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育淳完全想不起来,事情怎么是发生的。
当他回过神时。
半个车头已经撞上电线杆,救护车的声音也在他的耳际喔咿喔咿地叫。
但他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了车祸。
平常开车绝对守规矩的他,别说闯红灯,就连超速都不曾有过,这会却让车子失控去撞电线杆!先生,你有没有事?有人拍打着车窗问道。
他摇摇头。
定睛一看,是个穿白袍的医护人员,他想要按下电动车窗,无奈左侧的车门变形,车窗根本降不下来。
我没事!他大声喊着,感觉到额上好似有股液体在流动。
接着,他打开中控锁,两名医护人员合力从外面打开了变形的车门。
先生,快躺上来。
看着眼前的担架,他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先生,你流血了,一定得去医院。
医护人员搀扶着他的手臂说道。
是吗?流血了……他并不觉得痛,原来额上的湿意不是汗而是血。
先生,我们先上救护车。
救护人员还是让薛育淳躺上担架,接着将他送上救护车,再为他量血压、脉搏,并帮他的伤口做简单的处理。
先生,还有没有哪里痛?很多出车祸的伤患,会因为惊吓过度而忽略了身体的痛觉,一到医院才发现状况很严重。
还好,没有哪里痛。
薛育淳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出车祸,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离开陈诗涵家之后,经过河滨公园,他在河堤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开车上高速公路,接着来到汐止的新台五路,那明明是宽敞的四线道马路,他为何会撞上电线杆?上次若不是俞宇洁紧跟着他,他是不是也有可能会发生车祸?原来他没有自认为的过人的理智。
医护人员再问:先生,你有没有家人或朋友可以联络的?家人或朋友?薛育淳楞了下,他是孤儿,哪来的家人?他感到很心酸,这么多年来的孤独,他还以为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了,谁知事实却是如此残忍……而朋友,他绝不想让自己的同学或同事看见他这种惨况。
以前还有女朋友可以通知,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孤家寡人了。
一定得联络家人或朋友吗?他反问。
先生,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你身边有家人或朋友在,医院方面也比较好处理。
他又想了想,想起了那个爱管闲事的俞宇洁,这时候她那双总是带着挑逗的眼神,竟让他在这寒风中感到特别的温暖。
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了手机,这才发现左手臂十分疼痛。
上次在医院里,俞宇洁硬将她的手机号码输入他的手机之中,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出车祸了……俞宇洁一接到薛育淳的电话,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三步并两步地冲出基金会,火速开着她的小车赶到了医院。
在急诊室中,她看见了坐在候诊椅上虚弱惨白的他,他的额头上还有着被白纱覆盖住的醒目伤口。
怎么回事?她在他的身边坐下。
怎么会伤成这样?她的脸上难掩焦虑。
要缝,正在等。
他简单地回道。
等什么呀,你额头上的血一直流出来。
她的口气又急又坏。
外科缝合室里还有人。
他口气很淡,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
要不是医护人员坚持一定得有家人或朋友作伴,他根本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反正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护士……她站了起来,急着想喊住来往的护士。
小洁!他拉住她的手腕。
别这样。
那声小洁让她停止了行动。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宇,明明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急诊室,她的心窝却怦怦乱跳,连耳根子都热了。
可是。
急诊室这么多病人,不喊一下护士,他们不会理你的。
她只好乖乖坐回他的身边。
我没事。
这点小伤比起心里的巨痛,真的不算什么。
怎么会出车祸呀?你车子开得这么慢又稳,怎么可能会去撞电线杆,是不是有什么野猫野狗的?她焦急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心疼。
等我缝完针,我再告诉你。
他沉稳的个性,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没有什么比生死一瞬间让他更加震撼的,万一是车头全毁,那他这条命不就得葬送在背叛的爱情里了?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生存,他勇敢努力地活着,绝对不想为了一个劈腿的女人而丧失生命!你别怕,缝几针而已,等你缝完针,看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她像哄小孩般的哄着他。
他失笑。
你是社工当太久了,把我当小孩吗?才不是呢,那个针真的很可怕,在头顶上飞呀飞的,虽然有麻醉,可是意识很清醒哦。
她勾动眼尾。
况且人家想跟你吃饭嘛。
转眼间,她赶紧收起羞怯的心,由于不想被他发现,她又用极为夸张的方式来掩饰心慌。
你要不要顺便也挂个号,看看你这张脸?眼前的这张粉脸,绝对比他的伤势还要严重好几倍。
我才不要呢。
她连连摇头。
我这只是擦伤,又没有流血。
如果你想跟我吃饭的话,就乖乖去看医生。
看她那副垂涎他的模样,他阴霾的心情奇异地渗进了一道光。
我要是看医生,你就跟我一起吃饭?见他点头。
她又问:那是吃几次饭?一次我可不要。
她谈起了条件。
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才会让他这么稳重的男人开车去撞电线杆。
虽然他装作若无其事,但从他那纠结的眉头及灰暗的脸色看来,他一定是发生了令他无法面对的大事。
一次吧,就当作报答你这几天不辞辛劳的送补品来。
话题暂告一段落,因为护士小姐手拿着病历表。
大声喊着薛育淳的名宇,要他进缝合室。
