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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29 09:21:51

裴巽以为那几个娃儿应该听不懂她没头没尾的问话,可不是,一个约莫五岁年纪的男娃捡起毽球,抬起短腿想学她动作。

可一个不留心,摔了个屁股着地,脸一皱,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哈哈哈……一同来的小童却不留情面地朗笑。

她会怎么做?裴巽望向朝男娃走去的锦心。

她也不安慰,只是捡起毽球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孩子贪鲜,注意力一下被她拉去。

坐地上的男娃瘪嘴忍了一阵,突然一拍屁股跑走。

裴巽正觉得可惜,可不一会儿男娃又吸着鼻子跑回来,手里还抓着一颗毽球。

男娃站在锦心面前,一脸认真地说:教我。

她停下动作,低头冲着男娃笑。

然后裴巽发觉,几个娃娃竟就跟她打成了一片。

才多久时间?他低头一望才吃了一半的马蹄烧饼,再一瞧正丢着沙包玩的锦心——沙包还是里边的一个女娃跑回家拿来。

随着沙包一个两个三个腾起,娃娃们拍手声不止。

这画面像什么?裴巽眼一转,想到了,带着小鸡群的母鸡。

喂喂,你们几个。

裴巽拍拍屁股跟着蹲在娃儿身边,指着锦心说:这位姊妹还没吃早膳,你们先玩,空点时间让她填填肚子。

几个娃儿这才意识到裴巽的存在,吓得全挤到锦心身后。

他瞧瞧娃儿们的表情。

怎么?他们不喜欢他啊?锦心还是一样没说话,只是停下丢沙包的动作,站起身摸了摸肚子。

说也奇,几个娃娃就这么乖乖跟着她走到林荫下,不吭不闹看着她吃马蹄烧饼。

她掰了一半,递给一脸馋的男娃面前国。

要不要?男娃吞吞口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接下。

想吃就拿吧!裴巽走来多掰了几块饼分出去。

这会儿大家都有,娃娃们自然大着胆子嚼了起来。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瞧见锦心细长的后颈,发根处有撮短发,可爱地鬈起。

