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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9 09:21:51

在那儿!裴巽眼一眺迈步狂奔的背影,弯身拾起一块碎石,掂掂重量确定不足伤人,再动念召唤奇风,将碎石弹出。

咻地一声风响,锦心还不及反应,碎石已然打中她胁下,她唔地往前一趴,整个人奇异地失了气力。

怎么会这样?还不知被点中穴道的她仍不放弃挣扎,可不管她怎么扭怎么努力,身子不动就是不动。

裴巽好整以暇来到身后,手一拎,就像拎布包似地将她从地上抓起。

又见面了。

他嘻笑地打招呼。

她一脸气愤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裴巽惊奇。

我刚才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我不过是想要你乖乖躺个两天,把你的肩伤养好——不需要。

锦心不习惯市镇,她眼一瞥来往行客好奇的目光,脑里立刻浮现老头生前的话。

他们是被世间遗弃的人,别奢想有人会大开心门接纳他们。

裴巽一瞧她脸,再一想猎人们对她的揣测,突然间明白了。

你在害怕?锦心皱眉。

怕这字眼戳痛她自尊,养了她好几年的老头曾对她吼过无数次,骂她若是连杀尾鱼也要怕得发抖,干脆自个儿从崖边跳下算了,省得浪费他的粮食。

我没有。

她咬牙道。

明明就怕得要死。

裴巽驳斥:要不是怕,你干么一醒来就急着往山上躲?还有你现在的表情,你是‘虎女’,一定见过被老虎追逐的野兔,对吧。

言锦心怒瞪他,猜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裴巽一点她鼻头。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只野兔,一张脸吓得都白了。

我才不是!锦心愤怒顶撞。

几乎以虎自居的她,孤傲如此,怎容得了被人诬蔑。

拿出证明来。

裴巽逮着她这一点,刻意挖了个陷阱要她跳。

要嘛,你就跟我回客栈待个两天,我就收回我刚才的话。

当然,你也可以像只小野兔缩回你的伏虎山……我跟你回去。

她中了计。

裴巽暗笑,他就在等她这句话。

想不到你满有骨气,好。

他手一点解开她身上穴道。

锦心一感觉到气力恢复,马上挣脱裴巽箝制,靠自己稳稳站在地上。

两天?她大眼直勾勾瞪着裴巽。

绝不食言。

他伸手要与她击掌为盟,没想到她看也没看,人直接从他身旁越过,走掉了。

瞧她表情,似乎是不懂他刚才动作的意义,裴巽搔搔头,讪讪地将手收回。

算了。

他一吐气跟着往回走。

反正只有两天,再忍也只有两天,一等她伤口结痂,随便她要上哪儿,都跟他无关了。

客栈里,裴巽端着熬好的汤药,脚踢房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床上却空无一人!这丫头竟然跑掉了!裴巽气恼地将木盘一搁,身一转就要抢出房门。

