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我知道自己是好不了……那是你不肯面对现实!她语重心长道:那场车祸不是你的错,我能明白一夕之间你失去了疼爱你的父母亲,难免会无法接受;加上你一心以为是自己和司机讲话,导致司机分神,来不及踩煞车而酿成那场车祸,自责让你失去人生目标,所以打算从此一蹶不振,放弃复原的机会,活在自暴自弃中……他一怔,脸部表情显得相当讶异,你从哪听来我家我事?从郝管家那里。
他跟你说的?是我听来的,年纪大的人都爱说梦话,有一天晚上我去厨房找水喝,就听见郝管家一个人梦游到厨房这么说的。
胡说!我年纪又不大,而且也不会梦游!你别诬赖我,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些话!郝管家赶紧跳出来澄清,若非有事出来找人,恐怕他还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背着他在少爷面前胡说八道。
开玩笑,他为人正直这么多年,最不喜欢说长道短,更不会把少爷的伤心事到处跟人讲。
那晚我明明亲耳听见你说梦话。
胡说,我哪一晚梦游说梦话了?就前天晚上嘛!我半夜出来喝水,遇见梦游到厨房的那个影子,不就是管家您啰!前天晚上……郝管家一怔,态度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坚决,胡说,我那个才不是在梦游!秦双双红唇轻轻上扬,不是梦游,难不成我见到你在厨房拿着拖鞋打小纸人,嘴里碎碎念着‘打你个小人头,打你个小人手’口口声声喊要打我这个狠心欺负你家主人的小人,都是真的啰……咦?摇头呀!那就奇怪了,这里就你跟我,能不成你是要打你自己,这样不好吧?哪有人自己咒自己……胡说,那个小人当然是你……郝管家一出口便僵住了,眼角悄悄瞄了一下少爷不敢置信的模样,自责懊悔这么多年来建立的威信全都毁于一旦,郝管家还想挣扎替自己解释,不是,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我只是……只是什么?秦双双追问。
管家怯怯的瞄了文以风一眼,随后双肩一垮,是,我想我只是在梦游。
文先生,我没说谎吧!秦双双在文以风面前两手左右一摊,的确是郝管家梦游时候说的呀!他一边打这个欺负主人的坏小人,一边又把你的家世叽哩咕噜的说出来,为你抱屈不平,还誓言要把我这个妖女小人给赶出去。
眼见自家管家一张脸已经涨红不已,文以风不出声也不行了。
郝管家,你来花园找我们有什么事?管家愣,对喔!怎么忘了重要事。
秦小姐,客厅有找你的电话。
找我?双眸闪过一丝讶异,谁会打来找她?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进屋前留下几句话,你的身边还是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多想想他们,就可以有多点勇气面对未来;站起来不难,难的是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文以风若有所思的望着秦双双的背影,直到她的人影已闪入屋内消失不见,才缓缓开口道:这几晚,你都有照我的吩咐去做吗?当然,少爷要我做的事,我一定都会办到。
郝管家拍着胸脯道。
那她的反应?这个……可能要少爷亲自看过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打从她住进去开始,从来没有对脏乱的房间抱怨过,而且她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一次也没有被吓到,甚至还会跟我放进去的几十只蟑螂对谈……咳咳,总之,我只能说少爷绝对意想不到她的反应,那些女人害怕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怕!等了许久,少爷都没再发言。
郝管家察觉到少爷出现了古怪的反应,目光痴痴望着看护离开的地方久久不离去。
少爷,你是不是心软了?我没有。
他一顿,又交代,记得,无论如何都得将她赶出去。
她待得愈久,就愈有可能发现他瞒着舅舅的秘密。
没问题。
专业管家岂是作假,他早就想好一堆整人的主意,好将那个看护赶出文宅。
对了,郝管家。