薛育淳站了起来,强烈的昏眩感让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俞宇洁赶紧扶住他的腰。
缝合之后,一定要让医生给你照个脑部断层。
我没事。
他还是这句话,任由娇小的她抱住自己。
你没事才怪,正常情况你会乖乖让我抱吗?平常只要稍微靠近你,你就会像看到鬼一样,立刻倒退三大步。
她搀扶着他,往缝合室走去。
那今天算你赚到了。
原来跟她斗斗嘴,会让他的心情好转。
他在护士的指示下,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头顶明亮的探照灯,却让他心里异常地平静。
育淳,你不要怕哦,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你自己一定要加油。
俞宇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出去吧。
薛育淳催促着。
俞宇洁转而看着正在准备缝合用具的医生,道:帅哥医生,麻烦你帮他缝漂亮点,千万不要留下疤痕,就万事拜托啦。
小姐,你放心,你男朋友的脸上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
帅哥医生很风趣地回道。
俞宇洁还来不及日些什么就被护士小姐给推了出去,她完全忘了要去挂号看医生,心里只挂念着缝合室里的薛育淳。
她知道自己动心了,从第一眼看见薛育淳,她就被他正人君子的风范给吸引了。
但她不能有所动作,她得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段暗恋。
暗恋就好。
她不想再背负任何感情,谈情说爱太累也太伤神,这样当朋友刚刚好。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也有个得全心全意付出的基金会,能够和他有这样的交集,她就心满意足了。
之后,额头上缝了十针的薛育淳,在俞宇洁的坚持下,不但照了脑部断层,还照了X光片,幸好除了额头上的十针外加左手挫伤外,其它并没什么大碍。
你挂号了没?薛育淳做了一连串的检查之后,忽然问她。
我不用啦。
俞宇洁猛摇头。
你很怕看医生?他看出了她有些紧张,原来她的害怕会反应在她的不安上。
只要是正常人都怕看医生。
这是第一次,她有种想逃开他身边的冲动,只是她没办法逃走,因为他已经在第一时间看穿了她的惧意,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押着她去挂号看医生,让医生为她打了一针消炎针,还拿了眼药膏及消肿药膏。
不过他没空履行吃饭的约定,因为两人早就错过了晚餐时间,只能匆匆在医院随便买个便当充饥。
两人都没有说出受伤的原因,也没有追问对方受伤的原因,在她开车送他回家之后,他只淡淡地说:我和陈诗涵分手了,明天起别再送东西来了。
薛育淳的话让俞宇洁错愕万分。
但却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窈窕的身影,穿着清凉无比的迷你裙,脚踩着及膝的高跟马靴。
薛育淳双眸微眯,直看着那个在公司内自由走动的女人。
这女人大大方方的穿过办公区域,最后走进了沈风的办公室。
沈风是制造部的经理,俞宇心和薛育淳最先要动的就是沈风下面的人,因为预计生产线要在农历年前全面停工,农历年后则将全部移往大陆。
沈风是中民的员工,更是中民前总经理纪博涛的哥儿们兼死党同学,为此,沈风和薛育淳素来不合;因为薛育淳代表着全诚这个外来的新势力,而沈风则代表中民这个旧势力。
这个为了募款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居然找上了沈风!难道她不知道沈风和俞宇心有过冲突,甚至在制造部的同仁闹罢工时还对俞宇心扔过鸡蛋!沈风是一个看似亲和力十足实际上城府很深的男人,表面上总是笑咪咪的一张脸,但很有可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薛育淳有些不安,直爽热情的俞宇洁绝对不是沈风的对手。
他拿了一叠文件,走出办公室,来到可以看见沈风办公室的小型会客室,假装看着文件,眼神却瞄向四十五度的地方。
俞宇洁穿着一件敞开领口的乳白色衬衫,那透明的衣料,在灯光的投射下,隐约可以看见鹅黄色的内在美。
她还是齐眉的刘海、齐肩的短发,脸上的乌青已经好了九成,除了眼白还残留些血丝外,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美丽。
沈经理,很高兴你能接见我。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仍是可以让男人血脉债张的模样。
俞小姐,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沈风是个风度翩翩、俊逸不凡的大帅哥,平常美女看多了,但还是被眼前这清新脱俗的美女给电到。
哪里,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能够认识沈经理。
她递上一张名片,沈风在接过名片时,手指有意无意的刷过她那纤细的手指。
俞宇洁将手缓缓的缩回来。
被这样小小吃一下豆腐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但她也提醒自己,这个沈风绝对不像薛育淳那般正经。
你还是秘书长呀,真的很了不起。
沈风一边打量着美女,一边看着手上的名片。
我们小苹果基金会的规模很小,我这个秘书长只是挂名好看的。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小苹果基金会的简介,递到沈风的面前。
很难相信你是俞课长的堂姊,你看起来明明比俞课长年轻许多。
我只是爱装年轻,女人嘛,总想要青春永驻。
她的语气依旧娇嗲。
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基金会的性质吗?沈风挑动眉眼,注意到了那微露胸口的好身材。
沈经理,我们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弱势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
这些可怜的妈妈们,需要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你大人要有大爱心,多少捐一点钱吧。
她说着不知说过几百次的开场白。
也知道那双专注的眼神究竟在看什么。
哦?要怎么捐?捐了钱俞课长会对我好一点吗?沈风打趣地问道。
宇心对你不好吗?俞宇洁反问。
沈风点头。
