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森林非常的安静,宫残月与天音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羊肠小径上,天音不时地抬头看看他的背影,仿佛想藉由这样的动作,习惯这个人的存在。
一阵风自后方吹来,卷起了两人的衣角,天音一下便注意到宫残月身上变得宽松的长袍——瞧他浑厚的臂膀,不难发现他先前是个魁梧高壮的男子。
天音心想,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落水,而他,变得如此凄惨狼狈?!残月……我平常都是这么叫你的么?嗯。
宫残月停下脚步,点了下头。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当初会掉到水里头去?还有,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你为何落水,我并不十分清楚。
我想带你到事发的地方,我想,回到那儿之后,说不定可以勾起一些回忆。
原来如此——天音点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么?宫残月反问。
我刚在想,如果我跟你的关系真是夫妻的话,为什么我在鞍脚村待了足足一个月,你才找到我?宫残月面露苦笑。
我一直在找你,知道你落水那一天起,我便从上游一路往下找,一次找不到,就找第二次,第二次找不到,就找第三次——如果,刚才你没到我面前,我还会再继续找下去,不停地,直到找到你为止。
她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倘若刚才没发现她,他是真的会不断地寻找下去。
这就是你变得如此清瘦的原因,因为你一直在找我?天音心头突然一阵抽疼。
我答应过你,天涯海角,只要你仍活在这世上,我就一定会找到你。
听见这几句话,天音突然哭了起来。
宫残月一吓,连忙走来她身边搀住她.怎么了?头又疼了么?不是。
天音吸着鼻子哽咽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刚的话,让我好心疼,我好像曾在哪听过……傻丫头。
宫残月怜爱地帮她抹去脸上珠泪。
我刚的话就是你告诉我的,你还说不准我抛下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天音摇着头。
为什么她会记不得呢?如果她真那么爱他……我们以前,很相爱吗?非常。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呢?那就从头开始。
宫残月笃定地说道。
或许这一次会比上回花上更多时间,但有什么关系,你活着,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已别无他求。
残月——天音低叫一声,一头扑往宫残月怀里,嘤嘤啜泣。
虽然天音仍旧记不得自己当初爱上他的理由,可她这会儿知道,要再次爱上他,绝对不是件难事。
他对她的珍视呵护,从他的举动明显可以看出——虽说两人早已有过周公之礼,可在返回山上的路途中,他不曾对她做出逾越的举动。
夜晚两人同宿山洞过夜,他尽可能地睡离她远远,始终不曾打扰她分毫。
他说:你放心,在你接受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拿任何理由当借口侵犯你。
他的话让天音感到安心,但同时,也让她感到有些浮躁——其实她并不讨厌跟他亲近。
走走停停一个日夜,两人终于回到残月的屋子。
天音手抚着简单的桌椅家具,摇了摇头,她竟连半点印象也没有。
我出去一趟。
将她领进门不久,宫残月突然说道。
天音赶忙回头。
你要去哪?宫残月伸手一指。
我到溪里洗个澡,你放心,溪离小屋很近,你站这就可以看见。
还真是离得很近。
天音拿根木棍将木窗往上一顶,便可瞧见宫残月拿着木瓢舀着溪水洗沐。
白花花的水珠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灿烂的金光,天音告诉自己不应该多瞧,可是一双眼,仍旧忍不住直往宫残月赤裸的胸上瞟。
或许是找着她心情放松的关系,几日下来宫残月消去的肌肉已慢慢补长了回来,瘦削的脸颊也多添了点肉,沐浴在阳光与水光中的他,浑身映满光辉。
天音低头瞧瞧自己双手,神情恍惚地想,她的手,曾经碰触过他那副好看的身躯么?脑中思绪一转,天音赶忙背转过身。
瞧瞧她刚才在想些什么!竟然在垂涎她夫婿的身体?!她还以为不用眼睛看,便能挥去脑中的奇思异想,怎知一个闭眼,脑中全都是晶莹水珠自残月身上滚落的画面。
天呐!天音忍不住抱头低叫。
不过半晌,犹仍湿着一头黑发的宫残月开门跨了进来。