从背影看,穿着男装的锦心,也只是年纪大点的娃娃——就连眼神笑脸,也还带着孩子才有的纯真气。

娃娃们吃饱了,一个个跑到前头丢起沙包踢毽玩。

裴巽拉拉她脖子上的短发,锦心皱眉转身。

你常跟娃娃们玩?第一次。

怎么可能?他转头看玩得正欢的娃娃们,脑中突然浮现他一早瞧见的奇景——从不亲人的鸟兽一只只伏在她窗边,接受她的爱抚。

裴巽敢说,今早跑来找她的松鼠翠鸟,该也是头一回看见她。

娃儿们的心,纯洁就如小兽。

这一想,他们会喜欢她胜过他,也是理所当然了。

锦心吃饱喝足,不避讳当裴巽面伸了个懒腰,手一举才记起肩上有伤。

啊!她吃痛地低呼。

你瞧你,老这么粗心。

裴巽赶忙握住她手臂,一点一点放下。

没事吧?会痛……躺着休息会儿。

他揽着她让她头偎在他肩窝,让她伤着的右肩对空,他一只手还轻轻地揉着伤处。

好点了吗?锦心仰头瞅着他。

你不像我见过的那些男人。

裴巽唇一勾。

你见过很多男人?[老头],还有很多猎人。

前者与她相处最久,后者则是时常在山上遇见。

他们都没像你这样,脸儿光洁,眼睛眉毛——也长得漂亮。

她眼睇着他道。

她觉得他长得好看?!你喜欢我的长相?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

她不吝惜地赞美。

这句话多中听!裴巽得意了。

你也长得不赖啊。

他手指轻碰她眼睛唇角,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眉清目秀,尤其这双眼,闪闪发亮。

我今早见你跟鸟儿玩,就想帮你打扮打扮。

怎么样,等会跟我上街挑布,做几套漂亮衣裳?她咬咬唇,站起身。

我不知道……他现在问的,可是[老头]生前一直提醒,要她避免去做的事。

他反问:你难道不想跟其它姑娘家一样,穿着罗裙头戴珠翠,找个好人家,跟他生几个漂亮娃娃?她望向正围在一起玩儿的垂髫小童,再看看裴巽好看的脸,突然笑了。

如果娃娃能长得像他,那才真是十足十的漂亮。

怎么样?见她的表情,裴巽以为自己说动了她。

她还来不及开口,一隆隆男声突然插进。

你们几个娃娃,跑这儿来也没先说一声……裴巽回头,发觉来人是几天前遇过的大胡子猎户。

胡子大哥。

大胡子听见喊声,转头,一喜。

俺还以为是谁在喊俺……嗳!大胡子一瞄见裴巽身旁的锦心,脸顿时发白。

[虎女]什么时候下山来啦?大胡子回头看几个娃娃,吓坏了,急忙抱起自个儿孩子,赶着其它娃娃一道离开。

走走走……你们哪儿不玩跑来这儿,不要命啦!怎么回事?裴巽一瞧活像被鬼追赶的大胡子,再回头一望锦心表情,蓦地明白大胡子为何慌忙走避,定是认出她来了。

锦心苦涩一笑,低头假借收拾包袱,掩去被人排斥的难受。

是我不好,我忘了那人曾经见过你。

她摇摇头,不怪他,因为刚才连她自己也忘了,她除了是[言锦心]之外,还是镇里人人闻之色变的[虎女]。

我遇过的人里,就只有蓉儿跟你知道我是[虎女]后,还能平心静气说话。

当虎女又不是你自愿。

在那里。

她望向山头。

没有人排斥我。

那是因为山里边没有——一句话他只说了一半,硬是扼住了最后那个字,[人]。

也难怪她对山脚下的生活不感兴趣,瞧刚才大胡子见她的反应,就知其它人对她的观感多坏。

可恶,他惹她伤心了。

不要理他们。

裴巽一拉她手,她抬起头来。

我想看你在山上的生活。

锦心一指山头。

他愿意放她上山?!但你之前不是要我在山下待两天……他一点她鼻国。

了不起晚点再下山。

太好了!锦心哪需要他再催,这会儿换她拉着他,三步并成两步地往前冲。

裴巽从不知道,处在山林里的锦心,竟是如此悠游自得、矫健灵敏。

一上山腰,她突然放开他手,左手一勾树干,他还来不及看清她人已经上了树。

上来。

她手一勾要他跟上。

好在他轻功了得,裴巽跟着跃上树梢。

然后?试试。

她抓来树藤,单一只手就把自己荡到另一棵树上,活像猕猴一般灵巧。

裴巽恍然大悟。

难怪他头回会找不着她!有谁会料到,人说的[虎女]竟是靠着树藤荡来移去?好像挺好玩。

裴巽跟着抓来树藤一荡。

哇噢……没想到会是这种感觉!他落脚时有些脚滑,好在锦心及时抓住他。

哇!他看着她惊叹:挺危险的嘛!我习惯了。

她可是从四岁开始,就被[老头]逼着在林里荡来荡去。

那时她臂力不够,时常手滑摔落,跌得全身青紫。

[老头]从不呵护,总是只会冷冷一句:捱不了就滚出去。

但四岁小娃又能滚到哪儿?当然只能咬牙硬撑,摔落再爬起,摔落再爬起。

锦心又带着他往前荡了一阵,然后她抬手,要他往前看。

裴巽忍不住惊叹。

眼前就是秀丽的伏虎山景,瞧那岩顶,层层迭迭布满奇石奇树,有几棵松,像挂金似地长下山谷,再一溜弯顺着日头长。

原本这儿就是她平常住的地方,他回头看正闭眼吸气的她,突然她张口长鸣,那声响,活似传说中的虎啸,感觉整个山谷都在回应,一阵隆隆声远远传来。

你在做什么?跟虎弟说我回来了。

刚答完,只见远方丛里一阵黑影驰来。

锦心欢呼一声,裴巽还来不及细看,她身一跃已朝黑影扑去。

是只白额吊睛大虎,那茸茸的爪子,一掌恍似有她一张脸大。

小心……一声喊还未发生,一人一虎已在他面前玩将起来。

裴思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庞然一只虎,一张嘴大概就能咬掉锦心一颗头,却在她面前,嬉闹亲热宛如她豢养的狗。

只见一人一虎抱成一团转了三圈,裴巽见着她埋头在公虎肚子猛蹭的模样,突然觉得嫉妒,嫉妒那头虎。

虎弟。

锦心指着头上的裴巽说:他叫裴巽,是我的朋友,下回要在山里看见他,记得不能伤他。

仿佛听得懂她说的话,金亮亮的虎眼朝裴巽一睇,然后虎尾一甩,站起身走了。

裴巽看着大虎背影问:你这么说牠听得懂?虎弟从不忘记。

锦心招招手要他下来。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说的好地方,是个被瀑布击打出的深潭。

