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冉默风身后走了一段,阿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公子爷,现在我知道我是女娃子,那以后呢?我是该保持这样,还是该学学其它姑娘家!她指指从他们身旁经过的轿子。
冉默风顺着她手望了一眼。
暂时保持这样就好,待你回冉府,我会找人教你。
说完,继续往前走。
太好了。
阿寒欣喜地一握拳,瞥见冉默风目光,她忙敛下脸上得意。
好在不用马上学姑娘家,阿寒在冉默风身边大步大步地走着。
眼一瞟发现方才先前经过的轿子已然停下,一抹娉婷身影走出。
阿寒歪着脖子打量姑娘碎步行走的姿态,一时好奇,她也跟着学了起来,结果脚一扭,头砰地撞上走在前头的冉默风。
你做什么?被冉默风利眼一瞪,阿寒吓得连疼都不敢喊,直摸着额头讪讪地道歉。
我不小心的,您别生气——嗳对了,公子爷,您还没说我们要上哪去?冉默风一瞟她。
先找间客栈,明儿个一早就启程前往苏州。
要去苏州哪儿?冉府。
阿寒张嘴正问冉府又是哪儿,冉默风已开口说:我家。
原来公子爷姓冉。
她一脸恍然大悟。
你呢?这个问题就尴尬了。
阿寒搔头一笑。
我也不晓得,爷说他捡到我时,我才一丁点大,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坐在街边哭了整天,怕是跟家人走散了,问我什么我也不懂,所以爷就帮我取名叫阿寒——因为那天晚上相当冷,爷看了不忍心,才勉为其难地把我留下。
试着找过家人么。
冉默风又问。
阿寒摇头。
她连自己真实姓名叫啥都不知道,人海茫茫,要她上哪找人?!反正我知道我应该会有个爹、有个娘,不是从石头蹦出来就好。
冉默风心想她这么想也对,现在时局不定,她双亲若没在战乱中丧命,想必家境也定不宽裕,否则他们当时便不会任个稚龄小儿在街头游荡,还哭了整天,没人来寻。
夜里寒冷所以叫阿寒——冉默风喃喃说道:既然这样,我取谐音叫你叶寒,树叶的叶,如何?突然间有了个姓,不知怎么搞的,叶寒感觉有些羞涩。
您觉得好就好,反正我也不知道树叶的叶是哪个叶。
这好处理。
冉默风心想。
冉府上下就连小婢长工,多少都能识点字写出自己名字,反正从杭州到苏州还有好些天,他可以教她。
对了,说起名字我才想起,我看公子爷您出手阔绰,想必您府上应该大有来头——那您怎么会一个人只身在外跑来跑去,不待在家享福?冉默风昂起头,傲气凛然地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年纪轻轻就要我安于富贵,不是我冉某人会做的事。
叶寒摇摇头。
不懂。
她饿怕了,别说是富贵,只要能让她乎平稳稳每天乞到一颗馒头,要她做啥她都愿意。
说起馒头,叶寒突然想起方才在翠儿姑娘房里见到那幕奇景。
平常想到什么她就说什么,这回当然也不例外——说真格的,我到现在还是弄不懂,为什么男娃与女娃差别这么大,男娃一出生就会长出宝贝儿,但女娃却得等到时机成熟,胸前才会长出两颗大馒!话还没说完,小嘴突然被冉默风大手掩住。
叶寒瞪大眼睛看着冉默风蓦地绷紧的面容。
怎么啦?她说错什么话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冉默风怒视一脸无辜的叶寒。
在她面前,他向来沉稳的性子恍若变了,他总是会被她不假思索的话语给牵动。
叶寒做事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傻气莽撞——就是这一点特色令冉默风放松不得,总觉他一个不留神,她就会立刻闯出什么祸来,非得时时刻刻将她盯好不可!叶寒摇头。
没啊!她才没胡说!她皱眉硬把冉默风大掌拉开。
