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和尚的话给了我些许希望,从太和寺回来,我的心情一直很好,接下来的两天,我和皓雪毫无目的的平城闲逛。
一天我偶尔从撩开的帘子中看见一个人影恍然而过,慌忙缩进头来,他来干什么?朝中出了什么事吗?宇文凡现在要出兵了吗?我心神不宁的回到倚翠楼,把我的毒药瓶一个一个从箱子里拿出来又放回去,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不知道,除了随时可以要人命的毒药,还有什么可以让我镇定下来。
我折腾了三遍之后想明白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怎么逃避都没有用,既然他在现在这个时间来到平城,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那么我只能静下心来等他告诉我原因。
主子,有一个人拿了件东西非要求见,说你看见这个东西就知道是谁了。
小扣子递上一件东西说。
让他进来吧,我等他很久了。
我凝视着手上已经有些残破的剑穗,时隔一年,我终于要和张叶面对面谈一次了。
看见他带着斗笠,掩面走进屋子,我很诧异自己的平静,本以为看见他应该是心潮澎湃的,原来时间真的是疗伤的良药,再深的伤口时间都可以抚平。
进了屋子他还不肯取下斗笠,我笑了笑对他说:虽说是你自作主张来见我,但是没有皇上的默认首肯,你也来不了这里,所以既然来了就不要再掩饰了,好久不见,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取下了斗笠,依然是我曾经爱过的英俊面孔,可是我曾经贪恋的灿烂笑容却被淡淡的忧伤代替。
你好吗?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好,你呢?我笑,我已经可以面对着他很自然的笑,我已经可以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望着我,我抬起头,笑脸相迎。
跟我走。
忽然他伸出手来拉我,把我从椅子上一把拉起。
什么?我很惊奇地看着他问。
我来带你走,你跟我走,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他抱着我,嘶哑着声音说。
我没有挣扎,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可以靠在他的胸膛,靠在柔软的湘绣上,衣服下摆有一个坚硬而冰凉的东西。
他的眼泪流到了我的脖子,原来他也会为了我流泪。
等他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我轻轻的离开他的怀抱,对他说:说什么傻话,是不是敏姐姐要生孩子,你太焦虑了?你以为你明白我的心的。
他的情绪又有些激动。
我也以为我是明白你的心的,可是后来发现原来我是不明白的,现在我是更不明白了。
收回你的话,就当什么也没有说过。
我不想去猜他的话里有多少深意,我不想再做聪明人,聪明人太累。
你真的喜欢上皇上了吗?他颤抖着问,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你难道不知道他灭了你的国家吗?我喜不喜欢宇文凡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现在只说我和你的事情。
他的口气有几分醋味,可是我却没有高兴。
我今天来就是说你和我的事情,我是来带你走的。
他振作精神说。
既然你来求一个死心,那我就好好算算你和我之间的旧账。
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我心里甚至有一点点儿欣喜,原来揭穿一个人的本来面貌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情。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工于心计的人吧,你难道不知道在夜泉,皇后是怎么进得冷宫?我缓缓地揭开属于我和他的一段陈年往事。
你也是迫不得已。
他坐下来,表情恢复了平和。
很快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可以干干净净,他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
你和我之间的开始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局,你和宇文凡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猜到你和他之间的交易。
宇文凡需要一个人接近我,监视我,你是夜泉宁王的儿子,你和我父皇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很放心你,你不会为了夜泉背叛他。
而你,到夜泉做奸细,究竟有多少是为了报父仇我不得而知,但是夜泉的任务给了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我说的对吗?我看着他,收起了发自内心自然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标准的诱惑笑容。
你说的没错。