是。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甚至半夜为了我不睡,在那边碎碎念;更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底,受到这么大的重视。
被自己从小陪伴到大的少爷这么夸奖,一丝不苟的郝管家的鼻头突然觉得酸酸的,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湿润——少爷终于看出在他冷漠外表的面具下,其实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少爷,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得尽心尽力。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不过什么?别再夸奖了,不然他就要老泪纵横了。
我脸上的妆可不可以有点生气,别像快断气的人一样。
又惨、又白。
一阵风吹过,郝管家轻咳出声,少爷,是你交代要把你病态的一面出来,而且粉要厚,别人才看不出来。
这才是涂乳液的真相——为的是要画出一张极尽憔悴的容貌。
但也不需要把我整张脸弄得像是涂了一层厚重白粉,又不是在画死人妆。
文以风抬起脸,无奈的望着表情突然一愣的管家。
少爷。
嗯?院子里太阳好大、好热喔!白皙的脸上带有一思不解。
你出汗了,少爷。
所以?这样更像……管家清清喉咙,死人妆。
粉底和汗水糊在一起,真恶!难得地,文以风脸上出现了一丝恼怒。
还不把我推进去!真该死,病人可以骂脏话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正是犯罪,不,是整人的大好机会。
从铁笼取来三只肥滋滋的大老鼠,一只手再鬼鬼祟祟打开天花板的通风口,放入三只待会儿便会出现在某个房间的意外访客。
搞定!鬼祟人影才爬下椅子,蓦地被身后早已站定的一抹黑影吓了好大一跳。
少爷,您怎么下来了?嘘!文以风指着角落那扇透出光线的木门,缓缓朝前靠近。
他就是来看看管家所说的意外结果——前几天放了蟑螂、蜘蛛,听说都没吓到里面的人;这会儿换上比巴掌还大的老鼠,总不可能还吓不着她吧!啊!果不其然,房内传来猛烈的尖叫声。
文以风看了管家一眼,是谁说吓不到她的?你白痴呀!这碗饭都酸了,你们就算再饿,也不准给我乱吃!这里有包洋芋片,你们要吃就吃这个,吃饱就快点给我滚!真不懂你们这几个肥家伙是怎么跑进来的,看来有钱人家的别墅也会偷工减料,准是天花板还是排气管有个洞,才让你们从外面溜进来!这回换管家露出你瞧吧的眼神给主人看。
喂喂喂,你们几个在人家房间里偷吃东西已经不礼貌了,怎么都不像前几晚的客人一样,吃完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居然还大摇大摆在我房里面乱跑,有没有家教呀!文以风一脸糊涂,居然有人可以和蟑螂、老鼠做朋友?!这女人的脑袋是怎么了?都叫你们不准吃那碗饭了,还吃!想吃坏肚子吗?那个老家伙留给我的晚餐,饭是隔夜发酸的人,我不吃才留下的;厨房我去看过,干净得连食物残渣都没有剩下,准是那个老家伙在记仇……把我的干粮分给你们已经很好了,你们还不安分点,要是吃坏肚子在我房间疼得吱吱叫,看我怎么修理你们……喂,我说的话你们有没有在听?再吃酸饭我就把你们赶出去!紧接着,屋内传来乒乒乓乓像是在追赶什么的声音,文以风此时瞄了一下郝管家,你给她吃酸饭?只是偶尔,要让她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
郝管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文以风却沉默了。
吃饱就该自动离开,要我一只只扔出窗口太麻烦,还吃了我大半碗的酸饭,真是坏了我的计画,我本来是想把饭留下,明天给老家伙心爱的少爷燉粥用,那个老家伙虐待我,我就虐待他的主人,看谁倒楣吃了胃痛活该,谁知道让你们这三只胖鼠弄砸了计画,真讨厌。
两个偷听的男人闻言,顿时吓得直冒冷汗。
啧!这女人还真可怕!监听完毕,看来计划再次失败,两条鬼祟的人影只得慢慢离开。
出了客厅,文以风突然对管家说道:以后别再给她酸饭了。
管家沉着脸,就算少爷不交代,听那个妖女这样讲,他也不敢了,怎么样也不能让他的小主人冒着肠胃发炎的危险。
还有,以后冰箱里的食物不要再藏起来了。
文以风已经看穿郝管家想报仇的把戏。
