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十月阳光,从飘扬的窗帘渗入,布满室各个角落。
美丽的清晨,美好的星期天,枕躺在软软香香的软被上,任谁都想沉浸在美梦中不要醒来。
叮!轻柔的羽睫眨了下,恍若没听见那干扰宁静的声音,任性的一头躲进隆起的棉被中。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薄薄的棉被似乎敌不住声声作响的电钤,棉被一掀,终于露出一颗头来。
没有平日高贵淑女的形象,不客气地张口打了个大呵欠,秦纱纱揉揉微眯的半月眼!不甘不愿的坐起身。
叮叮叮……爬了爬凌乱的头发,随手勾起按在椅背上的睡袍,她穿上香奈儿绒毛拖鞋,在房门边角,她发现地上有张字条。
纱纱!我带猪仔去散步,早餐你自理罗!眉头一皱,她终于明白没有人去应门的原因了。
谁呀?懒散地走到大门边,隔著铁门对外问著,同时也从门上小孔向外窥视。
你好,请问秦纱纱小姐在吗?门的那一侧,站著一名相貌温和的陌生男子,微皱的蓝色T 恤搭上一条牛仔裤,他似乎很高大,一头短发显得很有精神和朝气。
怪了,她认识这个人吗?你找她有什么事?她谨慎的问著,虽然是大白天,但毕竟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人,仍该小心。
小姐你好,我叫杜聿,是给秦小姐送东西来。
杜聿?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是谁呀?秦小姐前天晚上在叮当铁板烧弄脏的衣服,是由我负责拿去送洗,现在我替秦小姐送回衣服。
原来是他,那个粗手粗脚的厨师!那天他一身白衣厨师装,头戴遮额的高帽子,脸上还有著汗珠,跟现在一身洁爽的他完全不一样,难怪她认不出来。
你等等,我马上开门。
他亲自送衣服来,是不是表示她的宝贝上衣已经清洗干净了?火速冲到卧房,换上一件最简单不过的居家休闲服,她兴奋的回到厚重的铁门前,啪啪地把锁转开,门一拉,马上把对方搁在手腕上的大纸袋抢过来。
僵在门边,一只脚不知该往内还是往外的杜聿,左手持著有柄的保温盒,最后放弃挣扎,不管那个兴奋过了头的女人,到底记不记得还有他这么大个人被晾在门边,他尾随主人身后,跟著踏入了公寓里。
他原本以为秦纱纱是那种崇尚品质水准的大富人家,毕竟她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就是那种调调,更别说她一身昂贵的行头,在在显示她是个注重装扮的女人。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一身轻便服装有如邻家小妹的她,却让他有些讶然。
这个清新打扮的女人,真的是那晚为了一件衣服发火的她吗?杜聿礼貌性的将身后的门阖上,突然,一个不敢冒信的尖叫声从客厅的位置传来,他吓得连忙转身。
怎么了,秦小姐。
你。
饱含火气的怒斥声,令他噤了口。
看著她手中张开的受害品,他咽了口口水,目光不敢直视那双喷火的杏眼,他知道她已发现了事实。
你……你给我解释清楚,不是说拿去送洗了吗?那这上头红红的一个印子是什么?她没办法接受眼前实景,这件衣服花了她不少的薪水,现在却因为它身上的一个污点而失去了价值……行,她不能接受!因为油渍已渗入了衣服的纤维里,洗不掉了。
你再给我说一次!这污点没有办法洗干净。
他勇敢的抬高了音量。
像是听见多么骇人的事,她怔怔看著手上的衬衫。
哦——她才穿了三次的衣服呀!你不会多找几家店来洗,说不定就会洗得干净了。
就是洗衣店里的老板告诉我一定洗不干净,所以我人才在这里。
亮了亮手中提的保温盒,他怯怯的看了大受打击的秦纱纱一眼!希望她能明白,他真的尽力了,所以才会来到她家拜访。
她眯起眼,瞪著他右手拎著的东西,口气极度不好的问: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的早餐。
他勇敢的深呼吸,抬起一双坚定的深瞳,一瞬也不瞬的正视她。
我是来履行我应尽的责任,从今天起,你未来一年的饮食都由我负责。
她可不可以不要他负这种责任啦——只要他肯赔偿她那件衣服的现金,她保证不会再计较。
看著一碗还泛著白烟的瘦肉粥让人从保温盒端上了自家餐桌,秦纱纱又是一阵懊恼。
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认真?那晚她不过随口说说,她要的是她的衣服啦!说杜先生,你一早上我这儿,就是为了带早餐过来?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将碗轻轻推到她面前。
是的,我想亲自登门拜访比较有诚意,你应该还没用过早餐,这是我一早起来动手熬的粥,快吃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纱纱瞪著那碗粥,扑鼻的香味传来,肚子很不客气的咕噜两声,反应她真的饿了。
