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擒虎女 > 第六章

第六章

2025-03-29 09:21:51

锦心僵硬着身子瞪看着眼前人。

裴巽是在做什么?他干么没事凑过来吃她的嘴?意乱情迷的裴巽感觉到怀中人儿僵硬的反应,一瞅她表情后,突然抽身大笑。

哎呀呀,老天爷还真是爱捉弄人!外边喜欢他的姑娘没千也上百人,哪个不渴望他一亲芳泽,可他谁人不记挂,偏要喜欢上这么一个青涩的野丫头,连什么叫亲嘴也不晓得。

我不是在吃你,小家伙。

处在锅碗瓢盆一堆的灶间说话,实在太没情调,他牵起她手来到他房间。

这儿感觉好太多了。

我刚那举动叫吻,是当一个人好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做的事。

她眨眨眼。

你说你喜欢我?她到现在才知道!他一叹。

若不喜欢你,我干么一听见伏虎山出了麻烦,就巴巴地从皇都赶到东隘?跟你分开那几天我也闷得紧,我难得想要照顾人,却被接二连三拒绝,这样还不打紧,我每夜还都忘不了这个人,一看见人吃甜就想起允诺要买给你的糖葫芦,见着人背着箭筒,就想起你那天多么决绝地从我面前走掉,还有这伤口!他眼儿朝她的伤臂一瞟。

你知不知道自你受伤之后,我已接连作了几天恶梦,梦里全是你浑身是血的模样。

我以后不敢了。

之前是不晓得她受伤他会心疼,现在知道了,当然不会再做同样的事,她可不忍心再让自己喜欢的人难过了。

他吐口气。

你的承诺我收下了,但是,你还有句我很想听的话没说。

有吗?她困惑地瞠眼。

傻丫头。

他又亲了她一口才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她眨眨眼。

喜欢,是那种一见着你,心儿就会胡乱怦怦跳的感觉吗?还有,没见着你,心就揪成一团的感觉,也叫喜欢。

那我喜欢你。

她答得飞快。

我两种感觉都有,见着你,我就开心;那几天你不理我……她小脸一皱。

我心就好闷。

记得这感觉了。

他一拧她鼻。

下回你再莽撞弄伤自己,看我怎么不理你!不敢了、不敢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发脾气再不理她。

我以后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憨丫头。

他宠爱地蹭蹭她脸颊,见她勾弯的唇角,抑不住心头的亲近之欲。

锦心。

他软声唤。

嗯?她甜丝丝地瞅他。

刚碰你那一下,他点点她如花瓣柔软的唇。

感觉怎么样?她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摇头。

那要不要……他眨眼。

再试一次?她点头。

她个性就是这么可爱,知道那吃嘴儿的举动是他喜欢的表现,她当然迫不及待。

你教我。

她欣然地仰起脸来,一双眼满是期待。

瞧她笑得多美,裴巽心又甜又酥地看着她,恨不得一张嘴将她吞下。

他没想到,原来不解世事虎女情窦初开,竟是如此娇憨可人。

简直就像鲜美的蜜,一尝,就勾走了他心魂。

他微笑贴向她,端起她秀丽的颚,好轻好轻地将唇瓣覆上,细腻地吮着她下唇。

现在的感觉呢,喜欢吗?她鼻里一哼,如果这么舒服的事就叫亲嘴,她想,她很喜欢。

见她投入,裴巽欲念更炙。

他抵着她唇模糊地低喃:嘴儿,再打开一些……什么……她没听清楚,微启唇想叫他再说一遍,可一当她唇瓣开启,裴巽立刻强势地探进她口,攫住她香舌,卷绕着、磨蹭着……她颤抖地轻哼,一时还反应不来,怎么甜如蜜的吻,会一下子热得教她喘不过气来。

你好甜啊,小家伙……他一口一口囓着她娇嫩的舌,浓沉的呼吸拂过她颊畔,还有空闲抚摸她小巧的耳。

裴巽,我……她快烧融了。

她完好的左手揪紧他衣袍前襟,只怕下一眨眼,她就会在他面前化为一滩水,消失无踪了。

察觉到她艰难的喘息声,他这才放松攻势,改循着面颊上吻,舔过细致的耳郭,再吮入丰润的耳,每一吸,就可感觉怀中人儿身子一阵颤。

她晕眩地哼道:这样……是应该的吗?一般人好喜欢好喜欢的时候,都会像这样,把人吻得身酥腿麻,忘了自个儿姓谁名啥?你不喜欢?他一手托着她背脊反问。

她张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摇头,一触他染着浓浓欲望的眉眼,原本已跳得极凶的心窝,再次怦怦狂跃。

