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宇文晏外表虽然文弱,可步伐吐息沈稳——袁威心里怀疑他有功夫底子,忍不住想试他身手。
你要带我家闺女在身边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打赢我。
袁威身体一动,摆了个动手姿势。
那就得罪了!话一说完,字文晏仿佛变个人,原本写意身姿一敛,炯炯双目爆出杀气。
这股浩然气势袁威还是头次见识,心头一颤,同时也觉欢喜。
刘家嫂子说这文姓公子喜欢他们家丹碧,有意娶她为妻,看来这丫头果真福气,误打误撞也能招来如此金龟婿。
几招过手,袁威确定眼前人足以保护他宝贝闺女,一个後跃拱手。
够了,我们进房说话。
书房里,宇文晏向袁威取出皇帝所赐密使金牌表明身份,再次提及愿娶丹碧为妻之决心。
袁威手抱胸想了又想,最後才勉为其难答应。
宇文晏立刻改口: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袁威表情微妙,似对自己突然升格当了岳父颇觉不适,久久才说话。
——丹碧那丫头,就交给你了。
岳父放心。
宇文晏表情认真。
对了,小婿微服南下一事,还望岳父大人保密。
我知道。
袁威闯荡江湖多时,怎不知分寸。
只是你要保证小女安全,绝不许害她身陷险境!宇文晏颔首。
小婿懂得。
拜别袁家两老宇文晏重回茶馆,掌柜一见忙迎了出来。
找著了,要不要带您过去瞧瞧?宇文晏点头。
麻烦你。
掌柜帮忙找的屋子就在山脚,离香绣坊不远。
掌柜边定边说附近住有不少丹碧手帕交,到时不怕没人陪她养伤。
宇文晏前前後後看了一圈,三间房一小院,小归小但环境清幽,足够了。
我很喜欢,对了,这是一点心一千——他塞了一锭金子给掌柜。
一见那黄澄澄金锭,掌柜眼都眯了。
您太客气——暖,对了,不知爷还有什麽需要,尽管跟小的说,小的马上去办。
床单头枕茶壶等等什物全得麻烦您,还有下人,年纪大些无妨,重点是手脚俐落、不多嘴。
没问题,小的就去张罗。
掌柜拍胸脯允诺。
送走掌柜,宇文晏顺便跟左邻右舍打招呼。
不久掌柜领来佣人三名,而他也在邻人帮忙下雇了辆马车接来丹碧。
文公平。
掌柜妻子王氏在门前叫道:马车来了。
他出来正好瞧见年轻轿夫要搀丹碧下车,不消说他即走来挡下。
不必麻烦,我来就好。
想不到出言拒绝的人竟是丹碧。
你先别逞强,我看还是让小六哥来帮忙比较——至今她还当宇文晏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病猫公子。
宇文晏不等她说完,身子一弯抱起她来。
她吓了一跳。
想不到他真的行?!他看著她,脸不红气不喘地问:胸痛不痛?还好。
丹碧傻愣愣看著他。
掌柜妻子偷笑。
想不到这不多话的多金公子,醋劲还挺大的!待里外什物全安排好,王氏瞧里外确定没事,打声招呼回去了。
房里——早卧烦的丹碧在床上左翻右滚,哀声叹气。
她想到外头玩,想死了!怎麽了?宇文晏端著茶壶进来,就见她一脸气闷。
好无聊。
她嘟起小嘴儿微嗔。
平时睡晚的她老怒人家吵,这会儿真有时间让她赖,她却烦了。
有没什麽玩意儿可以在家里玩?家里玩的玩意儿,宇文晏蹙眉——有了!象棋,你会吗?丹碧挺腰大笑三声。
开什麽玩笑!象棋,我爹老不输我呢!是吗?那他可要好好应战!宇文晏去唤仆佣买棋,一会儿他抱下丹碧,两人一左一右围桌而坐,桌边还摆了些乾果瓜子,供丹碧边下边吃。
开头的丹碧先移动红炮,喊:炮二平五。
包二平五。
宇文晏接著下。
伪二进三。
马二进三。
两步棋两人都下得相同,丹碧鼻一哼。
‘呵不可以不要学我?宇文晏但笑不语。
倬一平二。
车一进一。
咦?!丹碧眉一挑。
倬二进五。
车四平二。
宇文晏好整以暇。
糟了!才下五步棋丹碧已见败势,原本拿著瓜子喀啦、喀啦啃得她面色一肃,非得赢回来不可!伸七平五。
车四进六。
不玩了!丹碧一推棋盘生气。
势态很清楚,她完全被捱著打,这种稳输不赢的棋根本不用下了。
这麽快就认输?宇文晏凉凉喝口茶。
谁说我认输?!他一句话戳中丹碧痛脚,她生平最最讨厌人家说她输,她怎麽可能输?再来!她一整棋盘重新开始。
这次不杀得他片甲不留,她就不姓袁!半刻钟过——将军。
宇文晏离手。
什麽?!丹碧大叫。
她竟然输了?!怎麽可能——她难以置信看著棋盘与他。
不管,再来!又半刻钟——宇文晏微笑。
将军。
啊?丹碧看著棋盘。