这时,却听见一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在这儿。

裴巽回头,只见一小团黑影缩在墙角,大眼警戒地瞅着他。

她干么待这儿?他惊奇地来到她面前。

干么不躺床上?她摇摇头,表情尽是排拒。

在山上,她最舒适的卧处,顶多就是铺上落叶的石床,几乎从没睡过卧榻的她,对那软绵绵的床铺,直觉不适应。

裴巽居高临下俯视她倔强的脸。

这妞儿脾性还真拗,可又拗得教人忍不住疼惜。

他实在难以想象,她先前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才会连张床也睡不得。

他一叹气,将汤药端给地上的她。

呐,喝了它。

她一嗅冒着热气的汤药,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这是大夫交代,不行不喝。

裴巽硬是将碗塞进她手里。

小心烫。

锦心贴进嘴舔了一口,马上唾出。

什么鬼东西?味道嗅起来怪就算,还苦得要命!见她欲丢碗,裴巽凉凉说了句:想不到堂堂‘虎女’也怕吃苦。

谁说她怕了!锦心银牙一咬,硬是憋气将整碗药灌进肚里。

苦死了——一声啐还含在她嘴里未发出,裴巽突然伸来手,将一个丸子似的东西塞进她嘴。

你让我吃什么——她眼一瞠怒道,但话还没说完,舌尖已早一步尝到甜味。

你以为呢?裴巽从怀里掏出一纸包,打开让她瞧。

纸包里边摆了十数颗色如琥珀的小丸,一股子甜沁入她鼻。

好好吃!她抬眼看他。

糖丸很快在她嘴里化开,不一会儿只剩满嘴的甜。

我刚就想你应该没喝过药汤,所以顺道买了些糖,呐。

他重新包好纸包稳稳塞进她手。

小二抓回来的药还有三帖,以后喝药时你就吃几颗,嘴巴就不苦了。

她瞧瞧纸包又瞧瞧裴巽,这么好吃的糖——全都要给我?现在你手上,不是吗?裴巽看着她反问。

锦心不知所措,长这么大,除了黏人的蓉儿之外,包括老头在内,从来没人给她一点好脸色看,但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却三番两次对她笑,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脑中浮现两人初遇时的画面——他穷追在一头怀了孕的雌虎之后,还拿箭射牠——你想要老虎?这是她唯一想得出的答案。

怎么会扯到老虎头上去?裴巽先是一愣,然后笑开。

我早说过我进山里不是为了要猎虎。

锦心摇头表示不信。

他的所作所为,明明跟一般猎户没两样。

好好好,我就老实告诉你,我所以上伏虎山,纯是对‘虎女’好奇,也就是你。

裴巽简单交代他打哪儿听见虎女传闻,也说明自己并非镇上人。

我家住皇城,你知道皇城在哪儿?锦心还是摇头。

她的世界,一直都只限那山头。

我姓裴,单名一个巽,裴巽。

裴巽掏出绣有他名字的锦帕指着,但一见她凑过来读才想起,常处山林的她,认识字吗?锦心指着绣字问:这个字念裴,这个字念巽?瞧她表情——裴巽问:你看得懂字?她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见她开口:这两个字不懂,但蓉儿教我念过整本《三字经》,跟认一些字。

这是她头一回不动火气回答他问题。

裴巽心头一喜,忍不住再问:谁是蓉儿?你山上的朋友?是两只脚还四只脚走路?锦心皱眉,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哎呦!裴巽一拍额头,瞧他问这什么蠢问题,她嘴里的蓉儿一定是个人,要不还有谁会念《三字经》?老虎吗?你有名字吗?锦心垂下头,多看了纸包一眼,才又开口。

言锦心。

哪个言哪个锦哪个心?锦心学他,掏出她的宝贝绣包,翻开内里让他瞧。

言锦心三字,就清清楚楚绣在囊内底侧。

裴巽反复瞧着绣包。

瞧这做工,还有这绣字,虽然洗过无数回,但仍看得出来是个好东西。

他抬头问:这东西哪来的?锦心摇头。

‘老头’说捡到我时,它就已经在了。

她是被捡到的?!裴巽将这消息收进心底。

老头是谁?她再度耸肩。

‘老头’就是‘老头’,他说我很小就被雌虎叼到他山洞里,他教了我很多事,前几年死掉了。

那是谁带你上山,你还有印象?没印象。

老头没提过?没提过。

裴巽想了想。

看这个绣包,你不曾怀疑你爹娘是什么名门大贾?锦心当真没想过。

它很稀罕吗?她困惑地看着绣包。

他又忘了,裴巽再拍自个儿脑袋。

她长年处在人烟罕至的山林,自然不懂要把一个绣包缝得紧密扎实又秀美,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你看我的。

他掏出他用来装银两的囊袋,比她的稍大,一比,就知孰佳孰劣。

锦心的绣包洗过多回,也有些污黑磨损,可绣在上头的粉色牡丹,却依旧娇艳秀丽,栩栩如生。

但反观裴巽的钱囊,虽然簇新,但绣在上头的辟邪蛇蝎,却没锦心绣包的好神采。

她瞧了一会儿,摇头,她实在比较不出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爹娘是谁,家住何方?不能说她不想。