奸不容易平息心头绮思的天音正在拾掇残月的包袱,一见他披头散发,便从里头拿出一柄象牙梳要他梳发。
天音递来的象牙梳,是宫残月先前买送她的礼物,大小合于女人的手掌尺寸,天音一瞧小梳窝在他手里的模样,顿时笑出声来。
那感觉好像大人在玩小孩木马似的,跟他粗犷刚猛的外貌一点也不搭。
我看还是算了,我怕不小心把它弄断了。
天音反问:不然你平常都怎么梳头?宫残月一瞟她,表情有些羞涩。
平常都是你帮我打点。
天音吐一口气。
我懂了。
她朝他招招手。
坐着吧!你要……宫残月惊讶地瞠大双眼。
帮你梳头啊。
天音微笑地推他坐下,拿起梳子开始帮他梳着长发。
系发的东西呢?还是你平常就这样散着?宫残月自衣襟里拿出断成两截的绑带。
这是你先前亲手帮我缝的——他语气清淡地解释如此紧扎的布条如何自他头上断裂,从那一天起,他就没再把他一头长发梳上。
天音细细理着他的黑发,可不知怎么搞的,眼帘突然模糊成一片。
天音忍不住呜咽一声,突然伸手环住他肩膀,脸就埋在他湿濡的黑发上,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珍珠滚落。
别哭……他拉开她双手转过身来,大掌温柔地擦去她颊边的泪痕。
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残月。
她投身在他怀里,脸就贴在他胸口揉着蹭着。
两人自重逢以来,天音头次对他做出如此亲热的举动。
宫残月危颤颤地深吸了口气,实在怀疑他的自制力究竟还能撑持多久。
虽然天音不记得他,可他却从没忘记过——怀中这个女子,是他一心痴恋、日夜渴盼的人儿,尤其她又用着如此楚楚可怜的眸子注视着他,他——从来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我喜欢你。
天音突然说话。
宫残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她。
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前的事,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你了。
两双黑眸相对,一娇羞一惊诧,宫残月回过神来后,便使劲将她往怀里一搂,下颚搓着她发顶喃喃道:天音……天音……我的好天音……你都不知道,我渴望像这样抱着你,想得有多苦……像是要回应他的深情,天音主动伸手攀住他肩膀,宫残月俯头凝视了她半晌,急切的唇突然覆上了她。
我好想你、好想你……边耳语喃喃,宫残月边亲吻天音甜蜜的嘴。
仿佛想藉此举动拉近两人的距离。
可是天音有些吓住。
他的唇是如此热情热切,就像团热火,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烧融了一般——主动告白的天音何曾想象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尤其当他手触上她胸脯,焦渴的唇啃咬着她颈项的肌肤,天音终于忍不住喊停。
残月不要——她突然伸手将他推开。
宫残月一愣,但瞧见她惊吓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太过于躁进。
对不起。
宫残月倏地站起身来,全身欲望已被点燃的他,实在没有办法忍受看着天音,却不能伸手碰触她的煎熬。
我出去走走。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开了。
天音望着他的背影,兀自抚着发涨的胸口发出喘息。
是夜,两人就着几盏烛光吃着宫残月烤来的鱼鲜,吃着吃着,宫残月突然开口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噢。
方才宫残月冲到树林散步兼消欲,结果怎知那么刚巧,竟又被他瞧见他早已置之脑后的集情剑。
他与老人的约定,至今还没履行——宫残月要与她商量的便是这件事。
所以我得过去把他救出来。
宫残月解释道。
那我呢?小屋的目标太显着,这回我打算将你藏在山林的洞穴里,那儿非常隐密,我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生人靠近。
天音垂眸用筷子拨弄木盘里的鱼肉,久久,才听见她小小声地问道:真的不能带我一道去?宫残月点头,看山小屋有守卫在,他没有把握能一次保护好两个人。
天音答应了,会乖乖躲在藏匿处,直到他回来为止。
稍晚,两人熄灯休息。
天音睡在竹床上头,至于宫残月,则是用落叶与薄被铺了个简陋的床,和衣而眠。
想到明日正午即将与他分开,虽然不过短短一日夜,但天音仍旧焦虑得难以入眠,她在竹床上辗转反侧苦捱了好半夜,终于放弃地张开眼睛。
她转头一瞟底下的残月,听他呼吸均匀,天音便以为他睡熟了。