他现在眼神,多像虎弟觅着猎物的模样,她忍不住抚上他脸。

好怪,她怎么会有种被他吃掉也好的念头?干么看着我不说话?他头一斜,唇就这么咬住她探索的指,想吃糖似地又吮又舔。

我站不住……她鼻一哼,一股酥麻直从她心窝窜下腿间,眩得她只能软倒进他怀中。

裴巽一听,一把将她抱上床。

我不懂……她头贴在他怀里哼着。

为什么跟你亲过嘴后,我身子会变得这么无力……她抬起像失了力气般的手臂,满脸疑惑。

我从来没这样子过。

那叫欲念。

他爱不释口地吻着她耳垂颈脖。

我吻你的时候,是不是感觉一阵热,一路从这——他一手先是按在她鼓鼓的胸脯,再滑至她合起的腿根上。

钻到这儿?她眨着信任的大眼点点头。

他好厉害,她身体的反应,她都还没说他就晓得了。

我也是。

他终于发现教导她的额外乐趣。

她就像一疋素白的绢布,洁净无瑕、又直率坦然。

面对欲望,她真的只有舒不舒服、她喜不喜欢这两样考虑。

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按在他挺起肿胀的胯间。

怎么?锦心没有一般闺秀这不行那不可以的礼教束缚,一感觉底下有个硬物,她一双眼亮起。

他哑着声音答:这儿就是我的欲念。

她低头摸索,疑惑地感觉掌下奇妙的挺立,保持按压在它上头的动作,她抬头看他。

我可以瞧瞧吗?噢……裴巽申吟。

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种要求——他爱死了。

他摸索着撩开衣袍,解开里裤系带,直到裤腰上头露出一硬挺男物,她才悄悄伸手,若有似无地触了下它钝圆的顶端。

裴巽唔了一声,雷殛似强烈的快感扫过他全身。

这事从来没发生过!经验丰富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青涩的碰触搅得头晕目眩、浑身燥热?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瞅着她跃跃欲试的神态,他突然有种将会败在她手底下的预感……可他败得如此甘愿,心甘情愿。

我看过这东西……她表情纯真,可动作却无比诱人。

只见她抚着硬到不能再硬的男性,边喃喃回忆她在伏虎山上的见闻。

虎弟扑上母虎那一次,两只后腿下也有个硬硬的东西,还有蓉儿给我看的画……她突然抬头轻轻一笑。

我猜,这就是男人让姑娘家怀娃娃的东西,对不对?对。

他几乎快喘不过气,要是她再这样握它揉它冲着他笑,他一定会失控的。

接着,她又说了句教他呼吸一窒的话。

我想怀你的娃娃。

她看着他,笑容无比天真。

好像她这会儿要的,不过是甜食摊上的几颗糖丸。

小家伙,他喉头一咽。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连点了两下头。

如果每个姑娘大了都得帮男人生娃娃,那没有别人了,我只想帮你生娃娃。

可恶!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简直是想杀死他。

他再度俯头吻她,伸出舌头,一次又一次地舔触她柔软的嘴,直到她血脉再次沸腾,忘情想用两手来环保他脖子。

她伤着的右臂却不小心磨过他身体,未愈的伤口传来剧痛,她缩着肩膀低叫。

弄痛你了?不是。

她摇头。

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

他爱怜地握着她疼痛的手臂,一边自责:明知道你伤口还没愈合,我就急吼吼对你又亲又搂,万一扯裂你伤口,我一定会怨死自己。

不要这么说,能跟你和好,还能亲眼看见你也想跟我生娃娃……她手一碰仍直挺挺的男物,冲着他甜笑。

就是叫我废了这只手,我也甘愿。

你就是这脾气让我放心不下。

他又是怜又是叹。

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许你再拿你身体开玩笑,从今以后,你从头到脚,一根汗毛也不许给我少。

