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软红阁到百花洲,不过是数步之遥,几棵桃花开的正好,树下的小径上,散落著几瓣早凋的淡粉色花朵。
被遮挡的若隐若现的视线中,是两个俊逸男子相谈甚欢的身影,凤无非默默看著,唇角噙著一丝冷笑,衬的一双狭长凤眼越发清澈冷冽。
凝视著花丛中毫无察觉的两人愈行愈远,啪的一声,一枝茂盛豔丽的桃花被从中折断。
让身旁的宫女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殿下,那不是……那不是要送给太子殿下插瓶的桃花吗?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已断成几截的残骸,宛如月光般俊美的少年轻轻哼了一声:不必了。
然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一间小小的静室内,几缕淡淡的香气四散漂浮著,凤无非站在一副巨大的画像前,晨星般的眸子定定的注视著画中栩栩如生的女子。
母亲,您曾经告诉过孩儿,如果只想生存下去,就要远远的离开这里,从此平凡的度过一生。
如果想要得到什麽,就要费尽心机保住皇子的身份,将来封王封候。
尝尽权力的美妙滋味。
你也说过,只要乐在其中,这两条路的尽头都是幸福。
当时孩儿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可是母亲,孩儿现在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不是目前或者将来所拥有的权力能够得到的,那麽,孩儿该怎麽办呢?几缕薄雾般的轻烟缓缓的拂过画像,衬的画中女子越发似真似幻,斜挑的蛾眉,吊梢的凤眼,上扬的嘴角,隐约中,一股锐气喷薄而出,显出这女子生前定是一名极聪明刚强的非凡之人。
母亲。
凤无非忘情的呼唤出声,踏前一步,触到了红木桌缘,才知刚才不过是个幻觉,立定了身子,他忽然微微一笑,轻声道:母亲,孩儿已知道该怎麽做了。
门外,秀丽的宫女垂首裣衽,沈静的禀报道,殿下,太子殿下来了,就在前厅等著呢。
偷看一眼前一刻还沈稳冷厉不似凡人的主子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欢欣雀跃的面孔,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主子的心思一日比一日深沈,这到底是好是坏?皇兄。
听见熟悉的欣喜呼唤声,凤湛微笑著转过身来,看著日渐内敛成熟的小弟对自己不变的热情,心中一股暖意缓缓流淌而过,他知道自己对无非的感情与对凤翔的不同,只是他不知道哪里不同,而这不同又意味著什麽。
无非,软红阁前的桃花开的正好,你怎麽不去看看?整日只在屋里闷著有什麽趣?凤湛爽朗的笑,揽住宝贝弟弟的肩:走吧,我已吩咐人备了好酒,是你最喜欢的‘三秋白’,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
凤无非启齿一笑道:皇兄有命,敢不相从?我还真不知道软红阁前的桃花开了呢。
只是真要醉了,小心父皇说你。
言罢回头吩咐道:翠烟,将‘枫露茶’泡上,待我和皇兄回来後喝。
一边挽著凤湛的胳膊,相携而去。
那被唤作翠烟的丫头默默望著两人逐渐去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软红阁的桃花吗?殿下的谎言已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看来一场暴风雨是免不了的了,就不知将来该如何收拾残局。
一边想著,一边已熟练的将散发著清香的茶叶倒进了造型古朴的红泥火炉里。
×××××××××××××华丽的寝宫里,美貌妖媚的女子熟练的剥著葡萄,纤纤玉手再将晶莹的颗粒送进身边威严的老者嘴里,一边撒娇的道:皇上,太子殿下又拉著无非去喝酒,您也不管管他,这麽个身份,还是这样放荡,他自己不修边幅也就罢了,万一连无非也带坏了,您让妾身以後可靠谁啊?说完抹抹眼角,一个水蛇般的身子也随即靠了上去。
凤凛怜爱的搂住宠妃,呵呵笑道:爱妃放心,朕心里有数,湛儿虽不羁,大事上却从未出过差错,无非也大了,知道该怎麽做。
皇上心里有数,臣妾就放心了。
姚妃很识时务的闭上嘴巴,心中却暗暗得意:这件事皇上表面上虽不看重,却已多少往心里去了。
无非啊无非,你该如何感谢我这个母妃呢?真想你改口称我为母後的那一天早点到来啊。
××××××××××××软红阁里,凤湛已有了三分醉意,正高声吟著李颀的《古从军行》,吟道兴起处,不由得抽出长剑,霎时寒光闪闪,几千几百道银华在黑夜里舞出万丈豪情。
凤无非目中异彩连闪,一眨不眨的盯著凤湛潇洒的身影,口中忘情的唤著皇兄,却仍不忘压抑住这充满不寻常感情的自语。
迷离的目光中,凤湛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让他倏然惊醒过来。
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历之色:姚妃应该已经成功的将凤湛醉酒这件事告诉那个老家夥了吧。
他暗暗的想,很巧妙的掩饰住嘴角稍纵即逝的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