双脚一挪步下床榻,天音就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睡脸喃喃自语。
下午那时,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我也不晓得我是怎么了,明明就很开心你抱我亲我的,可是手却忍不住把你推了出去。
宫残月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抹笑。
其实他压根儿没睡着,天音每个翻身、每个动作他都知道,就连现在,她满怀愧疚的喃喃,也一字不漏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边。
换作是我也会感到失望,明明就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却因为脑子里的迷雾,弄得我好多事情都想不清楚——残月,我真的好怕我会一直这样下去……说着说着,眼泪又潸潸地落了下来。
宫残月本意想装睡到底,可是一听见她的啜泣声,他即刻张开眼睛注视着天音。
我吵到你了?天音吓了一跳,赶忙将眼泪擦去。
还好。
宫残月微笑地摸摸她脸颊。
天音心酸地瞧他一眼,后忍不住又投进他的怀抱——他的胸膛是这么地暖热安全,天音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残月。
你会怪我把你给忘了么?她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傻丫头,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怪你。
他手捧起她脸颊低声呢喃:我爱你。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存在,更能让我感到高兴。
即使我把你推开?没错。
天音多害怕残月会因为她下午的拒绝,而对她感到失望,这会儿心头恐惧一消,她人也感觉疲倦了起来,忍不住张嘴大打了一个呵欠。
宫残月见状,忙起身将她抱至床上。
快睡吧!他伸手帮她掖好被子,正待转身,天音却突然伸手抓住他。
宫残月回眸,躲藏在被子里的天音露出一双羞涩的大眼。
她嗫嚅地要求道:我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所以,陪我一块睡觉好不好?等我一下。
宫残月挲挲她脸颊,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她的要求。
只见他俯身自底下铺位取来薄被,当他身子一躺定,天音便即刻钻进他暖热的怀抱中。
好幸福。
话说完,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睡吧。
宫残月亲亲她脸颊低柔抚慰道。
动身之前,宫残月拎着行囊与吃食,将天音带到屋后的山洞里边。
此洞x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进入。
可一当进入洞里,才发现里头别有乾坤。
宫残月一早已经把此处清理得干干净净,也拿来落叶与薄被帮她铺了张简易的床,就连烛台火石之类的东西,也被他细心收在一只竹篓子里。
今晚就委屈你先待在这,应当明天中午我就会回来。
天音点点头,叮咛道:你千万要小心,可别弄伤了自己。
我会的。
宫残月抚抚天音脸颊。
对了,这个洞穴通往山谷的另一端,如果你洞里待腻了想走走,记得别从这儿出去,往后边走。
知道了。
宫残月挥别天音,快速地奔往数里远的看山小屋,天音谨遵残月的交代,自他走后,便双手没停地做着她的针线活儿。
昨儿个晚上她在他的行囊里发现了一套缝了一半的外袍,看那细致的针脚,天音不难猜出先前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为他亲手缝作;还有绾发的系带,天音也打算拿余布帮他多缝个两条。
时间很快地过去,当天音发觉洞里的光线变暗,再抬头已是夕阳将落的傍晚。
这会儿时间,天音望着渐黑的天色心头想着,残月应该已经抵达看山小屋了吧臭小子,你终于来了。
趁着夜黑人静,宫残月悄悄潜入看山小屋,击倒了频打瞌睡的守卫。
他一近身老头随即张开眼睛,屋内一盏豆大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宫残月没吭气,只是抽出集情剑随意一挥,集情剑削铁如泥,只听见哐当几声,捆缚老人数十年的铁链应声断裂。
还能够走路么?宫残月垂眸凝视正揉着手腕的老人。
不过数月不见,老人竟比他印象中更老了几分。
老人皱眉瞧了宫残月一眼。
怎么,上一趟天山,竟把你的倨傲脾气给磨平了?我说我走不动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背我?这老家伙这张嘴还是那么坏!宫残月冷瞪他一眼。