我会记得的。

这才乖。

他轻点她秀鼻。

好了,天晚了,该让你回去休息了。

啊?!她眼儿浮现疑惑。

不是要做生娃娃的事儿?他好气又好笑。

你忘了你手还没好,万一又伤着了你?小心一点就好了啊——瞧她表情多跃跃欲试。

不行。

他不由分说开始整理衣着。

一见他把那东西收回去衣服底,锦心懊恼地喃喃:我还以为今晚就可以跟你‘成亲’了……裴巽先是一愣,然后捂脸,双肩一阵颤抖。

敢情,她是把成亲当成男女交欢燕好了,这丫头真是太有趣了。

她还一脸傻乎乎,完全搞不懂他怎么会突然笑到打跌。

她刚说了什么玩笑话吗?她抓抓头,想不透呐!翌日,手拎着食篮的梦渔一把东西搁好,没先敲门就直接闯进锦心房里。

锦心,还在睡……啊!本以为房里只有锦心在,可没想到今天,平常大早就不见人影的裴巽,却坐在里边帮锦心换药。

裴公子早啊!早,我就快弄好了。

裴巽手未停地说。

梦渔站门边指指背门的裴巽,再用嘴形说了三个字:和好了?锦心冲着她点头,一张脸笑得多甜。

梦渔得意了,就说她法子很灵的吧!那我不吵你们,你们慢慢换,不急啊!说完这话,梦渔嘻一声地将房门关上。

绑好结后裴巽一瞟关上的房门,再回头看一脸乖的锦心,刚才他一醒来,就把他这几天买回来的什物一股脑儿往她房里塞,什么发簪、玉镯、玉戒,全都是锦心先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瞧她这会儿手里戴了只玉镯,嫩绿的玉套着她纤细的腕,怎么瞧怎么好看。

那些东西怎么办?她一瞧堆满两把椅的东西,有些发愁。

先去用膳,晚些我会请梦渔姑娘帮你收拾,她也可以顺便教你怎么穿怎么戴,我还满想看你头戴珠簪翠玉的样子。

那些东西放我身上,真的会好看吗?她眼里透着疑惑。

怎么不好看。

他拉着她转了一圈。

为诱使锦心丢掉先前的破衣裳,裴巽特别请人裁了几套两侧开高,里边还得套上一件褶裤的裙袍给她,虽说这款式不是一般闺秀会做的打扮,却相当合她个性。

他嘴甜死人不偿命地答道:只要换件锦缎褙子,头发梳顺绾上,我的锦心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她哪有他说得那么漂亮。

她睨他一眼,小嘴儿要嗔不嗔,她不知道她现在表情看在裴巽眼里有多受用。

他眼一瞄,确定梦渔一时半刻还不会冒出来,头一低就她唇上亲一口。

要不是你手还伤着,我定当场要了你!一般姑娘家听了这话,铁定会羞到不行。

可锦心不,她的反应,反而是双眼儿大亮地揪住他衣袖,说:我们小心一点就成了嘛!可恶,说这种话,分明就是考验他的克制力!他情不自禁又饥又渴地咬吻她柔软的唇,直到听见厨间那儿传来脚步声,他才依恋不舍地将她的脸按进怀中。

