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成!我赞成!我反对!这是贾家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家庭会议,讨论的是贾亦锋和殷湄的婚事,四人的脸色皆十分凝重。
而这当中唯一投下反对票的,是贾父。
爸,您别这样好不好?!我和小湄是真心相爱的!您为何要反对呢?!相爱?!你们这是哪门子相爱?婚姻是神圣的,容得了你如此欺骗吗?!做事向来一板一眼的贾父,自是无法苟同如此荒谬的事。
爸,我没有欺骗她,我是真心爱她的!哼!贾父冷哼一声后,把头转过去,不愿再看着他。
老伴,你也别这样了,就让他们结婚吧!不然,还要他们拖到什么时候呢?贾母劝着坐在一旁的丈夫。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你这是开玩笑吧?难道要耗一辈子不结婚吗?不可能的嘛!贾母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有什么不可能?!现在不是流行不婚了吗?很多人都说婚姻只是一张纸,也不可能保障什么的,不是吗?!可那是两码子事。
人家不结婚的意思是因为不注重虚有的外在形式,但实质上和婚姻没两样,两人还是得同居生活在一起,这是他们新新人类的想法。
我想对这点,你也无法容忍锋儿和小湄这么做吧?当然不可以!同居的意义只差没名分,但本质上其实和婚姻没两样,既然如此,贾父当然一口反对。
这就对了嘛!既然这样,那晚结不如早结的好,我们也可以早点抱孙子啊,不是吗?老婆,你也头昏了吗?!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我没有胡闹,我觉得他们很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人家小湄不见得会这么想!你又知道了?要不然我们可以对小湄实说……不可以!贾亦锋和贾子璇突然里一口同声说道。
两人互看一眼之后,贾亦锋低下了头,表示把发言权让给了贾子璇。
妈,您要是说了,我们今天做的不就全前功尽弃,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吗?那——那怎么办?你老爸他这么冥顽不灵!爸,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您就成全他们吧!贾父又是冷哼一声,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难看到了极点。
就是啊爸,您不成全我们也不行了。
现在是民主的社会,少数要服从多数,我们三票对你一票,你输了。
贾亦锋不卑不亢的对他说。
啊!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们了!贾父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眼神扫向其余三人。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行承担!一撂下话,他即带着满身怒气回房去了。
三人面面相观,半晌,贾母才首先开口。
这下好了,你老爸算是勉强同意了。
锋儿,你就着手去准备婚礼吧!我马上去告诉小湄!贾亦锋即刻起身,回房打电话去了。
哎,我去煮些苦瓜茶,给那老头子降降火气吧!贾母也站起身,钻进厨房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贾子璇一人,她仰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我即将要有一个弟妹了……不对、不对!该是大嫂才对……在贾亦锋和殷湄婚礼的前三天,常裕昕作东宴请了两位准新人,以为祝贺。
只是,他事先没料到会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翁婉颐。
她说他们以前见过面,可抱歉的是,他对相貌平凡的她根本不复记忆;更万万没想到,这还是殷湄的有心安排她相心撮合他们。
换言之,可以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相亲宴了。
当然,这事他并不知情。
他只是觉得奇怪,坐在对面的翁婉颐,为何老向自己眨眼呢?她眼睛有毛病吗?翁小姐,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吗?猛一抬头,常裕昕又接触到她投射过来的炽烈眸光,他快受不了!不会啊,很好吃啊!那你为什么不吃却一直看着我呢?他直接点明了说,也不怕对方难堪。
