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9:07:41

隔天一早上班,舒若芬理首工作堆中之际,黄美穗走过来轻敲她的桌面。

老总要你进去一趟。

黄美穗挤眉弄眼的,脸上有着好奇。

舒若芬一脸疑惑,将手边工作暂告一段落后,起身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

若芬,来来来。

总经理一见到她立刻招招手,招呼她到宽敞的沙发椅上坐,还破天荒的倒了杯咖啡给她。

礼多必有诈!这是闪过舒若芬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虽然如此,她仍是保持脸上的微笑。

总经理从桌上拿起一只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堆满脸的笑容中似有所求。

你知道我们公司目前正在积极开拓业务,这几年的景气一直不太好,公司的营收也跟着减少,同事中若能多点人手来帮忙开发客户是最好的了……他拐弯抹角的来段开场白。

缘湾饭店?舒若芬翻看着面前的文件,心中似有些明了,缘湾饭店是韩氏集团旗下经营的企业之一,老总拿这些东西给她做什么?她闷不作声,却在心中嘀咕这些巧合似乎太过诡异。

在她的沉默中,总经理再度开口,这是有关于缘湾饭店的资料,有时候光凭业务员的一张嘴,想做成生意,没有点交情做辅助还是不行的。

交情?韩氏集团?她不可思议的干笑着,总经理,你是不是有点误会?更何况我的职责并非业务性质的。

昨晚你去参加慈善晚宴了吧?韩氏集团少东韩克齐听说和你挺聊得来的,黄美穗说见到你和他两个人有说有笑。

总经理的话里充满了暗示,笑容中有着试探的味道。

和韩克齐在中庭花园的那一幕被看到了?舒若芬脸上的表情微僵,有些无地自容,黄美穗这个大嘴巴!行政人员的取代性高,你若能在公司里多学到点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对你个人的职业生涯是有助益的。

当然啦,这笔生意如果真的谈成了,公司不只会发给你与业务专员同等的鼓励奖金,也会照合约的金额拨出几个百分比的利润给你。

总经理恩威并施的口吻,像在交付着重要的任务,只准前进不准后退。

舒若芬抿了抿唇,无奈又气恼,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迫于现实而无力反抗,只能任人主宰一切。

※※※经过半个多月的排期,舒若芬好不容易敲定时间去韩氏集团拜访,她不明白一个生来安逸的富家大少究竟在忙什么,或者这只是有钱公子哥儿喜欢拿乔摆排场的手段之一,总之想见韩克齐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韩氏集团大楼气派宏伟,舒若芬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达,立刻被漂亮的秘书小姐请到会客室去坐,高级的皮沙发、咖啡及小点心,还有当期报章杂志可供翻闲,犹如贵宾般的待遇。

呆坐将近二十分钟才见男主角姗姗来迟,而且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的俊帅模样。

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你可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啊,甜心。

韩克齐的口气里话多调侃逗趣,那一夜她潇洒的离去,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多么特别的女子,可是才相隔不过十多天,她已经按捺不住的主动找上门来了,他暗笑在心。

舒若芬暗暗咬牙,知道自己终究被这自大的臭男人归类为花痴一族,心里难免有气。

说吧,找我何事?他帅气的坐进她对面的皮沙发里,眼中充满戏谑。

我是代表我们公司来拜访你的。

她昂起下巴,—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喔?他挑了挑眉,眼中戏谑的眸光似乎认定了她的说辞全是借口。

贵公司旗下经营的缘湾饭店,新一季的橱窗设计,我们公司希望能争取到这笔合约,这是我们设计人员历年来的作品,去年在雅城饭店设计的作品还曾入围橱窗艺术评监的佳作,你可以参考看看。

她将事前准备好的资料及照片摆放在桌上,一一解说。

她的公司是专门负责各类商品的橱窗设计,大至百贷公司、饭店、购物商城,小至个人商店等,都是他们公司招揽生意的对象。

韩克齐不怎么认真的翻阅着那些精致的照片,表情是漫不经心的。

我们饭店建筑物的广告橱窗及内部商品街橱窗,一向都和固定的设计工作室签约合作,你不过就是带着几张广告纸来,凭什么认为我该把下一季的合约给你?他微笑反问的表情带着冷酷与锐利,一语切中问题核心。

舒若芬心头一震,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有点头脑,不是个只会游戏人间的酒囊饭袋,她不屑的眼神稍稍修正了些。

你要如何说服我?我等着看。

他瞥了下腕上的手表,等一下我还要开会,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舒若芬挺直腰杆,眼中迸射不服输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她也不和他废话,拿起事先准备的资料和大纲方向为他做分析。

她滔滔不绝的解说着,自信的神态耀眼动人,韩克齐支着下巴凝睇,瞳眸中有着耐人寻味的欣赏与深意,他不吭声的沉吟着,不否认她的见解有一番道理,但是仍无法达到动摇他改变合作对象的地步。