我说是又怎样?我卢一平可没晦气到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搀扶!卢一平!深居山林中的宫残月想当然没听过老人名号,可当年,他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尤其是五十多年前那一战,死在他双掌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最后还是少林寺前代掌门出面,才将他一举擒至这牢房囚禁。
老人自鼻里发出轻嗤,随后扶着墙面,危颤颤地站了起身:只是当要跨步,数十年没正常走路的他,双脚早已无力支撑他的身体,老人身一晃差点跌坐在地。
宫残月不出声地伸手拉住他。
我说过不需要你帮忙,你可以滚了!老人倔强地拂开他手,宫残月垂眸注视他半晌,突然见他背转过身,屈膝挡在老人面前。
上来吧。
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亲切?!老人心里挣扎,知道自己非得靠这臭小于才能离开这座监牢,可是自尊心又难以忍受被人帮助——老人抖着身子瞪了宫残月半晌,才极度不情愿地将身体重量倚靠在宫残月身上。
一当老人手脚紧紧环住他颈脖腰背,宫残月随即起身将老人带出小屋。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在呼呼的风声中,老人的话声格外显得不真切。
宫残月一路往前奔驰,再三确认追兵并没跟上之后,他这才将老人放置在一处洞穴中。
洞穴里有水壶干粮与干净的衣裳,同是残月打点来的。
老人沉默地瞪视脚边的什物,灰浊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刺痛。
老人瞥向正在磨擦打火石的宫残月,他犹然记得两人头回遇见的情景,当时的宫残月就像一团暗黑冥火,浑身散发着痛苦与绝望——之所以传授宫残月武艺,也是基于这一点,他以为传授宫残月绝世武功之后,他便会摇身成为卢一平第二,成为他的传人,可没想到——这臭小于竟然变了!这个。
宫残月燃好了火堆,突然将身旁的集情剑往老人方向一推。
做什么?老人瞥向握柄上的情字铭刻,转头看了宫残月一眼。
宫残月耸耸肩。
这把剑是为你而取,所以它该是你的。
你不想要?老人面露惊讶表情。
宫残月点头。
为什么?老人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将剑抽出一看,此般绝世好剑,竟然有人取了而不想要,这怎么可能?!理由我刚说了。
说完,宫残月转头朝外一瞟。
天亮了,我要走了。
与老人的约定就到救出他为止。
宫残月拂拂衣袖自地上站起,毫不留恋地步出山洞,正要跨步奔离,宫残月突然听见山洞里传来老人的逼问。
告诉我原因,你为何改变?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东西,能够削去你身上的尖刺。
宫残月眼望着蒙蒙亮的天际,想起在山洞等待他的天音,他唇畔不自觉绽了朵笑靥。
我遇到一个女人,她让我明白——原来我拥有让人幸福的能力。
洞里的老人震撼地望着宫残月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原来脱离黑暗的方法如此容易——不过就是找到一个,愿意正视自己,接纳自己的女人。
你——很幸运。
宫残月惊讶地望向山洞,可老人早已侧转过身,好似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竟然会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
谢谢。
心里有些感触的宫残月咧嘴微笑。
要走就快滚,别站在那碍老子的眼。
不适应宫残月的温善,老人没两下便又故态复萌。
宫残月微微一笑,这会儿不再耽搁,即举步朝天音方向奔去。
伴随着枝头小鸟的鸣唱,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山洞中,天音眨了眨眼脸,终于挣脱紊乱的梦魇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擦擦汗湿的额头,昨晚她一直作着重复的梦境,她被一群面孔模糊的男子团团包围,其中一名男子不知朝她喊着什么,她就只记得下一瞬间,她整个人栽进一池冷水里。
直到此刻,那种彻骨的寒冷仍让她全身不住地打颤。
天音渴望到外头晒晒太阳,于是便循着残月的吩咐,起身朝山洞后边走去。
洞穴颇长,在里头走了盏茶时间,天音才终于窥见出口的那抹明亮——她难掩喜悦地加快脚步,只是当她眼睛适应外头天光,却冷不防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