她头晕目眩地听着他隆隆的心跳。

再等几天,小家伙,等你伤口愈合,就算你突然反悔喊不要,我大概也没办法停手了……贴在他怀中的脸儿拼命摇着。

那是她的答案,她不可能反悔的。

你怎么可以甜成这德性……他抵着她额叹道,然后一个吐息,强抑下满身欲念拉着她走进饭厅。

梦渔已摆好碗筷吃食,就等他俩人入桌吃饭。

席间,裴巽取代梦渔一向的工作,帮仍不方便捧碗的锦心吹凉热粥,再一瓢一瓢喂进她口。

两人浓情蜜意,教一旁的梦渔看得一阵恶心胃寒。

真是搞不懂男人心。

梦渔猛翻着白眼。

明明就疼人疼进骨子里了,前几天却还要摆谱罚人,绕了这么大一圈,真弄不懂到底是谁在折腾谁!好啦好啦,梦渔突然拿筷敲打碗缘,提醒两人听她说话。

既然你们和好了,想必这几日一定会想多点时间相处,所以呢,今明两日让我偷个空,就当报答我这个幕后大功臣?邀起功来了。

裴巽瞟梦渔一眼。

梦渔姑娘要上哪儿?市集啊!梦渔唏哩呼噜喝掉碗里的粥,随兴地擦擦嘴。

邻旁东隘镇上有间大庙,拜观音娘娘的,前儿有个贩子跑来敲锣,宣传庙前将半个扑摔大会,据说连咱东隘的守军大人都会过来,我想去瞧瞧。

那是什么?锦心没听过扑摔,好奇了。

裴巽解释:是西域传来的相扑技,就两个人抱在一块,靠腰杆巧劲把人摔出去。

很刺激的。

梦渔补充。

她平常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难怪她爹会喊她野丫头。

不过我爹娘不喜欢我去,但管他的,反正我就找个理由说得留在这儿住一晚,你们就想办法帮我搪塞过去,我保证,明天下午就回来。

裴巽不搭腔,只是看着锦心问:想不想去瞧瞧?去东隘镇?!锦心脑里浮现早先镇上人围住山脚,不许她进城的情景,可再一想进了东隘,就离她心爱的伏虎山不远……XS8@PAGE这么多天不见虎弟牠们,她可真有些想念呢!怎么样嘛?梦渔打岔。

她可急着要上路呢!裴巽不理梦渔催促,只是望着锦心说道:只要你想去,其它事就交给我安排,况且你忘了,还有我跟梦渔姑娘在一旁陪着。

锦心一瞧连连点头的梦渔,没多挣扎,她马上点头答应。

我这就去跟我娘说!梦渔作势欲跑,可又马上被裴巽喊回来。

你爹娘那儿我去说,顺便雇辆马车回来。

裴巽将碗塞进梦渔手里,要她接着喂锦心吃饭。

你等会儿帮锦心打扮,她房间椅子上摆了不少头簪珠翠,记得挑几支帮她簪上。

这点小事,简单。

梦渔坐回原位,一等裴巽离开,她马上凑到锦心耳边说话:我那招也太有用了吧!瞧裴公子转变多大,昨儿个还板着脸不肯说话,今儿个看你的眼神,却柔得像水似。

锦心将紧追着裴巽背影的目光收回。

真不知怎么报答你,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些事,到现在,我恐怕还搞不懂他为什么不理我。