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也不想计较你和我在一起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不过建立在欺骗之上感情,夹杂着你我的身分,仇恨、皇上,这一切都注定了你我不会有好结局,我想这些你也知道,而这个时候我去了皇觉寺,给了你脱身的理由,敏是下一个利用对象,你利用她取得了夜泉的布兵图,没错吧?其实事情大家都知道,又何必再说一次呢,不过他想我说,我就说吧。
你早就知道了吗?也许吧,时间太久了,所以记不清楚了。
我懒懒的说,回忆是一件好辛苦的事情,心口又有点儿痛。
才一年而已。
他小声的说。
他的这个小动作勾起了一点回忆,过去他经常小声地自言自语,可惜都已经是过去,我长纾一口气说:一年的时间足够有些人经历沧海桑田:一年前你还是夜泉一个小小的御林军,一年后你已经是将军,一年前你是孤家寡人,一年后你已经是人夫,即将为人父。
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我似乎能感觉到一点点血腥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继续说:你到这里已经是擅离职守了,回去吧。
你是否还有一点儿喜欢我?张叶张着大大的眼睛,充满渴望的问我。
你怎么这么贪心,你都已经是人夫了,你应该问敏是不是爱你,你应该问你自己是不是爱敏。
我正色道,心里默念,张叶你赶快走吧,你还嫌这不够乱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怎么想。
张叶急切的问。
不,我不爱你。
我没有一点儿犹豫的说,我没有必要骗他,更没有必要骗我自己。
我还爱着你,你怎么可以不爱我了?张叶痛苦的说,眼睛中点点泪光,你一定还对我有感情,要不是那天我说我不爱你,你不会哭的。
那天我是逼不得已。
哭?我想了想,原来是那天,我那天哭不是为了你不爱我,我只是为自己流泪,如果真要说我是因为某一个人流泪,也是宇文凡,不是你。
你真的爱上他了?我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吗?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在夜泉的你我相遇后的任何一天,你要带我走,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你走;在夜泉的大殿上,你只要说一句话,我都可以等你,等你带我走,可是你都没有做,你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为什么?他有无数妃嫔,你在聪明也是一个男人,你以为你能争得过吗?张叶,我已经处处留情,可以你却一再提起我的伤心事,我和宇文凡之间太多的问题,他的众多妃嫔也是其中一个,我沉下脸来说:张叶,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
你何必要让我说出你今天来的目的,你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带我走,你我都明白,说完了你要说的话就走吧,我不想撕破脸皮。
他的手抓着椅子把手,暗暗的使着劲,血腥味越来越近了,他必须马上离开,于是我不留情面的说:你如果想带我走,不会穿着这么华丽的衣服,不会带着官印。
看他毫无动静,我继续说:这还说的不够明白吗?那好,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和宇文凡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和你的前途事业相比,哪个重我想你比我明白,你今天到这里,只不过是想看看我,然后绝了这份心思,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将军,做你的渊国开国重臣。
你想带我走只是一时冲动罢了,至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是不是还爱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男人的虚荣心罢了。
你这么看我?张叶愤怒的说。
我只是说出你最深处的感想罢了,不想听你可以走。
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从小生在、长在皇宫里,我只是看多了虚伪而已。
你走吧,宇文凡能容忍你擅离职守,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带我走,而且你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流亡的路不适合你。
这样说了,他总该走了吧!你还会回渊国吗?张叶起身问。
我笑着,我无法回答,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回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机会回去。
你恨我吗?我不恨你,毕竟你也是局中人。
你我互不相欠,当日你在夜泉的大殿之上打歪我的匕首,从那一刻起,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保重。
张叶终于起身告辞。
等等。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纠缠久已的往事,出言挽留他。
什么事?他眼睛里光彩闪耀。
我想为你一句话。
问吧。
还没有等我问,穿外传来了敲门声,皓雪在门外说:摄政王爷就要来了,老鸨可能拦不住。
