜倒在她蔡家公主的石榴裙下。
丧礼结束了,一切回到正轨,符采已经销假上班了,然而不真实的感觉还是在每个醒来的早晨围绕着她。
哥真的走了吗?她到现在还不愿相信。
屋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说走就走,连一句话也没向她这唯一的妹妹交代呢?再怎么不相信,她也必须接受事实,她哥不会再回来了,她得打起精神收拾他的衣物封箱,以免看一回痛一回。
九点,她无精打采的走出公寓楼下的大门,今天上的是早班,她没有吃早餐,因为没有胃口。
以前,她即使上晚班,隔天一大早都会爬起来为哥哥准备早餐,她哥工作辛苦,爱吃她煮的清粥小菜,她至少炒两样青菜,再搭配一个肉类,她的拿手菜是凉拌小黄瓜,也是她哥的最爱。
现在少了哥哥,叫她一个人怎么有心情准备早餐,准备好了又要给谁吃呢?难道叫她一个人吃吗?免了吧,她知道她以后都不会有心情准备早餐了,肚子饿了,随便买个三明治充数,她心酸地想,哥知道了,一定会骂她的,骂她不好好吃饭……你打算一直看着鞋尖走路吗?一个声音冲进符采耳里,她蓦然一惊,抬眼果然看到萧狼,他正把烟蒂踩熄。
他烟瘾似乎很大,就她所见,几乎是随时随地在抽烟。
你来做什么?符采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捏紧手提包,他的出现让她感到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哥临死前有交代了一些话,要我转告你。
萧狼说道。
符采眼里明显燃起一丝生气,她闪了闪睫毛。
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话?天啊,她高兴得快颤抖了,她哥有留话给她,她哥有留话给她!萧狼的心紧紧一缩。
第一个──这是她哥去世之后,她第一个有生气的表情,在过去那段时间里,她像行尸走肉一般。
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再告诉你。
萧狼注视着她,评估着她会跟他走的机率有多少。
在这里说不行吗?他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这让她提高了警觉,纵然她肯定他绝不是坏人,但跟他单独相处……说真的,那并不容易,她哥毕竟是因他而死的。
随便你,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就当我没来过。
他丢下她,无所谓地走向停在路旁的黑色跑车。
别这样!符采追上去,在他踩油门前,主动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好奇怪的车子,这部车的座位低得可以,内装也很奇侍,总之跟她哥的老福特相差十万八千里。
萧狼看到她微顿一下的表情,他随口说道:这是赛车用的改装车,我惯开的车进厂维修了,这部我很少开。
符采沉默了。
她不能不想起她哥。
他的车进厂维修了,而她哥的车却报废了,成了一堆废铁,只拿回三千元的报废金。
车厢里一阵沉窒的闷,萧狼注意到她小脸板得紧绷,樱唇抿得很紧,不用说,她一定又想起她哥了。
该死,他不该主动提起车子的,现在的她很脆弱,也很敏感,任何一点有关她哥的事都会引起她的情绪不稳。
如果不能确定她可以听到什么、不可以听到什么,他最好紧紧闭上嘴巴。
我们要去哪里?好半晌,符采终于开口说话。
我十点要上班。
她实在没必要那么敏感,他……也不是故意的吧?唉,她把气氛都弄僵了。
但她没办法呀,只要想起她哥,她还是没办法释怀,不是针对他,然而他却又是那场车祸的间接凶手……她的太阳穴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放心,不会让你迟到。
萧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紧皱的眉心。
如果那天他没有赶着回天火帮就好了,或许符致中就不会死,她也就不必被孤独的留在这世上。
顿失唯一亲人的人,很容易得忧郁症或者其他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他不想让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即便是激起她的怒气也好,他要她有情绪,而不是槁木死灰的活着。
萧狼把车停在百货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前,他替她打开车门,看着她下来,甩上车门后,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昂首走在前面,整个人有种颓废的气息,但却马上吸引了几名女客惊艳的目光。
符采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自动玻璃门,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她无声滑进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呢?女服务生递给了他们一人一本Menu,亲切地询问。
符采没打开Menu。
我不……给我们两份活力早餐。
萧狼打断她,他跷着二郎腿翻看Menu,略略抬眸问她,你喝咖啡吗?符采皱着眉心。