她自起一汤匙的瘦肉粥。
既然他都送上门了,她没有不吃的道理,但她待会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她只想要他直接赔一件衣服回来。
可是这个想法,在吃下那一汤匙满满的粥时,完全消失。
这是什么感觉?老天!她发誓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粥。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刚刚还在不满。
这还合你胃口吗?马马虎虎啦!看来你这厨师还真有几下功夫!急急忙忙又舀了一匙,她放入口中。
她的表情动作可不是她说的那么一回事,杜聿看她吃得那么起劲,一股由内心发出的欣然驱走了紧张,身为厨子,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烹煮的东西让人吃得开心。
秦小姐,你住的这幢公寓名字真的很特别。
趁她猛吃东西的空档,他朝四处看了看。
美女公寓,真是个挺有趣的名字,他刚来这附近,还不知道在巷子底有楝这么特别的公寓。
秦小姐只丢了个公寓名字给他,就认为他找得到她,也不告诉他是哪一户,害他只得挨家挨户按电钤,也让他得到了一个结论——美女公寓从一楼到四楼,清一色住的都是男人。
一个这么漂亮的美女,一个人住在这里安全吗?他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唔……想开口说话,无奈嘴里净是烫口的汤汁,她呼了几口气,等口中食物吞入腹后,这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公寓原本冠上房东的姓!后来我搬进来就改成现在这个名字了。
这粥真的太好吃了,害她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不过,就算再好吃,她还是要跟他说清楚!谁知话才在嘴边绕著,她却发现那男人拧起两道眉,目光在她家里不断地来回穿梭,最后锁定厨房。
等等!杜先生,我家厨房有什么不对吗?喂!你开我家的冰箱做什么——他关冰箱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像是决定了什么,杜聿豁然将眉头松开,看著她。
一个女人家住在这里没人照应是不行的。
我看这样好了,以后每个假日就由我带菜到你家来煮,只要你没外出,早餐、午餐就交给我。
啊?什么?她是不是听错啦?他……他要亲自到她家下厨?晚上我都在叮当铁板烧上班!你下了班就直接来店里找我,我会预留晚餐和位置给你。
等……等一下啦!她又没有答应!这人看起来温文,怎么决定起事情来这么霸道,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而且……她不要他真的负责她的食事,她要她的衣服啦!秦小姐等下有事吗?秦纱纱摇摇头,突然又停住。
不对!她是要表态她的想法,怎么开始回应起他的话来?我跟你说——那我们就去超市买些你喜欢吃的菜,想吃什么尽管说,中午我帮你做饭。
小嘴微张,秦纱纱简直无法理解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讲得还这么理所当然?你听好,我不是——喜欢糖醋排骨吗?女孩子都比较喜欢酸甜的凤梨虾球,还是要红烧狮子头、蜜汁火腿,还是你比较喜欢辛辣味重的韩式料理?喂喂喂!再这样她要发火罗——但是,蜜汁火腿耶!他刚提到了什么?凤梨虾球?这名字光听起来就很吸引人、对于她这种只能省吃俭用的人来讲,那种奢华的吃法根本不可能,她向来都是随便买个东西来填饱肚子!而这个男人,竟然说要做给她吃?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这实在……是一大诱惑呀!秦小姐没意见吧?那我们就这么讲定罗?理智要她勇敢说不,私心却为那些菜色心动,衣服、美食!她到底要选哪一个?就在这么一闪神间,她不小心点了头。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杜聿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原本看她犹豫的模样,他还以为她不肯答应呢!他的话令她从挣扎中回神,手捧空碗,她不明白的问:等一下,我们说定了什么?说好了待会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脸上依旧是一派温和表情,他朝她微笑。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和你出去的?你刚刚点头的。