白缎似的水瀑自高处落下,呼啦啦的水声几乎掩住两人声音,裴巽只得将脸凑到她嘴边听他说话。

想玩水吗?他还不及回答,她已一溜烟蹬去脚上皮靴,连同外袍还有她宝贝绣包搁好,人就像鱼一样,水花不溅地滑进清澈水潭中。

一会儿见她从潭心冒出,手里还捧着一只拳头大的河蚌。

她冲着他高喊: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看着她朝他游来,将河蚌往他脚边一丢。

去生火。

裴巽笑了。

看样子,你是想请我饱餐一顿?饱餐不敢说。

她手一撩垂落腮边的湿发。

但至少不会饿着你。

裴巽没下水,就只有照她意思拾来柴枝点火。

锦心在水里拾了不少肥美的蚌,又捕了两尾鲜鱼。

裴巽刚用木棒串好肥鱼搁在火边烤,她已从河底拾来一平石,架在火边,把河蚌全部摆上。

裴巽还真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搁,湿漉漉的粗布里衣完全掩不住她的好身材,两点尖因冷俏生生地挺立,还有长腿跟翘臂——裴巽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故意展露,可一瞧她双眼表情坦荡,就知道他想多了。

河蚌遇热即熟,锦心要他拿一个试试。

他边吹着热气边啜,哇,无比鲜甜!想不到这么好吃!她就像听见他夸她一样,笑得好甜。

还有呢!她赤着脚朝林里走去,一会儿怀里抱了几只野梨。

搁在潭里洗洗,她给他一只,自己也拿了一只咬着。

他眼一瞄她湿透的身体,瞧见绑在肩上的布条,问:你肩上的伤……他不提她还真忘了。

锦心三两口啃掉野梨,抛去核心,然后转身脱去湿透的里衣。

帮我。

裴巽差点噎着,红着脸咳了几声。

你干么?她构构背。

我手解不着。

大夫不是吩咐明天才拆?湿湿的不舒服。

也对。

裴巽将吃了一半的野梨放下,伸手,忍不住暗啐自己。

莫名其妙,又不是头回看姑娘家的身体,他两只手却抖得浑似青涩少年。

终于还是解开了布条。

他一瞧发现大夫说得没错,拇指大的伤口结上薄痂,只要不用力,过两天该就没事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她伤口快好,可以随意蹦跳了,他反而有种舍不得的感觉。

他是哪里出了毛病?裴巽起身帮她把外衣拿来,披罩住她裸肩。

穿上,小心受寒。

锦心听话地穿上,绑好腰带后,开始吃着熟透的肥鱼。

裴巽一望深潭,突然想到。

刚看你泅泳,你应该时常下水才对,怎么头回见你,你头脸手脚会脏成那样?这样你才看不见我。

她怕他听不懂,还刻意起身示范。

只见她从潭边湿泥上抓了一把,往脸上一抹。

裴巽懂了。

先前有个猎人说她神出鬼没,原来是靠这些泥巴遮掩。

谁教你的?他好奇问。

老头。

她说。

老头死前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看顾这座山,他说我不要阻止山底下的猎人,山上的虎群早晚会被他们杀光。

裴巽想了想,又问了她先前没回答的问题。

你真打算在这儿耗上一辈子?她不吭气,只是静静捧水洗去脸上污泥。

又撞进死胡同了。

裴巽一叹。

辩才无碍的他,向来最怕遇上不爱说话的人,偏偏她也是不爱说话的翘楚。

你喜欢这山林,也听从照顾过你的老头的吩咐这都没错,只是我想到你一个人待在山上,要是发生什么万一,你找谁救你?蓉儿。

她住哪儿?你随便一叫她就会出现?她摇头。

我就说吧,人还是要跟人处一块,多少有个照应。

山下人不喜欢我。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

像我,才跟你处个两日,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还有一早跟你玩的那些娃娃们,不也挺喜欢你?裴巽蹲来她身边鼓励道:你应该试着跟山下人说说话,久了他们了解,就会习惯了。

只是事情真有那么简单?这答案,晚一点,裴巽倒是亲眼见识了。

一群镇民,仿佛是料定他们会从山上下来似,团团围在伏虎山与镇上的交界。

裴巽察觉不对,忙将锦心往他身后一推。

这怎么回事?裴巽瞪着镇民们手中的木棍柴刀问。

一群人戒慎惶恐地瞪着他俩,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戒备的对象不是说话的裴巽,是他身后的锦心。

大胡子自人群中走出来。

裴公子要进镇可以,但她——不行。

这什么道理?!裴巽再问:说个理由。

这哪需要理由!大胡子瞠目结舌。

裴公子,您大概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她就是那个[虎女]呐!我当然知道她是[虎女],然后?他知道还跟她在一块!大胡子吓傻了。