岂只不好,她根本是把我当仇人了。
不会吧?宇心脾气很好的,只是脑筋死了点、人固执了点。
你那个堂妹……沈风手中转着笔。
不但要把我的部门整个撤掉,还要把我下面的人全都资遣。
你知道吗?有些员工在这里工作二十几年了,都快要可以退休了,现在却落得被资遣的命运,她这样做等于是断了那些人的生计。
她工作上的事我不太了解,她也不会跟我多说,可是我相信她是个既认直又充满爱心的女人。
俞宇洁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找错人募捐了,竟然不小心找到堂妹的仇家,要是让堂妹知道,她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之前堂妹才帮她募到两百万的捐款,这个大善人就是中民前任总经理、现任的副总经理纪博涛。
就是因为纪博涛大手笔的捐了两百万,再加上这里有薛育淳这么优的男人,让她以为中民是专门出产好男人的地方,她才会把俞宇心不准她到公司来的警告给抛到脑后。
她听说中民已经发了年终奖金,于是趁着俞宇心去台中出差,她打着俞宇心的名号,来到中民的柜台,打听了中民所有经理的名宇,打算一个一个拜访,而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沈风这个大帅哥。
没想到……她好像踢到铁板了。
她只好使出一贯对付男人的谄媚调调,沈经理你放心,只要你捐了款,我一定会在宇心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哦?俞课长会听你的?沈风问得耐人寻味。
宇心当然听我的,我是她的堂姊嘛。
可是薛总不一定会听俞课长的。
沈经理,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宇心在薛总面前的份量,所以薛总会听谁的话,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
她得先把话说得很满,不然她怕一块钱都募不到。
要捐多少?沈风问得很爽快。
十万。
谁让他是宇心的仇人,她只好狮子大开口,希望沈风会被这个数宇吓得倒退三步,这样事情就不会让宇心知道了。
那你要怎么帮我?沈风似乎同意了这笔交易。
她浅笑盈盈。
就帮中民的员工多说些好话,我相信宇心一定会同意过年后再来执行资遣的动作,甚至是以更优厚的资遣方式。
好,成交,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风一口答应。
成交?!她吓了一大跳。
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呀,这沈风干什么这么大方?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也罢,就先接受吧。
一定一定。
她连忙拿出信用卡的扣帐同意书给沈风填写资料。
还有,看在我捐钱的份上,你可得请我吃顿饭。
沈风继续开条件。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沈经理的。
十万块虽然比不上纪博涛的大手笔,但在这景气的寒冬已是难得一见的天文数宇,就算要她下跪拜谢,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跪下。
薛育淳看她对沈风抛眉眼、狗腿奉承,那模样跟对他的态度如出一辙。
明知呀,她募款的方式都一个样,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只是很表面、很浮华的话,但为何他心底有股隐隐的怒意?看着俞宇洁走出公司,薛育淳连忙追上,在公司大楼外,他喊住了俞宇洁的脚步。
小洁!俞宇洁回头。
看着那个喊住她的男人。
无论是西装笔挺的他,还是醉言醉语的他,或是狼狈生病的他,都让她心跳加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掩饰对他的感情,她有多么辛苦。
育淳。
她甜腻腻的叫着,你特地要来请我吃晚餐的吗?你离沈风远一点。
他劈头说道。
唉呀,她撒娇地喊了一声。
你这是在吃醋吗?他不理会她的挑逗,瞪了她一眼。
沈风不是简单的人物,你小心吃亏。
我也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女孩,要让我吃亏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沈风已经答应要捐十万给基金会了。
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故意露出媚态。
他听不太清楚她和沈风的谈话内容,毕竟隔了一个走道。
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一口气捐了十万?没什么呀,就是要沈风可怜那些弱势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呀。
她绝不会提她和沈风的约定。
是吗?我记得宇心不喜欢你来这里募款。
他很怀疑她的说词。
育淳,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千万别跟宇心说我有来过,也别跟宇心说我们私底下有偷偷交往哦。
她的语气仍旧又柔又嗲。
反正她这个三十岁的女人,也只剩下一张嘴可以用了。
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好像他和她之间真的有暧味似的。
不然你喜欢什么语气?我可以配合你。
她乖巧地附和。
薛育淳没辙地摇摇头。
算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她的眼睛笑得都弯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她一起吃饭。
好,我等你一起下班。
现在才四点,你怎么等?我们约一个地方见面就好。
面对她,他不会只是一种表情,他不需要在她面前伪装,他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
不要啦,你又没车,我看我在咖啡厅等你,反正我今天已经募到钱了。
他点头。
保持联络。
说完他才转身走回公司。
看着他离开,俞宇洁脸上的笑容没变:这样算双喜临门吗?天气依旧寒冷,气象局说冷气团持续发威,但她的心头却被煨得暖烘烘的。
自从他的车子进了修车厂后,她就自动当起他的司机,每天总是准时出现在他家楼下,载他到公司上班。
虽然下班时间比较无法掌握,但她都会先打电话跟他确认时间,除非真的无法配合,否则她一定会接他下班。