锦心摸摸绣包。

要是她没丁点寻亲意图,她就不会如此珍视宝贝。

可她又想,就连自小捡到她的老头也不知她出身,人海茫茫,她又能上哪儿寻亲?况且她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虎兄虎弟。

你放心不下那群虎?锦心非常好理解,只要记牢她脾气像虎,孤傲忠诚就行。

所以一当她皱起眉面露犹豫,心思细腻的裴巽马上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太奇怪了。

锦心皱眉瞧他。

虽然裴巽是继蓉儿之后,与她说过最多话的第二人,可他俩才认识多久?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这能耐,连一直陪着她的蓉儿也还办不到!我脸上黏了什么?裴巽被她奇异的眼神看得有些纳闷。

摸摸,没啊,他脸干净得很。

锦心摇摇头。

她不像裴巽,很容易就能把心底事转为言语表达,但她多少仍看得出来,裴巽在等她作答。

牠们很照顾我。

心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

锦心的想法一向简单,有恩报恩,至于仇,她倒没什么兴趣计较。

裴巽白眼一翻。

几头虎的恩情她念念不忘,可他救了她,至今她却连句谢也没说!但他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她再留也不过一天,她喜欢山上就让她回去,他何苦管人家闲事——问题是,人合该跟人处在一块,这才是正道。

好端端一个漂亮姑娘却得终老山上,这怎么想就是不对劲。

这丫头铁定是不知道山底下多好玩,心里才会老想着那群四脚兽。

他决定了!裴巽合掌一拍,他可以趁这机会教她认识下边的生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真能顺利劝诱她回归正途,想想也是件得意事。

裴巽有股小孩性,说风是风,说做就做,也不管会遇上什么麻烦困难。

他一眺外头天色,突然从地上跃起。

你等我,我去外头瞧瞧有什么好玩东西。

不等锦心回话,他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来来来,坐这儿瞧。

半个时辰过,裴巽捧来一堆玩意儿,什么陀螺、毽球、摇起来会咚咚响的手鼓,还有迎着风便会团团转的秸秆风车,一股脑儿全堆在房中圆桌上。

他刚一路想,连个绣包好坏都辨不清的锦心,到底买什么东西她才会开心。

珠玉发簪?她应该还不懂欣赏。

就在这时他瞧见一群五岁娃儿正在路边玩着毽球,他心想对了,这些东西铁定能吸引她注意。

回客栈时,他还特别拐去买了根糖葫芦,他记得他小时最爱吃这个了。

他果真没猜错,糖葫芦一进她嘴,锦心一张脸都亮了,教他瞧得满心欢喜。

趁她吃着,他挑了个最不费劲的玩意儿要她试试。

他拿着一只二十几轮,制作精美的红色风车问:你知道怎么玩吗?锦心摇头。

照顾她的老头并不喜欢她,从小除了教她制弓猎兔爬树,其他孩子们的把戏他压根儿不曾提过。

至于蓉儿,她俩认识时蓉儿已经十岁了,早过了会玩童玩年纪,她自是无机缘瞧见这些。

很简单。

裴巽凑嘴一吹,艳色如火的红风车立刻转了起来,就像一朵大红花,倏地盛放。

好漂亮!锦心三两口吃掉糖葫芦,嘟起嘴学他样,呼呼地吹起风车来。

被她神情鼓舞,裴巽再接再厉。

还有呢!他接着拿起手鼓,左右一晃,咚咚几声脆响引起她注意。

他拿着手鼓一递,跟她交换风车,只见接手的锦心像抓着什么稀奇宝贝似的,好轻地摇了下,软趴趴的咚咚声,惹得他大笑。

你这么小心干么?玩它要用力点,它没那么容易坏——就算坏了,我也还能买给你。

他大方握住她手,不轻不重摇了几回。

听着咚咚响声不止,锦心乐了,再一次显露开心表情。

她笑,他也跟着开心。

向来被女人捧在手心的他终于理解男人浪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的心情。

再一瞧桌上还有陀螺跟毽球,他索性搬开桌椅。

这回可是豁出去表现啦!只见他捆紧陀螺上的棉绳,往地上一丢,涂得姹紫嫣红的陀螺被棉绳催转,艳色立现。

锦心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好玩玩意儿,她一瞧裴巽手上的棉绳,头回跟他伸手要东西。