您、您不怕她对您不利?您要晓得,咱们镇里的猎人,每个都被她拿弓瞄准过。

那是你们想猎虎,况且我瞧你们个个四肢完好,也没人少条胳臂断条腿。

等到少了胳臂断条腿还得了!大胡子哇啦大叫。

不成不成,咱们镇民全说好了,不许她进咱们镇上一步,裴公子您要是执意跟虎女一道,那咱镇只好请您离开。

岂有此理!裴巽偏不信邪,他们硬不让他们进镇,他就偏要进去。

不要理他们。

裴巽牵起锦心往前走,他谅他们没那个胆动手,而就算开打,他也有自信能打赢这群乌合之众。

还真被他料中,一群人木棒柴刀举得高高,就是没人敢靠近一步。

只见人群慢慢分成两边,裴巽拉着锦心睥睨地瞧着众人,突然,一粒石头从他右后方丢了出来,打中锦心右脚。

坏人。

锦心闻声望去,俏脸一白。

丢石那人,是先前同她玩过,踢毽不成摔跤的男娃。

你干什么你!男娃的娘吓得抱起他往回跑。

可男娃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断挣扎大喊:要是我知道你是坏人,我早上就不同你玩了……可以想见,这些娃儿长大后,也会被教成眼前这些排斥她的人。

锦心喉头一动,冷不防抽回仍被牵住的手。

够了。

锦心?我早说过他们不喜欢我。

她抬头环视对她怒目相向的镇民,知道要他们接受她这个[虎女],只能说是登天难事。

她望着群聚在旁的镇民说道:客栈还有些我的东西,我拿了就走。

然后,她身一侧从裴巽身旁走过。

回到客栈,店小二也一扫先前的殷勤,伴着厨娘掌柜三人挤在一角,客栈空无一人。

锦心快步上楼,冲进她先前住的房间收拾行囊。

锦心……不用劝我了。

她东西不多,除了破衣一团、弓与箭囊之外,只剩下裴巽先前买来送她的玩意儿。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手收回。

瞧着她背影,裴巽好难过。

他也不懂,明明是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外头的人没一个肯放开心怀认识、接纳她?不消思考,两句话脱口而出。

跟我走,我愿意照顾你。

她惊讶转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说我要照顾你。

再一次说后,他越是觉得这主意真好。

既然他放心不下她,就索性将她带在身边,反正裴府那般大,多她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谢谢你。

她温柔微笑。

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你那时说的话是真的,我现在知道了。

这些话,要是早个两天听见,他定会觉得陈冤得雪、开心不已;可她现在一说,却只让他觉得无比苦涩。

裴巽装出爽朗表情。

既然知道我是好人,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跟我走吧!我保证,只要有我在身边,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要回山上去。

还有你爹娘,我们可以一道去探访……不用了。

她还是同样的答案,同样反应。

可恶。

裴巽苦恼搔头。

他还能找什么理由将她留在身边?但你跟我约定待满两日……你要说我是野兔也没关系了。

她一双眼亮亮的,仿佛盈满了泪。

他是这世上,她遇见的第二个好人,她不能害他被排挤,那种苦,她一个人捱就够了。

她站立垂首,朝他深深一拜。

总之,我不能再麻烦你。

裴巽暗自咬牙,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讨厌看见她行礼如仪。

背起箭筒,朝门走了两步,锦心突然停步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这个……他一瞅,是她早上带出门的毽球。

你给我那个做什么?是你的。

是你的。

裴巽呕死了。

她就这么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明明是买来送她的礼物,她也不认帐。

记不记得,我昨天说过要送你……还有这些!他回头望见桌上还摆着风车跟手鼓,抓起来一股脑力往她怀里塞。

你不带走,我保证你出门我马上丢了。

她没说她不想要啊。

锦心紧紧揣着他送的礼物,一副怕他来抢的表情。

她这反应,多少让裴巽的不悦少了那么一些。

吐口气,他再问一次:我说要带你回皇都,你真的不跟我走?他发誓,她再一次拒绝,他这辈子就再也不理她!结果,她还是一样摇头,然后身一转,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鬼了真是。

瞪着开起又关上的门扉,裴巽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刚拒绝了什么?他[浪子]裴巽,从不曾动念想照顾任何人的他,头次起意——而她,竟然拒绝了!言锦心,算你狠。

裴巽气急败坏地踹倒矮凳。

就算这样,仍旧消不掉他心头的恼恨。

只见他气嘟嘟地打开房门,大喊:小二,算帐。

既然那丫头都能走得如此云淡风轻,人称浪子的他,又岂能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