这个星期在她死缠着他,要他信守承诺下,他已经和她吃过三次饭,原以为她的额度已经用光了,没想到上天竟如此眷顾她。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表现得像是没事人,绝口不提陈诗涵的事。
她无法开口问他。
因为要不是她的多管闲事,他或许不会和陈诗涵分手,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她脱不了干系。
她想安慰他,却无从安慰起,毕竟感情的事,外人真的很难介入。
她只好用这种黏人的方式,仔细观察他的情绪,就怕他会再出任何意外。
薛育淳下班后,两人来到涮涮锅店,吃着暖呼呼的小火锅。
餐桌就是一般常见的马蹄造型,服务人员在里头帮客人点餐,客人围着马蹄型桌坐,她和他并肩坐在高脚椅上,一人吃一个小火锅。
你明天要去拆线吧?她问。
嗯。
左边额上的伤,会让他这一辈子都记住这段不堪的恋情。
几点?反正她也算是自由业,根本没有所谓的上下班时间,所以她的时间很自由。
沈风对宇心不友善,你别接受沈风的捐款。
他没回应她的问题,淡淡提起下午的事。
我……要她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她是怎样都做不到。
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她心虚地应着。
沈风那人很,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我保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绝对不会被沈风的男色给吸引。
她放下筷子,故意侧着脸看着他。
他被她那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正经点,我在跟你谈正事。
人家哪里不正经了?那你赶快吃,别一直看着我。
他一直忙到七点半才下班,这会都已经八点了。
他就不信她的肚子不饿。
我说了过嘛,你秀色可餐,看着你我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她很喜欢逗弄他,因为他这个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对她怎么样。
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说同样的话?之前他问不出口,没想到今晚却问出口了。
他明白,这阵子他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全是因为他想要抚平陈诗涵带给他的伤痛:原来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
原来他也会脆弱到想找她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她也明白,之前一向不屑她这种近似花痴态度的男人,居然肯跟她吃饭,且还让她接送上下班,并不是他突然对她有好感,全是因为陈诗涵带给他的伤害。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利用她来排解寂莫、抚平伤痛,她只希望这个为情受伤的男人能快乐点。
我可以当成你是在吃醋吗?她巧妙地不答反问。
你认为我会为你吃醋吗?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入锅里。
这很难说,也许哪一天你突然被闪电给打到了,或者突然良心发现了,也可能会开始喜欢我,对不对?~天天把喜欢挂在嘴上,会显得很廉价、很肤浅。
他知道她根本没那个真心,只是爱耍嘴皮子。
天天把喜欢挂在嘴上,表示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跟他斗嘴。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她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接起手机。
沛容……你别怕……嗯……把房门锁好,千万不要开门,我立刻赶过去。
她匆匆挂了电话。
脸上有着担忧。
育淳,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得先走了,你慢慢吃,这一餐我请客,我今天没法送你回家了。
说着便打算从皮包掏出钱。
小洁……他低低地叫着她,右手按住她准备掏钱的手。
真要命,她的耳根子又热了!她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我真的有事。
我跟你一起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掏出了钱。
不用啦,你都还没有吃,不然等你吃完你再付钱。
她快速地跳下高脚椅。
我跟你一起去。
他又说了一次,语气不重却威力十足,刚好能制止她的冲动。
我朋友找我,你不用跟我去啦。
她在他的面前成了软脚虾,只能软软地拒绝。
我跟你一起去。
同样的话讲了第三次,表示他的坚持。
那……她不敢违抗。
不然我们请服务生把这两锅包起来,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还可以带去你家吃。
他点点头,付钱的同时,请服务生打包。
接着两人快速离开餐厅。
来到停车的地方。
车钥匙拿来。
他走到驾驶座旁。
她问:干嘛?我来开车。
她乖乖交出钥匙,唇角满是甜蜜的笑意。
他边发动车子边问:是在急诊室的那个女人?嗯。
她点头。
是她的男人把你打成猪头的?嗯。
她再点头,对他的柔情,完全无招架之力。
这男人很体贴,只是不善把体贴挂在嘴边。
他什么都知道,怕她有危险,所以才坚持要跟来。
于是俞宇洁在车子行进间时,说起了林沛容的故事。
林沛容和方国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在方国豪的甜言蜜语下,林沛容成了他的外遇对象。
没错,方国豪是有妇之夫,老婆还是董事长千金,他们在公司里谈起了禁忌的恋情,直到林沛容怀孕了。
林沛容一心以为方国豪会娶她为妻,因为方国豪总是说着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语他不爱他的老婆、他是为了总经理的位置才会维持这段利益婚姻……她总以为他会离婚娶她,没想到方国豪一知道她怀孕后,立刻要她拿掉小孩。
林沛客当然不肯,但方国豪开始苦苦哀求,要她为他的前程着想,眼下他绝对不能外遇生子,否则若让董事长知道,他会立即被逐出公司的。