她又输了?!你——你你你你!她被接连两次挫败弄得头皮发麻,太不可思议。
在家下棋打拳从没输过的她,竟会接连败於这病猫公子手里?!你什麽你——宇文晏挪开横在他鼻前葱指。
事情很明显,我赢了,你输了。
吼!她咽不下这口气。
再来,她再一次摆棋。
人说事不过三,我才不信一连三场都会输你!这麽笃定?宇文晏心里浮现一计。
这样好了,咱们玩点大的.怎样?要赌钱?她睨他。
他讪讪笑了。
输家讲桩好玩事,如何?玩这麽小有什麽刺激!丹碧嗤之以鼻。
有了!就你早上说的,输的人听赢的人吩咐做事一个时辰,赌下赌?当然。
原先他只想藉赢棋多了解丹碧,没想到她竟主动换了这麽好条件,在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嘿嘿,完蛋了你。
丹碧挲著两手笑逐颜开。
结果——将军。
宇文晏第三次喊。
这——丹碧瞅瞅棋盘上无路可退的红帅,喉头一阵乾渴。
怎麽样?宇文晏斯文喝茶。
现在可以收取我的赌注了?收就收,她恼怒将棋子一拂,瞪他。
你要我做什麽?肚子饿了吗?他突然间。
干麽?饿了就先用膳,他笑得邪邪。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可不愿等会儿因你肚饿,草草了事。
看著他邪气笑脸,丹碧突觉头皮一阵麻。
这家伙——他到底要她干麽啊?半个时辰过,用过的汤碗瓢盘撤下,宇文晏勾勾指头要她把手伸来。
她眼朝左右一看,再一吸气确定胸口还是痛,只好认命伸手。
等等!’’她猛地收手。
你得先答应不会做出伤害我、或者教我出糗的事才行。
以性命担保。
宇文晏诚然保证。
可以让我搀你回床休息了?你你你你——她朝床一看,下长心眼的脑袋瓜子突然开了窍,他该不会是想……对她怎样吧?现在才想到不觉太迟?他一把将她抱回床上,她头一抬想问他意图,小嘴却被他手指按住。
双脚盘坐闭嘴闭眼,我说过不会伤害你。
宇文晏指示。
虽搞不清楚他目的,可後头那句承诺教丹碧安了心——也弄不清楚她干麽这麽相信他,总之她肩一耸照他的话做,而後感觉他手贴在她背上,一阵暖热涌上。
这是——不要多想,仿佛听得见她心里声音,他在她背後解释:我在帮你运功疗伤。
原来病猫公子会功夫?问题如蚊蚋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宇文晏收掌一会儿她才张眸,只见他似笑非笑瞅著她。
丹碧眼一溜。
干麽那样看我?宇文晏不说话,只是伸来手轻轻扫过她如蝶翅般薄翘长睫,丹碧瑟缩闭眼,却觉他温热手指一路滑过她脸蛋,最後停在她厚薄适中的唇瓣上。
他知他举动莽撞。
不该才认识一天便冒失碰她,只是他控制不住!刚才见她双眼微闭吐气如兰模样,他多想不顾一切,凑前吻住她如花小嘴——你真漂一早——他叹口气,硬是抑下满心渴望。
他那沾满糖蜜似的低喃,教她心房一揪。
好看漂亮词儿下知听多少人说过,可从来没人有他这等魔力,一听,立刻让她心窝塞满了蝴蝶,胡飞一气。
丹碧情窦初开,还不知心头乱纷纷思绪是心动,只觉这种黏答答情绪很教她心烦。
她拂开他手一瞪。
宇文晏瞅她。
没人跟你说过?当然有!既然听过,为何反应是生气?你怪怪的。
说话就说话,干麽动手动脚?其实她真正想抱怨的是,他害她也变得有些怪怪的。
从小她脾气怒了就发、乐了就笑,一颗心比水还透明,突然在她心怀强塞了这麽一个小女儿心态,难怪她会觉别扭不自在。
你不喜欢?丹碧不喜说谎,挤眉弄眼想著该怎麽说。
不是喜不喜欢问题,是不对劲!她眼一瞟宇文晏,看他似不太满意。
又道:换作是你,你会喜欢我一边说话,一边在你脸上磨磨蹭蹭?他当然喜欢,十二万分愿意。
宇文晏心里一叹。
只是如果他这麽回答。
定会把她吓坏吧!这种事谁知道——他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答案,进而设下圈套。
不过如果你想,我不反对你试。
这家伙有毛病啊?!丹碧皱著脸瞪他。
说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别有居心,只是这个居心,纯是为了要让丹碧这直脑袋开窍。
白日拜访袁家时已在他未来岳父面前夸口,说他定会让丹碧心甘情愿嫁他——想来他岳父大人定也明白自个儿女儿难缠,当时才会一脸微妙表情。
不敢?宇文晏再逼。
从刚才棋局他发现,要诱丹碧入瓮最好办法不是捧,而是激。
果不其然——谁说我不敢?!她手一抬在他脸上胡摸一通。