整山遍野全是艳红的花——曼殊沙华,天音曾在崔家兄弟口中听闻这花朵的名字……她禁不住走向前抚摸那娇脆……好幸福——天音张开眼睛搜索他的眼眸,他的黑瞳里边再也看不见绝望与痛苦,她仰起头主动吻住他嘴,当他臀部开始那美妙的律动,她难耐的喘息登时流入他口中深处,混杂着他快意的咆哮,隆隆地响遍整座山野。
两人就在天与地,还有整座山林的见证之下,合为一体。
尾声一年后,鞍脚村外——天音!一声娇脆的呼唤伴随达达的马蹄声响起,天音向屋里等候的病人道了声歉,随即推门张望。
瞧瞧是谁来了!初蕊姊姊。
天音开心地奔向马车,只见怀抱着婴孩的白初蕊在常隶的搀扶下,缓缓自车里跨下。
两姊妹相隔一年未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有空过来?你还说!白初蕊半嗔半怨地拐了天音一肘。
明明答应我一有空就要到徐州来看我,怎知我左等右盼,等到小墨都呱呱落地了还没见到你这个小姨过来。
对不起么——天音撒娇。
我这儿病人太多,实在走不开……我知道我知道。
白初蕊怎好意思责怪她这个义妹。
虽说天音一直没办法拨空到徐州,可是安胎补身的药材,可一直不断托人送往徐州城里。
说来白初蕊能将小常墨养得如此头好壮壮,一半都得归功天音这个义妹帮忙。
将白初蕊与常隶领进石屋后,天音旋即去照顾她的病人。
白初蕊与常隶两人在屋子里走来探去,后忍不住赞了一声。
残月手艺真好,他将这屋子砌得还真是雅致。
天音与残月的石屋就盖在鞍脚村外约三里路上,先是由木头做底,之后才一石一垒,花了大半年时间砌成现在这个样子,五间厢房除了供天音与残月起居坐卧看诊之外,还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容纳重症病人安住数日。
当然,医馆甫开张时,压根儿没人敢靠近这幢恶鬼屋,但是天音相信日久见人心,经过半年来一点一滴的努力,这会儿鞍脚村民全都明白,原来他们口中的恶鬼,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其实个性一点都不恶。
来来来,让我瞧瞧小墨!天音自常隶怀中接过小常墨,一见他俊俏的圆脸蛋,忍不住凑近脸在他颊边香了香。
哇,小墨他长得真俊!你这句话实在。
常隶笑道。
对了,怎么没见残月人影?在后头帮我看药呢,你们坐着歇会儿,我到后头叫他去。
天音抱着小常墨穿过后门,宫残月就坐在屋后棚下,一边看顾灶上的丹药,边就着天光研读手上的医书。
或许是被阳光晒得刺眼,天音一跨出后门,小常墨突然挥舞着拳头啼哭个不停。
天音瘦弱而娃娃胖实,被小常墨这么一扭,天音还真有点抓不住他身子。
我来。
宫残月伸手接过。
而说也奇怪,一落入他手中,小常墨抽泣两声之后,转眼竟然不哭了!天音惊奇地看着宫残月。
看来你很有做爹爹的天分么!宫残月白了天音一眼。
这娃儿谁的?他看着正望着自己格格发笑的娃娃低问:满可爱的。
天音瞧瞧他表情,突然一脸神秘地笑了。
你是说这娃儿可爱,还是说所有的娃儿都可爱?有差么?有啊,如果你只觉得这娃儿可爱,那我就该担心了。
你话中有话。
宫残月狐疑地瞅着天音。
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天音搭着宫残月的肩膀要他头稍低一点。
我们,好像也快要有娃娃了。
她嘴巴贴在他耳朵边低声说。
宫残月愣住。
他转头一瞧天音甜蜜的表情,又一瞧仍在他怀里笑个不停的小常墨。
你是说,这娃娃是我们的?犯傻了你。
天音轻敲宫残月脑袋。
我们的娃娃在我的肚子里,你手里这个,是初蕊姊姊跟常爷的孩子。
你说,我们的孩子——直到这会儿宫残月才会意过来,他惊喜地望着天音仍未见隆起的小腹,开心地抱着小常墨又跳又叫。
小家伙你有没有听见,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你们俩在后头喊些什——白初蕊与常隶闻声探头,不过一当瞧见宫残月一手钳着小常墨,一手紧抱着天音的姿态,两人登时止了步。
谢谢你——宫残月将脸埋进天音绾起的黑发中,不消看便知道他已热泪盈眶。
我从不敢奢想会有这么一天,我会有个温暖家,有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还有个会唤我爹的可爱娃娃——你会是个好爹爹的。
天音手轻抚着他抽泣的肩膀。
仿佛要印证天音的话,宫残月怀里的小常墨再次格格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
不单是屋里的白初蕊与常隶,就连马鞍山上的每棵树、每朵花、每只停下来细听的兽群,也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会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