林沛容还是无法拿掉小孩,她决意当一个未婚妈妈,于是她求助于小苹果基金会,也因此和俞宇洁认识。
方国豪受过高等教育,也有着端正的好相貌,但没想到悲情手段不行,他居然动手打了林沛容!第一次下手还算轻,他只希望能断了林沛容的念头,不希望多一个小孩来争家产,更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断了在公司生存的后路。
但林沛容不肯妥协,她希望能用爱的力量来感化方国豪。
结果第二次被打时,她紧急向俞宇洁求助,俞宇洁因此和方国豪发生口角冲突,为了保护林沛容,她一直挡在林沛容的身前,也因此被方国豪揍了好几拳,最后是在基金会社工的协助下,才顺利将林沛容紧急送医。
那日,俞宇洁将林沛容送进了医院,刚好遇见了薛育淳。
虽然俞宇洁扬言会验伤及提告,但在林沛容的苦苦哀求下,她终究还是放了方国豪一马。
林沛容心里始终存着一丝希望,她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方国豪一时失去理性而已。
幸好肚里的胎儿保住了,她也期望着方国豪能回心转意。
方国豪则是吃定了林沛容,算定她不敢把事情闹到警局,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毕竟是第三者,也就是外人所称的狐狸精,若闹到人尽皆知的话,两人都无法面对舆论的压力。
后来俞宇洁去林沛容住处照顾她,又跟方国豪碰上,方国豪认为都是俞宇洁在煽动,林沛容才不肯拿掉小孩,因此又教训了俞宇洁一顿。
薛育淳不满地问:所以,你为了林沛容的事,被方国豪揍过两次?嗯。
她点头。
那你还要去帮林沛容?你不怕又被揍吗?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种被爱冲昏头的女人,你去管她干什么?她都不想办法自救了,你又能救得了她吗?他很气,气她的不爱惜自己,气林沛容的自私,气方国豪的暴力。
我知道沛容的态度有问题,可是她怀孕了,她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能了解。
她深爱着方国豪,总希望方国豪能回头,她不忍心看方国豪身败名裂……她还是为林沛容说着好话。
那今晚要是方国豪再揍你怎么办?放心吧,今晚我不会再让他碰到我的,我已经去学了几招防身术,我会把他打成猪头的。
她握紧拳头,说得很有把握。
薛育淳只能在心里哀叹俞宇洁的傻劲。
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像她这样热血到几乎像是傻子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你最好把外套穿上。
要下车时,他不是叮咛,而是慎重的交代。
她看了下自己过于单薄的衣料,赶紧把放在车上的外套穿上,耳朵又忍不住了起来。
之前穿得再火辣,她都能无惧男人的目光,怎么才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就不由地慌了起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像是小鹿乱撞又像是蚂蚁爬上心头……总之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暗恋的情怀吧。
正文 第5当俞宇洁和薛育淳赶到林沛容的住处时,被锁住的大门内正传出林沛容的哀号声。
俞宇洁猛按着电铃并且大声喊着:方国豪,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报警了!你敢再打沛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这是一处高级住宅区,光这一层的住户就有四户,为何这样凄厉的喊叫引不起住户的注意?是因为隔音设备真的太好,还是都市人太冷漠?薛育淳没有制止俞宇洁,他拿出手机,不管林沛容的犹豫不决,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
俞宇洁因为林沛容而无法报案,林沛容因为方国豪而不愿报案,那就让他来当这推手,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女人因为暴力而受伤。
俞宇洁的恐吓发生作用了,大门被面目狰狞的方国豪给打了开来。
你这个女人又想来管闲事!你是打不怕啊!方国豪怒吼着,同时也看见了站在俞宇洁身边的薛育淳。
你把沛容怎么了?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败类、混蛋、王八蛋!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俞宇洁咒骂着,她想进门去,但高壮的方国豪却挡在门前。
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打死的。
方国豪狰狞地道。
他看了薛育淳一眼,似乎在估量他的实力,接着往前走了两步,打算走到电梯口,快速离开这里,但俞宇洁并没有如他的意。
你这个人渣!俞宇洁扬手就往方国豪的脖子挥过去。
她在下车时准备了一个红白提袋。
里头装了一本厚重的精装书,她将提袋挂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是基金会另一个社工教她的防身之术,她今天可是有备而来,打算要好好对付方国豪。
方国豪没想到俞宇洁会突然来这一招,厚重的书本就这么砸上他最脆弱的颈部,他衷叫一声,连脏话都飙了出来,XxX干!只可惜俞宇洁第一次出手,力道还无法拿捏得很好,因此只让方国豪吃痛,并没有让他受伤。
你这个臭女人!方国豪扬手就要给俞宇洁一拳,薛育淳机警的把俞宇洁拉到身后。
小洁,你先去看看林小姐的状况。
薛育淳一把将俞宇洁给推进屋里。
你是那个臭女人请来的打手吗?方国豪不客气地怒问。
我劝你别动手,我已经报警了。
薛育淳冷冷地警告。
是吗?方国豪冷哼的同时,将蓄满力道的拳头击向了薛育淳的鼻梁。
薛育淳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
还来不及问,那尚未拆线的额头又被方国豪的拳头给狠狠击中,这次他沿着墙面缓缓坐倒下去。
他从来没有打过架,做人处事更是循规蹈矩,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
虽然,他无法英雄救美,但他可以替她挨这两拳。
此时,警方的鸣笛声在远处响起,而屋内的俞宇洁正在拼命喊叫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林沛容,方国豪见此情形,加快脚步从安全梯奔跑下楼。