我不要吃东西,我不饿,我只想知道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萧狼不理她,迳自把Menu还给服务生。
附餐给我热咖啡,给小姐热奶茶,我们赶时间,动作快点。
没问题!服务生迅速的退下了。
符采实在很想把服务生叫回来,取消她那份餐点。
为什么要点我的?我说过我不想吃,如果你饿的话,你可以等我走了再吃。
萧狼没看她,缓慢的做着掏烟、点烟的动作。
这是交换条件。
符采瞪着他。
什么?他淡淡地说:你吃完全部的东西,我自然会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在那之前,你什么也不会知道。
她一定不知道,她在沙发里看起来有多瘦小,单人沙发像是可以坐进两个她,她到底几公斤?他很怀疑她有四十公斤吗?你……你威胁我?符采握紧了双拳忿忿不平。
萧狼嘴角微扬。
可以这么说。
她涨红了脸。
你、你好可恶!我知道。
他撇了下嘴角,满不在乎的弹了弹烟蒂。
只要你肯吃东西,你怎么认定我都无所谓。
符采闻言顿时哑口,只能瞪着他看,但心里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在关心她吗?他为什么要关心她有没有吃东西,因为内疚吗?服务生过来了,将两人的餐点送上,符采觉得自己的脸一直红起来。
请慢用。
服务生退下了。
吃吧!萧狼熄掉烟,看了她一眼。
不是怕迟到吗?如果你吃得太慢,可能真的会迟到。
天啊!符采这才想到她是要上班的人。
她急忙看了下手表,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她十点半以前要到柜点,百货公司十一点开门,还有很多前置作业要忙。
他已经开始吃了,那她也得赶快吃一吃,他说的,全部吃完才告诉她,如果她一直拖拖拉拉就别想听到她哥的遗言了。
幸好他点的早餐不算多,两片三角型的厚烤吐司,抹上奶油或草莓酱都很可口,份量刚好的炒蛋,两条小小的德式煎香肠,还有一小碟生菜沙拉,以及一杯热奶茶。
她已经很久没一次吃这么多东西了,他的速度倒很快,懒洋洋的动着筷子,但盘子没几分钟就空了。
吃完早餐的他又点起了一根烟,啜着热咖啡,透过烟雾像在看她,所以她说什么也不敢随便抬头。
她努力把食物塞进胃里,等她连奶茶也喝完时,已经十点多了。
我吃完了!她宣布着,胃好撑哦。
可以告诉我了吧。
嗯。
萧狼再度熄掉了烟。
看他一点也不急的样子,符采忍不住催道:快说好吗?我哥到底说了什么?我上班快迟到了。
萧狼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他说,希望他死后,你能打起精神来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折磨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跟什么?她张嘴瞪着他。
你……你骗我。
我没骗你。
萧狼懒懒的靠回椅背里,眸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因生气而绯红的脸上。
你敢说,你哥不希望他死后,你好好生活吗?他当然希望!她为哥哥辩解着,她哥是世界上最爱护她的人。
萧狼嘴角一弯,淡淡地笑了。
那就对了,不要让你哥死后还要担心你。
符采愣住了。
很显然,他说她哥有遗言是骗她的,目的是拐她来吃顿早餐。
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她哥已经入土为安了,经过判定,他没有一点法律上的责任,她和他原是世上最不该有瓜葛的人。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来关心她?为什么要在乎她过得好不好?为什么?华灯初上,符采下班了。
她换回便服走出百货公司,看见一波波的人潮陆续涌进百货公司里消费,虽然是晚餐时间,但她没胃口,她只想回家休息。
以前,若她上早班,她会赶回家煮晚餐给哥哥吃,她哥喜欢吃她卤的肉,她通常会卤上一大锅,可以吃上几天,她若上晚班,只要出门前煮好饭,回来她哥再把卤肉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但现在,她不知道赶着回家要做什么,家里已经没有人等她回去了。
她到现在还不敢去看爷爷,虽然爷爷已经失智了,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老人家面前哭起来。
还是再过一阵子再去吧,等她心情平复一点,可以接受她哥已死的事实时再去看爷爷。
她往公车站牌走去,忽然有个女人拦住她的去路。
请问──你是符采吗?符采看着她,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我是,你是哪位?我叫林芝绮,是你哥的……对方润了润唇。
我是你哥的女朋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吗?符采惊讶的看着她。
她哥的女朋友?她不知道她哥有女朋友,他从没提过。
是因为不好意思吗?还是刚开始交往而已?如果真是她哥的女朋友,不会──不会还不知道他的死讯吧?她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说:我哥已经……我知道,你哥已经死了。
