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整,皇朝企业总裁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摔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头发散乱,满脸通红,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著办公桌前的赵云腾。
这个混蛋居然这样整她,不可原谅!她跟他卯上了,不管他系红萝卜领带有多可爱,她都一定要他好看!赵云腾一派轻松地向她打招呼,嗨,亲爱的,你下课啦?中午的时候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吃饭,结果你们全都不晓得跑去哪里了。
上课好玩吗?言紫霓咬牙切齿,好、玩?她们先是把我压在地上拉筋,差点把我的骨头给拆了,然後连做两个小时的有氧运动,搞得我脑袋缺氧;到了中午,讲师又说激烈运动完不能吃太多,结果午餐只有生菜沙拉!下午又跳两个小时的韵律舞,接著还要静坐。
要我盘腿坐两个小时,我的脚都快没知觉了!她们还在我旁边一直念一些奇奇怪怪的经文,说要帮我去除秽气,我哪来的秽气啊?他起身朝她走去。
所谓的秽气只是一种用语,是指你心中的负面思想和烦恼……我唯一的烦恼就是你!明天你打死我我也不来!那我只好请讲师去家里教你了。
你这……言紫霓实在很想冲过去槌他,无奈全身酸痛,走了一步就重心不稳,眼看她的脸就要亲吻地板,赵云腾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别逞强,来这边休息吧。
他把她扶到躺椅躺下。
她全身关节活像要散掉,稍微一动就疼得哀哀叫。
他忍著笑,开始轻轻替她按摩小腿。
这样舒服吗?老实说,真的很舒服。
在他温柔有力的抚触下,腿上的酸痛还真一的减轻不少。
她叹口气,心想反正已经没力气跟他吵架,不如乾脆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服务。
嗯。
还有哪里?再往上一点。
对对对,就是那里。
啊啊啊……好舒服……赵云腾瞄了她一眼,只见她丰润的双颊因为之前的运动而一片晕红,双眸微闭,一脸享受的神情,显得说不出的可爱。
只是她自己半点也不知道,这副娇憨的神情,在他心中激起多大的情绪。
仔细想想,这阵子虽然被她整得七荤八素,日子却也过得十分有趣。
事实上,自从她搬进他家後,他就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以往好多了,整天跟她斗智,脑筋转得比以往更快,做事也更有干劲。
他原本的人生几乎是一池死水,而言紫霓就是投入池心激起千层涟漪的石子。
但是,她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吧?还有哪里要按?正在享受人间极乐的言紫霓睁开眼,懒洋洋地说:肩膀。
他微微一笑,开始帮她按摩肩膀,闻著她刚洗过的发香,看著她细腻的颈子,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乾,心跳也越来越快。
再往右一点,对了对了。
哦哦哦,好舒服……他实在很想叫她不要再发出这麼暧昧的声音,不然门外的人听到会想歪。
这时她却说了一句让人彻底跌回现实的话。
也好,现在先练练体力,以後才有办法在非洲生活。
哎哟!你干麽啦!他忽然用力捏了她一下,让她疼得叫了出来。
他起身冷冷地说:接下来你自己按吧。
把槌肩棒递给她,就迳自走开了。
为什麽?为什麼她就是一刻也不肯忘记非洲呢?原本平和愉快的气氛顿时消失无踪,言紫霓只觉一股酸涩冲上鼻梁,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她站起来赌气道:我要回去了!等等,我还没下班。
谁理你啊!他慢条斯理地提醒,你记性真差,我不是说了要同进同出吗?你很烦钦!赵云腾好整以暇地一笑,这个我就很抱歉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她是不是永远忘不了非洲,总之,他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言紫霓实在被他气到没力。
转头看到旁边电脑桌上有一台华丽的蓝色电脑,随口要求,那我要上网,你电脑借我。
那台不行,那是专门放机密资料的,用密码锁住了。
她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就告诉我密码呀,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怎麽可以用密码来防备最重要的人呢?赵云腾一挑眉,说的有理。
这样吧,只要你猜中密码,这台电脑就任你自由使用。
什麽嘛!她白他一眼,想了一下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只听得哔的一声,电脑顺利开启了。
他吃了一惊。
‘你怎麼猜出来的?‘这还不简单,你的心肝宝贝不就那台莱卡相机吗?所以就是LECA嘛!他赞赏地一笑,不愧是我未来的夫人。
这麽了解我。
看著这优雅的笑容,不知何故,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随即又板起脸来,我才懒得了解你咧!我要提醒你,这台电脑里放的都是最重要的机密资料,所以你要知道——她没好气地打断,密码绝对不能外泄,对不对?我是那种没常识的人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严重性而已。
