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过去──嗯,看这情况伤口已经不需要再裹纱布。
前来换药的医生帮咏美取下脚踝上纱布。
咏美低头,只见两脚踝上还有一点粉红色嫩肉。
医生先帮她贴上美容胶纸,吩咐她每日粘贴更换。
小心照料,脚就不会留下疤痕。
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
谢谢医生,我送你出去。
送走医生回来,咏美头一件事就是到三楼找睦月。
脚踝没绑绷带的感觉好轻松喔!她在他面前快活地转着圈圈。
他笑着招手要她过来。
我看。
她坐他大腿,轮流抬起小腿让他检查。
睦月手指轻压脚踝上的美容胶带。
一会痛吗?不会。
那好。
他抱起她往门外走。
嗳嗳!咏美忙叫。
你要抱我去哪?嘘。
他踢开门走进他房间,将怀中的她往床中一放,身体倚向她。
我说过,等你脚伤好,我绝对要把你留在床上一整天……不行啦……她格格笑地推着他胸膛。
他飞快地解她钮扣,亲她小嘴,以长腿压制她身体,她根本无处可躲……就是这个──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苦苦追寻却捉摸不着的某物,到底是什么──心。
以往他当性是运动,过程虽然迷人,却掩盖不了结束后的寂寞。
慢慢地,寂寞如蚕食桑叶般蚀光他整颗心,徒留一具空空如也的人形壳子;然后他开始睡不着,整夜茫无头绪乱走,只因双脚一停下,寂寞便会占领他全部意识。
与他的条件相比,平凡如她理当感觉更悲惨,但她闯入他世界,还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哭得那么恣意,是因为她有心。
是咏美让他明白了这一切。
现在,他知道有心的感受,从前做爱完的空虚不见了,跟咏美在一起,他觉得完满、充实。
欢爱之后,咏美筋疲力竭地摊在床上喘气。
睦月懒散而满足地亲吻她的脸,把玩她渐长的发丝,俊脸满是恋爱中的男人才有的幸福神采。
直到气息回复平静,她才慵懒地转头睨他。
你还是得去公司啦。
刘经理昨天特别交代,今天召开的董事会非常重要,要她务必帮忙确认睦月一定会出席。
他倏地拉长脸。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留下来陪你?我当然喜欢。
既然喜欢,干么还一直叫我去公司?这跟那是两回事啊。
她讨好地牵着他手,还将头倚在他肩膀上撒娇。
好啦,你就委屈一点去看个情况,晚一点回来我们还是能在一起啊。
你自己答应的。
他指着她鼻子认真说道。
不要我开完会回来,你却告诉我你下班时间到,你要回家休息了。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回家过夜?她一脸惊蚜。
你脚伤好了,不是吗?他表情不太情愿。
先前她脚受伤不方便上下楼梯,现在脚好了,留下她的理由不复存在了,他难免会担心她会马上跑回家,又不是不晓得她跟她妈妈感情多好。
我不喜欢一个人。
瞧他脆弱的表情,她心里一阵疼。
好,我答应你。
她手环着他肩膀微笑。
只要你乖乖去公司,把该做的事做完,我今天晚上就留下来陪你。
明天呢?明天──她皱脸沉吟。
这样好了,我等一下打电话跟我妈商量,看怎么样再告诉你。
好,他答得干脆,不过接下来的话一说,咏美差点晕倒。
等你打完电话我再去开会。
赖皮鬼!她推他肩膀逼他起身。
不要再拖时间,刘经理再三提醒要你准时……她嘴里的这个称谓让他皱起眉。
嗳,该不会,你又拿我来赚钱了吧?被发现了!咏美眨着大眼怯怯地拿来衣服裤子。
说,他给你多少?她竖起两根指头,头愧疚地低下。
你啊!才两千块你就出卖我。
他捏她脸颊泄忿。
啊啊……痛痛……人家只是想……不无小补嘛!还有话说!他放开手,她一溜烟躲到衣橱旁边,他转头瞪她。
外套拿过来。
不会再捏我喔。
快点!来了。
她打开衣橱取出黑色西装,轻巧地奔至他身后,服侍他穿衣。
啊……她退开一步,满意地点了两下头。
帅帅帅!油腔滑调!他拧她鼻头,手一点自己的脸颊。
咏美会意地扑来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下。
kiss他一拍她光溜溜的屁股,微笑道:乖乖等我回来。
每年不定期召开两次的董事会,仍旧在改名为君悦的饭店举办。
睦月一到场,刘经理即来到他身边低声说:总裁已经下飞机,大概二十分钟会抵达。
这消息倒新鲜。
睦月一挑眉。
梁父长年旅居法国巴黎,睦月没想到父亲竟会为出席董事会专程赶回来。