我、我哪有啊!那是因为我坐在你对面,你才会觉得我好像一直在看你,其实没有啦!翁婉颐立刻泛红了脸。
是吗?那亦锋,我跟你换位子好不好?常裕昕哀求的看着坐在旁边的贾亦锋,希望他大人大量,救他一把。
别闹了!换什么位子?!贾亦锋二话不说的拒绝他的请求。
因为他倒也十分好奇的想看看,翁婉颐有没有办法搏取常裕昕的好感,进而制伏他,也省得他在感情路上老是东飘西荡的。
我说常先生……翁婉颐在桌上敲了三下,藉以表达她的不满,也趁此唤回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啦?常裕昕不耐烦的回头正视她。
你可不可以别把我当成毒蛇猛兽?就算我真的在看你,那又怎么样?你了不起啊!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哼!一整个晚上维持的端庄淑女形象,此刻,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婉颐!殷湄在桌下拉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这么说话,以免伤了和气。
怎样啦!我又没说错话,是他这个人太莫名其妙了!贾亦锋见情况有点失控,也不得不跳出来打回场。
就是啊!裕昕,你该向婉颐道歉;人家愿意看你是给你面子,你还这么不知好歹的,快道歉!我……面子?!常裕昕一手指着自己,一脸夸张的表情。
贾亦锋拉下他的手。
别我啊你的!快道歉就是了。
好啦!常裕昕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子,正襟危坐的面对前方的翁婉颐。
翁小姐,对不起!你会看我是我的荣幸,我不该这么不知好歹的想避开你,请原谅我!从现在开始,你想怎么看我就尽量看吧,请!最后,他还眨了两下。
翁婉颐忍着想笑出来的冲动,也给了他一个正经的回答。
现在本小姐已经没兴趣看你了,你最好从下一秒钟开始,头给我低下去,不得抬起头来;否则……我看到你一次脸,就打你一个耳光!什么?!常裕昕弹跳了起来,大吼一声:你再说一次!坐下吧,有人在看呢!贾亦锋连忙把他拉下来。
人家婉颐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还当真!真是败给你了!翁婉颐忍不住得意的对他做个鬼脸,而常裕昕也不甘示弱的回敬她一个。
接着,翁婉颐便拉着殷湄,小声的附耳说:喂!我之前跟你说的就算了!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看了就讨厌!没多久,常裕昕也拉着贾亦锋在耳边说着悄悄话:喂,我警告你喔!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不能有她出现;否则,我跟你翻脸!生平没看过像她这么爱小题大作的女人!两人一说完,还相视一笑……皮笑向不笑的,看来虚伪得很。
贾亦锋和殷湄也只好耸耸肩,相对苦笑一番了。
好了,你们也闹够了吧?今天出来吃这顿饭,是庆祝我和小湄结婚的,高兴一点好不好?贾亦锋希望他们能就此终止无谓的争吵,回归正题。
嗯,我祝你和小湄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干杯!常裕昕举起酒杯朝准新人敬酒。
谢啦!贾亦锋和殷湄齐举起酒杯回敬他。
还有我!我也祝你们永浴爱河、多子多孙!翁婉颐也急急举起酒杯,不落人后。
谢谢!殷湄笑得甜蜜。
四人同时一口仰尽杯中红酒。
小湄,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翁婉颐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方盒子,递给殷湄。
谢谢!她笑着接过。
这是什么!一对水晶天鹅。
哇!那一定很漂亮了!谢谢。
什么嘛!送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那很容易就打破了耶!一旁的常裕昕,十分不以为然的发表自己的高论。
我拜托你常先生,别一开始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你懂不懂啊!水晶不仅美丽,还有驱邪的作用呢!哪里不实际了?哼!翁婉颐立刻反唇相稽。
再实际也比不过我送的实际!你知道我送什么吗?送什么?送他们看一年的第四台,怎样?你没想到吧?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哼!什么烂礼物嘛!还真是你这种人才想得出来!翁婉颐对他送的礼物真是不屑到了极点。
其实这个礼物不错,我倒觉得满实用的,而且以后一打开电视看,就会想到这小子了!贾亦锋倒挺客观的帮老友说话。