他苦笑,现在密码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万一里面的资料外泄,凶手就是我们两个了。
你其实是想说凶手就是我吧?她忙著查论文,头也不回道:告诉你,我言紫霓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目中无人的恶霸干金大小姐,但还没卑鄙到那种地步。
他轻笑一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可以信任你。
言紫霓还是没有回头。
但是赵云腾知道,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每天早上被他挖起来去饭店,在饭店里被讲师狠操,下了课再东倒西歪地去他办公室让他按摩,然後他工作,她在旁边用电脑,到了下班时间再被他拉去餐厅用餐,最後回家。
然而,睡眠不足可以补睡,肌肉酸痛也迟早会消失,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让言紫霓震惊的是,有天早上,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六点半自动醒来,准备跟著赵云腾去上班。
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生怕自己已经丧失斗志了,于是那天早上她铁了心,誓死不跟他出门。
好了,快起来。
我不去!我今天绝对不去!她紧紧抱著枕头,脸上写满坚决。
你又要我用非常手段了吗?她大叫,随便你,反正我不去!见她软硬不吃,赵云腾也只好轻叹了声,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再见。
然而当他离开後,她却感到淡淡的惆怅。
为什麼放弃得那麼快?难道他已经腻了吗?还是他认定她已是他的囊中物,不需要再关照了?种种胡思乱想把她弄得心浮气躁,她忍不住大骂自己:有什麽好烦的!他要是对她厌倦,那不是正好中了她的计吗?到时,她就可以从这无意义的婚姻中解脱,重新追求她的梦想了。
只是,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好寂寞……为什麽会这样?她长年专心研究.没什麼时间交朋友,再加上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去念那种艰深的学系。
人家多半觉得她是怪胎,不太愿意接近她,父母更不能理解她,所以她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了,从来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今天,望著赵云腾那张非洲草原的照片,她深深地体会到寂寞的滋味。
难道她的人生,真的还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吗?那晚赵云腾准时回家,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
言紫霓心想:大概游戏真的要结束了吧。
忽然觉得心口好闷,她猜著大概是天气太热的关系。
万万没想到,赵云腾的花招到深夜才正式开始。
小紫、小紫,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他坐在她床边,一脸兴奋。
什麼事啊?外面夜色很美,我们去屋顶看星星吧。
她望著床头的闹钟。
现在是半夜两点耶!他神采奕奕地说:这个时间没有光害,最适合看星星了。
别忘了,我们要努力培养感情。
好了,快起来换衣服吧!她真的很想哭。
她还没睡饱啊!凉风习习,天上繁星如织,马路上没有车辆的嘈杂声,的确很适合观星。
言紫霓原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被风一吹,也逐渐清醒过来。
两人在地上铺了毯子,躺在上面看天空。
你看,那是北斗七星。
嗯。
她觉得有些遗憾地说:污染太严重,有些星星看不清楚。
他望著深蓝色天空,还有缀在上面亮丽的银河,不知不觉跌入回忆里。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常常晚上开车载全家去山上看星星.在山上看星星看得好清楚,好像要掉下来砸在身上一样。
我爸爸就指著星星对我们三个说:真正的强者,连天上的星星都能拿到手。
他就要我们立志成为那样的强者。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爸爸在看星星的时候讲这种话?太杀风景了吧!赵云腾苦笑。
他向来认为小孩子要从小立定志向,将来才不会误入歧途。
这样过日子,不觉得累吗?他再度苦笑,怕累怎麼当得了大人物呢?我每次看星星,都只会觉得宇宙很美,活著真好而已。
才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坦白道:我说句实话,你要是跟你爸爸一样,不只是我,全世界没一个女人敢嫁给你的。
他沉默了一会才回覆,你放心,我跟我爸不一样。
上次去肯亚,我晚上在旅馆阳台看夜景,忽然想到,草原已经存在几万年了,但是我却只能在这世上待几十年。
不管赚再多钱,到时候还是什麽都没有。
那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很渺小,有点悲?然後我又想,要是能够找到一个陪我看星星的人,也许人生就不会那麼卑微了,当然那时只是胡思乱想,回国後还是照样天天忙工作。