我……张著嘴,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错,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内心确实有一半偏向他口中,那些令人淌口水的菜名。
失去了一件心爱的上衣,却换来一年不乏的美食,从他不错的手艺看来,应该是值得的吧!我们得先讲好,是你自愿负责我的饮食,这可不是只有一、两个月而已……一时间,杜聿让那抹炫目的迷人笑颜夺去了思考,整个人更是呆愣住。
是一年,到明年的十月五号。
他是个重责任的人,绝不会忘记自己曾允诺的事。
你记得就好。
没错,是到明年的今天……突然,这晶盈的眸子一张。
等一下,你说今天几号?五号。
五号?该死!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了。
惊呼一声,她重重放下空碗,砰砰地奔回卧房,就在杜聿一头雾水时、从紧闭的房门那头传来她的嚷嚷声。
喂!杜聿,你有没有车呀?有。
是辆二手小破车,叮当铁板烧的公用车。
很好,你等等。
想他也不会有什么高级房车,算了,有就好。
在一连串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下,二十分钟内,一身名牌配件的秦纱纱,冲出房门勾著他的手臂往外跑。
快快快,我们快出发!杜聿不能明白女人购物的心态,就为了什么首卖会啦、某某大特卖啦,可以千里迢迢一早从北部赶到新竹,而且逛起来,同个地点可以蘑蘑菇菇一个小时,其精神可佩呀!倚在专柜的一角,他看著在镜前优雅比试新衣的秦纱纱,他是越来越困惑。
这个连坐车都要铺上十几张面纸在座位上的女人,既然这么宝贝她的一身衣物,干嘛穿出来?她不会嫌腕上的提包太重了吗?不怕试穿的时候,她的戒指、手表、手链勾伤衣服?不会嫌一身不轻便的服装不容易脱换吗?你在发什么呆?等待包装的秦纱纱,脸上有著大丰收的甜美笑容,走到静静陪著她三个多小时的男人面前。
秦纱纱好笑地在有如木头般的他面前挥了挥手,刺眼的戒指反光让他回了神,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选好了要买的衣服?嗯!一件洋装和外衣。
虽然让她大失血,但是一想到能穿上它们,荷包扁扁她也可以不在意。
瞧她得意的模样像打赢了一场胜仗,杜聿不自觉失笑,摇起头来,你哟!出门全副武装,穿著双高跟鞋站了这么久,不累吗?最后只买了这么点东西,却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不会觉得不划算呀?这样带著宠溺的话自然说出,他完全没有察觉。
秦纱纱用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瞪著他,你到底知不知道PLEATSPLEASE的衣服有多贵?虽然首卖会上有折扣,但价钱仍旧不是一般成衣的价钱足以相比的,我当然要慎选呀!为什么不挑点平价的衣服,样式不是都差不多,不用花这么多钱!她就这么爱名牌吗?秦纱纱一副你疯了的模样,撇撇嘴道:拜托!这可差得多了,你没瞧见之前我们走进来的时候,专柜小姐对你不理不睬,对我可殷勤了,就算我今天只是进来看看,什么也不带的就走了!她们也会客气的欢送我离开,这全赖我一身的行头。
空有外表虽然不见得有用,但若没有这些名牌衬托,还是会有人看不起你。
她亮出皓臂上一只银色花型面的女性腕表,表面镶了许多红色碎钻,在强灯下,光彩夺目,她的一双眼眸跟著泛出心形光彩。
而且,你不觉得这表戴在手上,可以突显整个人的秀气大方吗?她啧啧两声。
美,真是太美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整只手臂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秦纱纱沉醉的模样令杜聿明白一件事,他无奈的爬了下头发,看来你真的非常喜欢名牌。
秦纱纱收回痴迷的目光,头一偏,眼角闪耀著动人的欣喜,那当然。
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专柜小姐带著亲切的笑容,双手尊敬的奉上装好的提袋。
结束短暂对话,秦纱纱忙著掏皮夹付帐,而杜聿,很自然的替她接过专柜小姐递来的纸袋,走到外面等著她结完帐出来。
走出来的秦纱纱,脸上有著愁容,与几分钟前的她截然不同。
你怎么了?我刚用掉我这个月十分之九的薪水。
买的时候不觉得,当真正付了钱后,心都拧了。
他失笑,明知这么贵,你还买?所以你要小心帮我拾著,这些都是我的心头肉,摔不起也弄脏不得!她瞠了他一眼,现在你晓得那件被你弄脏的衣服让我多难过了吧?就像几万元纸钞被烧了一样,什么也不值了。