原来我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是摄政王爷来了,如果处理稍有不慎,这里将会血流成河。
张叶打开后窗打算跳下去,我阻止他:这里是二层,你跳下去的水花肯定会被发现,你留下来,我想办法不让他进屋。
我转身指着墙角的柜子说:你藏在柜子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
然后我走到传呼前面对皓雪说:皓雪,你赶快进来,和我演场戏。
等皓雪关上门,我开始脱衣服,看见皓雪还目瞪口呆的站着,我说:你也脱衣服,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入内。
我刚和皓雪倒在帘子中,门外就响起了小扣子的声音:请王爷暂时回王府,我家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稍候我家主子会亲自登门谢罪。
叫你家主子出来。
摄政王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家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
小扣子有些慌忙的说。
我现在屋里藏着一个人,的确不方便见客。
哐。
一声,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我伸出一条手臂,撩开帘子的一角,慵懒的说:王爷,思玉现在不方便见客,还请王爷暂且回避。
安静的房间里能听见好几个人吞咽口水。
我不能满足你吗?摄政王爷的声音里有一点儿怒气,很好,看来在梦里他已经和我幽会无数了,以至于都忘记我和他已经七天没有见面了,他怎么满足我?我咯咯的笑着,撒娇的说:王爷不是已经用珍珠打发思玉了吗,难道还要思玉为王爷独守寂寞空闺吗?跟我进王府。
他诚恳地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思玉乡野小民,就不叨扰王府了。
我礼貌的回绝,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好戏刚刚开始,怎么能草草结束呢。
我没有什么耐心,你好自为之。
你威胁我?听他的口气变得更加不耐烦,我也不客气地说,我冷哼一声: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威胁?摄政王爷久久没有开口,看来是真的动了怒,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变浓,你要如何才答应?他终于说了一句软话。
王爷这么有诚意,思玉倒也不好再推辞,不过请王爷答应我几个条件。
他语气软下来,我也软下来,我根本没有想和他闹僵。
说。
第一,我只是去暂住,我什么时候想走,你都不能拦我。
好。
他答应得很痛快,可不知道心里到底如何想。
第二,你我逢场作戏,我不管你的众多妻妾,你也别计较我身边地人。
我不能给他借口伤害皓雪,他没有表示反对,我继续说:你我虽然逢场作戏,但是你到我床上来就不能到别人床上去,我讨厌和人分享,当然我也一样会做到。
他略一沉吟,回答:好。
马上走!在帘子里我的笑容有点儿坚硬,虽然早知道这几天他回来,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我现在我还不能和他回王府。
我调整了一下腔调说:王爷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这个时候是停不下来的。
我故意捏了捏皓雪的胸部,听他发出诱人的声音。
你要继续?他的声音冰冷而强硬。
我们的约定没有说从今天开始吧?我的声音婉转而娇羞,我就是想要他想起我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两个夜晚和他无数个梦境。
你继续。
他的声音里有点儿调笑。
我一愣,我没有想到他想以这种无赖的方法带我走,我有点儿尴尬。
我旁边的皓雪用手拉着我,在我耳朵边小声说:交给我好吗?看着皓雪甜甜的笑容,我不知不觉中点了点头。
我把手收回来,对摄政王爷说:思玉不介意王爷观摩,但是无关的人……王爷拍了拍手,屋里的人一一退出,门被关上。
皓雪翻到我的身上,很熟练的勾起了我的情欲,我沉迷在欲海中不想想任何事情,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皓雪坐在我的身体上,而我的下体进入了他的体内。
我不解的看着皓雪,我本以为他会进入我的身体。
皓雪趴下来,摸着我的胸口,对我小声说:其实我做梦都想占有你,可是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谢谢你,给我一段回忆。
皓雪的欢愉的神情中带着一些苦楚,这样的深情注定今生我要辜负了,我眼睛有点儿湿。
很快皓雪的身体适应之后,就动了起来,看他如此的满足,我闭上眼睛忘记一切。
皓雪的爱情在这一刻开花、结果,然后彻底的死去。
摄政王爷什么时候离去我已经不知道,在这红帐中,成全一个人的阴谋,也成全另一个人的无望痴恋。
等一切平息下来我才想起张叶还躲在墙角的衣柜里,我清了清嗓子说:张叶,你可以走了。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张叶站在红帐之外问,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有多难看,毕竟近距离的欣赏了一场春色,不过他的话让我一时失神,我隐约记得有一件事情我在梦里都在追寻答案,可是现在我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