还不成。

裴巽立刻把棉绳收到背后藏着。

你肩伤还禁不起拉扯。

讨厌。

锦心负气嘟嘴。

难得娇憨的神态,一下教裴巽看痴了。

原来这丫头除了不理人跟生气之外,还有这么可爱的表情。

倒是有个旁的可以解你玩兴。

裴巽拿起毽球在她眼前一转,成功引来她注意。

只见他手背托住毽底,轻轻一抛,绑着鸡翎的毽球倏飞,裴巽右脚内弯上踢,毽球着点落在鞋帮上,一碰又往上飞。

裴巽边踢边说:踢毽分成‘大武’、‘小武’两式,我先教你‘小武’,很简单。

锦心专注地看着。

小武的基本踢法,踢、拐、膝、提、豆、蹬。

每说一样,他脚上的毽球就换个花势飞弹,动作优雅至极。

最后收势力道稍强,毽球腾空高飞后,他再以掌心接住。

试试。

他将毽球递至她面前。

锦心接过毽球,吸了口气,依他先前示范上抛,再弯右脚以鞋帮轻踢。

看似简单,可做起来还真是难。

锦心头回试只接中一次,她咬咬下唇捡起,不死心再试。

裴巽在一旁帮忙提点。

再使点劲,毽球弹起最少要高于头部,对,就是这样。

不愧是在野林长大,试个几次,言锦心就把踢毽的韵律熟习。

随着毽球上下飞动,她身子跟着忽前忽后。

裴巽坐在床上看着她开心的小脸,实在对自己佩服得不得了。

陪她这样玩个两天,说不准她后日就说她不回山上了!忽儿,锦心自制了个裴巽没教过的动作,毽球腾起后她身子一转,回身再接,裴巽叫好。

锦心一听更乐,再使了一转。

可这回没注意,还来不及接下毽球已然掉地,锦心差点踩着,吓得她往后跃开,却不小心撞上桌角,她整个人再往前一摔。

当心!裴巽急忙起身抱人,他俯头注视疼得皱眉的她,顾不得问,手一撩先帮她看伤再说。

裴巽一瞧她后腰被撞出血来,心都疼了。

忙要她趴在床上,拧了条湿布来敷。

冷水一沾伤口,锦心缩身低呼。

早知道就先不教你踢毽,本想留你养伤,却害得你多了伤口。

裴巽自责。

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急急说道。

她真怕他就此收回毽球,不让她玩了。

真被她料中。

就算你这么说也一样。

裴巽拾起毽球往怀里一塞,没收。

锦心倒抽口气,一张脸顿失光彩。

那表情好可爱。

裴巽隐去扬上嘴角的笑意,盯着她问:你真这么喜欢?喜欢。

她急急猛点头,深怕裴巽不信她似。

够了。

他手一托不让她再点头。

瞧她头点得这么猛,他还真怕她会不小心把头点断了。

明天,大夫来换过药,确定你肩伤没事,我一定找个没人的空地让你玩个尽兴。

现在呢?她头一回问他问题。

裴巽很新鲜地看着她,他两人的对话总算比较正常了。

他点点头走到桌案,挑了绝对不会弄伤她的红风车,往她手里一塞。

呐,现在你只能玩这个。

扫兴!锦心脚一跺生气。

可裴巽哪理她,摇摇手指就是不改主意。

只见她好委屈地嘟起小嘴,扇面一吹,风车啪啪地猛转。

瞧她气鼓鼓的样子,裴巽忍不住朗声笑。

翌日清晨,天刚透出点光,锦心就已经醒了。

她打开窗睇视啁啾叫的鸟儿,手一伸,橘身翠头的鸟儿不怕生地跳上她指间。

这是长年待山林里的她才有的能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乌禽野兽早把她看成是家人,不管她上哪儿,每只鸟禽见了,总是容易黏上她。