随后警察来了,俞宇洁也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在看到薛育淳的惨状时,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育淳,育淳,你怎么了?她很后悔,她不该让薛育淳跟来的。
我没事。
他仍有些昏眩。
你为了我,都是因为我……被方国豪打到鼻青脸肿她都没有哭,可是看到他为她受伤,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最后救护车把薛育淳和林沛容都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林沛容肚里的小孩终于被方国豪给打掉了。
小生命终究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林沛容也终于认清了方国豪的真面目,决定要离开这个男人,就算被原配反告通奸,她也决定告到底。
而俞宇洁还是十分气愤,因为薛育淳额头上的伤口被打裂了,又缝了一次针。
她当然也不会放过方国豪,以暴力伤害向警方正式报案。
待林沛容的妹妹赶来医院照顾她,他们又去验伤及做笔录,折腾了大半天,当俞宇洁送薛育淳回到他家楼下时,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俞宇洁满心愧疚。
你还痛不痛?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万一我没跟去,你不是又被打了。
他很难想像,像她这样外表柔美的女人,为何有如此勇敢的作为?我宁愿自己被打,也不要你被打呀。
况且,方国豪还没胆打死我,顶多痛两个礼拜。
她一脸无所谓。
你……他又气又无奈。
你别老是这么无所谓,你可是女人,打花了脸能出门见人吗?很晚了,你快上楼休息吧。
你要是伤口痛记得吃止痛药,我明天再来看你。
尽管她的眼睛快要闭上了,她还是强撑起精神关心他的伤势。
他担心地问:你家住哪?放心啦,半夜没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
夜深人静,车内的空间太小,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她现在很累,累到无法伪装自己;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可惜他爱的是别人。
上楼来。
他下了车,同时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的车门边。
啊?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替她打开车门。
下车吧。
她狐疑地将头抬高三十度角,盯着路灯下那张略显方正的脸。
你要我上楼?他点头,没什么表情。
然后呢?难道她已经累到无法思考了吗?为什么他那短短三个宇显得这么高深。
下车。
他命令着。
她只好呆呆地熄火下车。
你到底要干什么?到我家睡觉,你明天再走。
他看她已经恍神了,只好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楼上。
走进他家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舌头,又恢复一贯的轻佻了。
喂,你的脑袋被打坏了是不是?你让我到你家睡觉,不怕引狼入室吗?你不担心被你女朋友误会吗?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将她带到房门口。
况且,我没有女朋友了。
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样我会想入非非的。
她对他抛了一记媚眼。
尽管再累,看到他对她如此体贴,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不自在都看进了眼里,原来她还是会害羞的。
放心吧,你要是狼,也是一匹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狼。
喂,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你难道都不怕我会睡了你吗?你讲话不能含蓄一点吗?对你。
当然不行呀。
她说得很懊恼。
我看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好了,我怕我躺在你的床上,会一整晚都睡不着。
她想要在沙发上坐下,却被他一手扣住手腕。
我不能让女生睡沙发。
说着便把她带进了房间。
那我们可以一起睡床呀。
她仍不怕死的挑逗他。
他只好推推她的肩。
累了一个晚上,快去睡觉,其它的明天再说。
他的房间如同他的人一样,干净整齐、一丝不苟,但却让她有了最温暖舒服的感受。
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被陈诗涵抛弃呢?夜深人静,她忽然悲伤了起来。
育淳,我好难过哦,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这样,那沛容就不会被打到流产,那无辜的小生命不会就这样消失……你嘴中的好男人,根本没什么用,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坏男人。
他举起手,轻轻用食指抹去她的泪水。
她抽噎着,极力想要忍住泪水,没想到反而越掉越凶。
你哪会没什么用?是陈诗涵没眼光!像你这么好,肯定一堆女人抢着要。
更何况,你今天还救了我,要不是有你,我一定又会被方国豪打。
她哇啦哇啦说着,一口气都没有换。
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在床沿坐下,自己也在她的身边坐下。
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感情的世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无力干涉的。
他将泪眼婆娑的她搂进了怀里,给予她安慰。
你说的话好有道理。
我只是很感伤,这种事为什么会一再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前,在这冷飕飕的冬夜,她感到格外的温暖。
你别老是那么冲动,林沛容不见得会感激你。
她不就三番两次都原谅了方国豪,甚至不顾你受伤,就是不愿报警抓人。
嗯……她轻轻应了声。