他是想赶这个女人离开,但是饿她肚子,他怕最后那女人会把气转到自己的肚子上,以她强硬的个性,还真是有可能。
不过,这个看护还真的很古怪,也很特别耶!偌大的休息室内,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娇斥声。
对,左脚慢慢往前,再往上抬一点,你可以办到的,不用怕,反正有我扶着你的腿,你不会有事的,再往上移动一咪咪。
不、不行了!软垫上的男人已经瘫平四肢,不行了。
不会吧?你抬腿才做不到五分钟就给我喊累?他的体力还是这么差。
搞不懂,他的腿明明就没她想像中的瘦弱,感觉还很结实,为什么就是撑不过短短的十五分钟呢?扶他回轮椅上坐好,秦双双随性的往地板上一坐,你呀!真该好好训练一下,看看你这两年把自己的身体搞得多糟糕,我这个扛你的人都没你喘成这样。
拿起毛巾让他擦汗,不过这样适度的运动让你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了,有血气的脸总好过那几天的惨白。
那是因为今天管家没替他涂上厚重的粉。
等、等一下!他抓住她一双从胸前慢慢往下移的小手。
你的手在那边乱摸什么?拜托!我是准备铺手巾帮你按摩腿,你是想到哪里去了?秦双双将手上刚取来的大毛巾,在他面前摊开证明。
瞧那张不知是因为运动过,还是害羞而红通通又不知所措的脸庞,她突然兴起想捉弄他的念头,把毛巾盖在他的腿上,秦双双借着按摩,整个人故意贴了过去。
惊觉她的小手从小腿愈来愈往上移,到了大腿内侧,文以风红着脸惊呼,秦小姐!叫我双双吧!她一手勾下他的颈子,瞧他愈不自在,她就愈开心,文少爷,你不喜欢我替你这样按摩吗?运动过后来点适度按摩,对你的腿部血液循环也是有帮助的。
她的脸贴得他好近,近到可以察觉他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看来这家伙还是个纯情少年郎,秦双双用手指在他的大腿上画圈圈。
看你的表情,应该不会不舒服吧?其实你长得也很不赖,不过这两年来窝在家里,恐怕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吧?男欢女爱很正常,但你要知道,女人不会喜欢没有体力的男人。
她在暗批的体力太差。
她必须用另类的方法激他,以增加他想站起来的决心。
瞧这你现在血液循环更好了,整张脸红润极了,还挺可爱的呢!虽然我是个残废,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不该故意对我说这些让人觉得是勾引的言语,你难道不怕我误会而把你怎么了吗?斯文的脸庞难得出现微怒,他讨厌她这样做作的调调。
她突然远离他,美丽的眸子不是没看见人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遗憾的狠狈样,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你不是残废,你是有机会站起来的;第二,凭你的蚂蚁体力……她装出轻蔑的神情,还上下瞄了他的腿,动了五分钟就喊累,我看你很难把我怎么了哟!这应该是对男人很大的侮辱!文以风抿唇,眸子难得露出高深莫测的光芒。
双双,你一定会后悔这么说,男人是不容得激的。
好呀!那就等你哪天站起来再说咯!秦双双就是故意激他,希望激起他的男人自尊,从今天开始积极复健,才不枉她牺牲一点点色相。
秦双双走到门边,接过郝管家端在手上的托盘,也注意到郝管家一脸不苟同的表情,她无所谓的走回文以风身边——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在管家心中的地位搞不好比特种女郎还低呢!这是什么?文以风一脸的戒备样。
见她端来一碗液状物,再见到管家在门边不断以眼神暗示——昨晚秦双双说过的话语,字字在他的心底浮现。
拜托,我又不会下毒害你,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只会熬馊米粥让我喝下!文以风绞尽脑汁,想找出不吃这东西的借口,做复健前,我就已经用过早餐了。