凉风拂动她未束起的发,她手轻轻抚着鸟儿光滑的羽翅,之后甚至还跑来尾巴毛茸的松鼠,就站在她手边啃着果子。

锦心微笑睇着身旁的鸟兽,唇边悬着一抹甜,那是她极少在人前展露的笑脸。

她没看见窗下不远处,有个人正仰头眺看。

裴巽也醒得早,天还未亮,他人已在空旷处打了趟拳。

别看他平常勾栏跨院走得熟络,就以为他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子弟。

不是,他只是贪鲜好奇,可该做该负的责任,他从未推诿过一句。

她现这表情,很美。

裴巽抵着石柱欣赏地望着她,揣想她穿上绸衣、珠花头簪的模样,铁定很漂亮。

说真话,他自小到大见过的娇艳女子不知凡几,就连他娘亲,当年也是皇城响当当的美人胚,可就数上头的锦心教他印象深刻。

瞧他俩认识不过两日,他已为她破了那么多例,让他一会儿怜一会儿疼又一会儿气——真不知让他俩再认识久些,她还会撩出他多少情绪。

锦心这时自房里拿出红风车,嘟着小嘴吹它转动。

裴巽一时兴起,吹起口哨唤来奇风助阵,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锦心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头一斜,瞄见他。

裴巽本以为她会马上板起脸,就像她之前见他的反应。

可没想到她却是冲着他一绽美丽笑颜。

犹如挨了一记重拳,裴巽整个人缩了一缩,栖在他胸口的心窝彷佛停了一瞬,之后更猛烈地跳起。

他的心怎么会跳得如此飞快?见多识广的裴巽,竟也被心头突来的骚动,搅乱了思绪。

须臾,镇上女大夫拎着药箱来拜访,长年在野林奔跑的锦心复原力奇强,拇指大的箭伤,一夜已愈成了痂。

好了。

女大夫将白条子绑了个扎实的结,点头。

明儿一早把布条卸下,记得这几日别做大动作。

裴巽送大夫出门,回来,就见锦心一脸企盼地瞅着他。

怎么?他挑眉问。

锦心做了个踢的动作。

你昨下午说的,只要大夫说好,你就要带我出去。

瞧他,差点就忘了。

等我一会儿。

裴巽回他房间取了套小童服装回来。

从昨天她的解衣动作,他便知道她穿不惯罗裙,所以特意买了套备着,这会儿可派上用场了。

穿好就出来,我在门外等你。

裴巽将门掩上。

没多久,门扉咿呀打开,他一见她胡乱束起的乌丝,摇头笑了。

过来。

他领她进他房间,按她坐在铜镜前。

帮人梳头他还是头一遭,可一试才知道,他还挺享受她秀发穿过指间的触感。

好厉害。

锦心赞叹地看着他又绑又扎的动作,不一会儿她头发已被光洁地束在脑上,跟她先前弄得那头鸟窝,完全不一样。

裴巽瞄她一眼。

他会的事有多少,结果没想到头回被她夸,说的竟是这等琐碎小技,听来还真是五味杂陈。

被我家里人看见我帮你梳头,不吓坏才怪。

她看着铜镜里的他摇摇头。

你知道什么叫‘官’?锦心不出所料地一脸茫然。

那就没办法让你了解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手下就有十名佣仆伺候,要不是出门在外,平常我根本没机会替自己梳头。

她还是听不懂自己多荣幸。

裴巽一拉她起身。

算了,帮她做这些,也不是贪在她一声感激。

裴巽走在她前头问:我们叫点东西出门,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锦心眨巴着眼睛答:糖葫芦。

他猛地回头。

什么时辰吃糖葫芦!我是说早膳——他一瞧她就知她不知道什么叫早膳。

他一拍额,他老忘记她不是常人,不懂常规。

算了,早膳交给我处理,糖葫芦路上见着再说。

锦心听见,笑得多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