我没骗你,我亲眼看见的,翠儿她拿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上头就绘了一个公子爷跟姑娘家,下半身光溜溜的抱在一——够了。
冉默风再度将叶寒嘴掩起,板起脸孔严正警告。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拿帕子把你嘴塞住。
好嘛好嘛!叶寒一脸委屈地点着头。
不说就不说。
冉默风多瞪了她两眼才将手收回,两人往前走了一段,接着拐进一条无人小路。
叶寒眼望着冉默风宽阔的背影,行云流水的身姿,叶寒才突然注意起自己与冉默风的不同处——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但要知道,先前叶寒一直认为自己是男孩,她男孩与他男人,感觉好似没什么差别,但翠儿那册书却一下点出事实——冉爷身上,就是多了一个她身上没有的东西。
说到东西——叶寒突然迈大步赶来冉默风身边,眯着眼斜瞟冉默风长袍底下。
她心里在纳闷,冉爷把他的长棍儿藏在哪里,瞧他袍子,感觉底下除了他两条腿之外,就没别的东西啦……小心——冉默风虽已警告,但满脑袋全惦着杂事的叶寒,仍旧一头撞上路旁的店招。
磅地声音之大,连客栈小二都忍不住探头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痛、痛……这一下着实大力,痛得她连连后退了三步,直到冉默风伸手拉住她才缓着势子。
我看看。
冉默风将叶寒手拉开,只见她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冉默风叹气,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教他不必担心?真服了你,店招这么大一座,你也能视若无睹地一头撞上,你当你额头铁做的?这种看似责备的叮咛,冉默风先前绝无机会吐露——不管他身在冉府,乃至行走江湖,从没有人能像叶寒这般,能让他记挂到如此程度。
我在想事情嘛!叶寒嘟囔,说话的表情无辜可爱。
配上她白白的脸庞、黑黑的眼珠,只觉她浑身散发一股似男又似女的奇异魅力。
谁叫你不让我问,我只好自个儿想啊。
瞧她的表情,冉默风直觉了解不该追问她在思索何事,照她方才问的问题,会让她想不透的,铁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客栈到了,你不需要我搀你吧?他打量她。
我自己可以啦!叶寒揩去眼角泪水朝他点点头。
我撞到头又不是弄伤脚……冉默风瞧她一眼,随后穿越她走向客栈里边,店小二连忙现身迎接。
欢迎光临,大爷有何吩咐?冉默风要了两间相连的厢房跟热水,还给了些银子要小二帮他找两件干净衣裳、鞋袜等什物。
冉默风将其中一套交给叶寒。
要穿这个啊!叶寒好奇地将长袍抖开拿在身上比划,但她个头太小,长袍摆在她身上,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冉默风皱眉,发现不妥。
要她穿男人衣裳是为了方便赶路,但这么不合身的袍子被她一披,感觉只会更引人注目。
袍子给我。
等会儿沐浴完你先换上翠儿给你的衣袍,别出门,我会帮你找几套男孩的衣裳,懂吗?噢。
在穿衣服这事上叶寒倒没其它意见,冉默风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做。
只是有一点麻烦,叶寒头一回穿姑娘衣裳,不知眼前一堆布片,里里外外到底该怎么披上。
还依稀记得抹胸的穿法,因为刚才她曾帮翠儿脱过,可说也奇怪,她扭着手臂弄得满头汗,就是没法顺利将它绑在脖子上。
姑娘衣裳怎么这么麻烦呐!一边弄着,叶寒嘴里一边碎碎叨念。
还有这衣服,故意跟她过不去是吗?怎么老穿不上?冉默风在外头敲门,唤:叶寒。
啊啊,来了。
叶寒答道。
