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
你决意归隐,朕非常舍不得。
臣绝对不会忘记皇上提拔。
宇文晏最後一拜。
而当他一离开御书房,立刻换下身上朝服头冠,交予一旁等候的宦官手上。
回程马车上,宇文晏隔著竹帘瞧见几名孩童追著一只凤蝶戏玩。
黑底宽翅上镶著碧蓝纹路,纤细的脚上却被孩童绑上细线,它一飞高即被拉回。
一见蝶,他便想起丹碧,忙要马夫稍停。
尤其那蝶身上还镶著碧蓝纹路,模样娇艳灵巧,就像——就像至今未醒的丹碧,他的小粉蝶儿。
他说什麽也要一救!大爷?我用银两跟你们换。
宇文晏取钱交换凤蝶,见孩童欢天喜地离开,他才凝指掐断凤蝶脚上细线。
蓝黑蝶儿感激似地绕著他头一转,宇文晏一拨。
快走吧,下回小心。
别再被孩子们捉著了。
蝶儿翩翩高飞的身影如此轻巧,仿佛就像卸去重任的他。
宇文晏目送蝶飞直到看不见,这才坐回马车。
从今尔後,他不再是御史大夫宇文晏,只是一介平民。
想想——那感觉竟是无比轻松。
辞官之举他已考虑良久,每每夜深守在丹碧床边,她重伤昏厥前的喃喃还有徐汇恨极的眼,时常在他脑中交错出现。
扪心自问,他肃整叛逆全是为国为民,为君尽忠,他没有错,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一日为官,同样事定会一而再发生。
是丹碧的伤让他醒悟,这世上还有其他更需要他守护的宝物。
那不是大唐江山,不是皇上提拔,更也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在他身陷危险时会挺身救他的女子,他的爱妻——丹碧。
他想,倘若她醒来知道他已辞官隐退,想必不会责备他,反而会开心不已。
马车一进府第,还未停妥,便见总管边喊边自宅里冲出。
少爷。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怎麽了?少夫人醒了!丹碧醒了!宇文晏几个箭步冲进她房间,只见婢女舀著稀粥喂她,她一醒来头一声就是喊饿。
见清瘦如柴的她竟然看著他笑,宇文晏脚步一踬,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老天爷,谢谢……谢谢他没把她带走、谢谢祢留她下来……他激动不已。
怎麽哭了?丹碧还没什麽力气说话。
宇文晏支走婢女亲自喂她。
她边喝粥边抚他脸。
你瘦了……很担心我,对吧?何止?我心简直碎了。
他爱又怜地蹭著她手。
她偎在他胸前喘口气。
我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变成一只蝶,好努力好努力……好不容易,终於飞到你身边……他一笑。
真巧,刚回府路上我也救了一只蝶。
黑底蓝纹的?他一讶。
莫非它就是你?!‘锐不定呢……她摸著他唇一笑,他还想详细描述那蝶模样,却见她频频眨著眼,似已用尽力气。
我还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的。
他柔情万千一吻。
‘好好睡,醒来再聊。
她轻轻一哼。
宇文晏拂开她额发,极轻极轻将她放回枕上。
一连数日调养,丹碧终於能在旁人搀扶下离房到外头小坐。
字文晏自街市买了几枝菖蒲。
黄色小花香气弥漫,他人未靠近丹碧已嗅到。
好漂亮的花。
她转头微笑。
拿去搁在少夫人房里。
宇文晏将花交给婢女,随後撩袍坐下。
丹碧将头靠在他肩膀,他一吻她额。
简直就像在作梦——他轻轻一叹。
几日前,我根本不敢想还能搂著你坐院里赏花、看景……她挲著他暖热的掌,一只啁啾的鸟正在枝头上引吭高歌,她听了一阵开口:我听说你辞了官位。
虽说她身子好转,可因身子仍虚,白日睡著时间仍比醒着多;加上宇文晏还得交接公事,以至到今日还未跟她提起他辞官退隐的事。
府里每个人都觉得可惜,他们说你是难得的好官,尽忠职守、又不仗势欺人——听闻此言,他只是轻轻摇头。
尽忠职守的好官朝廷里比比皆是,不缺我一个,况且我辞官退隐还能让其他适任人选接位,也是美事一桩。
她转头看他。
你刚说的真是你心里话,你不觉得可惜?句句肺腑实言。
他轻拢她额上青丝,单这动作已让他觉得万般满足。
见你伤重不醒,我才发现我真正该守护的不是大唐江山,而是你的幸福安全。
富贵名利不过昙花过眼,是傻子才会为了那些虚妄汲汲营营一生。
反而是你,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愿意跟我这一文不名的夫君一辈子——他还没说完,头上已挨了个爆栗。
再这麽说我就生气!是是,娘子恕罪。
正如他所料,丹碧才不在乎他是不是什麽御史大夫,她只在乎他开不开心,如果他党辞官比当官快乐,那就辞啊,她又不是非得要当什麽大官夫人。
宇文晏眼角余光见著婢女端著汤药走来,他招招手接过。
她一见,立刻捂嘴摇头。
不要不要我不要喝。
这些日子她早不知吞了几缸苦药,一想到再喝,她就想吐。
就知道你不愿喝药,好在我有准备。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锦囊,倒了一颗弹丸大的琥珀色珠子在手心。
乖乖喝了就给你一颗。
什麽东西?她凑近一嗅,一股混著蜂蜜、桂花等等香气沁人心脾。