听到这里,杜聿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百货公司应该有超市,我们是要在这边买,还是回台北再买?!他可没忘记出门前说过的话,虽然中午他们在外头吃过了,但她空空如也的冰箱确实该放些新鲜蔬果进去,方便他日后早上替她打理早餐。
还去什么超市?都没钱过日子了,省点用,回家吃泡面就好了。
秦纱纱手一挥,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她继续往前走。
今天才月初,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吃泡面过一个月?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咦?你停在那边干嘛?快走呀!不是要回去了?你是不是常常靠吃泡面过日子?只要没剩多少薪水的时候,我都是吃泡面或是便宜的小路边摊。
奇怪,他的眉头怎么越蹙越紧?杜聿微眯起眼,第一次,他对她感到生气。
没营养的东西只会残害自己的身体,她怎么像个五、六岁的小孩一样不懂事。
走,我们去超市。
他要她这一年内都饮食均衡,身体健康。
他走向前,大掌就这么握住了柔软的小手,完全不觉有任何不妥,牵著她,朝电梯口直去。
杏眼圆膛,她盯紧覆在手上的黝黑大手,表情愕然。
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天,这男人光天化日下就这样大剌剌抓著她的手,他们还没熟到这么好的地步吧!喂,杜聿,你放手啦!我不要去超市,我没钱了啦!你听到了没!他抓那么牢,要她怎么甩开!我不会要你出钱。
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非要到超市去?我家里明明还有很多泡面可以吃,你别那么鸡婆啦!我开车载你来,手上还拎著你的衣服,现在我就是要去超市,你不跟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只是你不会连你的衣服都不想要了吧?你威胁我?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男人竟然会出口威胁,她不会被他的外表骗了吧?纵然不满,但他手上的确有足够威胁她的筹码在!她只得忍著气,跟他搭乘手扶梯一路到达地下的大型超市。
这次,美丽佳人被人搁在一旁不理,换杜聿开始东挑西拣起来。
喂!你怎么比女人还龟毛,挑根胡萝卜也要选那么久!秦纱纱一脸不耐的站在旁边。
又不是在选衣服,他有必要这根拿起来拍拍,那根拿起来摸摸吗?就是根有茎的菜嘛!直接拣了拿去付帐就好,干嘛大费周章?在这里只能买可以存放长时间的蔬果,比较容易腐坏的蔬菜得上市场买才会新鲜,挑选前,总要测试一下新鲜度。
你知道吗?从光泽和触感还可以知道它的甜度和……秦纱纱听得频频想打呵欠!就是这样,每当她开口催他动作快时,他就会搬出一堆什么健康论、新鲜论来,简直无趣到了极点,还听得她脑袋直昏。
放她这样一身高贵的美女在一旁无聊的猛玩自己的手指头,他实在不应该!不管了!她要速战速决,务必在十分钟后离开这里,因为她累了。
事不宜迟,于是!举凡杜聿挑起来看过的东西,她一律自动的将它放入推车内,很快地,车上塞满了蔬果。
拍拍两掌,她的精神终于恢复了。
好了,我们可以去结帐了!你放那么多东西做什么?猛一回头,杜聿就被推车上小山一样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些都不是他要的东西,他一一从车上摆回原处。
你别拿走,我好不容易摆进来……喂!你别又来了好不好?又不是在选美,何必挑得那么仔细!他一放,她就立刻抢回。
你挑衣服还不是挑了很久,我不过占用一点时间而已。
这不一样,你这萝卜有牌子的吗?还是这是名设计师种出来的黄瓜?跟她的名牌相比?哼!!简直天壤之别,哪能相提并论!这颗光泽黯淡,铁定不新鲜。
他把推车上的番茄放回原位。
已经够了,你别再挑了好不好?人来人往的超市内,就见手拎知名品牌包包的气派美女,和一名没什么看头的高大男人,不停的拉拉扯扯,突兀的景象令每个经过的路人必定留意看一下,尤其是他俩高谈阔论的名牌经和新鲜论,更是令路人傻了眼。
就这样,他们从日正当中吵到太阳准备西沉。
最后各自提了辛苦采购来的战利品,慌慌张张的从新竹赶回台北。
由于早已过了八点,杜聿只好向铁板烧店请了假!请午班的师傅来帮忙。
利用这个空档,他将秦纱纱家里空荡荡的冰箱填得满满的,同时也用一桌的满汉菜肴上并将她的肚子喂得饱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