然后呢?他对她的提案兴趣不大,倒是对她此次造访真正的来意比较好奇。

没了。

舒若芬直率的回道,脸色沉了沉,这个色胚老是拿她一副别有用心的眼神看待,教她心头一把无明火渐起,愈说到最后态度愈敷衍。

没了?就这样?他挑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积极的推销员。

这些资料留给你慢慢参考,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收拾好东西就要起身。

在她错身而过时,他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真是令我惊讶呀,宝贝。

韩克齐笑咧一口白牙,他着实摸不清她的心意。

她想挣脱他的箝制,无奈男人天生的力气比她大上许多。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舒小姐。

他顺势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之间,大掌栖放在她身后的门板上,距离她的脸庞不到二十公分,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猎物全身紧绷,脸上有着强烈的防备神色,屏息以待。

只告知我的秘书说你姓舒,却没有报上全名,这实在不是一位好的业务员该有的礼貌。

韩克齐微笑挖苦。

她暗自咬了咬牙,最后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舒若芬。

若芬……他低醇的嗓音有如情人间的呢喃,舒若芬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像两泓黑潭,引诱着女人坠入他绵密的情网中。

若你肯陪我一晚,或许我会考虑。

这是个明显的暗示,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快点说出你迷恋我的事实吧。

舒若芬一股怒气直往上冲,她感觉被调戏般用力推开他。

韩大公子的魅力何时跌落到得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才有女人相陪了?只是吃饭研究公事,我可什么都没说喔,是你满脑子邪恶的思想。

他举手扮无辜,嘻皮笑脸的道,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恶模样。

她生气的瞪了瞪眼,下班时间我不谈公事的。

她越过他想走。

这份合约对你有多重要?韩克齐双手插在裤袋里凉凉问道。

她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公司很重要,对我,没那么重要!但你领的是公司的薪水。

无所谓,反正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职责,若要因此定我罪,那我也认了。

她冷哼了声,甩头离开。

这登徒子轻簿的言语实在可恶,这合约她不要了,老总该派的是业务专员前来,而不是妄想能靠她谈成生意,反正她已尽了道义上的责任,回去后随他要杀要刮、要辞或留,她都不在乎了。

韩克齐没有阻止她的离去,事实上他被逗得很乐。

如果你被开除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他在她身后喊道。

她的回应是送给他一个大白眼,消失在电梯门后。

※※※怎么样了?一见到她回公司,黄美穗立刻凑到她身边问道。

什么怎么样?舒若芬没好气的反问。

那笔合约啊,你见到韩克齐本人了吧?舒若芬瞪着她,我差点被你害死了,没事去跟总经理咬什么耳朵。

结果她无端被人威胁饭碗不保,得出门去拉业务。

那一晚我看你们谈得满愉快的啊。

黄美穗颇觉无辜又好笑的为自己辩白。

我看你该再去配副眼镜了。

拿到合约了吗?当然没有。

他很难缠吗?黄美穗歪着头思考。

有一点。

舒若芬忆起他轻佻戏弄的嘴脸,不禁有些恼火,话不投机半句多,哼!怎么?黄美穗有些纳闷。

没什么。

不会有事吧?如果我被炒鱿鱼了,你就得负责养我。

黄美穗忙挥手逃开了,舒若芬深吸—口气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果不期然,她被刮了一顿,总经理暗指她做事没有尽全力,要她再去试试,舒若芬则坚持再高的奖金诱惑也无法迫使她去做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任由总经理软硬兼施也不为所动。

最后总经理没辙,改派业务专员前往洽谈,不过听说同样没下文,他们公司还是拿不到韩氏集团的合约,但那已不关她的事了,反正她没被炒鱿鱼,仍有饭碗可捧就够了。

※※※五彩绚丽的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烁,名贵的进口跑车穿梭在城市的车阵中,车上的女子大发娇嗔,又是噘嘴又是跺脚的,猛地抱住驾驶男子的手臂,全然不顾任何的危险。

男子不耐的推开她,好言哄劝仍不见任何成效,一贯维持的温柔多情形象濒临崩裂,他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耐性最终告罄,他猛地一转方向盘,疾切入路旁的一个停车格内,一言不发的熄火下车。

齐!怎么了嘛?你要去哪里?齐!女子跟着下了车,甩上车门,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追上去。

眼角瞄见她过来,韩克齐加大步伐,转身进一旁的大楼里。

清脆的脚步声匆匆逼至,他隐身在大楼梁柱后的阴影里,随着女子搜寻的视线移动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女子没有多做停留,越过他隐身的梁住朝着前方急行而去。

随着警报的暂时解除,韩克齐忍不住松了口气。

最近贝贝缠得紧,令他觉得愈来愈厌烦,得找个机会打发她了,有些女人就是不够聪明。

叮的一声,韩克齐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电梯门打开,一名女人提着一叠的纸板从里头走出来。