很多时候热心助人是没错,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份能力,像方国豪那种失去理智的人,你根本不能跟他硬碰硬,万一处理个不好,你可能连命都会赔上。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头一低,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今晚,她的确累坏了。
看她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模样,让他有些不舍和心痛。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棉被。
他看过娇柔的她、凶悍的她、逢迎谄媚的她、爱管闲事的她,就是没有看过脆弱悲伤的她。
在他日子最难熬的时刻,守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她。
他忽然想起他爱了两年的陈诗涵。
自从发现她和杨忠德的私情之后,他就没再找过她,而她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失踪而给他任何电话。
他的自动消失对陈诗涵及他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牵挂那个已经劈刀腿的女人:而陈诗涵也可以朝自己的选择前进。
虽然想起陈诗涵还是会令他难过,但他不会再让自己意志消沉了。
看着眼前的俞宇洁,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一点一滴被她的热心热血给融化了。
他认定她这个朋友了,他可以跟她一起做公益,帮她一起照顾所有需要帮助的妇女,他可以将小情变成大爱。
他从橱柜拿了一件棉被到客厅。
今晚,他的屋内多了个女人,她会睡得这么安心,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吗?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又如何能够被撩拨起热情呢?真是傻女人……他在嘴里喃喃念着。
我看看。
俞宇洁仔细端详他刚拆线的地方。
医生明明说不会留下疤痕的,他根本是骗人的嘛。
坐在高背牛皮椅上的薛育淳,将身体往后挪了挪。
你别这样,这里是公司,被同事撞见了不好。
眼前的小脸靠得太近,他的鼻间全是她散发出来的香味,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她那微卷的眼睫,还有那V宇领毛衣下的春色。
有什么不好?怕被别人误会我们有奸情吗?她看了他一眼,十分妩媚。
那我去把门关上,这样别人就不会看见了。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小洁,我办公室的门一向不关的。
他的头很痛,明明她从来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碰触的动作,可是她那勾引似的言词,已经渐渐扰乱他的心思了。
喔。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你额头上这个线,丑得像蚯蚓一样。
放心,医生说时间久了疤痕就会变淡的。
你破相了,万一没有女人要。
那怎么办?是你害我破相的,要是没有女人要我,那你就当我的女人呀。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不过他先把讶异压下,因为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果然是有色无胆的女人!她不但双颊飞快地泛红,脸还皱得歪七扭八,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由他口中说出的。
你……你别开玩笑了。
她一脸不自在。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的身体微倾,倾向那张羞红的小脸,鼻头只差一公分就要碰上她的鼻头了。
她整个背已经贴在椅背上,眼神左右游移着。
你要干什么啦?你不是要帮我生一个孩子?他依旧面无表情,讲起这话显得格外认真。
我……我哪有!以前都是她在欺负他,怎么这会却反过来了?没有吗?他淡淡反问,还是跟她保持一公分的亲密距离。
她在心里暗想着:这个男人一定在虚张声势,以他乖宝宝的个性,绝对不会对她乱来的。
哼,以为这样她就会怕了吗?好呀,那我们什么时候来生小孩?她慌乱的眼神随即恢复了镇定,还漾起了盈盈笑意。
他双眼一眯,话已经说出口,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认输。
就今晚吧,还是你想现在?虽然是在严肃的办公室里,但两人气息太过接近、气氛太过暖昧,于是她微扬起下巴,想增加自己的气势,结果她的唇就这么碰上他那近在咫尺的唇……她小嘴微张,十分惊讶。
柔嫩的触感,让他以为是她的主动出击,于是他不退不闪,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吻只有短短三秒钟,她惊吓到连忙闭起嘴巴,然后惊跳了起来。
我……我……你……你……她一下子成了大结巴。
我不是故意的。
他居一挑,没有接话。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bye。
他唇角微勾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不在乎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吻他,早知道他就用这招对付她,这样他就不会老是处于挨打的地位。
俞争洁走出薛育淳的办公室时,心还是怦怦乱跳。
这男人是吃错药了吗?不然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他那刚毅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正人君子,连她不小心吻上他,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甚至没有推开她,真不懂他何时转性了……哦,老天爷呀,她居然吻了他,虽然说是不小心的,但也足够让她心情乱上好一阵子了。
走出大楼,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带来了暖意,连带地心情也好上七分。
她来到一楼,走进一间咖啡厅。
这里是商办混合型大楼一所以一楼设有许多美食商店,光是招呼这些上班族,就有做不完的生意。