林芝绮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他常提到你,也跟我说过,你在这间百货公司站化妆品专柜,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真的是有很急的事才会来找你。
符采打量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们到二楼的咖啡吧去谈吧。
三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咖啡吧最边边的角落了。
符采搅拌着拿铁咖啡,等对方先开口。
如果这个女人真是她哥的女朋友,她会觉得很意外,因为这种浓妆艳抹型的女人,她哥一向不欣赏。
但,人跟人的缘份很难说,不一定这个女人有什么特质吸引了她哥,如果他没死该多好,搞不好今年她就会有大嫂了。
我跟你哥是在酒店认识的。
林芝绮缓缓说道。
符采惊讶的抬起头来。
酒店?她哥会去酒店吗?她不相信,她哥赚的钱全用来还债了,怎么有多的钱去酒店消费呢?你别紧张。
林芝绮笑了笑。
你哥是被工地同事拉去的,他同事要泡我们酒店的小姐,拉了他和其他几个人去壮胆,我跟他是因为这样认识的,因为他很害羞,也不会乱吃小姐的豆腐,所以我才注意到他。
符采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她就知道她哥不是那种人。
上个月,他向我求婚,还说要带我认识你,我们一直有避孕,可是他向我求婚的那晚,我们太开心了,忘了避孕,我也不以为意,心想反正我们快结婚了,如果有了,就生下来,他也会很高兴,没想到……她语气哽咽的说: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突然,我昨天发现自己怀孕了……符采讶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个女人有她哥的骨肉?天啊!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林芝绮吸了吸鼻子。
知道我有生下孩子的念头,姊妹们都骂我傻,人都死了,还生下他的孩子做什么?可是我舍不得啊,我跟致中是有感情的,我怎么忍心把我们的孩子拿掉……不不!不能拿掉!符采急了,她说什么也要留住哥哥的骨肉。
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生下孩子,我全答应你!小采──林芝绮受伤的看着她。
我并不是那种女人,我今天来找你,绝不是想跟你谈条件,而是因为你是致中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是致中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觉得跟你很亲,所以才会来找你商量,如果你觉得我是那种要跟你谈条件的女人,那我走就是了,你当没见过我。
不不!不要走!符采连忙拉住她,羞愧的表达着歉意,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说错话了,我说话没经过大脑,你不要生气。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就好,你是致中的妹妹,我不会跟你生气。
林芝绮又重新坐下来,她瞬也不瞬的看着符采。
现在问题是,我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当然要!符采整个人都沸腾了。
如果哥知道一定很高兴,他很爱孩子,芝绮姊,你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林芝绮为难的看着她。
可是这么一来,我就得辞掉酒店的工作了。
符采热切的拉住她的双手,当然、当然!你当然要辞掉酒店的工作,我来照顾你,你可以跟我一起住,你只要专心待产就行了,煮饭跟家事,都由我来做。
一想到有个小娃娃即将诞生,又是她哥的孩子,她那因哥哥骤逝而枯萎了大半的细胞瞬间活过来了。
她不会再想不开,她有个新生命要照顾,她的侄子……呃,或侄女,还有她的──她看了林芝绮一眼──她的大嫂。
她会好好照顾她哥的妻儿的,必要的话,她可以兼两份工作,她向来不是温室的花朵,这难不倒她。
问题是……林芝绮为难的看着符采。
我欠了酒店很多钱,如果我没还清,他们是不会让我走的。
你欠了他们多少钱?符采急问。
……三百万。
看到符采讶异的眼光,林芝绮幽幽地说:你是致中的妹妹,我就不瞒你了,我父母很不负责任,我爸烂赌,我可以不管他,但我妈中风长期住院,如果不向酒店借钱,我根本付不出医药费来,更何况我还要负担弟妹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符采安慰着她,哥的保险金有两百万,至于剩下的一百万……她想了想,她根本没有地方借,但当务之急是让林芝绮把孩子留下来。
或许我应该把孩子拿掉。
林芝绮感伤地吸吸鼻子。
小采,你这么年轻,又是致中唯一的妹妹,我不该拖累你的。
不!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也千万不要把孩子拿掉。
她紧紧握住林芝绮的手,坚定的说:等我消息,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