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3-29 09:15:35

麵包店的店员说过:老闆傍晚时有出外散步的习惯。

就好像现在,他约她一同出外散步。

但他干嘛双手提着两大纸袋去散步,好怪。

向冬念走在初樊身旁,心头感到疑惑却不方便问他为什么。

后来答案揭晓,他们走了大约五分钟来到一栋位于大楼后方的老旧公寓。

初樊原本要她在下头等他,但向冬念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非常好奇初樊的「黄昏散步」到底是要干嘛?于是她跟初樊上了楼,发现这间老旧公寓的四、五楼及顶楼加盖区,竟是一家由天主教外籍修女所创设的私立孤儿院,裡头大约收留了十位左右,从两个月到八岁不等被父母亲遗弃的小孩。

他们生活上一切的开销跟支出全靠社会大众捐助跟好心人士的赞助,只是社会上大部分的捐助款都是流向大型且知名的慈善机构,他们这种没没无名,无声为社会出一份力量的私立小机构能分到的善款实在太少了。

向冬念此时才知道,初樊手中的两个大纸袋装的都是给孤儿院明天的早餐还有点心。

孤儿院的孩童看到初樊都开心的迎了上来,唤他初叔叔。

孩子们都带着可爱的童音,「初叔叔」听起来像「吃叔叔」,惹得向冬念掩嘴而笑。

初樊向孤儿院的修女跟孩子介绍向冬念是他的朋友,于是她也成了「向阿姨」。

「向阿姨好。

」小朋友虽然穿着别人捐赠的二手衣,但衣物都很乾净,看得出来在这裡受到很温暖的照顾。

「她这么年轻漂亮,应该是『像姊姊』才对,不是『像阿姨』。

」初樊一语双关开玩笑的说。

小朋友跟向冬念都笑成一团。

向冬念对初樊的好感又更增添了一分,除了垂涎他健美结实的肌肉之外,原来他的心肠是如此的善良。

他们在孤儿院停留了约十分钟后离开。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了。

」「不会,小朋友们都很可爱。

」向冬念一点都不介意。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初樊笑笑着说:「有一回蕾莎修女带他们到对面的公园玩,有两个比较顽皮的小朋友脱队跑到麵包店外头,我当时刚好在店裡瞧见两张可爱的小脸紧贴着玻璃不放,我把他们叫了进来并且问他们怎么会两个小朋友独自在外头遊荡呢?当时蕾莎修女正好紧张的寻来,我就这样认识他们了。

」向冬念讶异于初樊的好心肠,毕竟在冷漠的现代社会,人跟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算想要付出爱心也会多方考量。

就好比,她对初樊是有「邪念」的,可面对这般美好的他,她真的「邪恶」不下去。

「对了,你身体状况还好吗?晚餐是不是该吃清淡点?」连这一点初樊都帮她想到了,真是有够贴心。

「我好多了,谢谢。

」向冬念想了想,还是快点把事实真相说一说,然后道歉离开。

「初先生……」「不要叫我『吃先生』,你就喊我的名字,叫我初樊就好。

」「嗯,初樊是这样的,我必须向你郑重的道歉……」「为什么呢?」他们沿着种满木棉花树的步道走着。

向冬念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才说:「我后来回到家才发现……其实我食物中毒的原因跟你的糕点无关,而是我喝了过期好久的牛奶。

」初樊突然发现向冬念摸鼻子的小动作很可爱,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很少跟所谓的专业人士聊天,更何况还是个女律师,初樊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晓得自己怎会这样?「哈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向冬念看初樊突然失神了,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呵,不好意思,我一时分神,你说你喝了过期的牛奶?」「对,还是过期很久的。

」真的很丢脸。

她是个律师,竟没有查明真相就直接跑到人家店裡「呛声」。

「所以你食物中毒的原因是因为过期的牛奶?」「对,跟你的蛋糕一点关係都没有。

」向冬念保证。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牛奶过期最容易让肠道生病。

」初樊很细心的叮咛。

向冬念有些错愕,他显然没有听到重点。

「还好没事了……」「你不生气吗?」向冬念问。

「我该气吗?」初樊不解,停下脚步侧过脸庞问她。

「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要告你,还上门去威胁你的店员。

」「呵呵,她是真的有被你吓到,看来律师的招牌还蛮好用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嘲讽吗?「你别误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初樊从她突然僵住的神情领悟,她误会了。

「我不生气的理由是,换个角度想,若我遭受像你这般的惨状,我的反应恐怕会比你还激烈。

」惨状?这形容也未免太……初樊没有想很多,殊不知用「惨状」来形容一个女人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向冬念乾笑两声,心头淌血。

现在就算她对他有任何「企图」跟「遐思」,她也无法下手,依她看,连饭也不用吃。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跟你道歉,是我搞错了。

」初樊摊摊手,表示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晚餐你想吃什么呢?」初樊温煦地笑问着。

向冬念倏地停下步伐。

「其实医生有交代,我现在这状况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出距离,脸上虽仍维持着微笑,但那笑容有点假。

「况且我也还不太饿,这晚餐就不要你破费了……」退场、退场,她要退场了。

「呵呵,真是谢谢你的不追究,那……我先走了,掰掰。

」向冬念赶紧旋身,如芒刺在背般火速的往回路走。

向冬念很懊恼,上天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有这么「鲜美的货色」就摆在眼前,她却无法吞嚥。

吼,真气。

一家叫做「DeepBlue」的爵士音乐酒吧就位于信义区某夜店街的地下室,知道这家店的客人并不多,基本上老闆是个怪咖,不喜欢高朋满座,只喜欢做熟客,生意不好也没关係,只要喝酒的氛围搭得上他所请来的爵士乐团就好了。