我知道,这碗牛肉汤是我一早爬起来熬的,很营养,你趁热喝了吧!这碗不是粥?我干嘛熬粥给你?这回换秦双双一脸的不解,你都用过餐了不是吗?文以风接过碗,正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喝时,郝管家一把抢过那碗怪东东,护主的将碗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秦小姐,厨房明明没有牛肉,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弄出来这碗汤,要是让我家少爷喝了肠胃不舒服该怎么办?这女人不安好心的要他从厨房端来这碗汤,他就知道有问题。
说到这一点,我才要抱怨呢!这么大的房子里,冰箱居然是空的,要是我半夜肚子饿,想找个吃的东西都没有;这新鲜的牛肉汤让你家少爷补身。
你一大早出门去买菜?惊讶的问句来自文以风的嘴里。
他从八点用早餐开始就和这女人相处在一起,怎么连她跑出去都不知道。
是呀!我大概六点就出门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她呼呼的跑出去,没一会儿,手上拿了个塑胶袋回来。
这又是什么?文以风眯起眼,瞪着塑胶袋里装着的一株株植物。
茉莉花的根苗呀!另外,我在门口也摆了两盆可以移株的茉莉花盆栽,那两盆老板跟我保证,今年夏天都会开花喔!发现面前一老一少满脸不解的望着自己,秦双双只好再补上一句,你不是最喜欢茉莉花吗?等下你午睡醒,我们去院子里活动筋骨时,就把这些根苗还有盆栽种下,那今年夏天你就可以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到最喜欢的茉莉花了。
人哪来的要根苗?接过那个透明塑胶袋,文以风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一早买的,反正出了门,就一次买齐。
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茉莉花?还不是那天在拔草时,有个背后灵在我身后一直说这里曾经开满一片茉莉花,是少爷和老夫人的最爱……我才不是背后灵!瞧,背后灵自动入座了,我有说是你吗?郝管家。
郝管家一时语塞,怯怯地看了少爷一眼,幸亏少爷的注意力不在他的碎碎念上,不然继上回的威信,他的沉稳冷静也要跟着毁了。
你一大清早出门,是为了买幼苗和牛肉?文以风的眼神复杂,看向秦双双时,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是呀!我觉得你需要适时的休闲活动,别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就算身体好的人也会关出病来。
可是一大早,司机还没来,你怎么去买这些东西?我走路去车站呀!之后搭公车,其实还满方便的。
那要走大半个小时耶!你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不要忘了我是你的看护,本来就是要来照顾你的,况且昨晚我没怎么睡好,很早就起来了,没事好做就想出去溜一溜。
他当然知道秦双双没睡好的原因——厨房左侧的那间小房间,晚上只要风一大,窗户就会叫叫响个不停,很吵人。
他垂下眸子,双手牢牢握住这个奇怪女人准备的一袋幼苗,很奇怪,虽然只是个塑胶袋,他却感受到她的关心,双双,你要不要先喝杯水,刚刚陪我运动了一段时间,你也该累了,却休息吧!他唤她的名,已经愈来愈自然了。
Ok,那一会儿楼下见。
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秦双双很高兴自己又搞定了一个固执的病人。
只要能先付出真心,别人自然也能感受到,跟着付出关心。
等到她的身影走远,老管家忍不住出声,少爷,给她家里钥匙会不会太危险?她一大清早溜出去,我们居然都不知道……没关系可是……郝管家,等下去请个钟点清洁工来吧!请她把我房间对面那间房打扫干净。
少爷不是要那个看护搬去那里吧?怎么可以让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登堂入室,住进客房里?还有……还有?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把我的汤还给我?老管家傻眼了,少爷居然抢去那碗来历不明的汤,还喝得一滴不每章、剩,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少爷竟然那么听那个看护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