不想让冉默风在外头等太久,她随意将外袍一披便走去开门,结果一个不留神,一脚踩中衣带,啪地跌了个五体投地。
哇啊!门外的冉默风听见房里传出巨响与尖叫,心里一急,没多想便将门推开——这同时冉默风忍不住皱眉,想不到这丫头这么没戒心,房门竟没上锁!一瞧里头,登时发现一个小人儿就和在一团嫩绿色衣服堆里,脸面着地哀哀地申吟。
痛痛痛……她怎么那么惨呐!叶寒捂着脸呼着痛。
哪儿不撞!刚好又碰着她先前撞上的那个包!眼前情状实在好笑,冉默风别开头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一听见大笑声,叶寒一张脸顿时胀得通红,恼道:您也太没同情心了!我都痛到哭了您还取笑我!她啊她——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冉默风边摇着头将叶寒搀起,只是一见她身上衣着,他原本洋溢着笑容的唇角突然凝住。
一袭粉色抹胸只绑了两条在脖子上,白皙的美背与小肚一览无遗。
非礼勿视,才瞥了那么一眼,冉默风急将自己视线别开。
你怎么穿成这样!他浓眉蹙紧低声吼道。
我不会穿嘛!叶寒徒劳地拉着衣服遮掩身体,小脸窘又气。
弄了半天才绑了两条带子,您就来敲门啦。
讲真话,没想到当姑娘这么麻烦,搞不懂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穿它。
闻言,他斜眸觑了叶寒一眼,不意瞄见她手指拨弄抹胸小布的动作,冉默风心头一震,忙将自己视线瞟开——没想到十年不近女色的他,竟会被如此简单的举动,搅得心湖荡漾。
说来也好笑,冉默风可是娶过妻的人——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姑娘家的身子竟是如此白皙,衬着粉色抹胸,感觉就像上好玉瓷,嫩得仿佛能透出水来。
天!瞧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冉默风心一惊。
才那么一眨眼,方才刚被笑意溶解的脸部线条,再次冻上寒冰。
想起师父谆谆嘱咐这么容易就被人攻陷,冉默风心头暗恼,俊朗的脸庞登时染上一抹阴霾。
衣服快穿上。
他匆匆将手里抓着的上灰色衣裤一扔,罩上她的头顶,丢下这句话,随即掉头离开。
待叶寒七手八脚将衣服拿开,房里早没了冉默风身影。
叶寒一脸茫然地望着已关起的木门发呆。
冉爷刚的表情好奇怪啊——才当回女娃不过半天的叶寒,还没那智慧了解,她方才那一摔,究竟摔出了什么效果来。
***小说吧独家制作***love.xs8.cn***天末透亮,冉默风已经起床练剑。
自学成下山以来,他数年如一日。
一来是贪爱清晨时的凉爽,二来是人少,不会引来不必要的窥探。
他所留宿的客栈后方不远有处野林,正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抽出集灵剑使完了全套剑法,之后再席地而坐调息运气!一口长气方方从嘴中吁出,冉默风突然听见野林前方有人说了阿寒二字,他浓眉一皱,悄然抓起长剑,接近声音来处。
五哥,到底还要走多久啊?你怎么这么啰嗦,从刚就跟你说快到了嘛!冉默风从两人声音认出两人身分。
想不到那对兄弟对叶寒这么执着,明知打不过他,他们仍旧执意追来。
嗳五哥,我越想越不对,现在阿寒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公子爷,他一出手我们就死定了,我们还追,那不是白白送死?呸呸!别大清早就在那死啊死,我们现在要去的客栈,那小二跟我很认识,他答应会帮我们在他们早膳里下药,把他们迷昏了,那公子爷武功再高也对我无可奈何。
五哥你真聪明!你才知道——立在树上的冉默风一听,蓦地将身一转,使着轻功朝客栈奔去。
是他太过大意,小觑了城里叫化子的组织能力。
他先前就曾听说,许多店家常与城里叫化有所联系,今儿个竟被他遇上。