很高兴在这个地方看见大家,好久不见。
梁父个性和喜欢隐蔽的睦月全然不同,一进门便站至最中间,巡视着众人寒暄。
睦月隐身在大型摆设后,啜着气泡水凝视父亲。
梁父外貌神似七。
年代当红小生秦汉,光凭那双深邃眼眸不知迷倒多少女人。
父子俩近一年不见,他发现,父亲一头黑发已添了不少白丝,算算,爸今年也六十一岁了。
他一直站在暗处等到父亲和与会董事打完招呼,才走到父亲身边低唤声:爸。
梁父吓一跳。
我还在想怎么没看见你……他眯眼打量儿子,转头招来随身助理。
把上机前我给你的资料拿给总监。
是。
助理打开公事包拿出资料夹。
睦月皱眉头打开,一名黑发垂肩的貌美女子,正在照片里对他盈盈而笑。
秦怡,睦月边看,梁父边在旁边背诵女子简历。
超秦集团总裁的女儿,法国strasbourgⅱ(史特拉斯堡第二大学)毕业高材生,主修欧洲法律,今年二十八,怎么样,爸帮你挑的新娘──不赖吧?听见最后这几个字,睦月倏地抬头。
我不要──瞧你这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当爸的在欺负你。
梁父大笑地将睦月推至阳台前,一确定没人跟来,梁父立刻收起笑容。
我不听拒绝,我只是知会。
下星期一你妈也会回来,到时我们三个一起上秦家讨论婚事,我法国还有事不能多留,所以婚期大概定在一个月后──你以为我真会乖乖照你话做?睦月将手上资料合上,重重推向父亲怀里。
下星期一跟秦家的约会你跟妈自己去,我不奉陪。
还有,如果你真这么中意这个叫秦怡的女人,你自己娶。
话说完睦月随即转身,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我打算在婚礼当天宣布,由你接任star-like总裁位置。
梁父对着儿子背影说话,不出他所料,睦月蓦地停步转身。
我知道你非常讨厌老是被我压着做事,梁父微笑。
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娶了秦怡,整个star-like就是你的,今后不管你想发展什么,我一概不过问。
睦月停了一下才说:你是在跟我条件交换。
干么说得这么难听?梁父热络地环住儿子肩膀,睦月恼怒拂开──从小到大,只要父亲一对他有所要求,便会亲热地环着他肩,哄他要他卖命──没错,他今日有所成就,一半得归功于父亲,但在奋力完成父亲任务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慢慢沦为一具高效能却无感觉的机器人。
若不是后来咏美出现──一想起她,睦月眸中瞬时闪现温暖。
是她教会他,只要是人,就得有心。
我不要。
他再一次拒绝。
做我不爱做的事情多痛苦,我想我已经尝够了──你现在是在抱怨我逼迫你?梁父哼一声瞪视自个儿儿子。
你以为你能被国际人士封为东方的manolo睦月多眨了两下眼睛。
你是说你当年跟妈结婚,就像你要求我跟秦怡一样?没错。
梁父低头抚摸手指上结婚戒指。
这就是我跟你妈结婚的理由,你看现在star-like规模,还有你,外头那一切,我觉得我当年的牺牲非常有价值。
对于梁父这说法,睦月无法认同。
如果父亲真的对他的婚姻毫无怨言,那么他就不会打着公事旗帜,夜夜留宿情妇家中;如果妈也真甘愿接受这桩婚事,她也不会拿着和其他太太约会名义,拒绝参与他学校任何活动。
自小他就一个人,虽然家中保母佣人家教不缺,但他们待他永如客人般和气,从来没有人骂过他一句,不管他把家里搞得再脏再乱,他们也只会逆来顺受。
自小便衔着金汤匙又聪明的他是众人心头宝,但也是肉中刺,调皮捣蛋的他成了佣人口中的瘟神,从来没人肯打开心门看清楚他只是渴望他人的关爱。
他本以为爸与妈是爱情破灭,两人才没办法共处一室──他成年后没办法跟人交心,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这一点。
如今才发现,他错怪了爱情。
身为star-like下一任接班人,你有这个义务带领集团进入另一个高峰。
梁父再一次提醒。
即使牺牲掉我的快乐?他望着父亲问。
金钱与权势才是人生该追求的快乐。
梁父肯定。
是吗?睦月苦笑,钱与权如果真是人该追求的快乐,为什么几个月前,他会关在家中茫然游走,宛如一缕幽魂?爸根本不了解他。
他失望叹息。
我要走了。
不要忘记,你最好尽快把你身边的花花草草清个干净,我不希望让任何人影响到你跟秦怡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