怎样?男主人都说好呢!常裕昕得意的挑衅说。
翁婉颐扁扁嘴,不想再理会他。
婉颐的礼物也很好啊!殷湄也帮忙说话了。
当装饰很漂亮,我打算放在电视机上头——不会吧,她的要压在我上头?!常裕昕有点反应过度。
我才不要压在他上面咧——翁婉颐也不甘示弱的抗议反驳。
拜托你们两个好不好?大庭广众下讲那什么话?!人家听了还以为你们在讲……那个呢,丢不丢人啊!贾亦锋压低了声音训道。
身为他们同桌的人,他感到有点可耻。
两人相互怒瞪了一眼后,才低下头各吃各的东西,算是暂时休战。
小湄,你看他们那个样子。
我真怕我们的婚礼会被他们搞砸了!贾亦锋十分担忧,因为他们两个正是当天的伴郎和伴娘。
不会啦!他们懂得看场合的。
是吗?贾亦锋刻意提高了音量,转头瞅着正在吃东西的常裕昕。
常裕昕斜睨了他一眼,最后才不得不抬起头,空出嘴巴回道:老兄,你放心好了,我很识时务的!我绝不会把你的婚礼搞砸的。
贾亦锋满意的点点头。
那就好!我也一样啊,翁婉颐自动表态:小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的婚礼因为我而出什么状况的!嗯,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为了感谢你们如此够意思、够朋友,待会饭后我们去唱KTV,我请客!耶,好棒啊!我最爱唱歌了!翁婉颐高兴的大叫。
那你还不赶快吃?就属你的剩最多。
殷湄催促她之后,她立即低下头解决晚餐。
正重新拿起刀叉的翁婉颐,不经意看向坐斜对面的贾亦锋,他正用左手拿着汤匙在喝汤……常裕昕瞥见了她以怪异的眼神看向贾亦锋,立即咳了声,另外用脚碰了碰他,他才醒悟似的马上丢下汤匙,用纸巾擦了擦嘴,像没事似的。
这时,翁婉颐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吃她的东西,但心里仍不免纳闷——奇怪了!只有听过惯用左手的人,会试着纠正自己学用右手;倒没听过正常用右手的人,会突然去学习使用左手,这是怎么回事?贾亦锋是左撇子吗?可她记忆中的他,不是啊……叩叩叩……进来!女儿,怎么还不睡!睡眠不足的话,明天就不能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喽!殷父走进房里,看见呆坐在书桌前的女儿。
爸,我睡不着。
为什么?是不是兴奋得睡不着?不是啦!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哎……每个女人要结婚时都是这个样子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恐惧,这是正常的。
是吗?对了!你新房子装潢得怎么样?殷父坐在一旁床上。
快好了,等度完蜜月回来,应该就可以搬进去了。
爸,您真的不和我一起搬进去啊!开玩笑,我是嫁女儿耶!哪有再和女儿住一起的道理?有什么关系?亦锋他爸妈不会在意的。
不,那还是不可以;况且我一个人住这里习惯了,我也不想离开。
爸,您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又不是手脚不能动,需要人服侍的老人,我身体健壮得很!爸——好了,别再说了。
也多亏亦锋那孩子有心,把房子买在我们这附近。
我们两家隔得这么近,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殷父拍拍她,站起了身。
你别再操心你老爸了,多花点精神在自己身上吧!天色晚了,早一点睡,明天可是你最重要的日子呢!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贾亦锋和殷湄在众多亲友的祝福及见证下,完成了婚礼。
第二天,他们便赶往美国度蜜月。
贾亦锋带着殷湄游遍了加州各个景点,也到波士顿参观他所就读的哈佛大学。
殷湄第一次见识到名校流露出的强烈人文气息,宏伟的建筑物及美丽的校园,在在都令她赞叹不已。
三十号傍晚,他们投宿于纽约一家五星级饭店里。
亦锋,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殷湄从浴室走出来,淋浴过后的她,浑身香气袭人。
贾亦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再待一个晚上。
明天是三十一号,我们可以在纽约街头,和大家一起倒数计时,共同迎接二十一世纪来临。
哇!那一定很好玩,明天——是三十一号?!她抬眼看上墙上时钟——十一点十分,再过五十分钟,就是三十一号凌晨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她想起了婉愿所说的话。