爱我试,我就试个过瘾。
她边摸著他眉眼边叨念,最好是从他脸上摸层皮下来,疼死他!我记得不是这麽摸你的。
宇文晏哪不知她打什麽主意,反手一拨将她小手握在自己手心。
要不要我重新示范?不用。
她猛地抽回手。
奇怪,她皱眉握著隐隐发烫的手心,他手是藏了什麽机关,怎麽她一碰到就手里发痒,一颗心乱糟糟?她小心翼翼看著他。
还是那就是你要的赌注,摸你脸跟你说话……一个时辰?宇文晏先是一愣,随後大笑,丹碧一想也觉可笑。
连摸他脸一个时辰,不真被她蹭层皮来才怪!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她可没忘她还歉他一个赌约。
你怎麽说?她睨他。
一会儿就好,你一觉不舒服就喊停。
他眉眼间满是温柔。
丹碧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宇文晏粗声硬气强逼,她定发脾气拒绝,结果他偏用这种软丝丝语。
气说话——她吐了口气,挣扎一会儿朝他伸出手,依他方式轻抚他脸,先是眼睛,再来是脸庞、鼻子、唇角——这样?对……他闭眼轻叹,心里一阵情意荡漾。
此行前若有人提点他,他将会在江南苏州遇上心仪对象,他铁定嗤之以鼻,但亲身经历才知老天爷安排之巧妙。
他忍不住想,早些年对他人的毫不心动,该不会就是在等今日情景?这是不是所谓的千里姻缘一线牵?丹碧家里虽有三个哥哥,可这麽亲昵摸著男人脸还是头一回。
宇文晏虽肤白面薄,可刺手的唇角与颚在在说明他的男子身份——葱白指尖抚过他嘴,正想问他感觉,他却突然启唇吮住她指尖,张眼冲著她看。
她心一下紧缩。
你!好甜。
他多吮了一口才松开嘴。
丹碧吓得将手抽回。
他当她手是什麽?零嘴儿?‘憾觉不错,不,我应该说相当好。
宇文晏一副不觉他动作奇怪地说:只可惜你刚没说话。
你你你你……怎麽了?被猫咬了舌头?你才被猫咬了舌头!她著恼地握住自己发烫的指尖,被他正经表情弄得,她都快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
可一般人会胡乱咬人家指头,还说好甜吗?瞧你眉头皱的——他忍不住伸手揉她眉尖。
丹碧心一慌,急忙捂脸缩身。
‘你你——不要再碰我了!你讨厌?宇文晏心一揪。
见他表情失落,丹碧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麽?可左思右想,明明是他不对嘛,他干麽动不动就要咬她摸她?怪耶!离我远一点啦你!瞧他把她弄的,整个脑袋都乱了。
丹碧使劲推他身体,结果不意扯痛背伤,疼得一咳。
别使力!宇文晏手搭她肩胛搀她卧下,动作之流畅,一不让丹碧想起一件事。
她瞅著他问:嗳,既然你会功夫,为什麽那天在茶馆,你不动手教训那没礼貌的家伙?没必要。
宇文晏唇角一勾。
那天那大汉说得也没错,我的确喝完了茶也吃完了饼,是该让出座位让他歇腿。
丹碧脸一垮。
搞半天我白帮忙了,我本以为你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病猫,亏我一头热想要保护你。
我也没说我有十足十把握。
她那丁点脾气宇文晏早摸清,他知丹碧不似他对她一见锺情,所以要留她在身边,第一要点就是让她记挂,让她放心不下。
所以我那天还是有帮上忙喽?当然。
她一听得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病猫公子,你刚那一手什麽功夫?怎麽你手一摸上我背,我就感觉到一阵暖热?"病猫——多难听!我有名有姓,我姓文单名晏,不叫病猫公子。
干麽计较那麽多!她随兴一挥手。
快说嘛,你刚使的什麽功夫?内功运气。
他把手伸在她面前,眼一瞟示意她把手搭上。
她心还惦著他刚才又咬又摸的动作,迟疑了半晌才伸手按上,一碰,眉眼倏亮。
竟然是暖的耶!教我教我!教你可以,不过很辛苦,你确定你捱得住?开什麽玩笑!她重重一拍胸脯,拍完一愕——以为会痛得半死,怎知竟没早先疼了,那内功运气这麽厉害?见她一脸不解,宇文晏笑了。
知不知你胸为什麽会疼?就是因为血脉瘀住,只要打通它就不会有大碍。
当然,你还是得喝大夫开的伤药,至少喝个四、五帖。
还要喝?她脸一垮。
喝了就教你运气。
不诓我?她双眼一亮。
宇文晏伸出右掌。
击掌为盟。
一言为定!丹碧开心地与他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