是她?韩克齐挑起眉毛,这可真巧了。

舒若芬抱着一叠压平的纸箱及一袋碎纸,准备拿去给常在这一带办公大楼下徘徊的游民荣伯,冷不防的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她吓了一跳回头看,万万没料到会看见韩克齐那张咧着白牙的笑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好路过。

他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公司在这儿。

喔。

他倒没注意。

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说话的同时,他已自动自发的替她接过,他不是大男人,良好的绅士风范不允许他见一个女人独自提着重物而不伸手帮忙。

我自己可以拿。

她可不敢劳动韩大少爷,人家可是千金之躯呢,她这卑微的小老百姓很有自知之明的。

没关系,替女士服务是应该的。

韩克齐嘴上这样说,却把手上的纸箱拿离身体远远的,深怕身上的衣服会沾染到什么脏污。

舒若芬觉得好笑,果然是尊贵的大少爷,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回收物品,才会一副视它为垃圾般的表情,想来他活到这把岁数,可能也没倒过垃圾,在家中有佣人服侍,在公司有清洁的欧巴桑负责,他这个人最大的功用大概就是负责制造垃圾养活那些清洁人员吧?这些要拿到哪?给后巷的荣伯。

不是直接丢垃圾桶吗?当然不是,这些是资源回收品。

她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睨向他,知道你命好,难以想像贫民老百姓的心酸,荣伯是靠拾荒挣钱的,这些东西可以供他变卖换得温饱。

原来你这么有爱心。

他一脸似笑非笑,不过眼神是赞许的。

她没好气的瞥他一跟,他的赞赏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口气忽地一变,戏谑的说:这该不会是故意要表现给我看的吧?舒若芬狠狠的白他一眼,少臭美!我怎么知道你大少爷今晚会心血来潮路过这儿?又不是我去找你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OK、OK,算我说错话。

他笑道,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不但没博得佳人脸红羞恼的醉人模样,反而惹得红颜勃然大怒。

她没再追究,把东西拿给荣伯后,她还塞给他一袋下午开会时,公司发送却没吃完的面包和小点心,老人家倔傲的自尊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施舍,在她好说歹说的澄清与坚持之下,老人家才顺从的收了下来。

放下了纸板,韩克齐往回走时不忘从口袋里掏出丝质手帕擦了擦手,养尊处优的生活,虽不至于养成他的洁癖,但多少令他对清洁卫生的观念比常人来得敏感些,他也不忘提醒一旁曾摸过那些杂务的舒若芬。

待会别忘了洗手。

舒若芬顿了顿,被韩大少娇贵的言行给小小惹毛,她不悦的眯起眼,故意作对似的,举起双手就往他身上名贵的西装上抹,把他当成活动的抹布擦拭。

韩克齐没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被他错愕的模样给逗得哈哈大笑,这种报复的感觉真痛快。

韩克齐收起险些掉落的下巴,见她要走,忙追上去,你要去哪?当然是回家。

她迈开大步向前。

等等。

他拉住她的手臂,再陪我一会儿好吗?为什么?她拉下脸凶巴巴的反问,我可不是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还要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你这位大少爷。

别误会……他高举双手无辜的道,只是想和你多聊聊。

他咧嘴一笑。

聊聊?舒若芬看着他形迹可疑的躲在她身后东张西望,十分怀疑的眯起眼,我看你是在躲什么人吧?他心下一惊,嘿嘿干笑了声,因为……贝贝最近缠得很紧……她不齿的哼了声,扭头就想走。

韩大公子的风流帐可真是数也数不清啊,上次是艾兹,这回是贝贝,这种花心不专情的男人,搞不懂怎么会有一堆笨女人前仆后继的粘上去?等等,不要见死不救啊……他使出哀兵政策,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又不关我的事。

她很冷血也很残忍的说,却怎么也甩不掉他箝制的大掌,放手啦。

她气呼呼的瞪他。

我们休兵好吗?他突然说,眼神充满了和解的意愿,他收敛起眼中的轻佻,不再是逗弄戏笑的。

舒若芬一怔,瞬间看清了自己在不自觉中所表现出的尖锐敌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思忖。

似乎从初见面那时韩克齐戏谑轻薄的言语就结下了仇,厌恶他将她当成猎艳的目标之一,痛恨他的轻浮,所以她随时随地对他抱持着防备的敌意,敏感而尖锐,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缓心情,重新审视起韩克齐这个人,当他不再摆出那副花心大少的模样时,她觉得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韩克齐感觉得出她态度的转变,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说:其实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我可不敢高攀。

她淡讽了回去,但是态度已经和缓许多。

那我不就没朋友了?他装模作样的博取同情。

够了。

她抬手制止他再废话,要我帮你脱身是吗?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他探头看了看大楼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你会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