她从今年元日一开始会做梦预知未来的事;那么,以常理论,该在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结束才是。
真的吗?今晚就是她最后一次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梦兆……终于,她可以回复一个正常人了!怎么了?贾亦锋看向怀中的新婚妻子,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什么。
亦锋,我们今天晚上不要睡,好不好?你陪我聊天到天亮。
为什么?我……我害怕又会作噩梦,我不敢睡。
傻瓜!不都告诉你别去在意那些毫无科学根据的事吗?乖乖上床去睡;你今天晚上不睡的话,明天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了,岂不白白浪费了一天?可是——她还是感到恐惧。
上床去!贾亦锋硬是把她往床上推。
不得已,殷湄只好乖乖上床就寝。
咦?你不睡啊?她躺上床盖上被子,却见贾亦锋点了根烟往窗口走。
等会吧!你先睡,我抽完了这支烟再说。
贾亦锋回头。
喔。
她应了声,随即合上沉重的眼皮,缓缓睡去。
今天玩了一天,她真的是好累、好累……梦里,她隐隐约约走进了一个山区,那里,有点沉静凄凉,仿若有种与世隔绝的萧索感……走着走着,她才恍然大惜,原来……这里竟是个墓园!不久,她走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下,她清楚看见了墓碑正中央的字——贾亦锋之墓接着,她眼光一偏,看到了左边另一排小字——殁于中华民国八十九年六月四日她啊的惨叫一声,蓦地,她的梦醒了!她惊吓得弹坐起身子,霎时,她冷汗涔涔,泪潸潸的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贾亦锋缓缓的回过头,看见她骇然的模样,他笔直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突然醒了?又作噩梦了是不是?他柔声地道,在她身旁坐下来。
殷湄不发一语,默然的瞅着他。
半晌,她才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顿时,她的泪水已倾泄而出,泪如雨下……你——到底是谁?贾亦锋倏地一惊,之后又强作镇定,平心静气回道:我当然是你的丈夫贾亦锋啊!你怎么糊涂了?不!你不是他!他早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她放声大哭的狂吼。
贾亦锋一怔,缓缓的往后退,转过身不敢面对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欺骗我?!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说啊!殷湄从后头狠狠不住的打他。
他既不抵抗也不逃避,任由她打够了,停下手了,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发现了一切,本来不都好好的吗?是我的梦告诉我的!我曾告诉过你,我的梦是有预知能力的!我梦到我去祭拜他的墓……说到此,她泪水流得更凶了。
是啊!她的梦有预知的能力,很早以前,她就预知了他的死亡,为何,她还偏不认命、不信邪呢?竟还以为只要自己细心守护着他,不让他出半点差错,终究会否极泰来,岂知……还是逃不过啊!小湄。
他回转过身想拭去她的泪,却被她躲开了。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没人愿意看到你因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
我们?你和亦锋?!他点点头。
主意是他出的,若不是他,你以为我除了长相相似之外,还能模仿得这么唯妙唯肖吗?甚至,你们之间曾有的约定,亲密的动作习惯,我无一不知晓……别说了!他怎么可以……殷湄痛苦得掩面哭泣。
想到这七个月来,她竟和一个陌生人卿卿我我的,甚至还结婚,有了夫妻之实……去年,他发现自己得了血癌,就预感他存活下来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了。
今年年初,他的病情加重;他把我叫到他的病房里,问我愿不愿代替他去爱一个女孩子?看殷湄抬起了头看他,他继续说:当时,我没有立即答覆他。
后来,他给我看了许多你的相片,有你的独照和你们两人的合照。
当下,我看到你清新动人的外貌就有些心动了,接着,他又告诉我许多有关于你的事,他不停的说着说着,越说越得意,也越说越骄傲……说到令我莫名的感觉嫉妒了——嫉妒他拥有你。