这里头掺了桂花、玫瑰、蜂蜜、人蓼等等数十样滋身补气药材,我特意请教太医大人调制的糖蜜丸子。
伸舌舔舔,她眼睛一亮。
好吃耶!她眸子一转。
你那麽大费周章,就为了哄我喝药?他一点她鼻。
只要能让你身子快快复原,要我做什麽都无所谓。
丹碧好乖张口,别说喝完药有糖蜜丸子吃,就算没有,光凭他刚两句话,也足够哄她咽下。
少爷、少夫人。
专门伺候丹碧的婢女来到两人身後。
太医大人吩咐的泉汤已经备妥——那泉汤混了许多驱毒通气的草药,太医认为多泡有助痊愈,毕竟丹碧先前挨的那刀,只差那麽一丁点就刺中心脉。
知道了。
宇文晏将她打横抱起,只是一入房内,她却推开他手要他出去。
让底下人来就好。
为什麽不让我帮?她猛一咬唇。
因为我身子变丑了。
她指的是她胸上的刀伤,她自个儿照镜瞧过,横在右胸下方的伤口如斯狰狞,虽已见愈合,但犹然可见一道艳红丑陋的伤疤,连她自个儿看了都觉恶心。
傻瓜。
他轻敲她额,身一弯平视她眼。
你忘了你那伤口怎么来的?是为了保护我,你怎会以为我会觉得它丑?但是……他按住她嘴不让她再说,随後一使眼色要其他人退下。
你就安心坐著。
丝袍、腰带、胸兜……宇文晏温柔非常地卸去她身上牵牵绊绊,那感觉像是回到月前两人初次裸裎相见,她同样羞涩无语,面红耳赤。
唯一差别只在她胸上的伤——宇文晏轻手揭开布块,温柔一睇,再将她抱进八分高的浴桶中。
如脂雪肌很快染上一层红光,他卷起衣袖帮忙擦背,指背不经意滑过她挺起乳尖,静谧房中传来她轻轻抽气声。
只见他喉头一动。
夫君——她用著甜似蜜的声音唤,纤长的指滑上他脸庞,宇文晏眸色倏地变深。
不行。
他哑著声音移开她手。
你伤口还未痊愈,不能乱来。
可是人家夜里常常会想你想得睡不好……自她醒来後,宇文晏便不再与她同床,一是希望她好好休养,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毕竟活色生香就在眼前,他没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失控。
一碰就收不住手,他心知肚明。
不行。
他看著她娱蚣盘踞似的伤疤。
至少也等你伤盯更收拢些——原来你嫌弃我了……连番被拒,丹碧丧气垂头。
这什麽话!我怎麽可能——不然你说什麽原因?未洞房前才忍了一个月就大喊受不住,现一个月不知过了多久,你却连碰我一次也没——杞人忧天!他苦笑著吻她翘嘟嘟的小嘴。
我不是不想,是不行。
你身子仍需调养,万一累著你又害你生病,我不恨死自己了?那你呢?她湿濡的手指在他胸口勾勾画画,非要逼问出个答案。
这些日子都不觉折磨?我自有其他办法。
他表情有些尴尬。
她表情倏变,手指蓦地揪紧他衣领。
你背著我去找别的女人?!想到哪去了!他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些话,只见她眉头先是皱紧又松开,一双大眼开始往他那儿瞟。
我想看。
他一呛。
不看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唬瞬我。
丹碧!快点!她不由分说催促他站起。
还是要我帮你解开衣袍——不用不用。
他一拉衣襟後退一步,见她仍坐在浴桶里环胸等待,宇文晏叹气,知道自己只能乖乖照做。
也罢,就当提前示范闺房秘辛。
他解开衣袍跟系带,就这样半裸裎地坐在床边抚慰自己……‘心疼你……她抚著他同样汗湿的脸庞,才相信他刚说的全是真的。
他想要她,每一根毛发都渴望。
你终於了解我日子多难捱。
他亲亲她脸抱著她离开浴桶,使不出力的她任他擦拭身体、罩上薄衫,之後再一块卧在床上。
她最爱躺的位置,正是他暖烘烘的臂弯。
我……—定要快快把身子……边说她边打了个大呵欠。
养好。
早该这麽想了。
他拨开她汗湿的发,在她耳边喃出日后愿景。
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就一块回虎丘,我已经去信请你爹娘帮忙留意,我想在莲潭边找问屋子,至少五间房,再挂上招牌,然後招几个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原来他想当教书先生!丹碧眼睛一亮。
正好,我也可以顺便教里头孩子一些防身武术!他轻弹她额。
你少误人子弟。
什麽话!她一瞪他。
我可是认真的!宇文晏摇头笑著,他就怕她是认真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教武可以,但你得先把我教你的‘练气’学好。
噗!她嗔他。
你明知道我没耐性……练气本就要从小学起,尤其上我私塾那些孩子,再大也碣过六、七岁,你这个师娘怎麽可以不帮他们打好根基。
对噢,人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这个师娘好歹也算半个娘亲。
那万一……我就是练不好呢?以你聪明才智——宇文晏送她一顶高帽,丹碧果真中计呵呵呵……她昂起鼻头得意笑。
说得对!以我袁丹碧聪明才智,怎麽有办不到的事!宇文晏就爱看她神气活现模样。
一言为定?他朝她伸出手。
她击掌为盟。
驷马难追!可以想见,以後虎丘镇,绝对热闹得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