真要报答我,快点把粥喝完!梦渔现在满脑子只想快点赶到东隘镇,深怕错过任何一场扑摔好戏。

没二话,锦心火速把半碗多的粥喝个精光。

好了好了,咱们进房间打扮去……拉着锦心完好的左手,梦渔像打火似的,三步并成两步,跑得多快。

半个时辰后,裴巽驾着马车回到跨院。

来了、来了!坐立难安的梦渔一听见马嘶声,便急急拉着锦心出来。

裴巽下车,回头,只见穿着嫩紫褶裤,外罩深蓝褙子的锦心,在白色花雨中的衬托下婷婷走来。

簪在她头上的,是一支白银打造的五梅簪,秀雅的五瓣梅上衔着翠玉,当初裴巽一在铺子里见到这支簪,心里立刻浮现锦心身影。

梦渔瞟见裴巽目光,马上为自己开罪。

那簪是锦心自个儿挑的啊,我刚要她选支大点华丽的,她说什么就是不要。

锦心瞅着他问:不好看?裴巽手伸向她,浑当梦渔不存在似地赞:真美,想不到我们心有灵犀,所有簪子里,我正好最中意它。

害不害臊啊这两个?梦渔一翻白眼,一副鸡皮疙瘩满地的表情。

杀风景!裴巽一瞪梦渔,然后转身,掀开帘,搀锦心上车。

坐稳了?他手持缰绳边问。

里边人应了一声。

好了。

驾。

裴巽一声喊,两匹马撒腿快跑。

正午之前,一行三人跨进东隘镇口,本就热闹的街道,因难得一见的扑摔会,更显喧闹。

哇,我好久没见这么多人了!梦渔探头嚷道。

一旁锦心见她举动,忙将她拉回车里。

小心,瞧你人都快摔出去了。

开心嘛!梦渔嘻皮笑脸。

一到热闹地方,她魂儿早飞了。

屁股还没坐定又忙着跟驾车的裴巽央着:裴公子,你看什么地方就把我放下去,我自个儿走就行了!不成。

裴巽拒绝。

我答应过你爹娘,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家去。

扫兴!梦渔大叫。

早知道搭他一趟车这么麻烦,她早自个儿走了。

我也没那么不通情理。

裴巽回道:等会儿找到落脚处,定好回程时间,你要怎么玩随便你。

那锦心呢?梦渔回头看。

让她跟我一道走?开什么玩笑。

裴巽一撩帘子瞪人。

万一你把我娘子搞丢,你赔得起?那么大一个人哪那么容易搞丢。

梦渔冲他一扮鬼脸。

至于锦心,还满喜欢看他俩斗嘴,很热闹。

镇上外人增多,只剩离镇心最远的客栈还有空房。

裴巽要了两间,锦心和梦渔共住;不过梦渔偷偷跟锦心说,她镇上有亲戚,玩累说不准就近住下,要锦心夜里不用等门。

就这样啦,最迟明午我就回来了。

说完,梦渔一溜烟出门去。

裴巽稍后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叫点东西上来?立在窗前的锦心回头,一双眼尽是乡愁。