向冬念跟好友舒天宓、莫沁、褚月蓝是「DeepBlue」的常客,她们喜欢这裡的气氛、喜欢爵士乐、喜欢在这裡聊男人——「猛男?哪裡哪裡?」褚月蓝一听到猛男双眼都亮了起来。

今晚的她刚从杂誌社赶来,一袭黑色爆乳性感OL装扮引来不少男人的垂涎目光。

「没了。

」向冬念有气无力的回应,下巴搁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

「没了?怎会没了?」褚月蓝提高音量。

天知道欲女的座右铭是:男人诚可贵,猛男价更高。

既然有遇到猛男(猎物)就该学虎或豹,扑上去紧咬住他的咽喉不放,直到他断气,喔,不,是直到他投降为止。

怎么可以轻易让猛男给「没了」呢?这还算是欲女吗?「冬念已经够沮丧的了,你就不要再火上加油。

」莫沁帮褚月蓝点了杯调酒,要她先顺顺气。

「为什么放弃呢?」欲女可不是青涩的小女生,面对男人一向是——快、狠、准。

「我也不想放弃,偏偏上天不配合,那时间点……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什么时间点?」褚月蓝一问,知道详情的莫沁跟舒天宓即刻笑得很不给面子。

「那猛男恰好撞见冬念狂拉了一整天肚子后的恐怖模样。

」「没化妆?没打扮?邋遢到了极点?」「对,他还隔着门板听到我在厕所里拉到噗噗作响……」「恶,向冬念,我在吃饭。

」舒天宓在手术房待了一整个下午,现在才能好好吃顿饭。

「吃饭大便乃人之常情,被听见又如何?难道猛男就不会大便吗?」结果这个话题又被褚月蓝给延续下去,舒天宓推开桌前的牛小排,没了食慾。

欲女的话题果然很猛,什么都可以谈。

「不过向冬念你怎么会被……听见呢?」褚月蓝很好奇。

莫非那猛男是喜欢进女厕所偷窥的变态?若是那样,那就算了。

向冬念把食物中毒后所发生的事情又大概对褚月蓝说了一遍。

褚月蓝听完后,很严肃的拢起那两道描绘细緻的柳眉。

「这问题果然严重了……」莫沁跟舒天宓满是疑惑,还有什么比被猛男看到自己没化妆、没打扮,还有拉肚子被听到更严重的呢?「你说,那个猛男老闆到你家了?」「嗯。

」「问题的症结点就在这裡,你那宛如垃圾场的家被看到,这才是最可怕的吧!」「啊——」向冬念抱着头猛抓,她此时才想到有一点忘记补充,那就是……「虾米?!」一说完,莫沁、舒天宓跟褚月蓝同时惨叫。

「他还帮你整理家裡?」「对,整理得很乾净,好像还拖了地板。

」若她没记错的话。

「……」她们都无言了。

「人生最悲惨的不过如此吧?」莫沁说道。

「都还没将心仪的猛男给吃下肚,就让他发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唉~」「可是后来你们不是还有见面?在他帮你整理过家务以后。

」「对。

」「那他有什么反应吗?」通常男人看到女人家裡如垃圾场,接下来的反应应该是退而远之。

向冬念想了一下。

「他没有什么反应。

」「咦?!」褚月蓝美眸乍亮,觉得搞不好还有一线曙光。

这猛男不错,她欣赏,不仅会帮女人整理家务,还丝毫不介意。

「来,形容一下这猛男吧,让我们评分一下。

」向冬念脑海裡浮现初樊的模样,跟她的好姊妹们逐一的形容起初樊的模样,四颗头紧密的倾靠在一起,叽哩咕噜的。

欲女,在讨论男人时可是原形毕露啊!「哈啾!」初樊摸摸鼻子,觉得好痒,忍不住又打了第二个喷嚏。

「哈啾!」不知怎么地,突然打起喷嚏。

难道感冒了?他将窗户关小,并拉上窗帘。

看看时间都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这时候……在宜兰的奶奶应该已经睡了。

不知道奶奶这两天咳嗽有没有好一点?他上回托朋友从北京带回来的补药,奶奶是否有按时吃?初樊将客厅的灯灭了,进入卧房,准备睡觉。

冷不防地,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今晚是怎么搞的,鼻子很痒,听人家说,鼻子痒打喷嚏就是有人正在谈论他。

哈,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谈他呢?他现在的生活单纯到不行,除了店务之外,几乎没有其它娱乐生活,毕竟他离开台湾也好多年了,以前读书时所认识的朋友也大多没联络了。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台湾最好,所看到的都是黑眼黑髮黄皮肤的同胞,听到的不是国语就是台语,很亲切呢!最重要的是,可以就近照顾从小扶养他长大的奶奶。

虽然奶奶住在宜兰的老家,但雪隧通车以后,台北宜兰两地的距离顿时缩短许多,他几乎是两三天就跑回宜兰一次,频率高到连奶奶都嫌他烦,呵。

奶奶一直叫他有空要多去陪女朋友约会,不要去找她老人家。

他哪来的女朋友啊,从法国回到台湾创业,一直到店裡状况稳定下来,这整整一年多他连一次约会也没有。

不是没有女人向他示好,实在是自己没时间也没心力。

不过最近他倒是有点小小动心,那个因为误会而认识的向律师……不知怎么地,他对她还颇动心的。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真的被她的病容吓到了,可她直接又率真的性格很吸引他。

他想,她一定是个好律师,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到店裡来买麵包?不过以她那天临时逃开,不愿跟他一同吃饭的动作看来……他的动心似乎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