于是,最后我答应了他这项荒诞的提议。
所以,你就代替他回来,代替他继续爱我,甚至和我结婚,把我骗得团团转……骗你是不得已的,其实,我大了他两岁。
如果你仔细注意的话,你会发现我比他重了一点,也高了他两公分。
我想,你是太久没看到他了,加上你又恐惧你的噩梦会成真,所以忽略了这些小细节,也才让我成功隐瞒你到现在……他……他是死在美国的吗?她颤抖着声音问。
不,他说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他自知所剩日子不多,所以,他在我回来的第二天——也回来了。
什么!她有丝震惊。
他爸妈、大姐陪他一起回来的。
不过,遗憾的是,一个星期之后,他还是走了。
殷湄哑口无言,眼泪却是难过得一滴也流不下来。
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了一心一意深爱、守护的男人早就死了!她就连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只顾着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原来,她梦里预知的全是真的!她早就变心爱着另一个男人了!原来他们全知道了,就只瞒着我一个人!你们集体演了这么一出戏,令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傻瓜……如今,她真是欲哭无泪了。
不用说,那个Charlie是‘你真正的’的前任女朋友喽!本来她就不愿相信,亦锋怎么可能会背弃她?原来……没错,但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半了。
他点点头。
还有,你就是那个在念博士班的总裁小儿子?她已渐渐理出了所有头绪。
他再点点头。
难怪,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年轻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掌控一个集团……难怪,去年暑假回国,亦锋看来就不太对劲,原来,他已预知了那次分离不只是生离,更有可能是死别……难怪,在银行碰见贾子璇那次,她看来精神恍惚;原来她不是为情所苦,而是因为丧弟之痛……难怪,到贾家作客的时候,贾母会说出那样的话——当不成媳妇,可以当女儿。
那完全是肺腑之言……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可她却未曾细想,更不曾怀疑他真正的身分……你本来叫什么名字?她面无表情的问。
贾永群。
你为了让这出戏毫无破绽,连名字都改了?上飞机前,她曾瞄过他护照上的名字,确实是贾亦锋,但没细看他的出生年月日。
不对呀?改名不可能改姓。
难道——你也姓贾?!没错,我们两个是堂兄弟。
不可能!他从来没提过他有个堂哥,更何况还是长得如此神似……在他未进哈佛之前,我们的确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后来是因为两人长得实在太像,才进而认识成为知己。
有一次,我把他带回家作客,我爸爸问了他一连串问题,才证实了他是我爸爸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
双胞胎?!没错。
我父亲和叔叔是在大陆出生的,民国三十八年大陆沦陷,他们在逃亡时走散了。
当时,我父亲到香港,叔叔则到了台湾;后来,我父亲辗转也来到台湾,但是,他们一南一北,俩兄弟没再见上一面。
之后,我十二岁那年,举家又移民到美国,直到去年叔叔和婶婶特地来美国相会,他们兄弟二人才得以重逢团圆……所以,就因为这样,你的父母也同意你演这出戏,就算当别人的儿子也无所谓?叔叔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以为你可以抚平他们老人家的丧子之痛,也就可以抚平我的吗?!你以为你是谁?!殷湄突然打断他的话,疯狂的吼叫起来。
小湄——他伸手想去拉她。
不要碰我!她蜷缩到床头,紧紧拉着被褥护着自己。
你走开!你不要靠近我!你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你不是——小湄,我是亦锋啊!你不是!你只是个替身而已,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啊!殷湄看着他,打了个冷颤。
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能清楚分辨他究竟是谁了。
他死了我还是爱他,我要马上回台湾去,看我爱的那个男人!。