说来也不能全怪店家无品,要知道丐帮,可是当今江湖上一大组织,小觑不得。
冉默风轻功了得,沿着屋檐几个纵跳,一下便钻进开敞的窗户,进到他昨晚睡居的厢房。
收拾好包袱探了探外头,冉默风听见店小一定逐一敲门询问房客需不需要早膳。
趁小二送食时来到叶寒房前,想起她昨晚没锁门即在房里沐浴更衣的举动,冉默风尝试地伸手一推,没想到真如他所料,门应声而开。
这丫头——冉默风瞪着大开的房门呆了半晌,后一听见店小二声音,他忙不迭跨进门里将门带上。
锁门之事等会儿再提,先带叶寒离开要紧。
冉默风趋前来至床边,瞪眼一瞧,床上哪里有叶寒影子。
他心猛地一跳,难不成她早被人抓去了?!一回身欲冲出门抓小二来问,眼角余光却不意瞄见墙角缩着一团阴影!冉默风再看。
赫!可不是叶寒!心头蓦的一揪,不待细看,冉默风已然冲到叶寒身旁,神情焦虑地探着她的鼻息。
可不能有事、你可不能有事……他脑中直觉闪过这个念头。
发觉叶寒气息稳定,冉默风绷紧的肩膀顿时一松。
还好……转身见到叶寒蜷缩在地那一瞬,冉默风以为自己来迟了,她早已吃下掺了药的早膳,中毒倒地。
抱起她,冉默风轻轻摇晃她肩膀,用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低声唤着怀中人儿:叶寒、叶寒,醒醒……嗯——怎么了?大眼睛眨了几眨,好半晌才看清楚眼前何人。
是冉爷啊,天亮了是么?叶寒从冉默风怀中坐起,直到见她安然无事地大张手臂打了个呵欠,他才蓦地回过神。
你没事?啊?叶寒指着自己鼻子,满头雾水。
我?!没啊!我睡得很好啊!你——冉默风回头望向空床,又转头看她。
怎么会躺在这?噢,你说那个——叶寒尴尬一笑。
因为我不习惯睡床呀。
那床很软很暖没错,可是叶寒自小苦命惯了,上了暖床反而难以成眠。
昨儿个辗转反侧拗了大半夜,最后还是爬回地上,缩在墙角才得以入睡。
冉默风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习惯,那他方才的担心——冉默风顿时气白了脸。
恼!干么啊,脸色难看成这样?叶寒斜头觑着冉默风,只见他恼恨地将头一撇,连看她一眼都不肯了。
我又做错事啦?叶寒一脸无辜地喃喃。
气就气在她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冉默风闭上眼重重喘了几口气,素来冷静自持的他,何曾在这么短时间内体会如此复杂情绪——又是心焦又是担忧又是气恼。
这小妮子,冉默风双掌突地握拳,用力抑不想掐她脖子泄忿的欲望。
她竟敢让他这么担心!走了。
冉默风瞪她一眼,随即抓起她搁在床边的包袱朝她怀里一丢。
叶寒赶忙伸手接住。
就这样走啦?叶寒依依下舍朝门口瞥了眼。
不先叫小二送点什么吃的东西——冉默风再次瞪她,吓得叶寒忙用包袱捂住嘴巴。
好啦好啦,不吃就不吃……她嘟起小嘴,一转身便想走出房门,冉默风却伸手抓她衣领,一把将她拎回来。
怎么啦?您不是急着要……不走大门。
冉默风丢下一锭白银在桌上付了房钱,随后便手挟着叶寒细腰跃出房间窗子,再一个纵身跃上屋檐,带她从上头离开。
您也真奇怪——叶寒嘴里还没嘀咕完,眼儿已经瞧见客栈后门有两个熟悉脸孔,她手指向五六兄弟正要说话,却被冉默风伸手一捂,压住了声音。
别做声。
叶寒回头瞧见冉默风一脸了然,蓦地恍然大悟。
您知道他们要来?冉默风点点头,边挟着叶寒横跳离开客栈屋顶。
不小心遇上,刚好被我听见他们要对你不利。
叶寒回头瞟着早已见不着影儿的客栈,一边纳闷嘀咕;真奇怪,他们跑到这儿干么?十两银子不是早拿了吗?坦白说,她本以为从昨儿个之后,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五六兄弟,没想到他们如此阴魂不散,还一路追出临安城外……冉默风瞟她一眼,待飞身跃回地面他才开口问:你怎么会跟他们认识?要知道五六兄弟为何如此锲而不舍,只有一个办法,从头问起。