她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点了一杯热拿铁。
对于刚刚薛育淳的玩笑话,她实在无力承受。
当他的女人呀……那只能用来作作美梦。
那一天,在他的床上醒来时,已经过中午了。
他没有叫她起床,只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宇条,说他去上班了,要她出门时替他把大门关上。
他这么相信她,把她一个人曾在他家里;她就像是留守在家的老婆,心情一扫前晚林沛容失去小孩的悲痛。
小洁,在想什么?温润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她不会轻易得罪基金会的金主,像这样在公开场合喝喝咖啡的约会,她一向都不会拒绝。
她跟沈风吃过一次饭、喝过一次咖啡,沈风也很绅士地送过她一大束玫瑰,但只要沈风没有追求的动作,她还是会跟他保持良好的互动。
虽然薛育淳和俞宇心都警告过他,说沈风是笑里藏刀型的男人,但她相信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沈风就算要要心机,也耍不到她的头上。
沈风以情侣的亲密姿态在她的身边坐下。
等很久了吗?她摇头。
我才刚来。
小洁,我去大陆四天。
你有没有想我?沈风问得可真顺,害得她脸皮不自在的抽动。
想呀,当然想。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
同样是喊她小洁,为何薛育淳会让她彷佛坐上喷射机,心跳猛地加快;而沈风却让她起鸡皮疙瘩,心头感觉沉沉地。
明明呀,薛育淳老是一张拒人于外的表情;而沈风的帅脸不但满面春风,还写着仰慕,可她就是喜欢薛育淳。
你的脸色越来越好了,有遇到什么好事?还是换了化妆品?沈风侧着头,用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看。
我要是多募一些款,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脸色自然就红润啦。
她挪了挪椅子,想跟沈风隔出一些距离,无奈他贴得很近,她动作又不能太大,两人于是形成很暧昧的姿势。
你也在我这募了不少钱,那你有没有替我多说些好话?沈风握住那只搁在桌面的白皙小手。
俞宇洁只好让沈风吃吃小豆腐,谁让她理亏呢。
这阵子她实在太忙了,早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我……我当然有呀。
幸好她有从薛育淳那里听到不少关于中民的事。
不是以优于劳基法的方案让员工都拿到更多的资遣费了,我想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她的额上悄悄渗出几滴汗来。
你不是打包票,你那个堂妹一定会等过完年再来作资遣的动作,现在年还没过,我制造部里的同仁都已经全部回去吃自己了。
沈风用大姆指摩挲她那柔嫩的掌心。
俞宇洁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沈风握得牢牢的。
小风,她甜腻的喊着。
可是员工都有拿到比劳基法更好的资遣费嘛。
十万块不是小数目,你说,我这钱是不是花得很冤任?他笑看着她,干脆将她的另一只小手也包里进自己的掌心里。
沈风话说得柔又慢,似没有怪罪的意思,俞宇洁却听得心惊胆跳。
不冤枉,这可是做好事,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可惜,老天爷没在看,根本没有给我善报,那你是不是该把那十万块还给我一半?小风,你别说笑了,捐出去的钱,哪有收回的道理。
这下双手都落入沈风的大手里,她虽然很想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无奈一旦面对这种实力雄厚的金主。
她就变成了乌龟一只。
俞宇心不认帐,你也不认帐,你们姊妹当我是冤大头,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沈风挑眉,表面上仍是和气的大帅哥,口气却越说越阴冷。
俞宇洁不禁在心里哀叫。
这下可惨了,宇心一直不要她介入她公司的事,甚至不准她到公司跟同事募款,这事情要是让宇心知道,她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小风,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裁并的过程都是全诚高层所决定的,我们家宇心只是个小喽罗,她作不了主的。
你不是说薛育淳会听俞宇心的?沈风反问。
我要是没记错,我只说宇心在薛总面前很有份量,我并没有说薛总会听宇心的。
她浅浅微笑,反将了沈风一军。
是吗?你可别误会我,早知道我们谈条件的时候该录音的。
她笑说着。
你以为我没有录音吗?沈风加重双手的力道,不让大掌内的小手有脱离的机会。
你……她差点结巴。
你真的有录音?录音笔我会送去给俞宇心和薛育淳。
沈风说得很轻松,俞宇洁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让俞宇心知道的话,顶多不认她这个堂姊,两个姊妹冷战个大半年,还是会有和好的一天。
可是,万一让薛育淳知道……薛育淳早就警告过她,要她别去招惹沈风,偏偏她见钱眼开;好不容易薛育淳不再把她排拒在外,这下她是不是又要被打回原点了?在外人的眼里,这对黏坐在一起的男女,是百分之百的情侣,两人不但耳鬓厮磨、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四双手还交缠在一起。
而这一切全都落入了坐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的薛育淳的眼里。
薛育津和两位会计师约在这里谈合并的相关事宜。
没想到才一走进咖啡厅,就被那醒目的一幕给剌伤了双眼。
那依偎的两人,完全不顾四周还有观众在,大方的卿卿我我,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走进咖啡厅的人。
原来呀,她果真只是玩玩他。
刚刚还主动吻了他,这会却又跟沈风像八爪章鱼般的黏在一块。
早该把她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当成是交际应酬的话,他为何会放在心底?为何曾有那么一丝感动?为何现在心底无端烧起了妒火?该死的,原来女人都是一个样!他这个没钱、没势、没家庭背景的人,终究还是被女人耍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