可是我现在真的在想,我应该去找那个陪我看星星的人,也就是说……这时他回头,只见言紫霓双眸紧闭,呼吸平缓,表情恬静,已经睡熟了。
他长叹一声。
看来,这女人果真是他的克星。
将她扶起准备背她下楼,这时她的脸跟他靠得非常近,赵云腾感觉到她呼出来的热气,不禁心中一荡。
他将熟睡的她重新放下,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拜托,今晚不要了……言紫霓撑著几乎睁不开的双眼,对床边的赵云腾苦苦哀求。
他促狭地问:怎麼?你才这样就不行了?体力这麼差怎麽去非洲呢?哪有人每天晚上做这种事啊?你之前不就是每晚跑来我书房吗?那不一样吧?在书房比较不耗体力啊!她哀嚎著。
从那夜开始,赵云腾每天半夜都会把她挖起来,有时去散步,再不然就是吃宵夜,越走越远,她也越来越撑不住,每次都是边走边打盹。
最後甚至让他背回来。
快点起来啦。
我今天白天经过公园,里面花开得正美,晚上去赏花不是很有情调吗?我现在除了枕头跟棉被,什麼都看不见——她快哭出来了。
他轻叹一声,既然这样,我也不想勉强你,免得你又去跟八卦杂志说我虐待你。
不过有个条件,你明天要陪我吃饭。
什麼……她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在作梦还是现实了。
他重复一遍,明天,你要跟我约会,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还要盛装打扮。
可以吗?好……现在只要能好好睡觉,就算叫她吊钢丝她也会答应。
那我们就明天见了。
说著,他就带著一脸贼笑走出房门。
虽然言紫霓已做好心理准备要牺牲一晚,好好扮演赵云腾的未婚妻,然而当她看见他为她准备的盛装时,她差点当场疯掉。
这是什麼衣服啊?那是一件红色洋装,领口和裙摆各画著一只巨大的兔宝宝,世界上任何一个超过五岁的女孩都不会去穿它。
赵云腾好整以暇地说:情人装啊。
他拉拉自己脖子上的红萝卜领带,我是红萝卜,你是兔子,这样不是刚好一对吗?她大叫,可是你的红萝卜不明显,我的兔子一百公尺外就看得到了!他一脸无辜地看著她.怎麼?你不想给人看见吗?当然。
人家会以为我是神经病!他大受打击,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样批评我特地为你挑选的衣服,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她恨恨地看著他。
原来这家伙也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我都可以系这条领带在全体董事面前晃了,你穿这件衣服顶多给不认识的路人看到,有什麽关系?他邪邪一笑,还是你喜欢黑猩猩图案?你你你……言紫霓实在是痛不欲生。
她都二十八岁了,再穿这样出门,以後还要做人吗?来来,快穿上吧。
’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她决定要赖到底。
言博士,你昨晚自己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哦。
我们打个商量吧,你要什麼条件才可以放过我不用穿那件衣服?赵云腾早知她会有此一招,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下。
这个嘛……首先,你以後不能在我上班时间打电话闹我,当然也不可以自己跑来。
可以。
她答得很乾脆。
第二,不可以再跟媒体乱说话。
没问题。
事实上,自从上次用了那个贱招後,她一直後悔到现在。
他脸色一正,第三,你以後不能再要求解除婚约。
她心中一震,脸色顿时变了。
她默不作声地盯著他,气氛变得非常僵硬。
赵云腾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提高了声音,要你说一个‘好’字,有那麽难吗?说了又怎麼样?就算我答应你,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我会。
他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亲口答应,我就相信。
看著他的表情,言紫霓忽然觉得好像有只手紧掐著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她哑著声音道:你干麽这麼执著?那只不过是个商业婚姻,是父母自作主张订下来的——他打断她,你的回答呢?她轻叹一声,缓缓摇头。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既然这麽信任我,我更不能骗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言紫霓,你为什麼就是这麼该死的顽固!她脑子里真的就只有非洲的黑猩猩吗?难道他就是打动不了她吗?她苦笑道:彼此彼此。
伸手要去接那件兔子洋装。
拿来吧,我得赶快换衣服准备出门呢。
他并没有把衣服交给她,而是从椅子後拿出另一个迪奧的袋子。
拿去。
这是……你的小礼服,没必要为一件衣服伤感情,不是吗?赵云腾敛起脸上的寒霜,风度翩翩地对她微笑,却让言紫霓更加愧疚。
他的确是个有气度有涵养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嫁给他,一定都会很幸福吧?但是,她要的东西,向来就跟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