还不是爷的缘故。
叶寒瘪嘴摇了下头。
所有我在这城里认识的人,都是爷先认识的,爷说这叫攀关系,没先探好关系就随便拿破碗出去乞讨,可是会被人轰出城去的。
你不喜欢他们?没错,我讨厌死他们了!叶寒一提起五六兄弟,言语已无法表达她的厌恶,她还搭配动作,一边说话一边比手划脚。
尤其是那个叫阿五的哥哥,每次看到我,就用那种好恶心的眼神看我,动不动就伸手摸我脸,哼哼啊啊说什么好软好嫩好好摸——有没有搞错啊他!我是男孩嗳,有听过男人称赞男人脸好好摸的吗?叶寒一时气愤,压根儿忘了自己其实是女娃,不过目光一落到她手里抱着的包袱,想起翠儿,她嘴儿猛地闭起,讪讪地抓了抓后脑勺。
我知道我现在是姑娘,但我之前不知道呀!哎,反正我就讨厌他们看我的跟神啦!冉默风瞧了叶寒一会儿,突然点了点头。
我想,我大概知道五六兄弟追着你不放的原因。
叶寒看向冉默风,眸里写满疑惑。
他们八成已经知道你身分,说不定还是你爷亲口说的。
怎么可能。
叶寒挥挥手表示不信。
我爷自小就说我是男娃,开口闭口就是男娃不能怎样又怎样的。
冉默风淡笑,这点他能帮她解惑。
你爷既然能够写出那一张让渡书,表示他绝对不是傻子。
我想他所以把你当男娃养,大概跟我让你穿男装是同样理由,方便,这年头时局不稳,带个姑娘家四处走,只会徒增困扰。
叶寒低头一想,依她对爷的认识,被他说中的机会很大,但——叶寒摇摇头。
我不要这么想。
冉默风微感诧异地挑眉看她。
纵使爷他有再多不是,他还是我爷,毕竟他曾经照顾过我。
妇人之仁。
冉默风心里这么想,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径往前走。
不久后两人进入市集,冉默风眼一瞟发现有马,他回头看了叶寒一眼,随即带她走向前去。
一匹多少?趁冉默风与马贩交涉的同时,叶寒站在原地放眼四眺。
市集原是当乞儿的她最感熟悉的地方,如今有幸再临,要她按捺不动,实在折磨。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叶寒目光一下被人声喧哗给引了过去,她想前去探探,但又考虑到身旁冉默风想法,犹豫着不敢行动,只见站在原地的叶寒别扭地扭来动去,活像身上长了虫。
原本选着马匹的冉默风斜眸见到,唇畔不自觉浮上一朵笑。
他走来叶寒身边低声说道;想去就去。
叶寒一听,双眼顿时大亮。
那我走了噢!她手指向市集最热闹的地方。
冉默风点点头。
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安啦!我随意瞧个一圈就回来……话还没说完,小身影早已一溜烟往前街。
冉默风目送叶寒直到见不着她身影,他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听马贩介绍。
市集上除了鲜果菜蔬之外,还有卖吃的、玩的、看的。
叶寒个小,外加好奇心重,所以见缝就钻,人潮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她脚不停歇地绕了一圈,突然间古玩摊上有个东西抓住了她视线。
摆摊的商人瞟见叶寒眼神,突然凑近了身体在叶寒耳边说着。
你可知你现在正在看的这把剑,它——叫什么名字?剑也有取名字?!叶寒倒真是第一次听。
没关系,不知我可以告诉你!咱们江湖上盛传有四大名剑,一集灵、二集醒、三集峭,四集情,你眼前这把,就是排行第一的集灵剑。
商人将剑抽出在叶寒面前晃了两下,然后收下。
别看这把剑旧旧的好像不怎么厉害,这把名剑,可是赫赫有名的天山怪佬陆风云亲手打的。
这么名贵啊……多少钱一把?叶寒只是问着好玩。
商人伸出两根手指头。
算你二十两银子就好。
啥啊!这么贵。
叶寒一听,顿时摇手说不。