不饿,我比较想上伏虎山看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牵起她手。

听我一句,明天一早我一定带你上去,只是今儿下午,先陪我一块看扑摔?我还想找蓉儿。

她又说。

知道她住哪儿?大庙后边。

那好,裴巽拉开门。

我们先看热闹,等结束,就转到后边去找蓉儿姑娘。

两人来到观音庙,前遮后拥的香客将庙堂挤得水泄不通,裴巽记挂锦心伤手,揽着她腰提气就将她抱上楼顶,寻了个遮荫处,两人居高俯看,倒也惬意。

锦心眼利,一下认出人来。

梦渔在那边。

裴巽一瞧,笑。

她一定呕死,赶了半天只看见别人后脑。

带她上来?她刚说完,就见个儿娇小的梦渔一伏,钻呀钻一下到前头去了。

望见此景,两人相视而笑。

当当,一阵锣声由远而近。

一队人跟在锣鼓队后走来,其中一名身形无比剽悍,光是他那胳膊就有锦心腰粗。

下头传来窸窣耳语,说今年扑摔大会,定是由那人夺魁。

更妙的是,队伍里边还有几名纤瘦女子,也跟人穿着男装下场。

姑娘也能参加?锦心大奇。

是啊。

裴巽解释扑摔技巧,不是长得壮就会赢,重点是使的巧劲。

我记得前年夺魁的高手,是名小姑娘,瞧她年纪,顶多十六。

裴巽说的那人,正是静山公主武岚音。

当年她小小一个姑娘家,却摔得一干男子满地找牙,无人是她敌手。

台上自彪汉上阵后,情势顿成一面倒。

早先东隘女太守上来说,拔得头筹者,桌台上的奖赏便由该人取回,欢迎下头各方人士踊跃上台,共襄盛举。

只要赢了,东西通通都是赢的人的?锦心一拉裴巽。

你说我下去,还会不会有赢面?他眼一瞪。

你忘了你手伤还没好?可是桌台上好多东西!她心想蓉儿要成亲了,要是她能送点什么东西给她就好。

我本来是想要猎只鹿,再把鹿皮鞣成皮袍送给蓉儿,可现这样子,恐怕短时间没办法使弓了。

傻丫头。

裴巽一点她额。

要送蓉儿姑娘东西,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

她摇摇头,她从没上街买过东西,更不知道蓉儿喜欢什么。

她只是想说桌台上东西一堆,蓉儿总能在里边挑出件喜欢的。

这时,台上大汉五战连胜,志得意满了,连连吼着要人再战。

怎着?今日的扑摔大会到此结束?那我元棋不客气,要把桌台上的奖赏尽数带走啦!裴巽突然拍拍锦心手臂。

等我。

她拉住他。

你要上哪儿?代妻出征啊!他一笑后跃下楼。

锦心惊呆了,傻愣愣看着裴巽从人海中挤到台前,一箭步跃上台。

我来。

台下看好戏的梦渔一脸愣,裴公子跟人抢什么风头呀!胖墩墩的元棋一见身形瘦长的裴巽,笑得直不起腰。

我说公子,您就这么想出丑?摔下他!人群中传来吆喝声,裴巽没回头也听得出是谁在喊,他的娘子生气了。

他抬头朝屋顶一送秋波,包在他身上。

赐教。

裴巽抱拳行礼,眼里全无惧意。

元棋鼓足气猿猴似地大吼:放马过来。

仲裁一声令下,元棋一个箭步逼近裴巽,想说先来个下马威。

没料裴巽却像滑溜的泥鳅,元棋双臂未合,他身子一矮就从他右肋钻了过去。

正是冲着肥胖的元棋转身不易。

元棋怒吼:是男人就当面迎战!想激他?!裴巽眼一转,身子像黏住元棋似地,又从他右肋滑了回来。

闹得元棋打了个旋,还找不着他人站哪儿。

元棋气极,反手一探裴巽裤头,打算靠蛮力将他硬丢下台。

他在元棋耳边说:告诉你,扑摔靠的是巧劲。

下一个眨眼,元棋感觉自己双脚腾空。

怎么可能?!元棋两声惨叫。

只见裴巽肩顶着元棋胸,右手插入裆口,左手擒抓颈脖,一个顺转,百斤重的男子,就这样腾飞了出去。

承让。

裴巽谦道。

瞧他脸上连滴汗也无,众人疯了似地,叫好声直像要把屋顶掀翻。

见着百斤重的大汉也吃瘪,这会儿真没人敢再上来挑战,扑摔大会圆满结束。

人群散后,裴巽拉了匹驮满赏赐的马儿现身,一见他,锦心欢快地扑向前去。

你太厉害了!就跟你说扑摔重的是巧劲。

他趁旁无人,在她红艳艳的脸上偷了个香。

还有,我要坦承,我自作主张分了一半奖赏给对战的大汉,你不会怪我吧?他刚才听人提起,元棋实为今日大会练习已久,结果落了个惨败,实在无脸回去见江东父老;尤其他一战目的,还是想替他最小的妹妹攒点嫁妆。

锦心一听原由,笑得更甜了。

当然不会。

她对身外物不看重,要不是惦着蓉儿,她根本不会费神留意桌上的赏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笑着自鞍袋取出一样东西来。

后来那元哥为了答谢我,给了我这好东西。

是一弩弓。

元哥老家善做弩,我想你伤愈到能搭弓射箭,至少也要一个月时间,这阵子你就先拿弩当武器,要有什么万一,也能拿来防身。

弩可以事先搭箭,且能连发,裴巽看中的就这两点。

一般人使弩缺的正是准头,但对善施弓的锦心来说,这点问题倒不必担心。

她兴致勃勃地把玩,裴巽教她搭按何处箭镞便会射出,她瞄了一阵瞧见前头有棵酸枣树,臂一架指一压箭杆飞出,啪地一声两颗枣子落下,裴巽身一跃接个正着。

他回头夸:好箭法。

她同时说:好轻功。

说完,两人再度同笑。

走吧。

他朝她伸手,稳稳牵住她后,这才拉着马缰朝庙后街道步去。

真是不可思议。

她望着自身旁走过的路人,惊讶没人会多看她一眼。

人就是这样。

他安慰地捏捏她手心。

凡是想不透、没看过、不理解的东西,就想也不想直接编派那些东西是异类,之后他们就能安心做他们的事,说来,这是乡愿。

她瞅着他。

为什么你不会?他嘴一噘吹了个哨,一阵奇风迎面拂来,她便懂了。

因为,他也是人们不懂的异类之一。

小时我也曾为我这天赋捱过苦,他很少跟人提起往事,但这会儿,他却很想跟她聊聊。

我也不懂为什么我一动念头,或大或小的风就会四处乱吹。

我一开始还不晓得我那能力特殊,还傻到在同伴面前使弄,刚开头他们还觉得有趣,可久了,却渐渐没人想跟我在一起,之后不管我怎么讨好,就是没人肯跟我玩。

她还满难想象,一张嘴伶俐得连手下败将都能收服的裴巽,也会有吃瘪的时候。

后来呢?我爹入宫请来我姑母,我姑母正是当今‘疾风使’,她跟我一样,也能召唤奇风。

那时我才知道,虽然每个大武国人民都知道‘疾风使’的能力,但知道,与接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事。

我姑母告诉我,如果不愿意总是被人另眼相看,第一,就是要学会隐藏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想了一想,难怪当初他见着她,不像一般人觉得她恐怖诡异,还动不动就想帮她一把。

你的友伴,有几人知道你的能力?他右拳一收,对空抓了一把。

一个也没有。

怎么可能?她奇了。

硬要说有,就你了。

他转头瞅着她笑。

当初我在你面前使了那一下,你是觉得奇怪,但也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像其它人那样,把我当成了怪人。

他一直没说,当时她的反应,当真教他新奇。

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怪。

她率直地坦承。

裴巽一笑。

他中意的,正是她的毫不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