谢谢谢谢,这么名贵的宝剑,您还是留着卖别人好——坦白说,叶寒之所以会停下来多看两眼,全是因为眼前这剑跟冉爷的配剑长得很像,两把剑的剑柄上,都印了一个歪曲的图样,她才一时好奇起来。
商人一听叶寒不想买,脸上笑容顿收。
没钱!没钱还敢站这穷看!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他抓起鸡毛掸子挥一挥便将叶寒轰离摊前。
哼!走就走,干么赶人啊!叶寒转过身离摊前行,一边走路,一边还偷扮着鬼脸。
古玩摊子前方不远有人在卖文房四宝,摊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摆了不少摊老板自绘的墨宝与绘像,其中一张,便是坐于马上、英姿飒飒的花木兰像。
叶寒不识字,自然看不懂标注在旁的绘像名字,她只是觉得眼前这幅图漂亮,而且图里这英雄,俊美得不似男人。
你喜欢?买好马匹的冉默风走来寻她,刚好瞧见她一脸痴痴地望着什么,还以为是什么女孩玩意,走近一瞧才发现竟是幅画像。
冉默风站得很近,近到叶寒都可以察觉他身上热气,不知怎么搞的,叶寒突然觉得有些害羞,她悄悄偷觎了冉默风一眼,然后解释: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噢,我说错了,男人不能用漂亮形容,应该说,很好看。
冉默风心想,也没人用好看这两字在形容男人——不过不要紧。
他看着画像,不得不承认绘者功力甚佳,花木兰的英挺与女性的娇媚,完美地融合一气。
你没看错,花木兰的确是个漂亮的姑娘家,她当年代父出征,扮了男孩十二年,一直到战乱乎息她返回故乡,和她同袍的弟兄才蓦地发现她的真实身分。
叶寒听得入迷,脑中跟着冉默风的解说,浮现了幅幅画面——这花木兰姑娘真是好样的,比她还强,扮十二年男装,竟从没被发现!小哥喜欢这幅画?摆摊的书生瞧瞧叶寒表情,小声低问。
叶寒朝他点了点头,冉默风先前赏了她一锭银,她一直揽着没花——只是不知道够不够?它很贵么?叶寒问。
看小哥你这么喜欢,算你五两银子就好。
听这价钱,叶寒开心地眉眼都笑开了。
她手伸进衣袋正要掏钱,身旁的冉默风突然制住她的动作。
我送你。
咦?叶寒面露惊讶。
真的么?不但买了画,冉默风还挑了套文房四宝跟一迭黄纸。
为了答谢冉默风的大方,书生现场挥毫写了一阙《木兰辞》给叶寒。
他笑着说;有关花木兰的种种事迹,这阙词里说得非常清楚。
叶寒满怀虔诚地瞧着眼前这张薄纸,说过无数次,叶寒不识字,但清俊飘逸的墨迹仿佛有着魔力一般,教她一见就舍不得放开。
冉默风瞧她那么喜欢,也就没叫她收着,让她一路捧着看着走回卖马的摊子。
冉爷,可以告诉我,这上头写些什么?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冉默风照着书生写的《木兰辞》念着。
冉默风每念一句,叶寒就紧跟着学上一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两人复诵着诗句一边往前走,叶寒先前驻足过的古玩摊老板听见人声,连忙堆满了笑迎接,只是一回头又见是叶寒,他登时朝空翻了阵白眼。
嗳!老半天没个像样的客人上门,真是衰透!商人一脸不悦地理着摊上古器,突然眼尾余光瞟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那个——我的老天啊!他忍不住失声惊叹,再揉一揉眼,他没看错,真的是集灵剑!老眼一不认出镶在冉默风剑柄上那个古老的灵字铭刻,就跟他摊上那柄假货一个样!商人赶忙唤来驻街上的乞丐头儿,使了点银子要他尾随前方穿蓝袍的公子。
他们一在某地驻足,马上找人捎讯息给我,听清楚了没有?!乞丐头儿一跟上,商人则手不停歇收拾摊上什物,他啊,忙着要跟人报讯领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